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你们听过最好听的粤语歌(从声生不息看粤语歌的那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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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生不息》实火。

开播当天,网络热度直接冲到第一。

香港音乐也前所未有的霸榜各大音乐平台榜单。

时至今日,我们为何还如此喜欢港乐?

ps:准确来说,「港乐」指的是「香港管弦乐团」

为简化处理,此处将「香港音乐」称为「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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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乐独有的时代烙印

《声生不息》采取港乐新唱的形式,男女对战,演出阵容由中国内地和香港歌手组成。

唯一的主角就是「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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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一辈歌手中,男有铁肺「歌隐」林子祥。

他衔接了「谭张争霸」和「四大天王」两个时代,是香港音乐的「活化石」,见证了港乐数十年的兴衰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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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有「四大天后」之一的叶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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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乌发变成了银发,但红裙依旧在

除了《潇洒走一回》,《倩女幽魂》《珍重》《祝福》同样是港乐经典。

连谭咏麟都说,不知道《祝福》的人,不算香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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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能看到乐坛前辈重演经典,还能看到一众新人的表演。

曾比特翻唱了《食神》的插曲《初恋》,炎明熹则翻唱了陈僖仪的《蜚蜚》。

蜚蜚音乐:陈僖仪 - Let Me Find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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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竞演结束则是谁也躲不开的「情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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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过去了,音乐市场早已改天换地。

我们被短视频BGM洗脑,为科切拉的风欢呼,但仍然会为维多利亚港的落日余晖买单。

因为以前的香港音乐实在是太火了。

想告白就放《勇》,单恋就自动代入《钟无艳》。

失恋也没关系,可以从容祖儿《出卖》一直唱到郑秀文的《终身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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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克也说,那个年代学吉他的人,都把 BEYOND 的歌当成评判演奏功底的「考级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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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不难理解,香港当年的音乐审美确实领先于内地。

因为当内地人民还在忙于生产建设时,香港人民已经乘着 Beatles 和 Rolling Stone 的东风玩起了乐队。

夹杂着欧美摇滚和流行元素的音乐对内地无疑是一种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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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冠杰

而且当年乐坛影坛不分家,贴合的主题曲更能勾起人们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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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大话西游》,开始听《一生所爱》。

看完《英雄本色》,不断循环《当年情》。

看完《重庆森林》,就爱上《梦中人》。

梦中人音乐:王菲 - 重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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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迷人,歌亦迷人,一直承包着70后、80后、90后的回忆。

其实,相比于只有四声的国语,九声六调的粤语更适合演唱,因为它的声调音与旋律音基本能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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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搭配上押韵的歌词,短短几句就能写尽最难明的心绪。

黄霑就将中国传统的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倒过来弹,配上豪情满怀的歌词创作了《沧海一声笑》。

沧海一声笑音乐:许冠杰 - 宝丽金星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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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些港乐,始终经得起反复咂摸。

无论过去多久,再听再品,依然能带来直抵灵魂的震颤。

是因为香港歌手唱歌更走心?还是粤语歌本身有股神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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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语歌比国语歌好听?

大部分人其实是听不懂粤语的,但即便如此,面对同一首歌,我们还是更愿意听粤语版。

难道粤语版真就比国语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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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语歌的好听与它本身的声调有关,声调与旋律变化基本相一致。

粤语的六个声调按音高情况,可以分成四个层次。

H(高):55/53,35

M(中):33,23

L(低):22

B(底):21

声调是相对音高,一个字的声调全靠和邻近字的对比得到。

因此通过计算字调和音乐旋律的差别,即音乐音程减1和字调级程减1的差值,就能得到字声的和谐程度。

如果差值是1或0,就表示字声协律,听觉感受和谐;如果差值大于1或0,那么声调就可能唱歪了。

以林夕作词的《似是故人来》为例:

似是故人来音乐:梅艳芳 - 梅艳芳经典金曲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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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歌词为四字句和五字句交替出现。

用上述的方法可以发现,这首歌绝大部分都符合这个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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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表示调类

字调高低的变化和旋律音高的高低变化完全一致,即便是朗读,都像在唱歌。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香港音乐第一遍听就感觉亲切,朗朗上口。

大地音乐:BEYOND - 黄家驹原作精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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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样化的声调不仅让粤语歌拥有更广的发挥方向,也让词曲更加契合。

粤语流行曲一般采取 AABA 形式的曲调写法,曲式的限制使创作者必须为几段重复的旋律配上不同的歌词。

而且相比于白话,粤语更贴近古汉语,表达更精炼。

在这种情况下,粤语歌通常都是先谱曲后填词

也就是先有旋律,再按音程高低和句法格式填上合适的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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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asojka

所以在听粤语歌的时候你会发现,不仅每一句歌词很符合音乐乐句的发展趋势,节奏上也更加抑扬顿挫。

以陈奕迅的《富士山下》和《爱情呼叫转移》为例。

同样的曲调,演唱者也是同一人,但是一个是粤语,一个是国语,唱出来却天差地别。

副歌部分,粤语《富士山下》有9个先低后高的音:

得那双手

抱亦难任你拥有

拥有必先失去接受

富士山下 副歌音频:00:0000:09

而国语《爱情呼叫转移》只有5个:

一个人的温

移到另一个的胸膛

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爱情转移 副歌音频:00:0000:09

除了声调和韵律,粤语歌也非常重视押韵。

押韵的歌可以带来听觉愉悦,易于记忆、传唱,提高歌曲的流行度。

粤语歌一直保持着密韵的传统,一首歌通常都是押同一个韵,可句句用韵,也可隔句用韵。

而且它们所选用的韵一般都与歌曲表达的情感相应。

《男儿当自强》就采用洪亮的康庄、寒安、强疆一摄韵,配合古曲《将军令》,听起来就铿锵有力,创造了一种音响效果。

男儿当自强音乐:林子祥 - 天碟金曲精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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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到发烧》和《追求三部曲》则是以幽默取胜的「鬼马歌」。

爱到发烧音乐:林子祥 - 85特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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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押的逍遥韵,后者押英明、灵丁一摄韵,而且句句用韵,一韵到底,取得了一种谐谑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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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走向衰落?

从《声生不息》的选曲就能看出端倪。

节目中那些引发广泛共鸣的歌曲,基本都发行于八九十年代,千禧年之后的数量非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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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香港音乐的传唱度降低了?

从乐坛本身来看,港乐的形态变化越来越少。

75-85年的香港音乐包罗万象,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这也就是为什么香港音乐能克服语言障碍,在内地这个国语环境中抗衡台湾流行曲而不落下风的原因。

MONICA音乐:张国荣 - 张国荣经典金曲伴唱音乐 KARAOKE VOL.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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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到了四大天王之后,音乐的形态却没有多少变化。

张学友和周华健只在嗓音和个人风格上有所不同,演唱的歌曲已没有本质的差异。

再往后,给乐坛带来新气象的除了王菲基本就是台湾歌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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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受伤的女人音乐:王菲 - Coming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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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易受伤的女人》奠定了王菲天后的地位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何况是需要不断推陈出新才能持续吸引受众的流行文化。

而且巨星的出现也让音乐从艺术品让位于大众商品。

巨星让香港陷入了一种粉丝生态,人气是首位,数据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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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张争霸,粉丝恶毒诅咒

所以当年不少歌手一年甚至会出3-4张专辑。

过快的发片频率,每张专辑必然不会精雕细琢。

更何况香港的音乐市场本就狭小,优质的词曲创作人非常有限。这种情况下要么去国外拣现成的,要么就走商业流水线,质量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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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ander

商业化的演进道路也让后来的香港流行乐「chose style over stuff」

过于重视化妆、服装、舞台表演而非音乐本身,以至于歌曲形式长期停留在「formulaic ballad」(公式化的芭乐)。

音乐是皮,包装只是毛,没有毛固然不够好看,然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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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OK在香港的登陆也影响了音乐的生产模式。

以前,作曲家们写歌是给歌手唱的,但卡拉OK风靡后,作曲家们需要迁就没有受过音乐训练的普罗大众,音域的创作范围直接收窄。

旋律要么是过于遵循高难度设计以挑战唱功(如三连音式),要么是过于迁就KTV级别唱功而成为流水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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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ta Bevacqua

内地娱乐产业的发展也让香港音乐失去了竞争力。

香港乐坛星光璀璨之时,内地的文娱产业一片荒芜。

但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势如破竹的经济发展被强行打断,内地经济却不断复苏,文娱产业迅速崛起。

80年代,崔健用《一无所有》书写了中国摇滚唱片史的开端;90年代,以高晓松为代表的校园民谣开始崛起。

崔健音频:00:00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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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地有了自己的音乐,更何况隔壁同样唱国语的台湾也是人才不断,与普通话隔了一条街的香港音乐,注定让道。

而且香港文化本身也遭遇了时代发展的困境。

千禧年之后,就业越来越充分,黑社会快速洗白,打打杀杀越发少见。

黑帮风云、乱世江湖、警匪勾结,独具特色的港片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土壤。

依赖于港片的港乐,也逐渐变得小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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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撑起黄金时代的一众港星的隐退或转业,更是让香港音乐陷入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

林夕被封减产,港乐两大词人现只剩黄伟文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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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原名梁伟文,两人同名不同姓,合称「两个伟文」

英皇娱乐的在约歌手中,主攻音乐路线的寥寥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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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记住的只有头部歌手,余下的歌手,既分不到有利的资源,也没有好的市场支撑。

像泳儿,近两年的音乐偏向暗黑风格,旋律与主流音乐不同,市场的接受度更是少之又少。

沟渠畅泳_泳儿音频:00:0003:48

屋漏偏逢连夜雨,奖项含金量的直线降低助推了音乐的衰落。

香港乐坛最著名的颁奖礼是两个十大——香港电台的十大中文金曲颁奖礼、TVB的十大劲歌金曲颁奖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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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劲歌金曲见证了众多传奇历史

可现在,十大中文金曲因为水花不够,开始变着法增加奖项个数。

TVB与四大唱片公司交恶,十大劲歌金曲变成自家乐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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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坛的衰落,不只香一份,但我们对香港的哀叹尤其激烈。

因为当年香港音乐实在是超常发挥。

作为一个城市,它创造的流行文化不仅接近过,甚至某些时刻还超越过一个国家的流行文化,还在世界各地都带来了一波强烈的文化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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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香港

但一个时代总有一个时代的声音。

过去总是美的,但眼前才是真实的,不能总是以旧的逻辑看待新事物。

懒人好魏晋,陶渊明却好桃花源;士人好孔孟,孔子却好三皇五帝,归根结底都是叶公好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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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可能都活在别人的黄金时代里。

我们也会铭记那个群星璀璨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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