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名将为什么搬运书房(东晋恒温-木犹如此)
永和二年346年
公元346年,在中国为东晋永和二年,论干支则为丙午,属龙。时世神州陆沉,天下疲敝,朝廷偏守江东,王纲驰紊,君道虽存,主威久谢。四月出现了一次日蚀,某地发生了一次地震,年末有星枉矢从东南飞向西北。大大小小的祥瑞福祸,年年在所难免。只要小事未曾酿成大灾,也就无关宏旨。听闻北方石虎昏淫无道,百姓苦不堪言,天命在南不在北。总之,在历史上,永和二年实为平平淡淡的一年。
当时。后赵石虎残暴无道,国势衰微。“慕容复的祖先”建立的前燕正在辽东区域蓬勃发展,后来统一北方的前秦苻坚此时正在学着做好一个臣子的本份。
不过永和二年终归发生了几件小事。骠骑将军何充去世,穆帝司马聃年仅三岁,褚太后诏司马昱摄政,同年司马昱召殷浩入朝参政。十一月,桓温伐蜀。
新旧交替的永和二年,几位东晋大臣们开始了他们的权力游戏。
天命
暮春三月,成都城外,笮桥之上。
桓温勒马眺望不远处的战场。旌旗裂空,场中厮杀震天。空气中飘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哀嚎与擂鼓声不绝于耳。
沉浸在参军龚护力战而死的短暂痛心中,没来得及稳定动摇的军心。
“哧”
敌军一根羽箭破空而来,斜插于桓温马前。左右侍从惊恐地抬头看着桓温,眼神无不萌生退意。
退?
能退到哪里去?
几个月前的东晋朝堂之上。
老要西进灭蜀!桓温大声嚷道:
我们再多封你当个广州牧咋样?
在下要勘定岷峨!
交趾郡也给你算啦!
我要灭了李蜀!
打仗是不好的,朝廷哪有这么多粮草物资?家里的婢女月钱还没发呢....@##@!@##@
满座公卿望着桓温倔强的背影,嘲弄之色溢于言表。
就连相识的刘倓,王濛等人都从心底里,把他当成只知杀伐邀功的“老兵卒子”
回到荆州大本营的桓温,写了封请战书没等到朝廷回复,也根本不想等,亦或者早就知道结果。与江夏侯袁乔带着一万精兵沿水路出发了。
三峡蜿蜒凶险,山峦奇峭险峻,幽林密布,猿猴凄啸。
此次拜表辄行(相当于没有老师签名的请假条)便入蜀地,只有身后这一万精兵,失败便是万劫不复。失败面临的定是朝堂那帮养尊处优只知清谈的门阀贵族的指责与弹劾。
怕死吗?
“既为忠臣,不得为孝子”
桓温心里默念。孝子是需要留着性命给父母守孝的。
铁骑所致,所向披靡,蜀地豪强,望风而降。
孤军深入至彭模,为避免夜长梦多,一战定乾坤。桓温放下辎重备了三天干粮兵锋直指成都。
将军!我看到成都城头上李蜀军旗了!
被众将士撤退还是继续进攻的争执声拉回现实的桓温很纠结。这种纠结也伴随着他的一生,也许能重来,那黄衮龙袍说不定就在自己手中。
当然那是后话。
胶着的战场容不得人三思。
现实不遂人愿。眼看成都是攻不下来,参军龚护刚战死在自己眼前,先锋袁乔在阵中奋力突击却身陷囹吾。
只能保存自己的力量撤退了。桓温无奈,下令鸣退鼓。
也许是上天的恶趣味。退兵的命令传到底下,士兵却敲成了进攻的指令。
场中桓温军队一听到进攻的号角,都以为战场形势已经逆转,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攻入成都。火烧城门,追逐百里,李势缚手乞降。
是役。经营蜀地四十余年的成汉势力灭亡,东晋控制了长江上游,极大扩充了战略纵深。
经此一战,桓温官拜一品,封郡公,都六州军事。真正开始了权臣之路。时年三十七岁。
从李势手中夺了蜀地,桓温顺便掳了李势的妹妹做妾。历史上并未记载其名,然而留下的故事却是让人心向往之。
桓温大老婆南康公主听到桓温金屋藏娇。带着数十人仆从,提着刀就要砍李氏。进门看到李氏长发垂地,靠窗梳妆,神态自若道:
国破家亡,无心至此。今日若能见杀,乃是本怀。
南康公主提着刀大感惭愧,上前抱着李氏:
我见犹怜,何况桓温老奴。
这种毫无烟火气的人物轶事,名言隽语。贯穿了整个魏晋南北朝。女人之间尚且如此,士大夫之间更是稀松平常,蔚为观止。
桓温入蜀之际经过三峡。士兵捉了一只猿猴,母猿沿着岸边一路追随百里,哀嚎不止。最后终于跳上船,却即可断气,士兵破开母猿肚子,肝肠寸断。桓温知道后大为恼怒,罢免了那人职务。
此时的桓温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西平成汉只是登上权力高峰的跳板。出身儒学世家的桓温,光复神州,涤荡膻腥是他的最终目标。
没有机会只能等待机会
暴君石虎一死。
桓温立刻拍马上书北伐,屯兵安陆,调兵遣将,克服神州,“指日可待”。
羁縻江东,偏安一隅的东晋不放心桓温一人势大,连忙派褚裒抢先北伐,牵制桓温。
如果出个选择题。褚裒这人什么身份?大部分人应该能猜出来。不姓王谢庾桓,那就只能是皇亲国戚了。
当时太后姓褚。
司马家就是这么多骚操作,不过站在上帝角度也很合理。
可惜
褚裒北伐结果是
“二十万西晋遗民听到王师北伐,纷纷来降。褚裒派军接应。可惜战事失利,精锐部队被俘。此时褚裒已经回到京口,无力回天,百姓孤立无援,几尽全死。”
不久褚裒自己也惭恨而死。
对桓温来说,这次机会并没有把握住。不过祸兮福所倚,也许桓温上了,惭恨而死的是他也不定。
败仗可以吃,日子还是要过,褚裒虽死,朝廷平衡还是要坚持下去。
会稽王司马昱为代表的东晋朝堂从山中请来殷浩以抗桓温。
魏晋风骨
殷浩何许人也?
当时有名的清谈家。
从先秦到明清。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
魏晋南北朝有什么?
清谈。
严格来说,清谈家算不得上一种职业,桓温也会清谈。
玄言清谈。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独自讲论,两个人辨认,或一群人围在一起“曲水流觞”。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竞技性语言艺术。言辞玄妙最善,简洁为佳,不能太有烟火气。对白全凭临场发挥,内容突出一个“隽永”。和后世禅宗机锋,心动或是幡动异曲同工。
举个例子。
著名的“三语掾”
西晋太尉王衍问阮修:“老庄与儒家有区别嘛?”
“将无同”
王衍听到很满意,立马让他升官发财。
“将无同”这里“将”是“大概”的意思。
阮修回答“将无同”
可以理解为反问“莫非二者相同?”
也可以理解“没有什么不同。”
鲁迅先生辨析过-------总之是一种两可,飘渺恍惚之谈罢了。
(真是鲁迅说的)
你如果一本正经地从儒家理论谈到老庄玄理。估计王衍会对你白眼示人,青眼看天。
清谈大概就是这种调调,笼统一点可以叫它魏晋风骨。
殷浩就是一个“魏晋风骨”。老清谈家了,最经典的战绩是和人谈论玄理,谈得对方汗流满面,两股战战。他却淡然地叫仆从拿了条毛巾:
“给人家擦擦汗吧。”
这就叫专业!
隐居深山数十年,朝廷之前多次叫他做官不应。王述,王濛甚至根据他的出世与退隐来预测天下兴亡。这次朝廷不远千里派人请他出山。
浩频陈让,自三月到七月,乃受拜焉。
这便是风骨。
如果桓温是主角,殷浩具备了一切成为反派的优良品质。
出身世家,名声在外。风流雅胜,识度清远。旁人一看就不禁内心OS“天才,恐怖如斯”
手握一方军政大权的桓温,听到朝廷请了殷浩出山对付他,忿忿不平之中又带点小窃喜。
没有人比我更懂殷浩!
两人年轻时,名声相当。遇到一起,便想分个胜负。
“你比得过我?”
“我与你周旋久了,宁愿做我自己!”
“溺乎谈玄,虚追缥缈”
“猥毛老贼,只知兵戈”
“大丈夫当雄豪于世,你是想尝尝我的拳头?”
‘我不怕!
殷浩出山,掌管五州军事,以抗桓温。朝廷为了安抚桓温,又加督交趾,广州两郡给桓温,反正那两郡人烟稀少,荒凉无垠。封你桓温过去,哪天运气好被岭南瘴气毒死也皆大欢喜。
东晋形成桓温为代表的荆州集团,殷浩为代表的的扬州集团(其实包括了“徐”“兖”两州)。然后中间隔了豫州与江州作为缓冲地带。这两州分别被陈郡谢氏,琅琊王氏所持。基本上是忠于朝廷的。
纵观魏晋南北朝。能坐镇扬州的人无不是皇亲国戚,宰相级别的人物。身后就是“莫斯科”,能不重要嘛。
司马家与江东门阀对桓温的深深戒备,让一心北伐立功的桓温寸步难行。
这段时间也许是桓温最悠闲的时候。北方战乱,无暇南侵,北伐之事有人抢着做。琅琊王氏,陈郡谢氏代表的门阀两边押宝,同样派了家族彦俊给桓温当幕僚积累政治资本。
毕竟都是东晋人,不能沙场兵戎相见。只能派自己手下和对方的幕僚清谈打打嘴炮。
这边宽衣长袍,走路如风。
对方手持塵尾,青眼看天。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还是先说背景。此时北方主要势力,内乱的后赵,兴起的前秦苻氏,耕耘数十年的前燕慕容氏。
桓温与头上的前秦苻健暂时修好。恰好不久北方豫州张遇带着许昌等城市降晋,顺带着故都洛阳又回到手中。
桓温连忙上书叒请求北伐,甚至天真地提议迁都。
我猜迁可能是谈判话术,为北伐做个心理杀价。
朝廷又叒拒绝了桓温的请求。
司马家与门阀们不想让桓温染指北伐,是以免桓温趁机扩充势力打破政局。
桓温则一心北伐,理想也好私心也罢。民心所向,日月所趋。
此时殷浩坐镇长江中游等地经营北伐。做的主要工作就是联络下北方投降的胡人,扯扯大旗叫叫口号。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
桓温坐不住,“蹲着茅坑不拉屎”就知道躲在兰亭修禊事。
你们不北伐,我来!
叒拜表辄行,率兵顺长江而下,驻扎在武昌。等着朝廷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这下吓坏了东晋朝廷这帮人,以为桓温要造反。
殷浩听到这消息慌得不行,名士风度暂时不要了,小命要紧,交了封辞职信挑梁子不干了。属实拉胯。
不过东晋毕竟是有人的。
此时琅琊王氏”话事人”王彪之出场拉住了殷浩。
“你小子这挑梁子不干,让陛下独自面对这老军阀,弃社稷不顾,坏得很。到时候拉清单,你就是首当其中。这时候应该让摄政王私下写信让桓温退兵,不行再让朝廷正式下诏让他退兵,实在不行,再发檄文使用武力”
摄政王司马昱连忙派人写信给桓温:
“现在北伐还不是时候,百姓还很疲惫,先治理好国家才能图谋外面的事情。所以之前才一直不让你北伐。而且你擅自调兵离开驻地,容易引起非议对不对。做个爱国,爱君,爱民的好臣子吧”
毕竟儒学出身。忠君爱国的思想没那么快丢。
桓温退兵后大呼冤枉,老子就是为了去北伐而已!。
至于目的如何争议很多,历史就是这样,屁股决定脑袋。既然主角是桓温,那就当他是要去北伐吧。
不过这次事件。也让天下人看到桓温与东晋朝廷明面上产生了裂隙。桓温手里八个州郡的物资藏着不上交。东晋也不能拿桓温怎么样。各自相安无事,但求一个岁月静好。
殷浩就不一样了。被桓温这么一逼宫,书生意气之下北伐一事硬着头皮也要干下去。
桓温要得就是这种效果,坐在长江上游吃瓜看戏。
很快殷浩就失败了。
第一次是手下张遇(就是上文那个)反复横跳,叛逃到北方。也不能全怪殷浩,手下谢尚没有安抚好降将张遇。
第二次是手下羌族人姚襄叛变。
姚襄和张遇一样。也是一开始在北方后赵打工,后来归顺于东晋。
难怪殷浩会输。人均二五仔!
不过姚襄的叛变说实话影响极其深远。
稍微提下。
姚襄本来尽心尽力在淮水屯田发展经济。殷浩因为姚襄自幼名气很高,现在威望很重,旁人一看就内心OS的天才。所以就对他动了杀心!
???
铲除下异己也能理解。
于是多次派刺客刺杀。结果刺客多次反叛,多次对姚襄推陈告知。姚襄多次不计前嫌。手下多次好感度 1,
派手下暗地里出兵伏击,结果被姚襄枭首示众。姚襄威望 100
刺杀,伏击都没用。那就打嘴炮吧。
姚襄你性格太粗,枉行生杀之事,还派人抢我的马!
我归附晋朝,哪里会枉行生杀,我杀的是行奸作恶之徒,哪里抢你的马?
你就是抢了我的马!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要打我,所以我先抢了马,自卫而已!
我怎么会打你呢,殷浩笑得很无辜。
嘴炮打完。殷浩转身就派谢万讨伐姚襄。嗯,又输了。
大概可能也许殷浩不知道。谢万是姚襄的好朋友啊!!一见如故便似前世有约的那种哇!!!
这时候殷浩想起来自己要北伐。
于是让姚襄当先锋。对,没错。让姚襄当先锋。
于是羌人姚襄找了个机会狠狠地收拾了一顿殷浩军队叛晋北归,途中被桓温顺手收拾了一顿,不久被前秦苻坚(没打错字)收拾到了九泉之下。
姚襄的叛逃是东晋的一大损失。连文正公都评论姚襄是江东小霸王孙策一类的人物。(虽然从古至今前几年“小霸王这种名号下场都不怎么好”)
姚襄有个弟弟叫姚苌。后来苻坚淝水之战失败,依附于苻坚的姚苌立马跳出来反叛前秦建立后秦,赶着晚年的苻坚到处跑。天理轮回,百因必有果。
回到桓温这里。
殷浩的失利,都在桓温意料之中。
率军武昌,只是推了殷浩一把。
在如此惨痛的失利与桓温的弹劾之下。
殷浩下台了。
三次北伐
桓温还上表要求扬州刺史给王述,原因后面再讲。
“我就说殷浩这老小子不行,小时候爷爷我玩过的竹马,刚丢,殷浩立马就去捡着玩。”
距离桓温攻蜀到殷浩下场的七八年时间里,南北局势稍稍发生了些许变化。
永和十年(354)。此时北方前秦与前燕对峙。后来的主角拓跋氏此刻还在吃土。南方桓温朝堂之上再无对手。重兵在握,尾大不掉。东晋朝廷对此有心无力,君臣表面羁縻而已。
好不容易抢到了北伐的大旗。
干倒殷浩后,次月桓温便开始着手北伐。
南方玩家桓温选手阵容:步兵,骑兵,水军统统拉上。同时叫司马勋兵出子午道,大概想上演一段“新子午道奇谋”。
北方玩家是苻健为代表的前秦。此时苻健的前秦正在消化冉魏(后赵被冉闵所灭,冉闵的冉魏势力没过两年被前燕慕容氏所灭)的遗产,战乱稍停,百废待兴。
坐拥八州势力,养精蓄锐多年。对阵的又是尚且弱小的前秦。一切都很顺利。
桓温军团一路高歌,老百姓膳食壶浆以待王师。垂垂老者泣不成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汉人军队。嘤嘤嘤。
桓温凭个人实力北伐,江东朝廷别说支援,别捅刀子就算好了。苻健老贼也是够狠,一手坚壁清野,龟在长安不敢出来。
战斗进入了相持阶段。相持意味着粮草不济,士气降低。这是桓温最怕遇见的局面。
这时候西晋遗民里面来了一个人。
一个猛人。
他叫王猛。
王猛穿着粗布麻衣,活像个乞丐。一边捉着身上的虱子,一边跑到桓温面前,侃侃而谈,神态自若。
桓温问王猛:
“我,奉天子之命,率兵十万余帮北方弟兄们除贼。三秦之地的地头蛇们怎么没一个来烧香拜拜码头”
王猛一下点出了桓温的半个心理。
“将军北伐,意在江左而不是在关中”
乱世中的三秦豪杰只会支持胜利者,桓温驻足不前让关中坞堡势力看不到消灭苻健的魄力。现在挺身而出帮助桓温,万一失败,等待的便是苻健事后清洗。
如果说桓温此次北伐是为了刷声望点数。那么目的明显已经达到。
该不该继续前进?
是孤注一掷,荡平蛮夷。
还是带着一群汉人遗民退回东晋?
驻军灞上的桓温又一次犹豫了。
正是因为桓温的犹豫不决。王猛并没有接受桓温许诺给他的荣华富贵,选择继续隐浪乱世之中。
南北朝最猛的一位王佐之才因缘巧合之下兜兜转转到了苻健的侄子---苻坚那里。帮他统一北方。王猛死后,苻坚倾北方之力,旌旗百万南下差点灭了东晋。那就是后话了。
总之桓温的第一次北伐就这样无疾而终。
你不是还说了子午道的司马勋嘛?
看到别人姓什么嘛?祖上与司马懿同宗。司马家尽出二五仔。所以....你懂得。提一下只是觉得很搞笑。
第二次北伐
永和十二年(356)
朝廷封桓温为征讨大都督,掌管司冀两州诸军事。
从地图来看我觉得没啥用。靠近北方边境,朝廷没人想去,丢给桓温拖累一下他。哪天那里出事了,桓温没处理好,朝廷还有由头找他麻烦。桓温的战略构想中坐镇荆州,尽可能控制他与扬州集团的缓冲地带豫州与江州,进而才能染指朝廷。
第二次北伐的对象是姚襄。他背刺殷浩,叛逃东晋,逃窜到北方,占据许昌,正准备图谋关中。
八月桓温亲自披甲督战,大败姚襄,又重得故都洛阳,屯兵金墉城,中原扬威。
仗打完了,搓圆仔汤才是最重要的。
首先于洛阳祭拜修缮了故国先王帝陵。桓温再一次上奏提议回到故都洛阳。
东晋朝堂一片骂声。在座的公卿好不容易在江东经营几十年,田地,庄园俱在。回到洛阳不是犹如无土之木。
我不觉得桓温是个这么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我猜还都洛阳,大概率还是政治作秀。
大义上是要回到故都的,这群衣冠南渡的门阀们谁的族祠不在北方呢。偏偏谁都不想回去,谁都不好意思提。而桓温借此又可以攒一波名望。
再说置满朝公卿于胡人铁骑之下。哪天这群书生被胡人掳走,桓温坐拥十州资源...
迁都是绝对不肯的。桓温上表让谢家谢尚来镇守洛阳吧。
谢尚此时坐镇豫州,桓温一直想插手豫州,这次正好有机会把他调走。
不过谢尚说他病了。虽然说谢尚第二年确实死了,不过史载
“称疾不许”
如果是“因疾不许”我就相信谢尚。
谢万死后,桓温举荐让自己的弟弟去当豫州牧。摄政王司马昱哪里不知道桓温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故意把诏书都写好了。王彪之看了诏书连忙拉住了司马昱:
“天下一半在桓温之手,豫州不能再给桓家!”
很好,司马昱知道门阀们还是站在司马家这边。
豫州就给了谢家的谢万。为什么是谢家?
因为谢家此时其实还不算顶级门阀。不亲近桓家,也不像琅琊王氏一样根系太深,只忠于朝廷。让这种中间派去掌管豫州,还是帝王平衡术而已。
可惜谢万是个废物。带着兵马走到洛阳,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全军崩溃。孤城洛阳不久就被前燕占据。
帝陵又白修了,除了带回来的几万遗民百姓。这次北伐最后其实毫无实际功效。
两次北伐都没有进一步插手到豫州江州等地,遑论扬州京畿之地了。就算是匹夫桓温也奈何不了司马家与所有江东门阀的联合体。
在泥泞中缓慢爬行的东晋跌跌撞撞地走完了自己的永和十二年。帝改年号“升平”。桓温时年四十六。
吃了两次暗亏的桓温知道双方力量平衡暂时是打破不了了。
徐徐图之的桓温。招贤纳士,经济改革,扩充户口,外战胡人,明面上还是东晋好臣子,暗地里则培养亲信,剪除敌羽。
至于朝廷。时不时封桓温个郡王,赏下官。
此消彼长之下。桓温的势力越来越强大。
遥领扬州牧,官拜尚书,雄武专朝,门阀敢怒不敢言。
烈士暮年
五十八岁的桓温终究还是不甘心。
拍着床头叫到“就这样沉默不前的,将为文景所笑!”
这里文景说的是司马昭和司马师。
终于他说出了那句千古名言:
“既不能流芳百世,不足复遗臭万载耶”
终于要造反了嘛?早就受不了这东晋这群饭桶了!
来人啦,给我看看星象,算下司马家还有多久的国祚!
星象家肯定是祖传那句:"国事正旺,国运长久"
桓温偏过头摸摸了佩刀:
嗯?
星象家只能乖乖实话实说:
“星象显示如此,目前国运无忧,后五十年就难说了”
五十年!
你知道我自己这五十年是怎么过得吗?&*&(*……&&)
桓温摸着腰间长剑。要不再北伐一次?
第三次北伐,也是最后一次。
这时的桓温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再也没有人敢暗地里使坏,东晋兵马随意调动,精锐战力,京口北府兵也在手中,粮草也不再太拖后腿。
北上途径金城某地看着年少时自己种下的柳树黯然神伤:
“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沿黄河北上连战连捷,兵至枋头。前燕慕容皇帝听到桓温到来连忙北遁邺城。
手下谋士郗超给了两点方案。
要么乘胜追击,深入北方,直捣黄龙,风险中,收益巨大。
要么先修建粮道,徐徐图之则必胜。风险小,收益大。
史载“皆不听”
一般史书里面出现这三个字,这个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犹豫不决的桓温这次输的很彻底。
消息传到东晋,朝堂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满屏的“舒服了”还有人特地写文章讽刺。
这一年,那个说出“我见犹怜”的南康公主也死了。
人到暮年,就会面对死亡。尤其是夜深人静,人走烛熄的时分。腐朽的气息弥漫不去,孤惧悲伤接踵而至。就越想做点什么。
贼心不已
郗超啊,这天下威望谁最高呢?
肯定是皇帝呗
那有什么能让我的威望能进一步,挽回枋头之败的耻辱呢?
你当着皇帝面前拉屎,让他给你带纸?
咸安元年(371)
花甲之年的桓温来到建康。
这座他很抗拒又充满觊觎之心的都城。
太后!现任皇帝有问题,我要废了他。
什么问题?
...等着,我给他找点问题。
说实话,当时皇帝司马奕也很识趣。朝中事务都让司马昱把持,外面又有军阀桓温,安心当个傀儡不犯错对大家都好。
桓温要找他毛病还真一时没找到。
最后终于采纳谋士建议
宫阐重闷,床笫易诬
散布流言,说皇帝阳痿,他的儿子肯定是妃子与别人私通而出。
有时理由不一定要合理,目的能达到就行。
废帝那天,一时间找不到先朝礼数依据。桓温一时间也紧张的不行,儒学熏陶下的官员废皇帝,就像和尚逛妓院。
第一次,没啥经验,对唔住。
最后大家看着哭泣的皇帝身穿素衣,坐着牛车,东门而出。
满朝百官无不泪流满面。
哭完了,日子终究要过的。
总要选个新的皇帝。
桓温说不定内心无数次呐喊“选我”“选我”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与礼数。有些规则很难打破,只有遵守规则大家才会和你玩。比如桓温当时就算坐拥八州军资,为了与朝廷争夺豫州控制权,也是僵持了好多年。
造反真没那么简单。
而且桓温当年伐蜀说过“既为忠臣,不得为孝子”(既然要当忠臣,就不能贪生怕死)只是人终究会变一点点。
大家都选摄政王司马昱为皇帝。桓温也很满意,他也很了解司马昱,就像了解殷浩一样。
司马昱同样也很了解桓温。
从永和元年开始到现在,他,桓温,殷浩,谢尚,王述,刘倓这一批大臣都老了。局势虽然一直是党争对立,明面上私底下大家依然交流很频繁。彼此间各种风流轶事层出不穷,很有魏晋南北朝时的特色。
被桓温压制了一辈子的司马昱。被推上皇帝这位置,想起前几天才刚被赶出去的晋废帝司马奕。看着手边桓温上表的信件。
桓温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并不是故意废皇帝云云,陛下你要相信我是个忠臣balabala。每天躲在房间里默默垂泪,生怕桓温冲进来要他的小命。又看到荧惑入太微,和自己前任司马弈被废时如出一辙。忍不住都去问桓温的幕僚郗超:
“桓温还会废了我吗?”
郗超哪里敢多说“拍着胸脯保证,陛下别担心,保证不会。”
拱手默道,忧思成疾的司马昱病得很快。
听到这消息的桓温估计乐得直拍大腿,身体也不冷,终于能站起来了。
司马昱, 一天时间连发四道急诏,要桓温入朝。
桓温也不蠢。从古至今但凡皇帝要死诏权臣入朝的,至少我没见过哪位大佬去过。
有什么话写诏书就好,这时候去建业吃饭,帘子后面刀斧手
又不是提不动刀。
表达了对司马昱的悲痛之余,满心期待的望着司马昱。
“禅让”“禅让”“禅让”
临终前司马昱还算清醒:"兄弟,我先走,江山你来辅佐,学着诸葛亮,王导就好。小子们如果不行,你就代而取之"
朝中大臣还是不肯。
司马昱都忍不住对大臣说:“天下,傥来之运,卿何所嫌”
司马家能得到天下本来就是运气,爱卿又何必纠结。
给他桓温算了吧。
又是王彪之拉住他:“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
这就把天下让出去,容不得你独断专行呀。到了下面看宣帝司马懿打不打你这不肖子孙,
此时能站在司马昱后面给他力量的只有王彪之与谢安。
王谢两家代表门阀势力与司马家就像两条巨蟒,盘在东晋所有黎明百姓头上,也堵在桓温身前。
王彪之最后还是撕了诏书。取而代之那些话肯定没了。
桓温没看到自己家想要的结果。
朝堂之上
生不五鼎食,死则五鼎亨耳。
如果东晋有五鼎,桓温差不多得到了四鼎。
宁康元年(373)
二月,春意方浓。
道上尘土飞扬,马蹄声作响。
大批兵卫,列阵而行。虽说并没有皇宫禁卫军那样人高马大,却都有一股杀伐之气,莫不是尸山血海中磨炼而来。
建业都城
太皇太后拉着小皇帝的手坐在殿上,帘子后面的东晋皇帝的稚脸若影若现,铜丝镂空的瑞兽嘴里缓慢地飘着熏香,檀香袅袅,吸收着空气中的水分,仿佛因此阻塞了众人的呼吸。平时喧闹的朝堂,此时寂静无比。
素来坦然自若的王彪之冷汗直流两股战战。尚书谢安道:“东晋国运,在此一举咦”
满朝公卿都在等一个人。
这位少时被称为“英姿奇伟,面有七星”的六十三岁老人正缓步走来。
身后唱礼官员:
"大司马上殿!"
他叫桓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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