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活了活着太痛苦(我不想这样活着了)
“我不想再透析,不想再活着了......”
这不是病床上的叶老,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了。
他是一位知识分子,平生最爱的事就是看书写文章,无奈年纪大了后,病痛接踵而至。为了延续叶老的生命,家人花了不少钱,拼尽全力让他接受最好的治疗。
然而,对叶老而言,靠透析度日,多活一天都是折磨。身体上要忍受各种不适,心理上也无法自洽,更无法静下心来写文章。
面对叶老的“放弃”,医生劝阻过,“活着多有意义,多好啊。”
但叶老,感受不到了。曾经无数次从文字里感受过的生命的美好,随着病痛的折磨,渐渐地消失了。
“不能做我想做的事,那我宁可死掉。”
这段发生在北京协和医院的真实场景,再一次引发了“能不能把死亡的权利还给本人”的讨论。
而就在6月23日,深圳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台“生前预嘱”政策,即把“临终决定权”还到了病人手中。
生前预嘱首次入法,到底有多大的意义?
01▼放手还是坚持,这是个问题年满18岁且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即可签署“生前预嘱”,当患者的生命已经明确进入晚期时生前预嘱开始生效。
这时候需尊重患者的选择,如果患者立了预嘱“不要做无谓抢救”,医院需尊重其意,让患者平静的走完最后时光。
简而言之就是允许在临终前由自己选择迎接死亡的方式。
图片来源:“选择与尊严”网站 “我的五个愿望”
为什么“死亡权利”会被频繁提起,甚至要受法律保护?
究其根本,是因为“死亡质量”也是幸福指数的核心指标,但偏偏一直在被我们忽略。
在一个人生命的最后,大部分人都离开的“满目疮痍”。
胃管、尿管、胆囊引流管、鼻饲管、静脉留置管......亲人的生与死,交叉在这些管子之间。
这也是北京生前预嘱推广协会总干事罗点点最痛心的画面。
一名绝症患者被家人送往医院进行抢救,女儿舍不得母亲,从未想过放弃治疗。
但当这场漫长又注定失败的战争结束,护士们拆去了妈妈身上的一根又一根管子,再也没有缠绕,再也没有纠结,再也没有痛苦,女儿看到母亲千疮百孔的身体时,后悔了。
这样的事,罗点点也经历过。
2003年,罗点点婆婆心脏和呼吸骤停,还要不要用生命支持系统维持老人生命,让老人毫无生活质量地活下去,成了罗点点的困扰。
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挣扎,她与家人一致决定停用呼吸机,几个小时后老人安然离去。
婆婆的离开,也让罗点点认真思考起关于临终选择的问题:我们凭什么帮家人决定生死?婆婆真的不想继续活下去吗?
这个选择太沉重了,上一秒还感受着亲人的体温,下一秒就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亲人的身体便逐渐冰凉,这是常人无法接受的。
当罗点点公开提出自己的疑问后,一下激起了大家的共鸣,大部分人都认为临终时病人如何选择,谁都不能替他做决定,在生前事先表达自己的愿望,才能让亲人没有负担的伴自己走过最后一程。
于是罗点点于2013年6月在北京成立了我国第一个生前预嘱推广协会,还创建了“选择与尊严”公益网站进行生前预嘱登记。
整整九年后,“生前预嘱”终于被法律所保护,罗点点担心的问题得到了进一步解决,一纸文件让“生死两相憾”变为了“生死两相安”。
支持的人很多。
但反对的也不少。
所以即便“生前预嘱”有了实质性突破,推广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顺利。
就拿北京生前预嘱协会来说,倡导者们付出近10年的努力后,在“选择与尊严网”上填写生前预嘱的总数也仅有5万多人。
订立生前遗嘱,最大的障碍是观念问题。死亡仍是中国人最大的禁忌之一,禁忌的背后是死亡恐惧。
凡是恐惧,必定做不到坦然。不光病人自己如此,家人更是。
02▼逝如秋叶之静美“生前预嘱”生效后,通常会伴随着“安宁疗护”服务。
在山西阳泉友爱医院内,美国人梅学良(Eric Miller)的团队教患者打八段锦,陪他们下棋,给他们弹手拨琴,帮助患者和家人坦然面对死亡。
“我来到中国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陪伴那些我无法拯救的人,为了陪伴他们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梅学良说。
他们通过一些姑息治疗的手段,让患者减轻痛苦,使他们在生命最后的时光过得更加舒适。
面对每一位临终患者,大家都盼望着奇迹出现,好听的说法是“不放弃希望”,不好听的是“死马当活马医”。
可残酷的真相却是,过度医疗不仅无法挽救病人的生命,还会造成巨大的家庭经济负担。
尽管现代医学已经非常发达,但不可否认,它还是无法治愈所有的疾病。
国家卫生健康委规划发展与信息化司司长毛群安曾说:一个人临终时在医院花的钱占一生健康投入的百分之80,无效的临终救护占我国医疗支出的最大份额。
图片来源:电影《关于我妈的一切》
也许“奇迹”之所以称之为“奇迹”,就是因为尽如人意的只是那千亿分之一的微小几率,我们见到的更多的结局还是人财两空。
所以,让活着的人没有负担的活,让临终之人有质量、有尊严地离开,便是梅学良近十年来,努力想去达成的结果。
在医院,病人面临死亡的表现各异,有人恐慌,有人平静;有人怨天尤人,有人充满感恩;有人为多活一天可以放弃一切,有人选择有尊严地死去。
山西阳泉友爱医院内,病人的表现往往都是后者,他们在亲人爱的环绕下,在洁白整洁的床上完成了“道爱、道谢、道歉、道别”的四道人生,安详得走完了人生最后的路。
图片来源:电影《飞越老人院》
有一句俗语——“好死不如赖活着”,有很多人已经在试图打破这个观点。
这是个好的开始。
至少患者自己,在走向死亡的路上,少了些恐惧,多了些坦然。
03▼死亡是对生命最精确的教育中国从古至今一向提倡孝道,所以说服病人家属采取姑息治疗是非常困难的。
《奇葩说》曾有一个辩题,“痛苦的绝症病人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该不该鼓励他撑下去。”这个关于死亡的话题,看哭了很多人。
主持风格一向嘻嘻哈哈的马东也忍不住哽咽,在结辩时他回忆起自己逝世的父亲,称自己终于放下了。
辩手董婧说:
如果你选择撑下去,别怕我辛苦,我愿意陪你撑到最后一天。
如果你选择结束治疗,别怕我难受,你陪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也一直在心里,就像你没有离开过我一样。
我们在讨论“能不能把死亡的权利还给本人”的时候,除了在考虑患者的死亡尊严外,更多的是在讨论,亲属能不能接受“放弃治疗”。
上海“丽莎大夫”讲述过一件发生在医院的普通故事。
一位80岁的老人,因为脑出血入院。
家属拼命请求:“不论如何,一定要让他活着”。
4个小时的抢救过后,老人活了下来,不过他的气管被切开了。他的喉部被打了个洞,那里有一根粗长的管子连向呼吸机。呼吸机不停地发出沉闷的气流声,一下下地把人造空气打进他的肺部。
每次短暂地清醒过来,他都表现得非常痛苦。但家人还是很激动,不停地感谢医生救活了他。
后来,老人病情还是控制不住了,气道出血不止,为了将血块和血性分泌物吸出来,护士都要用一根长管伸进他的鼻腔。
过程很痛苦,也很频繁。
医生问过家属:“拖下去还是放弃?”。
他们仍说要坚持下去。
孙女说:“他死了,我就没有爷爷了。”
就这样强行维持了十天,十天后,老人走了。肤色变成了半透明,针眼、插管遍布全身,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模样。
遭受了百般折磨,多活了十天,这真的是老人想要的吗?
当然,作为家属,面对亲人最后的生死时刻,我们能做得确实十分有限,无论是出于孝道,还是舍不得,求医生“一定要救活他”,都是家属本能且唯一能做的事。
但如果提前知道了老人的“死亡意愿”,家属是不是会作出另一种选择?老人是不是能少受一点罪,以自己想要的方式离开?家人是不是又能减轻一些心理负担?
这便是“生前预嘱”的意义。
抢救是面对死亡的一种选择,尊重生命的规律,同样也是。
都说,死亡是对生命最精准的教育。
当有一天,我们谈论死亡的时候,用的不再是“禁忌”、“恐惧”、“心理负担”这样的词汇,而是尊严、质量和尊重时,便意味着,我们真正懂得了敬畏生命。
出品 | 益美传媒
作者 | 小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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