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口述史万人食品厂(打工口述史万人食品厂)
口述:胡兴忠(广东韶关人)
撰文:胖爷
我的打工生涯是从1999年开始的。那年盛夏时节,我正在地里干农活,母亲匆忙跑来,喊我回家接电话。母亲站在田梗上,神情喜悦而急切。电话来自韶关技校,让我马上返校,安排工作。
初中毕业后,我去上了技校。那时,大学尚未扩招,高考如同独木桥,极困难。上技术学校,学一门谋生的技术,是个不错的路子。
技校学制三年,我尚未修完三年学业,未正式毕业。但当时一家大型名企与学校签了约,我一听这家企业的名字,立马动心了。随即携带行李,乘车前往韶关市。抵达技术学校之后,又搭乘学校安排的大巴,前往阳江市。
图为胡兴忠工友杨晓琴,后文有关于她的许多故事
工厂名叫喜之郎,至少在我们那个年代,名声响亮,几乎家喻户晓。喜之郎曾是无数人的美好回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其中的一员。喜之郎的总部在深圳,企业处于迅速扩张期,于是在广东阳江新建生产基地,我们属于第一批赴阳江喜之郎的拓荒者。
尚未抵达工厂时,我曾对此心生向往,毕竟在这样的大企业工作,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到了工厂,才发现,想象与现实,永远存在巨大的差异。
工厂尚处于基建收尾阶段,周边环境显得有些凌乱,工厂管理也缺少现代企业的规范化管理。厂里的惩罚条款特别多,动不动就罚款、通报,这些与我印象中的大企业,实在偏差太大。
尤其让我不适应的是,车间里的机器日夜不休,工人则分成两班倒。白班倒还好,上夜班实在难以忍受。每天上十二个小时,一个月只有转班那天,才放一天假。
当然,说起来,这大约是南方无数工厂的现状,喜之郎其实还算相对正规的。只是,我们之前对工厂的期待值过高,难以适应自然在所难免。
没过多久,一些同学便忍受不了,提交辞工书,离开了喜之郎。我虽有心追随,但想起家中境况,只好一次又一次按压离职的念头。毕竟,父母供我上几年职校,也花了不少钱。我才来上班,又是名企,却没上两个月,就要逃避离开。怎么说起来,也无颜见江东父老。
好在喜之郎的薪水还不错,我被分在成型车间,刚去那一个月,设备处于调试期,又加之只上了几天班,领了二百块工钱。之后,工作进入正常,月薪一般能领到1800。
图为教口述人申请邮箱和QQ的阿敏
这个工资在整个珠三角制造业,应该算中上级别了。只是,工资高了,企业利润便少了。后来,制造部的部长,看到我们工资如此之高,便削减工资。
工资少了一大截,员工自然不乐意,大家商议,搞起了罢工。事情闹得很大,还惊动深圳的大老板。老板专程赶赴阳江,协调处理这一事故。
车间里大型设备多,尤其刚去时,女工很少,车间里的工人,十之八九正处春意萌动的年纪。下班后,无所事事,经常组团跑到附近的友缘厂转悠。
友缘厂以制鞋为主,离喜之郎三四公里,友缘也是大企业,女工尤其多。据说,在那厂里,只要不瞎不瘸便能赢得美人心。因为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大部分女工找不到男朋友,自然给了周边工厂打工者以机会。
喜之郎有位同事,在友缘厂喜遇佳缘,与一位女工彼此放电,谈起了恋爱。后来,其女友生日,他还买了一部手机,欲送作礼物。只是,他自喜之郎往友缘的途中,被摩托车党,飞车夺走了手机。
被抢劫当然是不幸的,不过,与其他工友相比,他到底还算幸运。因为他在友缘厂遇到了爱情,而更多工友由于种种原因,去友缘厂只能享享眼福,或者吹吹口哨哨,过过嘴瘾。
大约过了半年,喜之郎各岗位补充完备,女工逐渐增多。员工人数最多时,员工超过了一万人。其中,女工数量大约比男工多一倍,有些车间,几乎全是女工,放眼望去,女儿国里,乱花渐欲迷人眼。
图为胡兴忠工友在工厂门口
工友想找女朋友,已经不再需要外部资源补充,做到了自给自足,而且像友缘厂一样,有了向外输送的盈余。这样的环境下,艺高人胆大者,不愁女朋友,更有甚者,一个月不见,他身边便换了新面孔。而那些老实人,不但得不到“弱水三千的一瓢饮”,反而哑巴吃黄连,有苦讲不出。
与我同住一个宿舍的舍友,有位姓张名超春的同事。我们前后脚入职喜之郎,又分在同一宿舍,经历过工厂最初的困难时段,算共过患难,有了不错的交情。只是,兄弟情在爱情面前,完全变了一番模样。
喜之郎的车间管理岗位,大致分工如下,最低级别的管理岗名叫班长,之后是组长、工段长、部长。张超春这厮,能言善辩,颇有些本领。不知他得了什么机缘,碰巧结识了品管部部长的妹妹。
张超春为之倾倒,开启了疯狂的追求之路。期间,我们一众舍友还不断为他出谋划策。不久之后,他如愿以偿,成功赢得姑娘的心。因了这层关系,张超春后来直接荣升工段长。
作为朋友,我们都为他高兴,我更是如此,毕竟,我曾视他为最好的兄弟,去大排挡宵夜,喝酒唱歌猜拳,在友缘对着漂亮女工吹哨子,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留下了许多难以磨灭的回忆。
只是,人是善变的。尤其是,一个人脱离了原来的环境,或者到了高位后,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张超春即是如此,他利用手中权力,将他的同乡提升为班长。反而对我,以及我们之前一班兄弟,苟刻有加。有一回,我负责的设备出了故障,找机修维维,他还额外多算了费用。这钱得从我的薪水中扣。
胡兴忠在车间开机的样子
再好的兄弟,也抵不过同乡情。也许,这是当年的特殊情境使然吧。只是好景不长,那年体验,他被查出乙肝。在很长一段时间,乙肝是被工厂嫌弃的。
喜之郎是食品厂,虽然未将他除名,但因这一原因,他被调往仓管部,在仓库里干起了苦力。反而他之前提升当班长的人,又获晋升,替代而换之,成为新的工段长。
喜之郎的男工们,追求女孩子的法子,万万千,有人死缠烂打,有人以情动人,有人自残以求感动。
我有位同乡,跌跌撞撞,历经曲折,好不容易,成功牵到了女孩的手。为了巩固这份情感,他在手臂上,用烟头烫上女友的名字“萍”。其中的毅力,可想而知。女孩的确感动得稀里哗啦。他们不但云雨巫山,期间还生下一子。
当然,也有一些男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工友大秀恩爱。而他们,要么从收音机里寻求安慰,要么从图书杂志上寻找精神寄托。
我有位姓韦的舍友,喜欢唱歌,他消遣度日的法子,也别有情趣。那个年代,流行卡拉OK。韦工友花了一个月工资,买了两个大音响,再配上电视、VCD。我们宿舍配上这些高档设备,硬生生地成了高配版的录像厅。
下班后,韦工友兴致高昂,不免高歌一曲。高歌完毕,则打开影碟,播放影片。播的多是生活艺术片,每每此时,外面的工友也被吸引了过来,看得津津有味,兴致盎然。许多个夜晚,被影片中的美妙画面填满。
我们宿舍放电影的事,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韦工友的影碟机一开,便吸引了众多工友围观。影响一大,自然被舍管知晓。舍管瞄了一眼画面,报告到厂部。人事部随后出了通知,不允许宿舍用任何电器。韦工友的自制电影院,自此形同虚设。
手握话筒在707宿舍放歌一曲
我那时觉得,在工厂打工,未长久之计。于是,又报考了中山大学的行政管理,准备自考。拿到学历后,希望有机会考取公务员。后因工作太累,加之恒心不够,自考之路不了了之。当然,这是后话。
厂里有一万名员工,同一个月出生的人,自然不少。厂里为了安抚人心,给当月生日的员工准备了生日礼物,不但如此,还集中当月的员工一起,为他们办一场生日晚会。
我生日那个月,有个女孩在晚会上跳舞,她出场的那一刻,我便被她迷住了,她实在太惊艳。我找人打听,知道她叫杨琴,心里生出追求之意。
其时,她也在自考,我觉得这是一种暗示,我们莫非天作之合。下班之后,杨琴喜欢跑公司阅览室,看书或者答题。我也常去阅览室,有时还与她坐在一起,趁机闲谈几句。几番接触下来,我以为摸准了她的心思,提笔写了一封信函,明白表露了心迹。
数日后,我收到了她的回函。她不但人长得好看,字也漂亮,这样的女子真不多见。读完全文,我心如被割了一下。她声称,现在还小,不想谈恋爱,要以事业为重。我明白这是委婉的拒绝。只是我仍不死心,隐隐希望出现奇迹。
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偶尔的一次,我看到杨琴与车间主管一起散步,其情其景,很难不让人联想他们有些许关系。我曾专门就此修书致函,她回我眼见非事实。或许她另有隐情,也许她怕被人指责。
毕竟,车间主管年长她许多,而且已有婚配,只是其妻不在阳江而在老家。其时,我极度自卑。毕竟,她是文员,而我区区一名车间普工,她又那么漂亮,我们差距太大,她不可能看中我。
慢慢地,便断了与之相恋的幻想。数年之后,我在佛山人才市场找工作。在一家企业招工启事处,我看到一位女子,虽然戴了副眼镜,但我确定她就是杨琴。只是,我不敢或者说我不愿上前打招呼。我们俩披此擦肩而过,就此再未谋面。
那个年代流行用IC卡打电话
在喜之郎,我被杨琴拒绝过,不免留下了伤痛的回忆。同样,我在工厂期间,也拒绝过别人。
那是入职喜之郎数年之后的事了,其时QQ开始流行于世。我那时没摸过电脑,自然不懂申请注册号码。我们成型车间,有个统计文员。她为人很好,良善热情大方。文员需要用到电脑,自然比我们车间普工熟练网络聊天和电脑打字。
工作间隙,聊天时偶然得到我想申请号码,又不用操作,她主动提出帮助。隔天下班,她便带我去了网吧,手把手教我申请QQ。因为这层关系,我自然感激她。日久生情,她对我生出了好感,几次三番约我单独外出。
后来,她离开喜之郎,去了广州。据说,工作与薪水都不错。她大胆约我去广州,她可以帮我介绍工作。我对她表示感谢,婉言谢绝了。而我之所以果敢拒绝,因为我的心已经被另一个女孩俘获了。
在我生命里留下深刻印记的,是一位名叫万群梅的女子,她是我真正的初恋。
万群梅来自湖北天门,生于1979年,她大约晚我一年来到喜之郎。在此之前,她在深圳西乡一家电话机厂上班。因为体态娇小,质检员总挑她的毛病。她心中恼怒,当质检员再次对她横加指责时,她抓起手中一的部电话机,砸在地下。虽然她被工厂罚了款,但也证明了她不是好欺负的,质检员自此对她客气有礼。
阿梅的姐姐、姐夫其时在深圳喜之郎总部上班,阳江喜之郎开工后,总部派精兵强将赴阳江,她姐夫被选中,于是,在她姐夫的安排下,她们一家,姐姐姐夫,二姐二姐夫组团前往阳江,自然也带上了她。
图为胡兴忠与工友宁火盛在工厂附近合影
到了阳江,阿梅分在品质部。起先,品质部与我们制造部,不在同一车间。后来,车间优化流程,将品质部与制造部合成办公,进一步提升效果,品质也得到了提升。工作关系,我与阿梅接触最多。
有一段时间,我一人负责三台机,这台机的产品刚处理完,又要跑到另一台机工作。看我忙得连轴转,阿梅会主动帮我看机。湖北女孩的脾气其实并不温柔,但阿梅让我看到了她的另一面,她向我展示了一个好女人的全部温柔。不但在工作上助我,生活中,也主动为我解忧。
厂里用餐,用饭卡刷卡。每个月,厂里会直接给饭卡充150块钱。用餐标准看自己打的菜品,一块二块可以吃一餐,标准则是五块钱一块。我一个大男人,常常超标。阿梅很懂我,每每估算我的餐卡不够用了,主动提出把饭卡借给我。而且理由十分巧妙,说是她吃不了多少,反正用不完,下个月就作废了,希望我能帮她的忙。
明明是帮我,却说成我在帮她,让我无法拒绝,更因此对她心存感激,高看一眼。我俩正当男欢女爱的年龄,时日一长,我不免心生想法,于是在心里写她的名字。写到足够多时,开始正式追求她。
一开始,我对她的爱便是热烈的。我知道我的缺陷,太过腼腆。当然,我也明白我的优势所在。于是,展开信纸,开始写情书。
综合我俩相识相惜以来的种种,我以为,只要我主动,阿梅自然会首肯同意。然而,收到我的求爱信,阿梅的反应出乎我意料。
她明确拒绝了我,原因,她大我一岁。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我告诉她,我爸也比我妈少一岁。我若能与她相爱,也算继承家风。
自打写下第一封信时,我便决定了,一定要给她写够99封,以此来证明我的诚心和真心。当然,我并未写到99封,大约在二十来封时,她终于松口了。
在工厂食堂与工友付清水合影,当年戴墨镜是特酷的一件事
我记得那天晚上临近下班时,她问我明天有没有事。明天是调班的日子,也是放假的日子。我以为她要我陪她外出,赶紧回答没有。她说,那好,明天我带你去我姐夫家吃饭。我听后喜不自禁,这大约是见家长的意思了。
事先,我作了一番准备,诸如他们问我什么,我该如何作答。甚至,把这些问题,一一写在纸上,细细记在心里。然而,到了现场,却发现根本没派上用场。他们客气而有礼,问的问题,只是我的工作如何,家庭成员怎么样。除此之外,只劝我多喝酒、多吃菜。
阿梅的姐夫在厂外租了房子,一房一厅,房子稍显破旧,但在那时,周围的环境,皆差不太多。阿梅姐夫做了一桌子菜,当天现场也围坐了一大桌人。除了阿梅姐姐、姐夫,她二姐和二姐夫亦悉数到场。事实上,这样的家庭聚会,他们每个月休假,都会有一次。我的到来,成了新成员。
我被安排与阿梅坐在一起,他们的热情让我感动。明知酒力不佳,我对他们的劝饮,仍来者不拒。我原不善饮,且那天喝的是白酒,酒席未散,我便感觉有点醉意。最后,还能安排在床上睡了不少时间,才清醒过来。
虽未明说,但自此之后,我与梅的关系,正式确定了下来。自此,我迎来了在喜之郎最欢愉的一段时光。喜之郎离阳江市区,只有三公里左右。我买了一台单车,骑着车带阿梅去阳江市。
为了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我买了一台相机,拍下了许多珍贵影像。只是,由于种种原因,这些珍贵影像,全被我消毁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爱情激发了我的无穷灵感,我给阿梅写了许多情话,甚至包括许多藏头诗。其中一首,我至今记得:万水千山觅知音,群峦奇景驻足停。梅绽娇羞引蜂至,美哉嫣然古月情。这首诗第一个字合起来是“万群梅美”,更有意思的是,“古月”是我当年的QQ昵称,时至今日,我仍在使用。
图为胡兴忠与707宿舍的舍友
我与阿梅感情逐日升温,我们牵手,拥抱,甚至亲吻,但我每欲更进一步时,便果断被阿梅拦住了。不管我如何努力,软硬兼施,均无法取得新的突破。
我们正是情感炽烈的年华,阿梅是女性,也许可以控制情绪。而我作为正常男子,又每每听闻身边工友,每每唱《纤夫的爱》,谈夜晚相爱的美妙,心中痛痒难耐。因此,不免作出极端举止来。
有一回,我约阿梅去工友家吃饭,庆祝他的生日。这位工友与我交友,他已经谈了女友,并且在外租房而居。我事先与他谈好,待我们喝到一半时,他和女友找借口去买东西,把房间留给我们,给我制造机会。
宴席吃到一半,我喝了些酒,但事先有过谋划,并未喝醉,但我假装有些许醉意。待这时,工友心知肚皮,借故离席,随后,其女友也假装去楼下士多店。房间里只剩下我俩,工友与其女友一去不回,阿梅明白了什么。
酒壮人胆,我拉住阿梅的手,让她靠在我的怀里。片刻,我又起身,抱起她,往床头走去。她在挣扎,而且言语斥责我。但我已经失去了心智,哪里听得进去。待将她放下,我暴力撕扯她的服饰。
她虽努力挣脱,但哪里是男人的对手。很快,她投降认输,只是眼眶里含着泪光。嘴里不停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于是,停止进一步行动。帮她披上衣服,不停地说着道歉。
待她的情绪安稳下来,我带她离开。一路,她不再理我。回到工厂,上了宿舍楼,头也不回。那一夜,我整宿未眠。如此珍视身子的女子,显得多么难得啊。我不更应该珍惜吗,为何我却只顾自己,而冲动犯错呢?
一念至此,我铺墨提笔,写了整整五张信纸的靠罪书。一连三日,去她宿舍楼下等待。每次,都站在楼上,足以一小时之久。
最终,我的诚心打动了阿梅,她收下了那封信,读罢,泪水落了下来。阿梅原谅了我,而我也再未犯过同样的错。
半年后,阿梅随我回了一趟老家。她这次回我家,相当于以未婚妻的身份。我的家乡是偏远村落,家中房屋亦可算破败。但这些均未能影响阿梅的心情,这也愈发证明了,这位女孩的美好心灵。
父母对这位女子也心生欢喜,期待着她早点嫁给我。可惜的是,因为工作原因,我们只在我老家待了几天。但正是那几天,我与阿梅有了真正的洞房之实。她以此种方式,向我表明,她愿意与我共赴白首。
回阳江没多久,在无人处,阿梅俯身在我耳边,悄声问我:你愿意去湖北天门,与我相守终老吗?我起初没明白过来,响亮回答,当然愿意。阿梅很高兴:真的,你真的愿意当上门女婿?
图为胡兴忠的工友,时间久远,已记不住名字了
我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她知道我有兄弟数人,因此相问。不过,我那时观念仍倾向于传统,而且觉得她还有个哥哥。种种原因,一时我陷入沉默。阿梅心知肚明,也没再追问我什么。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我们的关系。我和阿梅仍然如胶似漆,直到次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隔年伊始,阿梅便意无意地告诉我,她要请假回一趟老家。我当时,以为她想家了,没有太当一回事。2月14日,这一天正是西方的情人节,我正在车间上班,突然手机响了一声铃,提示我收到一条短信。
信息是阿梅发来的,说她在阳江汽车站,准备回家了,让我保重。我这才意识到,她可能离职了。于是,我赶紧请假,坐摩托赶往阳江汽车站。
到了车站,找到阿梅,她看到我的那一刻,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阿梅要从阳江坐大巴到广州,再从广州火车站回湖北。我买了去广州的车票,在大巴上,我一直握着她的手,心里有万语千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了广州火车站,目送阿梅乘坐的列车离开,我未曾转身,脸上已全是泪水。
阿梅离开后,我茶不思饭不香,上班也没有劲头,一连消沉了两个月。加之,对上夜班已经烦透了。于是,提交了辞职报告,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我早就有了新生活。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过得好不好,又是新的一年了,祝她一切如意,美满幸福。(本文图片均由口述人胡兴忠提供)
每个人的故事,都值得记录。每个人的经历,都是时代的一部分。三惊胖爷专注于非虚构纪实故事,欢迎提供采访线索。只要您有故事,不用担心文笔,只要讲给胖爷听,剩下的事,交给胖爷负责,您的经历,会变成一个精彩文本,呈现在读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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