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是啥作物(稷谷稗三种作物)
播种吉林黑土地。程英铁摄影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吉林地域自古是苦寒之地,半年春夏秋,半年冰雪季。三百多年前,这里重峦叠嶂,江河纵横,森林茂密,荒蛮无边。那么,伊车满洲(新满族)人在大清皇权之下,会种植庄稼吗?他们一般种植什么作物?
且看康熙皇帝的侍讲近臣高士奇的《扈从东巡日录》怎么说!
《扈从东巡日录》记载:“地宜稷(jì,谷物的一种),宜谷,宜稗(bài,禾本科作物),三月播种,八月获刈(yì,割)。
★高士奇记述的吉林地域伊车满洲种植的“稷”,是什么庄稼高士奇说,这里的土地适宜种植稷、谷、稗等谷物,农历三月播种,八月收获。
稷、谷、稗,是三种禾本科农作物。
稷图选自网络,版权归于网络
稷,左为“禾”旁,代表庄稼,是古代人们最早普遍种植的禾本粮食作物,更被古人视为五谷之长,代表着农业种植,所以古代帝王把国家比作“社稷”。社,指土地。稷,指谷物。社稷,指土地和庄稼,即土神和谷神,是古人最早的原始农业图腾崇拜物。有人说稷就是黍(shǔ),黍就是糜子,碾成米就是大黄米。但有人说稷是粟(sù),粟是谷子。我认为,说稷就是粟有些牵强。两种结论,至今争论不休,这问题还是留给农业种植专家去讨论吧!但三百多年前,高士奇的《扈从东巡日录》确实把“稷”列在了吉林乌拉人从事农业种植的作物首位。这也说明,稷是吉林乌拉最重要的粮食作物。
另外,有人既然认为稷是糜子,其米就是大黄米。这倒很有可能。因为满族人非常喜欢吃黏食。黏食不但糯而香,更重要的是抗饿,耐消化,特别适合整日在山林中追踪狩猎和在江河中捕捞鱼虾的“伊车满族”人食用。三百多年前的吉林地域能够制作黏食的黏稻米和黏玉米很少,或者还没有开始种植。那时的黏食的主要粮食,应该就是稷磨成的大黄米。包括康熙皇帝喜欢吃的“黏豆包”和用椴树叶子包的“菠萝叶”,应该都是用大黄米面子包裹着红豆馅做成的食物。这两种食物也是吉林打牲乌拉总管衙门的专贡。所以,吉林乌拉人推崇“稷”,高士奇把它排在种植的第一位,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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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奇记述的吉林地域伊车满洲种植的“谷”,是什么庄稼谷,此处专指谷子,并非古代泛指庄稼的五谷之谷。谷子这种作物,现在的农村田野依然常见。即便是谷子磨成的小米,也是当下大家喜欢的杂粮品种之一,且从东北到西北,整个北方各地种植广泛。尤其是抗日战争时期,从陕甘宁边区发展起来的八路军,基本都是靠吃小米饭抗日的,所以才有“小米加步枪”的红色经典口号传世。读过大诗人贺敬之的《回延安》的人,肯定还会记得他那两句“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小米饭养活我长大”的让人回肠荡气的诗句。那是我初中课本中的课文,很得同学们的喜欢。小米,就是谷子碾磨出来的精品粮。
需要说明的是,现今的吉林市龙潭区乌拉街镇的土地,特别适合种植谷子。清代,那里的“乌拉街小米”一直是吉林打牲乌拉总管衙门年年必须上缴的皇贡。“乌拉街小米”中最好的小米是“穷八家皇贡白小米”。“穷八家”即今乌拉街镇的杨村。过去杨村中有八家农业种植户专门给大清皇室种植白小米。杨村有十几公顷土地位于松花江畔,属于典型的松花江冲积平原,其中含有丰富的长白山火山灰等黑钙质腐殖土,加之这里风调雨顺,昼夜温差大,因而种出的小米脂肪含量高,有糯性,营养丰富,一旦谁家做小米饭,立即香气扑鼻,溢香全村。
传说,康熙东巡吉林时,曾来“穷八家”巡查农业生产,午间在杨村吃了一顿小米饭。但是天不遂康熙愿——他觉得这种小米饭香甜可口,余味无穷,还想再吃一碗时,农家告诉他,再也没有小米可炊了。皇帝没吃够可是大事儿——吉林将军巴海和吉林打牲乌拉衙门总管西库特不信皇宫小米的产地没有小米了,但是翻遍这家的旮旮旯旯儿也没找到一粒米,又只好到杨村其他七家去翻找。结果,翻找了半天,还是没有翻找到一粒小米。原来,杨村所产的小米除了留下种子外,其余全部纳了皇粮贡。可见当时种贡米者吃不到皇贡小米是真事儿!康熙皇帝可是意犹未尽,离村时很遗憾地边走边叨咕:“吉林小米好,可惜朕没饱。此米那里种?穷八家来找。”
现在的吉林乌拉街“穷八家小米”,又以清朝贡米的身份重新成了国人追捧的“宝米”。连央视都曾经为“穷八家小米”做过专题节目呢。
★高士奇记述的吉林地域伊车满洲种植的“稗”,是什么庄稼
稗子图选自网络。版权归于网络
稗,也是一种农作物,俗称稗子。稗字左为“禾”旁,说明它是有史以来就名正言顺的庄稼。清朝时期,稗是吉林地区的主要粮食作物之一,虽然名列第三,但种植面积大,仍不失前三的地位。稗子米营养价值很高,尤其是做粥,味道十分的香甜和特别。但是,可能其低产的原因,如今庄稼地里已经不见粮食作物稗子的身影。有的只是杂生在稻田里的野稗子。
野稗子未抽穗时极难和稻子区分。过去的下乡知识青年干农活时最丢人的事儿,是“谷莠(yǒu)不分”“稻稗不分”——即在谷子间苗时,分不清哪是谷子哪是莠子,因为二者极其相似。莠子即狗尾巴草,抽了穗好认,不抽穗不好认。稗子,其茎叶也与稻子十分相像。在水田除草时,知识青年往往错把稻苗当稗子给拔掉,因而常常受到农民的讥笑。
重要的是,稗子从茎叶到籽实,都是马最好的饲料。这对于善于骑射的满族人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所以,稗子能在三百多年前的吉林乌拉排位第三,是有历史原因的。
——高士奇的记录,重点在于“此地只适于种植稷、谷、稗”等庄稼,因为庄稼从播种到收割,只有从三月到八月短短的几个月时间。而稷谷稗的生长期,也只有一百多天。
程英铁摄影。关东的开犁播种
★高士奇记述的“伊车满洲”为什么三月才开犁种地高士奇的《扈从东巡日录》记载:“盖三月之前,地冻未开,八月以后,陨(yǔn,坠落)霜杀草。”
为什么吉林乌拉之地的庄稼三月播种,八月就收割呢?难道不能早种一些日子,或者晚些时间收割吗?答案是:肯定不行!
这事情,世代生活在江南地区的人肯定没法儿理解。因为农历三月之前,春风早绿江南岸了,而且已经处处桃红柳绿,莺歌燕舞。但是,吉林乌拉这片土地此时还没有化冻呢,山顶和山沟还有残雪未融。田野土地还没完全解冻、开化,因而开不了犁,播不了种。只有到了农历三月末的谷雨节气,大田作物才可以播种,农谚就叫“谷雨种大田”!
如果早种,必然霉籽!不用说三百多年前,就连四十年前农村还没有改革,因而还没有实行农田责任承包制时,上边下来的下乡干部不信邪,以推广农业科技为由瞎指挥,盲目提倡“早种”,后果却是:种到地里的种子因为土地低温,最终全部霉烂了。那时的东北农村,此种用愿望代替现实的瞎指挥现象并不少见。所以,种地的学问,就在于“因地制宜”!
程英铁摄影
★高士奇记述的伊车满洲为什么八月就秋收农历八月时节,江南还暑热未尽,骄阳似火,但是,吉林乌拉之地天上就早早地降霜杀草了。举目长白山脉,崇山峻岭已经变成色彩斑斓的五花山。高山之巅的树叶开始凋零、飘落,并且偶有降雪。山沟洼地里,苍天已经开始普降寒霜。这就是“雪下高山,霜打洼地”之说。早霜之后过不了几天,整个关东山野就会严霜普降,所有郁郁葱葱的庄稼,会全部被霜打死。所以,这里的农民说“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收成”。是说,农历七月十五,吉林这地方就可以论定一年是旱是涝,而农历八月十五,就可以论定收成是“丰年”还是“欠年”了。此话是说,到了八月十五该成熟的庄稼都成熟了,没有成熟的庄稼,再也不会成熟了。因为它们必将全部被严霜打死!
丰收在望的八月。头条智能选图
★高士奇记录的“耜与涤场”是什么意思高士奇的《扈从东巡日录》记载:“计于耜(sì,古代农具)与涤(dí,洗)场时,不过四月有余。”
耜,形状像锹,是古人装在曲柄上像犁铧一样的翻地工具。高士奇在此表示耕耘播种,也表示春天。“涤场”的涤是清洗,场是收储庄稼的场院,有的地方叫打谷场。农村一般在秋收前就开始把场院撒上清水铺上黄土,用碌碡(liù zhou,石磙子)压实压平,弄得像镜面一样结实平坦光滑,以便庄稼上场随时打场脱粒。但是在《诗·豳(bīn)风·七月》中,涤场,是个古汉语词语,解释是打扫场地。还有一种俗家解释“涤场”,是秋收完结,“地了场光”,意思是地里的庄稼收割完了,场院也打完粮食,收藏入库,因而场院净光得像水洗一样了。——但总体是说,春种秋收这期间,从耕地播种到秋收后收拾干净打粮食的场院,不过四个月多点的时间。——这就是吉林乌拉地域的气候!
北方秋收打场。头条智能选图
★高士奇记述的吉林地域的土地,究竟有多么肥沃高士奇的《扈从东巡日录》记载:“不施粪溉,不加耕耨(nòu),可足终岁之用,土膏肥沃可知。”
粪溉,即施肥、灌溉。“耕耨”,即耕耘锄草。耨,古代的一种锄草专用农具。这句是说,不用施肥,不用灌溉,不用耕耘和锄草,地里所产出的粮食,就足够一年吃的了。这可与大家观念中的“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相悖了。大家想想,这吉林乌拉的黑土地,该有多么肥沃!
为什么?因为这里是“春天捣一棍,秋来吃一顿”的关东黑土地。
为什么这里的土地就能“春天捣一棍,秋来吃一顿”?因为,吉林地域位于松辽平原和松嫩平原的中间地带,是松花江和嫩江的冲积平原。
这里是典型的关东黑土地,土壤性状好、肥力高,非常适合农作物生长。东北的老百姓常常自豪地拍着胸脯讲:“咱这嘎达是春天捣一棍,秋天吃一顿”。——春天的谷雨节气前后,只要拿根棍子在黑土地上捣一个坑,撒上几粒籽,不久地里就会长出庄稼或者瓜果来。也就是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到了秋天足够吃一顿的。
程英铁摄影
记得那年十六岁的我初闯关东时,一头扎进了长白山麓松花江畔的一个小山村。当地的农民伯伯教我春天如何开小片荒种庄稼,以补充生产队分的口粮的不足。他领着我来到村落边的山脚下,指着一片长满榛子丛的地方说,这榛子树丛生长的地方土质最好。你在那里刨几个坑,种上几个面瓜籽,秋天就有你喜欢吃的大面瓜了。我半信半疑地按农民伯伯的话刨了十个坑,种上了十埯(ǎn,点种时的小土坑)倭瓜籽。结果到秋天居然收获了大大小小的二三十个倭瓜,大的十几斤,小的二三斤重。这十个瓜埯的收成,何止是吃十顿饭的问题,即便几十顿饭,我也吃不完。你们看,这回报够丰富的吧!这就是高士奇所说的“不施粪溉,不加耕耨,可足终岁之用,土膏肥沃可知。”这个“膏”字,就是指土质中有油,肥沃。
有关资料介绍:全世界仅有四大块黑土区,分别是乌克兰的乌克兰平原、美国的密西西比平原、中国的东北平原、南美洲阿根廷连至乌拉圭的潘帕斯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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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东北黑土区在哪里?高士奇描述的吉林地域,就是这块中国黑土区的核心地域。它像一钩弯月,分布于吉林和黑龙江两省的松辽平原和松嫩平原上。
这片弯月形的黑土地是中国最肥沃的土地,总面积为一千万公顷,目前已开垦七百多万公顷,是中国最大的商品粮生产基地。黑土层厚度为30至100厘米。其中全国排前十名的著名产粮大县,如榆树市、农安市、公主岭、梨树市、前郭县、扶余市、长岭县、五常市、肇东市、双城区,都在这片黑土地上。
★闯关东者追寻的黑土地过去,关内的庄稼人为何喜欢闯关东?穷困逼迫他们背井离乡是最大的社会原因。但逃荒到关东去的路上,他们最大的追求是,关东的黑土地肥沃,攥一把,都能流出油来!到那里,有的是荒蛮的土地,饿不死人。
过去,我在吉林地区采访时,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讲述他祖上闯关东时的落脚标准——他祖上哥四个推车挑担,扶老携幼地闯关东,过了辽东继续往东走,每到一地,祖宗哥几个就拿出随身带的铁锹挖一下脚下的土地,看看黑土层厚薄,值不值得落户安家。
闯关东雕塑
如果黑土有半锹深,他们根本不落脚。直到黑土地一锹半深了,才有一位祖宗说“可以了”,在那里落了脚。三位不满意的祖宗继续拉家带口地往东走。黑土地有两锹深了,两位祖宗又落脚了。这老汉的祖宗最年轻,也最倔强,他还想寻找黑土层更深的地方落脚,于是继续往东走,一直走到这吉林乌拉地界,用锹一挖,一锹没见底,两锹没见底,第三锹还没见底。他的祖宗乐了,把锹用力往黑土地上一插,大吼一声:就是这里啦!于是,他们家就在这松花江畔的吉林地域搭窝棚落了户,他们是整个家族闯关东走得最远的一家。
东北平原的这片广袤的黑土地,基本位于北纬42度到北纬45度之间,最北到达北纬50度左右。这是粮食作物最适宜生长的纬度红线了。超过北纬50度,作物生长期更短了。
读了这些,我们该知道康熙的近臣大学问家高士奇,为何会重点记录吉林地域的“伊车满洲”在这里种植什么,怎样种植的了吧!
还因为,民以食为天,吃饭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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