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年火车大劫案（解放前的惊天大案）

1923年5月6日凌晨，从上海开往北京的第二次特快列车，在山东临城附近被土匪劫持，40名中外旅客被扣作人质。劫持事件惊动全世界，在接下来的39天里，临城火车劫案不仅导致了北洋政府空前的外交和政治危机，也几乎成为西方列强进一步扩大对华殖民战争的导火索。

惊天大劫案

1923年5月6日凌晨，从上海开往北京的第二次特快列车，在山东临城附近被土匪劫持，40名中外旅客被扣作人质。劫持事件惊动全世界，在接下来的39天里，临城火车劫案不仅导致了北洋政府空前的外交和政治危机，也几乎成为西方列强进一步扩大对华殖民战争的导火索。

打劫火车的过程究竟是怎样的？绑架外国人质事件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各种政治势力的博弈究竟是如何平息的？让我们回到1923年的5月5日。

1923年5月5日，上午10点30分，上海开往北京的第二次特快列车准时离开上海站，当时的人们习惯将这列火车称为蓝钢皮，因为它是当时中国第一列全钢外壳的列车。除普通车厢外，列车上还有三节头等车厢，头等厢车票只卖给来往于上海、南京、北京之间的部分中国官员和外国人。

一个当时也在这列火车上的美国人事后写的一本名为《在中国25年》的回忆录上曾这样描述过头等车厢的乘客：“大多数旅客已经登上火车，几位美国游客计划参观北京的长城，一位墨西哥青年带着新婚的妻子度蜜月，人们还记得一位意大利律师和他漂亮的秘书，以及几位沉默的日本旅客。”包括作者在内的车上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十几个小时后，他们将遭到土匪的劫持。

在火车将要经过的山东临城的一个弯道上，一节铁轨被卸了下来，一千多名土匪已经集结在铁路的周围；他们已经计算好火车经过的时间。午夜前后，火车进入山东。此时，大部分旅客已经熟睡……旅客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这里，将成为本次列车的终点，而他们也将经历一场生死劫难！

与事件有关的档案资料显示，在这列蓝钢快车上，有一批身份特殊的旅客：露希奥尔德里奇小姐。美国石油大王家族成员。她是小洛克菲勒的妻妹，著名参议员纳尔逊的女儿。

这些人中还有，美国陆军军官艾伦少校和平格少校。意大利著名律师墨索。墨索是上海鸦片烟公会的法律顾问，意大利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的最早支持者之一。墨西哥著名工业家威瑞阿。美国驻华记者约翰本杰明鲍威尔。

入夜，在所有这些旅客中，只有美国人记者鲍威尔尚未入睡。他正在和一名法国乘客讨论中国的时局，当时，那名熟悉中国的法国人看着窗外的风景还开玩笑地提醒鲍威尔，列车已经进入了著名的土匪活动区。

凌晨两点四十九分，列车司机最先发现了铁轨的异常，于是紧急制动。由于巨大的惯性，列车第二、三节车厢出轨，整列火车最后停了下来。

时间是1923年5月6日凌晨2时50分……根据美国记者鲍威尔对当时情况的回忆：“我忽然听见一阵刹车声，列车于是就猛然一下停住。巨大的惯性，使车上的多数乘客跌倒在地。紧跟着，车厢外便响起一片叫喊，夹杂着枪声。我们勉强扒开行李，我将头探出窗外，子弹几乎贴着我的头发飞了过去。

“土匪冲进车厢，全部乘客被赶下车，土匪们分别洗劫乘客们的包厢和行李。这时一位罗马尼亚乘客，因为不愿听从土匪的摆布，抓起一把茶壶掷向土匪，结果被土匪一枪打死！此后再没有任何反抗事件。……他们有穿睡衣的，有穿睡袍的，被土匪押着在河堤上列队，所有的人都光着脚。”

因为鲍威尔和法国人主动交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他们两人被特别允许穿上自己的皮鞋。

与鲍威尔的记录不同的是，北洋政府官方的报告，报告称，被土匪打死的旅客不是罗马尼亚人，而是一个叫洛斯门的英国人（Joseph Rothman）。此时，列车上的旅客已经意识到，这不是一次行车事故，而是土匪打劫火车事件。对他们来说，接下来将会是一段生死难料的旅行。

临城火车劫案的消息迅速传到北京，在案件发生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整个北洋政府、上海工商界、各国驻华外交使团都对这一事件做出了快速反应。两天以后，全世界各主要报纸都在显要版面报道了这一爆炸性新闻。

5月6日早上，国民政府总理张绍曾在收到了临城火车劫案消息的同时也收到了来自各个驻京外国公使的正式外交照会。北洋政府和列强间围绕临城劫案展开的外交斗争也正式拉开了帷幕，聚居在北京东交民巷里的各国公使纷纷粉墨登场了。

美国公使舒尔曼（Schurman），他是所有公使中行动最迅速的一个，发出照会的当晚，就已经到达济南，了解现场情况。

葡萄牙驻华公使符礼德（Freitas），作为各国公使团团长，他紧急召集公使团会议，协调各国意见。

英国公使麦克莱（MacLeay），他积极主张就临城劫持事件进行武力干预。

意大利公使……公使团中最强硬的分子，主张借临城事件对中国铁路、军队、关税、交通等进行全面托管。

美国总统哈定（Harding），他担心列强在临城事件中的过激反应会激怒中国民众。

日本驻华公使……临城事件中始终保持沉默。

在5月6日当天，消息刚刚传来的时候，情况尚不明朗，无论是驻京外国公使还是北洋政府没有人清楚是什么人劫持了火车？他们是什么目的？人质的情况现在如何？

紧张的各国公使们聚集在葡萄牙公使符礼德（Frei tas）的办公室内，他们最担心的这是又一次义和团运动的翻版，23年前从山东爆发的义和团运动始终是列强挥之不去的噩梦。

在英国公使麦克莱（MacLeay）的照会中提到临城事件是“自庚子以来，贵国外交事件之重要，诚未有过于此次者”。

5月8日驻京外国公使团联合向北洋政府提出抗议，并严辞责问。

与此同时，社会上的各种猜测越来越多，导致外侨反应激烈，他们将这一事件与义和团运动联系在一起，言辞异常激烈，甚至要求共管中国铁路及中国军队。

利用这个机会，各驻华列强对北洋政府继续施加压力，并联名提出了一系列要求，主要有下列几条：

1、停止华盛顿会议所给予中国的利益；

2、解散中国军队，将过剩军队退伍归农；

3、中国政府的财政须受外国监督；

4、水陆交通机关均驻扎外国军队；

5、以外国警卫队占领中国的军事重地；

6、停止退还庚子赔款；

7、规定改革中国现状的方法。

事件的发展已经超出人们的想象，临城劫案突破治安事件的范围，即将成为列强扩大对华侵略的导火索。一场民族危机迫在眉睫。

在这个一触即发的时刻，人们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事发地——山东临城。所有人都在问，干下如此惊天大案的究竟是谁？人质和劫匪又是如何消失在鲁南的茫茫大山中的？

25岁的劫匪

就在劫持发生后的凌晨3点，临近驻军听到铁道方向的枪声。陆军第六旅立即派部从火车站方向搜索追击。上午8点，政府军与向东北方向退进山区的土匪发生激战，由于土匪武器精良，政府军根本无法形成包围。

对峙持续了两天，根据美国人鲍威尔的记录，土匪要求他立即给交通总长吴毓麟和督军田中玉写一封信，警告他们，除非立即停火，否则所有外国人质，将一律枪毙！这封信是官方和已经到达临城的各国公使们得到的第一份重要情报。从信中人们才第一次知道，劫持事件是一个叫孙美瑶的人干的。



山东督军田中玉

孙美瑶，25岁，5年前跟随他的哥哥孙美珠当土匪。一年前孙美珠被官军所杀，给他留下一个5000人规模的土匪队伍，这些人由各地流民、逃兵和一战中从法国回来的中国劳工组成。

田中玉，山东督军，一年多以来动用上万部队一直在围剿孙美瑶的直系军阀。而此次劫持事件发生后，他的部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围追孙美瑶。作为临城最高军事指挥，在临城事件中举足轻重。

田中玉始终不明白的是，这个在他看来乳臭未干的孙美瑶竟然在抱犊崮这个偏僻的山区闹出如此惊天大案。无论是为赎金，还是壮声势，或者突破政府围剿，所有这些理由都说不过去，因为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没有人敢惹怒洋人。他甚至猜不出临城案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之后，这个孙美瑶将如何收场。

鲍威尔——被土匪劫持的美国记者，就在劫持事件发生两天以后，从山上转交到官方的第一封信就是他用英文写的。鲍威尔的信的确起了作用，当晚，部队不再追击。土匪也得以借这个机会得到喘息逃回到易守难攻抱犊崮山中。而此后又有一份秘密信件从山上传到外面。

几天以后世界各地的报纸上突然登出有关劫持过程的更详细报道。正是这份来自土匪内部的报告再次震惊了世界，人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中国——山东——临城——抱犊崮；报道是写在废旧烟盒的背面，在进入山区的路上，偷偷交给一位好心的村民，而这位村民几天后按照写下的地址，徒步走到济南，将报道交给美国济南领事馆。而这份报告也出自鲍威尔之手。

鲍威尔在整个临城劫案中扮演了一个无法替代的重要角色，我们此前提到的《在中国25年》就是他撰写的回忆录，书中对他亲历的临城回车大劫案有着详尽的记录。

事发48小时之后，田中玉已经调集两万部队将抱犊崮地区包围起来。由于担心地方武装与土匪串通形成合力，他甚至将自己的贴身卫队1500人从济南调来，部署到与土匪对峙的一线。

部队集结在进入山区的通道处，只等田中玉的一声令下，两万正规军将对绑匪发起全面进攻。

而此时的田中玉，最担心的并不是人质的安全，他所担心的是如果他的进攻不能彻底将土匪歼灭，必然导致军阀派系内部发难，如果事件走向政治矛盾，他这个山东督军势必颜面扫地，最终成为北洋政府宰杀的替罪羊。

从5月6日开始，驻京公使团在1个月中连续召开了不下10次联席会议，向北洋政府发出多份外交照会。16日，英国公使提议，如果情况继续恶化，应考虑向各国政府建议，调集各国驻扎远东的舰队，在靠近事发地区的塘沽进行联合海军示威，以向北洋政府施加压力。以英国为代表的欧洲列强提出的动议，与23年前八国联军的所作所为如出一辙。而此时，美国的态度却与他们不同。6月1日，美国国务院致电驻华公使舒尔曼，通告了美国总统哈定的意见：尽量避免武力干涉。美国政府认为，只有在混乱和无序威胁到整个外国在华权利体制和外国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时，才可以考虑武力干涉的可能。

当时的美国政府长期推行新殖民主义，与英法等老牌殖民者的分歧显而易见。但是，在整个事件中表现得最为奇怪的是日本政府的态度。

自日本作为强国在远东兴起后，一向视中国为其势力范围，在侵略中国、获取自身特殊利益方面，常常扮演着列强中之急先锋；而且作为英日同盟之一方，日本似乎也应该更多地站在英国的立场上。

但在临案的交涉中，日本却一反常态，转而支持美国。日本驻美大使专门造访美国国务院，强调日本不主张派海军示威。这一天是1923年7月7日。

然而在北京，来自外国使团的压力则越来越大，各种公开的照会和秘密的磋商也一个个展开了。鲍威尔从山上传出来的报告，让美国公使相信这次劫持事件不同于义和团运动，他将临城案定性为绑架和索要赎金；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武力解决，势必危及人质安全；美国公使认为，眼下当务之急是控制正准备大动干戈的田中玉。

而想要控制田中玉，只有求助北洋政府幕后的实力派人物——曹锟。

曹锟，直隶天津人，1895年即跟随袁世凯，1919年12月，冯国璋病死后，曹锟被推为北洋军阀直系首领。此时的曹锟正在伺机赶走黎元洪，入主北京，而临城案的发生，恰好给他提供了与列强讨价还价的重要筹码。

5月7日，就在临城案发的第二天，美国公使舒尔曼与法国公使一起前往保定，秘密约见曹锟。地点是保定的曹锟府邸。晚饭之后，首先是两位公使与曹锟就临城案一事进行了协商，要求田中玉放弃武力围剿计划。不久，当法国公使离开后，舒尔曼和曹锟在接下来的时间密谈的内容已经不再是人质危机，而是如果曹锟当选总统以后，美国政府将给予的承认和支持。

在曹锟的直接授意下，田中玉终于没有擅自采取行动，政府军和土匪的僵持也为谈判创造了时机。5月10日，一个叫杨毓洵人质被释放下山，带出孙美瑶的开价。

在孙美瑶开价的条件中，除了要求北洋政府将他的土匪部众收编，和以军饷的名义支付赎金以外，还提出了一项谁也没有想到的特殊条件。孙美瑶要求北洋政府划出一块近万平方公里的中立区，由他的土匪队伍对这个地区施行自治。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条件。

按照孙美瑶提出的条件，这块区域划定在山东—安徽—江苏，三省交界地区，面积近万余平方公里，这块地区包括中原重镇徐州，并且将龙海、津浦铁路的交汇点囊括其中。同时，孙美瑶还要求在列强共同保证下设定为中立区，并施行自治。

至此人们再次提出这个疑问——这是一个25岁的土匪孙美瑶的要求吗？如果是，这个孙美瑶究竟要干什么？

人们只有一个答案，在这个胆大妄为的土匪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操纵着他，孙美瑶只是这个幕后人物的傀儡。而这个特殊条件，似乎能够让人设想出这个幕后人物到底是谁。

津浦铁路历来是英国划定的在华势力范围，徐州又是吴佩孚的老巢，这个国中之国的方案，不仅将动摇列强在华的利益，北洋政府也形同瓦解。尽管土匪们为了表达诚意释放了扣押的妇女和儿童，但谁都明白，这个条件意味着什么——北洋政府根本不可能接受。谈判陷入僵局。

正当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5月20日，一股土匪从山外冲入抱犊崮，与围剿官军发生冲突，谈判也随即中断。人质的安全让人担心，紧张的气氛再次笼罩着这个中原小城，一颗政治定时炸弹似乎会随时引爆，北洋政府，当时的整个中国都有被卷入临城劫案这个巨大漩涡之中的危险。第二天，山东督军田中玉紧急到北京向内阁述职，由于与土匪的谈判陷入僵局，使得围剿计划再次被提出。

田中玉给国会的报告中提到：倘能及时进剿，当可作速解决。惟旅客尚困匪巢，不无忌器之虞，非得政府主持，使团谅解，不敢鲁莽从事。

田中玉要求政府和使团给予他军事行动的最终权力，但此时的北洋政府已完全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一向主抚的交通总长吴毓麟甚至提出了一个用自己换出人质的荒唐设想。无论是打还是降，他们最终都没能达成一致。

意外和解

在北洋政府和公使团骑虎难下的时候，终于有人与人质取得了联系。德国天主教传教士——蓝法神父冒险进入匪巢，看望人质，并给人质带去了外界的消息；并将美国红十字会提供的食物和衣服送到人质手中。随后，美国方面一个营救人质的计划浮出了水面。由美国人制订的营救计划包括两个部分。首先，通过红十字会的物资通道将一批武器送入抱犊崮，并秘密交给人质。同时，组织一支由50名美国陆军和海军陆战队组成的支援突击队，他们将从北京、天津等地秘密集结，然后化装、分散潜入山东临城。在约定的时间，集结于枣庄煤矿，然后穿过铁路线进入抱犊崮。接下来，经过简单武装的人质，必须先逃到山顶庙后的一个山洞中，把洞口封住，直到美国特遣队的到来。

根据鲍威尔的回忆，这个计划隐藏在第二批人道物资中送入，与此同时，美国公使馆部人员也紧急赶往临城，他们实施营救计划的办公室是一节停放在临城车站的独立列车。

不过，由于不同国家人质的意见分歧，这个冒险的计划最终未能实施。谈判的失败，营救计划的流产，抱犊崮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土匪中一再有人声言要先杀掉两名人质要挟政府。5月25日经过人质们一夜的商量，决定派出代表先行与土匪交涉。大家同意推举一名人质代表，作为谈判中间人，取得政府和土匪双方的让步。而这个谈判代表，就是美国记者鲍威尔。第二天，人质要求与绑匪孙美瑶谈判，但孙并没有出席，而是派出了他的副手郭琪才。在谈判中，人们发现很多天以来一直在做翻译的一个会讲英语的土匪神秘消失了；更出乎人质意料的是，在新的谈判中，土匪表示不再坚持划定自治区的条件，就好像这个要求他们根本就没有提过一样。

事后，人们给予的最合理的解释是：这是土匪中不同派系的立场差异，当谈判僵持不下，事件无法收场的事后，一部分强硬的土匪和他们幕后的指使渐渐失去了孙美瑶的信任，而逐渐隐退。在鲍威尔看来，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两天后，当鲍威尔和孙美瑶的谈判代表带着重新拟定的条件出现在枣庄火车站的时候，住在列车上的各国公使和督军田中玉不禁惊讶，孙美瑶竟然轻易就在谈判条件上作出了让步。

以下是土匪第一次开列的条件：

1、不派军队剿攻，围剿官军退归原防；

2、其部编为正规军2个旅，并由地方士绅担保，准其自由往来；

3、暂以被扣西人为质，剿则撕票；

4、免去田中玉山东督军职务，任命张敬尧为山东督军；

5、在苏、鲁、皖交界建立中立区，施行自治。

经过鲍威尔等从中斡旋，官府与孙美瑶均有让步。31日，双方达成一致。

1、政府不派军队剿攻，围剿官军退归原防；

2、孙美瑶土匪有枪的人员编为正规军，由官府给款项作为孙部经费。

6月12日下午，双方在枣庄附近的十里河签订协议，约定官军即时撤防，孙部释放尚被扣压的全部外国人质，中国人质则迟至25日方全部释放。

根据1923年的档案记载，北洋政府最后决定收编3000人，另由政府拨款85000元作为孙部六个月的军饷。部队番号定为“山东新编旅”，由第5师节制，旅长孙美瑶。

事件似乎就这样戏剧性地解决了，从上面这张模糊的照片上，我们能看到人质与土匪脸上的喜悦。这是有关孙美瑶仅有的一张照片。在他身边，这个中年人，就是孙美瑶的堂叔孙桂枝，据说此人是一个老江湖，在山东一带关系复杂。从照片上看，孙美瑶不过是一个25岁的青年，根据记载他不仅没有任何军事经验，此前也没有提出过任何政治主张，更没有接受过新式教育，那么他是如何策划了一个惊天大案？又为什么一度抛出一个奇怪的自治主张？而，如果这些不是他个人的意图，那么，谁又是幕后的主谋呢？

劫案背后

就在临城劫案看似平静下来的时候，人们开始寻找案件中隐藏的疑点。

根据部分旅客的回忆，在土匪中似乎有一个精通英语的日本翻译，但在后来官方登记土匪档案中却找不到这个人。这个神秘的日本翻译只有短暂的现身，然后就消失在抱犊崮的大山之中了。

在鲍威尔的回忆录里也提到一个事情——“我听说有一些日本人，买的是从上海到北京的全程火车票，只是当这列蓝钢皮火车到达徐州府的时候，他们却利用夜色神秘地跳下火车离去。”

根据官方对土匪武器的统计，抱犊崮土匪拥有大批日本生产的三八式步枪，这种步枪在日本占领青岛期间曾经装备给日军部队，其火力优于政府军队。

人质中的两位美军少校，也提出了自己的证明：即土匪组织严密，破坏铁路的手段简单有效；集结和撤离，以及护送人质过程中都显示出训练有素。更让美国军官怀疑的是，实施这样的计划，必须事先对列车运行时刻准确计算，对车上保卫和旅客情况进行严密侦查，而这些情报工作又都超出了土匪的能力。

根据历史学家的分析，在日军占领山东的时候，日本军事情报部分对周边地区的土匪活动进行过大量调查，他们很可能掌握孙美瑶部属的详细情报，这些档案可能随着日本战败被销毁。

长期以来，日本的对外侵略政策主要在两个方向展开，一个是向西，即大陆政策，主要是占领中国东北、继而整个中国；一个是向东，即太平洋政策。20世纪初，日本与俄国在中国的东北发动日俄战争，其目的是获得东北的殖民统治。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日本作为战胜国，首先进攻驻扎在中国的山东的德国驻军，占领胶州湾，并将整个山东划作日本的势力范围。在太平洋对面的美国，则坚持其门户开放政策，即新殖民主义。1922年在美国首都召开的华盛顿会议，主要目的即是在中国推行其新殖民主义政策，在旧殖民地国家扶植和建立民族主义政权，成为美国商品和资本的新兴市场。而这一点逐渐成为美、日两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主要矛盾。华盛顿会议中，日本被迫出席，并被迫与中国代表签署旨在归还山东主权的《十项原则》。

但是，所有这些都只是猜测，直到今天，历史学家依然没有找到人们传说的那个神秘的日本人。或许，正是这个神秘人策动土匪铤而走险，混入旅客之中，并让日本乘客从徐州秘密转移，最终策动土匪提出政治条件，当事件陷入僵局的时候又神秘消失？或许，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切只是一个25岁年轻土匪的铤而走险？

认为事件存在幕后黑手的还包括当时的美国报界。美国的报界认为：劫持事件是日本人在丧失山东特权后对美国政府的报复行为。早在华盛顿会议召集期间，日本政府就极力阻挠这个美国主导的新秩序。而被劫持的人质中，美国公民数量最多。鲍威尔，就一直是日本特务机关的主要侦查对象。早在1918年，尽管日本政府极力封锁消息，鲍威尔仍然第一个报道了日本政府强迫袁世凯政府接受“二十一条”的新闻，正是这样一条新闻使得中国和国际社会舆论哗然，并最终导日本的阴谋流产。

1923年6月12日，正当临城劫案尘埃尚未落定，被劫外国旅客刚刚获释，而中国旅客尚未脱险的时候，人们突然发现，北洋军阀曹锟，已经成为这次事件的第一个获益者。半年来曹锟一直想让黎元洪下野，取而代之，但两个问题困扰着他，第一是贿赂国会议员选举自己所需要的大笔资金，第二则是当选总统后的国际承认。而舒尔曼带来的则是美国总统哈定关于向未来中国政府提供政府间贷款的意向。就在临城案看似圆满解决的当天，即6月13日，下午1时，被军警围困在家数天的大总统黎元洪，狼狈逃上去往天津的火车；下午4时，当火车行驶至天津杨村车站时，又被曹锟部下拦截。直隶总督亲率千余军警扣留火车，劫持总统，胁迫他交出国玺。曹锟当上了总统。

无论参与其中的人质、外国公使，或者在事件中丑态百出的北洋政府，除了一个人，几乎没有人认为临城火车劫案会就此了结。而这个人就是——孙美瑶。

人们一直存有一个疑问，捅下天大的娄子的孙美瑶难道真的能全身而退吗？北洋政府真的会容忍这个土匪存在下去吗？或许这只是时间问题。

1923年12月，吴佩孚直接下令，授权山东督理郑士琦授命兖州镇守使张培荣将孙美瑶处决。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拘捕行动。事前，孙美瑶的两个团长周天松、郭琪才也早已经被张培荣收买。为了这次宴会，张培荣更是作了周密的部署。

1923年12月19日，枣庄中兴煤矿公司的宴会厅里，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酒席，张培荣正等待着上任半年的新编第五旅旅长孙美瑶，门口的警卫并不多，显得很闲散。

晚上七点之后，显得格外轻松的孙美瑶终于按时赴约。

正在宴会进行的时候，一队武装人员避开孙美瑶的随从，从厨房进入建筑物。不一会儿，孙美瑶的两个团长周天松、郭琪才借故走出房间。随后，隐藏在门后的武装人员一拥而上，将孙美瑶拿下。

此时的孙美瑶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没有任何审判，从餐厅到门口，孙美瑶从被捕到处决只有几十米的距离，1923年12月19日晚，在枣庄中兴煤炭公司门口，孙美瑶被就地斩首。

孙美瑶的死，并没有给抱犊崮，这块贫瘠的土地带来和平，9个月后，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数百万平民流离失所，各地的散兵游勇再次集结成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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