大学毕业做码农(从双非文科生到年薪50万大厂女码农)
报班学习,成为码农,进入小厂,跳槽大厂,是很多转码人都期待的发展之路。
“你这是骚扰,你们就是一群骗子!”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子正对朱颖(化名)进行大声呵斥,并放言要去投诉她。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的朱颖被吓坏了,她一边低声下气地解释,一边小步跑去找领导,最后还是由领导帮忙化解了危机。
刚做银行客户经理的前俩月,朱颖工作的日常就是密集地打电话,向客户推销一款高息产品。一天下来100多个电话,其中7成接通后会直接挂掉,少数人能耐心听她把业务介绍完,最后能加微信的只有4、5个。遇上没耐心的,免不了要被骂一顿。
几个月后,朱颖决定放弃这份工作,“想吃技术饭,不用跟人维护关系。”
辞职、报班学习、成为码农,从小厂再到大厂,朱颖用了3年的时间。目前,她就职于一家大厂,年薪50万左右。
豆瓣上,有多个名称为“大学后悔学 具体专业”的小组,其中,法学、新闻与传播、小语种、心理学等文科类专业小组人数名列前茅。低薪、找工作难,是小组成员对所学专业的普遍抱怨。
伴随互联网的高速发展,程序员站上了职业的金字塔尖,高薪也成了其代名词。巨大的撕裂之下,一些文科类被戏称为“天坑专业”的学生,也将成为码农作为自己的职业选择。
成功转码3年,朱颖说,码农并不适合所有人,转码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以下是朱颖的自述:
我高考那一年是2013年,志愿填报的时候,家里人建议选金融专业。在他们看来,金融听起来高大上,好找工作,工资也高。这个专业,我不喜欢,也不讨厌。
4年后找工作时,同班同学都流行进银行,我也不例外。
毕业后,我在家乡的一家银行做客户经理,负责销售理财产品。由于没有任何资源,我只能打电话去推销,不断被拒绝被怼,而自带资源的同事则能轻轻松松拿下单子,行长都围着他转。
我发现,想做好这行要么自带资源,要么把生活和工作的边界打破,用各种方式和客户搞好关系,这都不是我擅长的。
尽管薪水尚可,但我越来越不开心,于是谋划转行。我一直在思考有没有一个职业不太需要借助关系和人脉,仅需靠个人的努力就能变得更厉害。换句话说,做客户经理我只能跪着赚钱。我想站着把钱赚了。
正式离职前半年,我列了一个潜在职业清单,有码农、数据分析、咖啡师、心理咨询等职业。通过网上搜索一一了解下来,最终决定转行做一名程序员。
有逻辑、数学好、够努力,这些码农共有的特质,我都符合。从小我就喜欢玩电脑,小学就会自己组装电脑,初中已经学会使用外网数据库。由于升学的缘故,对电脑的探索后来就被迫终止。
码农另一个吸引我的点当然是高薪。2018年互联网正在风口上,网络上关于程序员高薪的报道铺天盖地。当时有一份调查报告显示,有超过1/5的程序员收入在30-50万,这很难不让人心动。
非科班出身想要成为码农,通常有两种路径,一种是自学,另一种是报班。由于身边没有人在互联网行业,也没有人做码农,我关于码农的知识全部来自网络,对技术开发更是一头雾水,所以我决定报班学习。
也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自信,我觉得肯定能学会。
在某平台上,我关注到一个开培训班的老师每天都很活跃,会主动分享一些程序员职业有关的知识。培训班课程时长5个月,学费15000元。对有一定积蓄的我而言,这个价格是可以接受的。
下定决心后,我就跟领导提了离职,决定去培训班学习。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时,他们都很惊讶,不理解为什么要放弃银行铁碗饭。但我从小就比较独立,他们没有过多干涉我的选择。
实际上,我也想了退路,实在不行就回银行继续做销售。
培训班在一个破旧的办公楼里面。
第一天去上课,走进教室一眼看去全是人。班里总共大概有70多个学生,十几个女生,五十多个男生,几乎都穿着T恤。当时是6月份,天气比较炎热,教室里人一多,空气里都是汗臭味。那会儿,我身上还有一些银行人的精致气质,比较会打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培训班跟在学校上学没有太大的差别。每天早上9点上课,中午12点下课;下午2点继续上课,5点下课,晚上还有晚自习。我会主动在周末去自习一天,只给自己放一天假。
计算机开发主要分为前端和后端,从技术上而言,前端更好入门,所以我选择成为一名前端开发。2018年,市面上有关前端的培训很少也不系统,从业者多是后端转入,这也给外行提供了一些机会。工作这三年多,我遇到的五六十个前端从业者,有一半都是非科班出身。
授课前期,我听课特别吃力。对理论知识的似懂非懂让我很悲观,工作后才明白,理论没有那么关键,这行最重要的是动手能力,写就完了。
我去上课的时候,课程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左右。班里有很多生化环材专业的学生,几乎都是985、211学校毕业。之后的时间里,来上课的人,一天比一天少。
我注意到,html&css基本都能跟的上,JavaScript(脚本语言)劝退了30%,数据结构和算法、计算机基础和网络、nodejs各再劝退50%,人数有重叠。到最后一起上课的人只剩下不到1/3。
我学得也是磕磕碰碰,只能听懂个60%左右。抱着来都来了不能这么快就放弃的心态,坚持跟完了全程。
等到找工作时才发现,仅仅是培训班的课程是不足以找到一份工作的。培训班偏理论,而社招比较看重独立完成项目的经验和能力,公司都希望招来的人能独当一面。
之后,我又去闲鱼花了十几块钱买了两节课,自己独立完成了两个项目,又自学了一段时间,才开始找工作。
此时,距离我离职已经有10个月,积蓄花掉7、8万。我开始慌了。
面试之前,我做了很多准备,包括背诵各种技术面试题,以及为什么转行等一定会被问到的非技术面试题。
我所在的城市没有太多可挑选的大公司,都是偏小型的创业公司。第一次出去面试,也会有公司担心培训班出来的,技术水平会不会很差,当时我也不是很有底气,会尽量回避这个问题,强调自己学习能力强,干业务不会存在问题。
面试的第一家公司是小创业公司,只有十几个人,面试完刚走出大楼对方就打来电话,允诺我一份口头offer。当时激动坏了,马上拉上男朋友去酒吧庆祝。接下来面试的其他几家公司也都给了offer,月薪在1w左右。
跟银行比起来,在小公司工作还是会有落差,总给人随时会倒闭的感觉。实际上这种感觉也在应验,第一份工作我只上了2天班,工作第三天老板宣布996,我当即离职。在我当时的理解中,996罪不可恕。
离职之后,我又去联系之前给我offer的公司,但都被拒绝,我只能重新再找工作。
之后的几天我整个人变得焦虑,有时吃着饭就开始哭。压力大的时候,我习惯一个人吃东西解压,比如去吃一顿4、500元的自助。
一周后,我终于拿到新offer并顺利入职,成为这家8个人公司里的唯一一个前端。这份工作也没能持久,2020年疫情爆发后,北京总部决定裁撤我所在的分部公司,员工要么离职要么去北京。我选择了离职。
下一份工作仍然是一家小公司,由于产品很特殊,对我的技术提升很大,这也为我入职大厂提供了筹码。
这家公司经常996,一个月能有4、5次通宵。刚开始身体还不适应,加班久了会有心悸的感觉,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通宵的时候第二天早上6点才能回家,反方向的早高峰路上空空荡荡。中午12点,起床继续上班。
积累一定工作经验后,我决定面试大厂。碰巧遇到认识的人,帮我做了内推,最后在2021年中旬成功入职。这次面试中,面试官最看重的是项目经历,双非学历和培训班出身并没有对我进大厂形成阻碍。
这份工作年薪在40-50万左右。从双非院校文科生到大厂码农,我对自己很满意。
过去三年,我有一种欲望,就是试图用跳槽、进大厂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技术比之前更好。另一方面,我想去看更大的世界、更厉害的人、更厉害的团队,看看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从技术上来讲,我也想成为一名更优秀的程序员。比如,我一直想去做低代码(Low-Code),做成了会比较有成就感。
程序员是一个需要保持学习的职业。入行以来,几乎在每个工作日下班后,我都要额外花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来继续学习,主要是学习新技术和当前项目相关的知识。由于不是科班出身,还有很多基础知识也需要补充学习。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奔着高薪想要转码农,期待转码之后能过上钱多又自由的生活。从收入来说,码农确实会比很多文科专业强。2018年培训班的很多同学,第一年去找工作时薪资范围都在15-20万。然而这行并不全是高薪,大厂年薪百万之外,还有很多码农,拿着不高的薪水,加着一样的班,还随时面临被开除的风险。
被高薪一叶障目,很多人忽视了转码的这些真相:不稳定是真的,持续学习是真的,35岁危机也是真的。
作为一名大龄未婚女码农,除了遭遇这个状态女性普遍遭遇的嫌弃,对女性程序员的不信任也很常见。比起看起来文静的女生,普遍会认为看起来中性的女生技术更好。
在成为程序员的路上,尽管很辛苦,但我从来不用“坚持”二字。因为任何需要坚持的事,肯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或者一个很大的目标。我走上这条路,没有给自己立很大的目标,比如一定要进大厂。我就是想试试,能成功固然好,不成功也没关系。
比起转码农,我认为更重要的是清楚自己要什么,包括未来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要深刻了解转码中间付出的成本,想清楚之后再去行动。因为转码,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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