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慈欣科幻世界经典语录（神级文明与人类虫子的较量）

神在太阳系制造了一台量子计算机，加上一个汉字吟诗软件，要写出汉字组合可能产生的所有的古诗词。为了存储所有写出来的诗词，神拆解了太阳以及太阳系的所有行星，用整个太阳系的物质制造了存储晶片，所有存储诗词的晶片在太阳系的位置形成了一片直径为一百个天文单位的旋涡状星云。——这就是“诗云”。

一、神降临前：吞食者帝国与“人类虫子”

吞食者帝国，一个发源于地球但却已忘记自己本源的恐龙文明。依靠一艘世代飞船在银河系飘飞了几千万年，依靠吞食行星获取资源，所以这个文明被称为吞食者。

在不知道吞食了多少个行星之后，吞食者帝国来到了太阳系，在与人类的战争中获取了胜利。吞食者帝国对地球的资源进行了2个世纪的彻底的掠夺。而人类并未灭绝，被吞食者称为“人类小虫虫”的人类，幸存的十二亿人类成为了吞食者圈养的“家禽”，成为吞食者的食物储备。

十年前，当吞食者帝国准备带着人类家禽离开太阳系的时候，神，降临到了太阳系！吞食者帝国的环形世界减速，并沿着原轨道返回到了太阳系的内层空间。

二、使者大牙送给神的礼物：伊依

吞食者帝国的使者大牙，口袋里装着送给神的礼物——地球人类中的诗人——伊依，来到了神的面前。因为大牙知道神喜欢收集各个星系的小生物。

神掌握了不可思议的技术，已经纯能化，能在瞬间从银河系的一端跃迁到另一端。

太空中一个悬浮的足球场大小的正方形平面和一个球体，就是神。大牙的飞船降落到平面上，当把礼物“伊依”拿出来要送给神的时候，却被神所厌恶。神说他听一些航行者说过地球人类这种虫子，因为在这种虫子不算长的进化史中，有一些航行者曾频繁地光顾地球，因为这种生物的思想之猥琐，行为之低劣，其历史之混乱和肮脏，都很让他们恶心，所以直到地球世界毁灭之前，没有一个航行者屑于同他们建立起联系……

神让大牙赶快伊依扔掉，于是瞬间在大牙身后的平面上出现了一个小圆口，里面闪着蓝幽幽的光——一个垃圾焚化口。

伊依大喊着：“你不能这样说！人类建立了伟大的文明！”

神冷笑了两声，让使者大牙告诉伊依虫子什么是文明。

大牙把伊依举到眼前，告诉伊依：“虫子，在这个宇宙中，对于一个种族文明程度的统一度量就是这个种族所进入的空间维度，只有进入六维以上空间的种族才具备加入文明大家庭的起码条件，我们尊敬的神的一族已能够进入十一维空间。吞食帝国已能在实验室中小规模地进入四维空间，只能算是银河系中一个未开化的原始群落，而你们，在神的眼里也就是杂草和青苔一类的东西。”

“快扔了，脏死了。”神不耐烦催促大牙。

大牙说完，就举着伊依向垃圾焚化口走去，当伊依拼命挣扎的时候，从衣袋中掉出了许多白色的纸片。当那些纸片飘荡着下落时，从球体中射出一条极细的光线，当那束光线射到其中一张纸上时，它便在半空中悬住了，光线飞快地在纸上面扫描了一遍。

于是神让大牙等一等，问伊依这是什么东西。伊依说那些是他的学生的作业。神说这种方形符号很有趣，并且这些符号组成的小矩阵也很好玩。

伊依说，那是汉字，这些纸上的内容是用汉字写的古诗。

神对汉字写的古诗产生了兴趣，让大牙放下了伊依，并让大牙把汉字语言的数据库以及地球历史的所有知识都传送给自己。

当大牙上飞船上把资料传送完毕走出来时，神已经能用标准的汉语读出一张纸上的中国古诗了。

三、神的化身：李白

神连续吟诵了好几首古诗后，伊依问了神一个问题：“艺术在宇宙中普遍存在吗？”神确认，神就是一名宇宙艺术的收集和研究者。回答完问题后，神让使者大牙把这个人类虫子和纸片都扔了。

当大牙用爪子抓住伊依，再收拾纸片准备投入焚化口时，伊依在大牙爪中高喊：“神啊，把这些写着人类古诗的纸片留做纪念吧！您收集到了一种不可超越的艺术，向宇宙中传播它吧！”

神再次制止了大牙，对伊依说：“技术能超越一切。”

然后，为了展示技术的力量，神瞬间让太阳变成了绿色。半分钟后，太阳才恢复正常。

而人类虫子伊依却固执的认为，神不能超越那样的艺术，人类也崇拜神，但并不认为神能写出李白和杜甫那样的诗。

神为了给人类虫子证明自己可以超越古诗这种艺术，要了伊依一根头发提取了基因。球体中出现了一个人类胎儿，然后飞速的成长，最后一个伊依的成年克隆体从球体中掉出来。当球体熄灭消失后，神的记忆全部转移到了克隆体。

神要将自己的记忆借宿到人类个体中，以保证对人类古诗艺术的完全理解。

神将焚化口转变为制造口，进行质能转换，也就是用纯能制造物品。神制造了一件衣服，一件宽大的唐朝古装。然后又继续制造了书案、笔、墨、纸、砚，这些东西都是直接从火里面飞出来的。

神对制造出来的物品很满意，理了理自己的胡子，说：“我，李白。超越李白的李白！”

然而，当伊依磨好墨后，克隆体——李白却迟迟没有动笔写诗。伊依看出来李白目光中有了些新东西：困惑和不安。

李白又制造出了酒，再喝了两碗酒之后，依然没有写出诗来。李白烂醉如泥，吐了自己一身。尊敬的神，在努力尝试后，依然没有写下哪怕一句诗词。

大牙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对伊依说：“我们走吧。”

四、超越李白的另一条路：写出所有的诗

李白在吞食者的饲养场以回归自然的方式，亲身体验了人类的生活。因为吞食帝国很多地区的风景与李白所在的地球极为相似，两个月来，李白浪迹于山水之间，饱览美景，月下饮酒山颠吟诗，还在遍布各地的人类饲养场中有过几次艳遇……

伊依知道李白对人类的文化已经了如指掌了，李白现在喝的酒和吃的卤牛肉也是指导吞食者帝国采用传统的工艺制作出来的。然而，当伊依要看看李白的诗作时，克隆体——李白却认为自己的诗作没有超越李白。

超越李白有两条路：一、把超越他的那些诗写出来；二、把所有的诗都写出来！

李白选择了第二条路：把所有的诗都写出来！“我要写出所有的五言和七言诗，这是李白所擅长的；另外我还要写出常见词牌的所有的词！我要在符合这些格律的诗词中，试遍所有汉字的所有组合！”李白说。

使用量子计算技术，就能在可以接受的时间内完成这样大量的计算。写出所有的诗词，包括所有以前写过的和以后可能写的。因为包括了所有以后可能写的！那么超越李白的颠峰之作自然包括在内。“事实上我终结了诗词艺术，直到宇宙毁灭，所出现的任何一个诗人，不管他们达到了怎样的高度，都不过是个抄袭者，他的作品肯定能在我那巨大的存贮器中检索出来。”李白说。

五、终极吟诗前的战争：吞食者文明的覆灭

量子计算机加上吟诗软件，可以写出所有的诗词。李白还要把所有写出来的诗词都存储起来，而存储这些诗词需要大量的物质来制造存储器。

李白决定拆解掉太阳和太阳系的所有行星，对了，还包括巨大环形的吞食者帝国。而神对毁灭一个进化了几千万年文明的恐龙帝国，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的。

李白曾向吞食者帝国提出一个建议：由神族将所有恐龙跃迁到银河系另一端的一个世界，那里有一个文明，比神族落后很多，仍未纯能化，但比吞食文明要先进得多。恐龙们到了那里后，将作为一种小家禽被饲养，过着衣食无忧的快乐生活。但恐龙们宁愿玉碎不为瓦全，愤怒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于是，吞食者帝国当天夜里就做好了战斗准备。接着，惨烈的大环保卫战开始了。吞食帝国向太空中的神族目标大量发射核弹和伽玛射线激光，但这些对敌人毫无作用。在神族发射的一个无形的强大力场推动下，吞食者大环越转越快，最后在超速自转产生的离心力下解体了。

这个来自古老地球的充满阳刚之气的伟大文明就这样被毁灭了，伊依悲哀万分。只有一小部分恐龙活了下来，与人类一起回归改造后的地球，其中包括使者大牙。

六、人类的命运

战争之前，李白提出了另一个要求：让人类返回他们的母亲星球。当然，地球也被拆解了，它的大部分用于制造存贮器，但神族还是剩下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物质为人类建造了一个空心地球。

空心地球的大小与原地球差不多，但其质量仅为后者的百分之一。说地球被掏空了是不确切的，因为原地球表面那层脆弱的岩石根本不可能用来做球壳，球壳的材料可能取自地核，另外球壳上像经纬线般交错的、虽然很细但强度极高的加固圈，是用太阳坍缩时产生的简并态中子物质制造的。

令人感动的是：吞食帝国不但立即答应了李白的要求，允许所有人类离开大环世界，还把从地球掠夺来的海水和空气全部还给了地球，神族借此在空心地球内部恢复了原地球所有的大陆、海洋和大气层。

整个地球内部世界的正中央，是一个光芒四射的小太阳。李白说这个小太阳至少能亮到新的地球文明进化到具有制造新太阳的能力的时候，它是一个微型白洞。微型白洞通过空间蛀洞与二百万光年外的一个黑洞相连，那个黑洞围绕着一颗恒星运行，它吸入的恒星的光从这里被释放出来，可以把它看作一根超时空光纤的出口。

在返回地球的途中，人类普遍都很沮丧，因为回到地球后是要开荒种地才有饭吃的，这对于已在长期被饲养的生活中变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们来说，确实像场噩梦。

但伊依对地球世界的前途充满信心，不管前面有多少磨难，人将重新成为人。

地球外壳的加固圈和出口

七、终极吟诗

吟诗软件其实十分简单，用人类的C语言表达可能超不过两千行代码，另外再加一个存贮所有汉字字符的不大的数据库。当这个软件在位于海王星轨道上的那台量子计算机（一个漂浮在太空中的巨大透明锥体）上启动时，终极吟诗就开始了。

这时吞食帝国才知道，李白只是那个超级文明种族中的一个个体。这与以前的预想不同，当时恐龙们都认为进化到这样技术级别的社会在意识上早就融为一个整体了，吞食帝国在过去的一千万年中遇到的五个超级文明都是这种形态。李白一族保持了个体的存在，也部分解释了他们对艺术超常的理解力。

当吟诗开始时，李白一族又有大量的个体从外太空的各个方位跃迁到太阳系，开始了制造存贮器的工程。

在吟诗软件启动一个星期后，神族成功地熄灭了太阳，但太阳内部核聚变的停止使恒星的外壳失去了支撑，使它很快坍缩成一颗新星，于是暗夜很快又被照亮，只是这颗太阳的亮度是以前的上百倍，使吞食者表面草木生烟。

然后新星又被熄灭，过一段时间后又爆发，就这样亮了又灭灭了又亮。神族第十一次熄灭新星后，太阳才真正的被杀死，这时候终极吟诗已经开始了三个地球月。

原来的太阳第三次爆发为新星时，神族开始拆借行星。拆解行星时释放的能量就像一颗太阳出现，最多的时候天空中出现过九个新太阳。

终极吟诗持续了大约十年，最终完成了所有汉字的矩阵组合，吟诵出了包含了过去和未来所有的诗词。

八、诗云，神遇到的新问题

李白、伊依和大牙一行从空心地球的南极位置穿过地壳，到达了空心地球的外表面。一抬头，他们就看到了诗云。

诗云处于已消失的太阳系所在的位置，是一片直径为一百个天文单位的旋涡状星云，形状很像银河系。空心地球处于诗云边缘，与原来太阳在银河系中的位置也很相似。

诗云发出银色的光芒，能在地上照出人影。据说诗云本身是不发光的，这银光是宇宙射线激发出来的。由于空间的宇宙射线密度不均，诗云中常涌动着大团的光雾。偶尔，宇宙射线的强度急剧增加，在诗云中激发出粼粼的光斑，诗云就完全不像云了，整个天空仿佛是一个月夜从水下看到的海面。

地球与诗云的运行并不是同步的，所以有时地球会处于旋臂间的空隙上，这时透过空隙可以看到夜空和星星，最为激动人心的是，在旋臂的边缘还可以看到诗云的断面形状，它很像地球大气中的积雨云，变幻出各种宏伟的让人浮想联翩的形体，这些巨大的形体高高地升出诗云的旋转平面，发出幽幽的银光，仿佛是一个超级意识没完没了的梦境。

地球外面的地面上，散布着很多晶片，这些就是存储终极吟诗结果的存储器。这种量子存储器，人类历史上产生的全部文字信息，也只能占它们每一片存贮器的几亿分之一。

整个诗云就是由10的40次幂片这样的存贮器组成的，它们存贮了终极吟诗的全部结果。这片诗云，是用原来构成太阳和它的九大行星的全部物质所制造，当然还包括吞食者帝国。

伊依仰望着星云激动地说：“我，也开始崇拜技术了。”

而一直情绪低落的李白长叹一声：“看来我们都在走向对方，我看到了技术在艺术上的极限，我……”他抽泣起来，“我是个失败者，呜呜……”

伊依不理解，指着上空的诗云说，“这里面包含了所有可能的诗，当然也包括那些超越李白的诗！”

“可我却得不到它们！”李白一跺脚，飞起了几米高，又在地壳那十分微小的重力下缓缓下落，“在终极吟诗开始时，我就着手编制诗词识别软件，这时，技术在艺术中再次遇到了那道不可逾越的障碍，到现在，具备古诗鉴赏力的软件也没能编出来。”他在半空中指指诗云，“不错，借助伟大的技术，我写出了诗词的颠峰之作，却不可能把它们从诗云中检索出来，唉……”

“智慧生命的精华和本质，真的是技术所无法触及的吗？”大牙仰头对着诗云大声问，经历过这一切，它变得越来越哲学了。

---尾声---

“既然诗云中包含了所有可能的诗，那其中自然有一部分诗，是描写我们全部的过去和所有可能与不可能的未来的，伊依虫子肯定能找到一首诗，描述他在三十年前的一天晚上剪指甲时的感受，或十二年后的一顿午餐的菜谱；大牙使者也可以找到一首诗，描述它在腿上的某一块鳞片在五年后的颜色……”

说着，李白拿出了两块晶片，它们在诗云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这是我临走前送给二位的礼物，这是量子计算机以你们的名字为关键词，在诗云中检索出来的与二位有关的几亿亿首诗，描述了你们在未来各种可能的生活，当然，在诗云中，这也只占描写你们的诗作里极小的一部分。

“我只看过其中几十首，最喜欢的是关于伊依虫子的一首七律，描写他与一位美丽的村姑在江边相爱的情景……

“我走后，希望人类和剩下的恐龙好好相处，人类之间更要好好相处，要是空心地球的球壳被核弹炸个洞，可就麻烦了……”

“我和那位村姑后来怎样了？”伊依好奇地问。

在诗云的银光下，李白嘻嘻一笑：“你们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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