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讽式电影（自嘲电影之子的导演免费给大家发送资源）

一场瘟疫，全球电影业共凉热。

昨晚，又有一位独立导演将自己的作品以“网盘”的形式免费发布网络。

《擦一擦你那满腹经纶的道貌岸然》，名字很长，读起来很怪。电影看起来，也透露着一种怪诞有趣的风格。电影入围 2019 年第 13 届 FIRST 青年影展的产业放映和第 19 届台湾南方影展。

导演「蝉鸣知了」，2015 年曾拍过一部同名的短片，处女作《入画》有戈达尔影像风格的实验色彩。而这部长片里，导演以个人视角，记录了中国电影“盛世”发展的五年来的乱象和畸形。

和导演认识了快十年，他拍摄电影的十年，也是豆瓣发展的十年。从影评人到独立电影导演的身份转变，也是看着他一路坚持过来。最开始他说投了戛纳，没有入围非常抑郁，后来也可谓越挫越勇，却依旧无望遇见更多观众。有趣的是他把我对处女短片《入画》的评价放入了电影片段中。当然，还有很多你们可能认识的电影大V。

在西宁站展映前，有幸收到了导演的样片链接，又在大银幕上观赏完了这部长片。讽刺的是电影就讲了制片人和导演的各种纷争，投资和成本，发行和创作，映射了当前大环境的影人诸多困难。西宁放映之后他想走更多影展，所以没怎么宣传，现在导演自己发资源，尊重他，也是无奈中的无奈。

中国电影市场的腾飞不过十余年载，我们见证了商业院线里银幕数量的飞速扩张和票房数字的爆炸增长。我们也见证了税务风波、技术原因。我们同样还见证了主流话语以外独立影像的土壤被缩紧、被扼杀、被消失。疯狂的神话和呜咽的哀歌一同上演。

独立电影的困境放在当下的宏大叙事来看，或许显得微不足道。这部电影，也只是急剧变革的时代洪流中的一具缩影。

但看这部电影时仍然会被感动，是所谓自称又自嘲「电影之子」的，属于影迷辛酸和热血。在这条黑灯瞎火的路上，誓要将电影孱火送达彼岸，把电影还给电影。

之前看时，朋友圈里正被那篇《北电毕业的人在干什么》刷屏，哭笑不得，想来近年中国电影经受的打击种种，这部电影里主角“晨风”所透露出的真诚或许能慰藉。

如果你对这部电影感兴趣，可以豆瓣搜索《擦一擦你那满腹经纶的道貌岸然》，在电影条目的评论区，有观看电影的网盘链接。

下面分享一篇影评人同样也是独立导演观后写下的影评，也是其电影之路的生命体验。

擦一擦你那满腹经纶的道貌岸然

文/楚巴卡

（独立导演）

其实带有后设性视野的电影有很多，关于制片过程的《日以作夜》，作者身份的《八部半》，创作焦虑的《巴顿芬克》，传播介质的《开罗紫玫瑰》，但这部电影的视角却是对电影前制过程的二次建构与作者袒露心扉的自我解构。

这二者于现实于文本都形成了巧妙的互文性，但也正是因此反而造成了主体性的缺失。即使影片充斥着各种心理写实（梦境）与互文性言说（诗句），但都只能算作是对于周遭现实的自我指涉。

创作者本身心绪暗示的复杂性，与叙事过程中主体的情绪演绎都被遮蔽了。所以我依然把他看作纪录片里的真实电影，即带有作者介入性的非虚构搬演，只不过他介入的是自己，搬演的是他自己的人生十年。

当然也不能拿费里尼的标准来要求一位青年导演，所以我依然在豆瓣上打了五星，因为它确实击中到我了。

其实我除了是一名不资深的影评人之外，还是一位面临毕业的废柴导演，所以我才会对《擦》深有感触，因为一开口就知道他是老装逼犯了，吵架没输过，做事没成过。

如何拍摄一部好电影，我不知道。但如何把电影拍成屎我却清楚的很。

大二有一堂课的期末考试是拍片，体裁不限。当其他人都选择拍纪录片或现实主义题材时，我却选择拍一部奇幻文本。而我的这个想法让我和我的组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从技术层面来说，拍摄纪录片的同学大部分只聚焦于一个被摄主体，不管是跟随或抓拍。难度相比于类型片就会低许多，直白点讲，前者更加省钱。

于是我们小组6个人贡献出自己的生活费，总算筹够了影片预算，同时我也将文本中难以实现的场面进行了修改，为了节省片酬，全靠熟人用爱发电，但人数依然不够。最后不得已找到曾经追求过我的女孩子才解决了人员问题。（莫见怪，我们学校女多男少）

由于我在每场戏里都设计了复杂的场面调度和焦点处理，导致摄影师和各个部门的不断磨合才能适应，拍摄进度严重滞后，其他同学都已经剪完片子出去蹦迪的时候，我们连第一幕都没有拍完。

在拍摄一个旋转滑动变焦镜头时，因为在公共场合没有办法铺设轨道。只好找了一个孱弱的滑板代替轨道，但摄影师是一个八尺壮汉，平衡性基本为0。这就需要另外两个八尺壮汉对他使用强人锁男的才能保持滑板平衡，而这个镜头，我们整整拍摄了100多条，摄影师减肥效果明显。

不仅如此，这场戏还需要演员不停的在墙上蹭来蹭去，最后磨得他背部大面积出血，而这个悲催的演员就是我本人。

幸亏在放映前一天终于把片子剪完。回报还不错，分数是整个系的第一名，并在学校电影节上拿了四个奖。但我后来回看时发现，我简直拍了一坨屎，忍不住抽自己当初肆无忌惮的笑脸。

由此我总结出一条拍烂片的心得，如果众人捧杀千万不能信，因为很有可能是其他人见识短浅，但如果千夫所指那倒确实是片子拍的烂。

上学这几年拍片的脚步基本没停过，但拍出来的作品却寥寥无几，有的是我文本阶段自己放弃的，有的是资金链断裂的，有的是允诺投资临时跑路的，有的是前一天吃了开机饭，第二天胡扯自己家人得癌症的。

即使我把文本构筑的极为通俗，政治性掩盖的极为晦暗，类型感满足的极为充盈，最后大概率还是会难产。或许是因为文本还不够精彩，亦或许是电影止于强权者不动声色的威慑，亦或许是规训者脑中只有简化的言语。亦或许意识形态只有在碰到革命危机时才会提升到政治意识的层面，

我与《擦》的导演不同，我出生在西北的边陲城市兰州，就是那个总给全国GDP拖后腿，誓与西藏人民齐头并进的蛮荒之地，谁叫我们这里的经济支柱只有兰州拉面馆和排放超标的工厂。

不同于魔都，这里的电影工业还处于改革开放前夕，拍网大的已经算是行业内的垄断寡头，给央六的哪个不知名的导演当过摄助的人在这里都可以称之为摄影宗师了。

大部分时间在外地上大学的我，只有在寒暑假回来时才会接触到兰州本地的摄制团队，这群众人贬损的网大创作者，并不是吾等所想像的审美洼地，他们也看法国新浪潮，也看斯堪地纳维亚半岛，但在资本面前，他们甘愿做沉溺物质的布尔乔亚，他们一边卖力的为地方政府的做倒胃宣传品，一边痛骂恶心，誓要回家看p站洗眼，骂完了还得苦笑着说：洗完了还是要恰饭的嘛。

18—19年行业寒冬，20年新冠肆虐，彼时这群资本围着转的鸡贼创作者，此时却只能拍2w一集预算的抗疫公益剧。我都能想像那又穷又尬的场面，但最惨的还是独立电影人，泡沫时与女无瓜，崩盘时他最先垮塌。

好了，其实熟悉我的朋友（无中生友）都知道，我很爱把各种哲学，社会学理论塞进我的评论里，但这一次，我大篇幅只讲述我个体的生命经验。应该还算真诚吧，因为您下一次见到我，没准我又开始装起来了。

以下，是蝉鸣知了导演写给观众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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