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特西是周杰伦开的吗 范特西

对于波普艺术家蔡赟骅（Jacky Tsai）来说，“范特西”是对家乡与年少时光的追忆，是现实生活中美好点滴的提炼，是身处后疫情时代里的超现实感，也是与好友周杰伦在一起时迸发出的奇思妙想。

出生、成长于上海，蔡赟骅在研究生时期前往英国，已然在伦敦居住了十五年。印象中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千禧年初的上海，仿佛一段看似久远却又鲜活的记忆，让他回味无穷。居住在曾经的英租界，从小目睹来自各地的文化在这里交融，富有包容性的海派文化在他的成长以及日后的艺术创作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移居伦敦后，回国的次数并不多——但若要回国举办一次展览，家乡上海一定是首选：“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这对我艺术风格的形成，乃至对我人格的形成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一个城市。这也是我最爱的城市。”他说。

一如眼下正在复星艺术中心举办的个展“生活·范特西”，这是他在大陆的首次大规模个展，是在十余年的海外生活后，对自身艺术实践的一场自我总结与回顾，同样，这也是他献给家乡上海的一份礼物。

城隍庙的九曲桥下，莲花绽放，金鱼嬉戏；永久牌自行车与老式黑白电视机旁，身穿旗袍的女子体态婀娜，带着一种复古摩登的意味；彩绘的不倒翁娃娃，仿佛在讲述无忧无虑的纯真童年……无论是画面中缤纷而热烈的色彩，还是不拘一格的叙事构思，抑或是密集的视觉形象，细腻笔触下的匠人心境，这一切，无不映射出蔡赟骅对生活细微处的观察，还有天马行空的幽默感与想象力。

十三年前在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获得插画设计的硕士学位，一直以来，“文化融合”都是蔡赟骅艺术实践的核心。他用西方波普艺术的表现手法来呈现东方传统文化意象，而在绘画之外，漆雕、彩绘瓷器、丝绸刺绣以及中国传统书画都是他涉猎的媒介。

在蔡赟骅看来，这些中国元素是他“身份的符号”，也是他身上无法抹去的重要标签。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中长大——从小时候水墨书画的研习，到学生时代苏联式的基础美学教育，即便之后移居海外多年，在家乡的二十二年成长经历为他的艺术创作与审美趣味提供了最为原生的根基。“中西合璧”的艺术风格仿佛他成长背景的一体两面，在这样的视角下，源于西方的波谱艺术与东方视觉元素及传统工艺在他的创作中达到了一种独特的平衡与和谐之感。

展览“生活·范特西”聚焦蔡赟骅的绘画创作，而他为好友周杰伦创作的巨幅画作《翻玩范特西》也在展览中首次公开亮相，引起了众人的广泛关注。延续了自身一贯的视觉风格，蔡赟骅与周杰伦一起挑选的 60 多首歌曲为这件作品提供了丰盛的视觉元素，这既是周杰伦歌曲意象的一种“视觉化”，也是对他过往二十多年音乐生涯的一个回顾。更为显而易见的是，周杰伦源自 R&B 的曲风亦时常与东方传统韵味混合，他的音乐也一向以这种特有的“中西合璧”而著称。

然而，仅仅是“东”与“西”的交融并不足以概括蔡赟骅艺术实践的全貌，“新”与“旧”的结合也是他长久以来所探寻的一个重要输出口。展览里，他的六件件作品——《花马》、《梦想》、《闺房记乐》、《虎之奇境》、《上海滩》以及《翻玩范特西》，亦被用以 AR 增强现实技术展现——以沉浸式的方式让观者感受二维图像向三维的转换，也为原本浪漫唯美的画面增加了些许超现实主义的魔幻色彩。

“科技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也可以让大家在不同的维度来欣赏不同的作品。”蔡赟骅渴望让观者感受到技术的魅力，他更是笃信，这也是当代艺术未来发展的一个趋势。“每件艺术都拥有开放性的主题，对此，大家会有很多的答案。我觉得科技可以让大家更好地去理解艺术家想要表达的意境到底是什么。人们看了之后会有更多的答案。”

AR 通过实体艺术和数字艺术的转换来增强现实技术，在图像识别和映射技术的加持下，给观者们带来了一种带有超现实感的互动体验。一如《翻玩范特西》中的那条“东方之龙”——它来自蔡赟骅的画作《花龙》，同样也呼应了周杰伦的歌曲《龙拳》。周杰伦原本希望像歌词“我右手打开了天，化身为龙”那般，在龙头处呈现出一只拳头，无奈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在实体绘画中实现；然而，在之后的AR创作中，蔡赟骅则在虚拟画面中完美地加入了“出拳”的意象。

即便如此，蔡赟骅坦言，AR 技术的使用在这次展览中，也不过只是“小试牛刀”。在各类技术泛滥而让人应接不暇的今天，他只想在展览里揭开“技术面纱”的一角——“因为我们不想让整个展览太过新潮。”在他看来，技术带来的新颖视觉形式能够吸引更多年轻观者对于当代艺术的关注，便足矣：“既做到‘传承’，又做到‘发展’，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了。”

时间回到 2006 年，蔡赟骅到达伦敦，继续自己的学业。而周杰伦也刚刚发行了那张专辑《依然范特西》。“或许冥冥之中这也意味着我们可以在若干年后一起做一些事情？”蔡赟骅回忆道。

两人的相识是在 2018 年底，一次视频通话中。彼时的蔡赟骅正在伦敦筹备他的个人展览，正巧遇见画廊主在与周杰伦视频通话，蔡赟骅加入了聊天，这便成为了两人友谊的起始。

即便身处异地，数码时代中时间与地域的差异从来不会阻碍屏幕两端情谊的连结与生长。两人时常在 Instagram 上讨论对艺术的见解，对生活的感悟，还有艺术与音乐间的“视听通感”。作为资深收藏家，周杰伦在 Enviseam 创始人李诗晨（Jazz Li）的引导下，在近些年里开始了流行音乐与当代艺术的跨界合作。他喜爱波普艺术中的那种通俗感，亦被蔡赟骅作品中特有的幽默所触动，而他自身在音乐中对于东西方元素的挪用与混合，同样也与蔡赟骅的创作风格一并形成了某种“同频共振”。

一次聊天中，周杰伦问起蔡赟骅：“其实我很支持这种幽默的波普艺术，你能不能把我这二十年来的音乐，也画成一幅作品？”——作品《翻玩范特西》由此应运而生，这不仅仅是对于周杰伦过往二十年音乐生涯的回望，也是两人灵感与创意的碰撞与共生。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的形式让他们印象深刻：尺幅庞大的长卷、丰盛的叙事、饱满的构图、密集的人物意象、喧闹的烟火气息……“我们的规划便是创作像这样（《清明上河图》）一件很震撼的大型作品。”蔡赟骅如是说。

蔡赟骅并非周杰伦的粉丝，尽管对于其出道初期的不少歌曲耳熟能详，但出国之后，对华语音乐的关注便慢慢减少。为了创作《翻玩范特西》，“尽职调查”自然是不可少的——他花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去研究周杰伦近些年创作的歌曲，每天开车时，也会循环播放。有一次在东南亚出差，蔡赟骅甚至特意飞到台北，与周杰伦一起，把他的专辑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中的每一首歌名都回味了一遍。“不禁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他感慨。这些回顾仿佛弥补了曾经关乎青春的某种缺失，也让他对于周杰伦的音乐有了更为深入的全新认知。

近八个月的时间里，蔡赟骅沉浸在周杰伦过往的经典歌曲里，灵感亦纷至沓来。而之后的四个月，他将这些灵感进行简化处理，同时还与技术团队合作，在创作中融入了AR增强现实和夜光技术。

“或许也正是因为我对他的音乐没有达到‘痴迷’的程度，我的创作才能拥有一个很好的基础。”在蔡赟骅看来，创作中的平和心态至关重要，这让他能够从艺术家的角度出发去看待这些音乐与词曲——“他的音乐恰到好处，对我来说就是很有灵感。”

而在周杰伦看来，与其说这是一种“跨界”，似乎更像是一种“共通”：“绘画在本质上和音乐也是相通的，就像画面感也是有结构的，转化成音乐就需要用乐符把那种氛围感营造出来。”——“跨界”是在“共通”的基础上生发而出的，由此扩宽创作的疆域。

来自 60 多首歌曲的意象和诸多关乎周杰伦本人的关键词交错、糅合在这件作品中，其中的每一处细节似乎皆有所指。一如周杰伦与妻子昆凌背对背的形象，他们坐在一张纸牌状的飞毯上，纸牌一角写着“J”，另一角写着“Q”——这分别是二人英文名的首字母，而纸牌则暗示着周杰伦对于魔术的喜爱。背对背的姿势来自那首著名的《星晴》——“背对背，默默许下心愿”，而如蔡赟骅所说，这也是杰伦心中最浪漫的恋爱场景之一。周杰伦在《青蜂侠》里的制服造型被挪用到画面中，而昆凌的装扮则来自她出演的《摩天大楼》。“你知道，他对自己的歌词很了解，对细节也很执着。”蔡赟骅说。

画面右侧那个弹着三角钢琴的周杰伦似乎是记忆中他刚出道时的模样，而画面中央身穿水手服的周杰伦又让人不禁想起那首《水手怕水》；多次出现的超人形象各异，或许来自歌曲《超人不会飞》，也或许暗示着周杰伦对于 DC 漫画的沉迷……而背景中的青绿山水与散布各处的中国传统人物形象，则呼应了他的歌曲中那些用之不竭的东方元素。

“这张画里包含了太多的主题，所以我在画草图的时候就感到不够放，因此越画越大，比我们原本想象中的尺幅还要大很多……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我们自己也觉得很有意义。”一整年的创作时间里，蔡赟骅沉淀下来，力求“慢工出细活”。“这件事情，我觉得是要做到满意为止的。”

对完美的追求也是蔡赟骅的“范特西”之一。而对于周杰伦而言，音乐始终需要“幻想”才能得到突破，这也是当初想到这一词的缘起。从专辑《范特西》到《依然范特西》，无论是不同人生阶段迷惘与困惑的流露，还是周遭人群内心世界的刻画，如他所说，“‘范特西’虽是一场幻想，但也有着关乎现实题材的体察。”而伴随着时世流转，“范特西”也早已从幻想变成了一种坚持——不受束缚的想象力与创造力，永远都是创作背后的那台永动机。

撰文

玛卡·巴卡

编辑/排版/监制

KONG

图片

©复星艺术中心

©Jacky Tsai 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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