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缠足与裹小脚(从冯骥才三寸金莲看缠足陋习对女性的肉体摧残和精神折磨)
《三寸金莲》是冯骥才组合小说《怪事奇谈》的第二部作品。《三寸金莲》这部作品通过描述“津门轶事”,对传统文化进行反思,趣味性地描写了封建势力土壤与西洋文化浪潮的不断冲击下的津门百姓生活状态与传统民族文化心理,其中所反映出的社会文化状态值得我们探索。此外,戈香莲这一人物形象与心理变化折射出的女性审美的演变与女性意识的觉醒也是小说的重要部分。
作家冯骥才生活在新旧文化与思想的碰撞时期,因此他的作品带着伤痕文学、反思文学的特征,同时也注重对历史文化问题的思考。在《三寸金莲》中,通过描写裹脚这一社会现象,映射新时期中国文化在受西方文化冲击的背景下,陈旧腐败思想不断推翻又反复的艰难革新历程,小说中清末民初女子戈香莲被封建传统文化的糟粕缠足所迫害,但又终成缠足风俗的捍卫者,这体现了女性在封建糟粕文化的影响下深受其害又无力反抗,最终被吞噬的残酷现实。
一、戈香莲的悲剧命运
戈香莲出身低微,却因为这双三寸金莲被津门数一数二的豪门老爷相中,从此嫁入豪门。旁人羡慕不已,然而,她的悲剧才刚刚开始。少奶奶的身份无法带给她丝毫的尊重,在那时,女人的脚是十分隐私的部位,可在婚礼上她半疯半傻的丈夫就一把撩起她裙子,让她的小脚毫不遮掩的露在外面,使她感到像被扒光了衣服给人看一样难堪。丈夫不体贴她,妯娌间各怀心思,暗中针锋相对,在佟家她生活的小心翼翼,而本该主持公道的公公佟忍安竟趁她睡着后偷偷把玩她的脚,按理来说身为儿媳被公公轻薄应该十分羞愧和愤怒,香莲却“又羞又怕又好奇又快活”, 此时的她已经逐渐在心理上接受了佟家乃至整个社会上的扭曲风气。
佟忍安是“莲癖 ”,因此佟家的权力斗争也围绕小脚展开,女人们都为小脚争得你死我活,可不论谁是 赢家,也只不过是佟忍安的玩物。佟忍安以莲文化牢牢把控住了佟家上下的思想精神,在佟家构建起一个以脚为基础的黑暗变态的畸形社会,而佟忍安本人就是这社会的皇帝。戈香莲在赛脚会上的一败,使她直接掉到了佟家的最底层,受尽折辱,无依无靠的她在佟家的生活更加艰难,她只得选择依附于公公,在公公的指点下改进自己的脚。此刻的她由不得不争变成了主动去争,作为被欺侮的对象,她默认了把玩小脚的民俗,她不仅不为这种乱伦的、畸形的关系而愧悔,甚至为此感到骄傲。她的性格也发生了巨大转变,初入佟家的她懵懂无知,而此刻的她已经被畸形的封建习俗绑架却浑然不知。
佟忍安病逝后,她成为了新一代的佟家当家人,也代替公公成为了新一代的缠足恶俗的卫道士,由封建习俗的受迫者转而成为压迫者,彻底堕落成了封建习俗的捍卫者。戈香莲的一生就是她小脚变化的一生,是她由怕痛拒绝缠足到最后 她从生到死都被小脚主宰了,出身寒微却因一双好脚嫁入豪门,本以为飞上枝头但没想到使自己跌入了更深的悲剧的旋涡。
二、女性问题剖析
《三寸金莲》揭露缠足的畸形文化,书中戈香莲这个人物形象的存在是对中国文化中畸形的审美观、畸形的文化形态的批判。戈香莲的悲剧命运实际上是历史上更多女性悲惨命运的缩影。小说直观地揭露了残忍的裹脚习俗给女性带来的巨大痛苦,批判黑暗落后的裹脚文化。在对香莲这个矛盾的反叛者的形象塑造中也体现了时代更替中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虽然戈香莲在小说最后沦为了缠足派的带头人物,但小说中依然在细节里体现着她的觉醒意识。潘妈看了香莲女儿的脚后说了一句:“又是天生一块稀罕料”。这样一句话让香莲听了后两眼发直。此时的她,想必已经猛然明白,不能再让女儿重走她的路。她受尽苦头,坚决不想让女儿裹脚,她本可以带着女儿一走了之,但是她又不愿放弃自己辛苦拼来的在佟家的光明前途,她所能做的微弱反抗只是悄悄把女儿送走,造成了十几年的骨肉分离的痛苦。
戈香莲身处其中深受其害,在天足会盛行于津门时她何尝不知道裹脚的陋习不能再继续了,她明白是命运推着她走到了这个境地,同那个时代千千万万个女性一样,她早已没有退路。小说中是这样描写的:“自己就赛自己的脚,只要一松,几十年的劲白使,家里家外全玩完。只有一条道儿:打起精神顶着干”。这一切都不是她自己的本意,但当时的社会与文化拼命压迫着她,不许她有自己的意志,她只能屈服于当时人们普遍遵从的制度,也依照时代所建立的审美观念去改变自己,她选择了遵从于封建社会的潜规则,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也丧失了自我的意志和尊严,在封建社会历史和文化的压迫下,她的隐忍和屈从导致了她悲剧的一生。戈香莲的悲剧,总体上说是封建社会历史根源、封建文化习俗的迫害造成的。三寸金莲给女性带来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女性不顾一切地去贴近变态的审美口味,把自我意识抛之脑后,这样的行为最终只能是自掘坟墓。
三、总结
冯骥才在《三寸金莲》中借戈香莲这个艺术形象的塑造揭露了黑暗的封建文化对女性的压迫和摧残。缠足固然痛苦,但是却阻止不了 男性的痴迷以及女性的迎合,这都助长了这种陋俗的发展。所幸,缠足陋俗已经永远成为历史。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印记,也有它不可言说的悲痛。缠足就是专属于清末民初的时代印记,它代表着那一时代畸形的审美倾向与女性难以逃脱的命运。何为美?何为真正的女性独立?我们以现有的学识与见解去看《三寸金莲》中的愚昧习俗,一定是觉得可气、可笑又可怜,反观我们现代社会又有多少“缠足现象”限制着我们,一些世俗的眼光和条条框框反复定义着美,很多女性为了迎合大众审美眼光去接受各种类型的“变相缠足”。
在《三寸金莲》插图本的序言中,冯骥才先生对一位文友楚庄先生为这篇小说写的一首小诗表示了很高的赞赏: “裨海钩沉君亦难,正经一本说金莲,百年史事惊回首,缠放放缠缠放缠”,对于读者来说,这首小诗可谓是阅读《三寸金莲》之前的一个铺垫,也是阅读结束后一个值得反刍反思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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