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真正的一个人的旅行(真正懂得旅行的人)
告诉大家一个下头的消息,你的五一实际上只放了一天。前段时间关于调休争论不断,“真·劳动节”的评价引发了广泛的共鸣,只能说靠劳动换来的假期它就贼踏实。
不过调侃归调侃,对于殚精竭虑奔波劳苦的上班族而言,等待假期已经苦不堪言,扎堆出行看人山人海却是固定节目,就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窝在家里睡到太阳高照,再看看朋友圈里精修照片,惊讶于某某景点游客又创新高,也成为一种特殊的假期仪式。
因为疫情的突如其来,这个假期注定有些与众不同,出于一种逢假期必旅行的惯性,又碍于疫情期间不许聚集的规定,多才多艺的网友们已经给出很多替代方案。
有人在谷歌地图走遍了世界的每个角落,深刻地感受到了气候的变迁以及对于地球家园的影响,有的人跟随着旅行博主的直播,进入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免去了舟车劳顿之苦,有的人翻看往年的朋友圈借此回忆似水年华,通过时间的滤镜获得了到另一番美感。
珍珠港的沉船
其实随着技术的发展进步,实时摄像头早就遍布全球,足不出户阅尽天下已经不是难事,而且旅行方式的转变也很自然而然,在抖音上一些热门景点的实时直播,常年都有几十万几百万人群,不为了别的,只为看着人来人往唠唠嗑!
一百多万人观看的慢直播
但是即便是替代方式如此地“触手可及”,没有用脚步去亲自丈量大地,就总感觉有些美中不足,那么欠缺的到底是什么呢?是到此一游的打卡,还是对于在路上的执着,或者是朋友圈社交资本的积累,又或者是亲近自然的特殊需要?
可以肯定的是,我们离现实这么近又那么远,“沉浸式摸鱼”“沉浸式体验”“沉浸式花开瞬间”……甚至于还有“沉浸式宅家”,有太多的疏离以沉浸为名,太多的冷漠借理性之口,多少人假装在生活,把唾手可得的切身感受,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所以也难怪,有人上升到人生和哲学层面,认为旅行是重新认识并提升自我,以及借此了解不同地方的不同生活方式,使得自己心胸更开阔。
武汉户部巷美食一条街
其实,自人类最初产生起,我们在空间移动和探索的脚步就再也没有停止过。动机千变万化,方式五花八门,交通工具与时俱进。
或因惧怕死亡,徒步穿越大地去寻求永生之道;或为摆脱奴役,整个族群走上流散之途;或怀着发财梦想,扬帆出海,去远方异域拓殖移民;或出于宗教虔诚,一步一拜朝圣转山;或为了挑战自我,跋山涉水;或纯粹为了休闲观光,探幽寻胜;要不索性自拟攻略,呼朋唤友,畅游世界……
而与此同时,与旅行和旅游有关的历史文献和文学文本也慢慢留存、积淀下来,正是它们使得我们得以了解不同时空中,每一位旅行中的人的内心世界以及他所体悟到的旅行意义。
那个时候的旅行口号,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千篇一律,“把你美哭”“心灵得到净化”“假装在巴黎”“开往春天的列车”“被玉帝遗忘的地方”……还有被炒作的抖音一响,辞职流浪。
其实,在文字里的旅行可以走得更远,《圣经》中记载的古老历史、荷马史诗记录的神话叙事、庄子的神游、徐霞客的游记、哥伦布的航海日记、《鲁滨孙漂流记》的仿真创造、现代行走文学的丈量大地……
《鲁宾逊漂流记》剧照
旅行的意义比我们想得更广博更深刻,不管此刻的你是在躺着享福、或是堵得憋屈、又或者是在书中神游、在吃喝玩乐里放浪形骸,小北想跟你聊聊旅行和它的无限可能。
01 拒绝虚假旅行,文字唤醒灵魂
何谓真正的“旅行”?“旅”字在古汉语泛指在外谋生的人,而现代英语中的travel一词,源自中古法语travaillier,也是坚苦的劳作之意。对于古人,旅行是一种充满困难和不安的严肃活动。
相比而言,“旅游”则轻松、快乐得多。甲骨文的“游”字,从水,字形像一人手持旗帜,尾饰飘扬,活脱脱一个现代导游的缩略图。而现代英语中的tour,源自希腊语的tornos,原义为“围绕一个中心点或轴的运动”,17世纪后被用于英国贵族子弟的游学活动。
旅行和旅游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很难给出明确的定义。旅游,尤其是当下的大众旅游,往往是由别人引导的,你去的地方往往是旅游公司认为你应该去的,很多惊奇感也早在预期之中。相比而言,旅行者往往兴之所至,他们可能会在错误的时间来到错误的地点,遇见有意思的人和事,或因迷路而看到了更多的风景。
一个人可以同时既是旅行者又是旅游者,这关键在于他以什么方式看待旅行之地,看待自我和世界。林语堂曾对“真实旅行”和“虚假旅行”进行了区分,他认为,如果我们旅行是“求扩展心胸”,或是“找日后谈资”,或是“早早预定旅程”,那么这都是虚假的旅行,因为这三者功利性太强,也无法放松心情。“一个真正的旅行家必是一个流浪者,经历着流浪者的快乐、诱惑和探险意念。”
沙漠驼影 张德明手绘
如何将自己从旅游者转变为旅行者,让虚假旅行变成真实旅行?除了具备放松的心态、流浪的感觉、别样的目光,练就一手写作的本领也是颇为必要的。因为写作可以唤醒我们安适而麻木的灵魂,将足迹转化文字,在写作中重新认识自我、认识世界。
唯有旅行才能产生旅行文学,而如果没有对旅行的记录,我们又如何了解曾经发生过的波澜壮阔或奇思妙想的旅行?旅行本身就是人类的经验,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体验和背景,那么旅行文学也注定是多样的。
首先,旅行是旅行者从现实世界到可能世界的空间移动,我们的身体彷佛向日葵的枝干扎根大地,而灵魂却如同向日葵的圆盘向往着光明。在一次次前往不同的可能之地时,灵魂又不断骚动着,旅行也就成为了永不停息的追寻过程。一次又一次自我与他者的换位、移情和互相艳羡,使人的性格变得更加平和,境界更加开阔,思想更加多元,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知和理解也更加深刻。
卡斯帕·大卫·弗里德里希《雾海上的漫游者》
其次,从旅行文学角度看,写作也是一个从现实世界到文字建构的可能世界的移动。我们总是希望将精彩有趣的部分记录下来,而我们的语言本身也难以把握一切见闻。语言总想抓住现实,而现实总想逃逸语言的囚禁。
“原汁原味”的游记只存在于血肉肌理中,真实的旅行与文本的记述永远有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正是旅行作家大显身手的可能性空间。
正因如此,我们在阅读不同的旅行文学中,既可以看到作者所记载的外部世界,也可以看到作者的内心世界,乃至于探索我们自己的内心世界。
02 感悟山水之美,感受特殊的崇高
在当代,越来越多的旅行者出游的目的地乃是各种人迹罕至的名山大川,不少人开始购买户外装备,登山或者徒步野营,追寻着山水之美。厌倦了商业化气息太重的景点,很多人旅行时更多关注自然风光。
漓江渔火
在中国古代,山水一直是重要的意象,自魏晋开始,便形成了以郦道元、谢灵运等为代表的地理—山水旅行传统。
这一时期,文学第一次摆脱了之前与哲学、伦理和道德说教的互相纠缠,成为一门相对独立的语言艺术。“旅游”一词第一次出现,沈约写下“旅游媚年春,年春媚游人”,这是一种超功利的休闲活动。与此同时,山水景物也开始摆脱了它的实用性和道德寓意,成为美学观照和反思的对象。
郦道元的《水经注》和谢灵运的山水诗,将中国古代的旅行文学提升至了新的境界。《水经注》不仅是一部内容丰富的地理学著作,也是一部优美的山水散文集,成为中国游记文学的开山之作。
“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良多趣味”,这段对三峡的描写尤为著名,它超越了纯地理性的描述,让山水带入了人的灵魂和情感,但这种情感又不是直接的宣泄,而是深深隐藏在景物描写中的。
宜昌三峡
而谢灵运则像是攀岩探险运动的先行者,他经常选择险峻的山峰作为自己的目标,而他的山水诗则是将自然景物作为纯粹的美感观照对象,并非为了衬托,这样的题材在西方近代才出现。
“虑澹物自轻,意惬理无违。寄言摄生客,试用此道推”,在山水间旅游可以使人忘记俗虑,摆脱外物的束缚,更有利于内心世界的休养生息。这种旅游观在今日,似乎也符合我们忘记俗虑,放松内心的精神需求。
在欧洲,到了18世纪末,大陆旅行日趋流行与普及,旅行者们的目的由受教育变为对自然景观的纯粹欣赏。在几个世纪的海外探险之后,西方人终于发现,大自然才是自己最亲近的朋友,漫游才能赋予他们以新的激情。用拜伦的诗句说:
高耸的山脉,是他的友人;
翻滚的海浪,是他的家乡;
蔚蓝的天空,明亮而宽广,
激发出激情和漫游的力量。
《着阿尔巴尼亚服饰的拜伦勋爵》,托马斯.菲利普作
在对大自然的欣赏中,哲学家们也提出了新的现代美学概念,他们重新开发了“崇高”这一概念。面对险峻的峭壁、拍岸的怒涛或空旷的沙漠,我们为何会感到战栗和美感?这是源自它们的崇高美。它们使得我们在认为自己是安全的时候,也可以感到“适度的恐惧感”,这是与古典的和谐美互补的美学经验。
03 旅行得以暂时摆脱现实的卑琐
有人热爱纯粹的山水之美,当然也有人希望在旅行中寻找人文之美,观察世俗众生。14世纪乔叟所著的《坎特伯雷故事集》便是通过记述个人化的本土朝圣,而刻画了种种生动逼真的世俗人物,并通过这些人物讲述了一连串中世纪流行的民间故事。
当时的很多本土朝圣,其实是以朝圣为名义的“跟团旅游”,乔叟记述了旅途中的各种人物以及他们所互相讲的故事。
在旅行中,为了打发时间,来自不同阶层、行业和生活背景的朝圣者互相讲述故事,它们有的趣味高雅,有的粗鄙不堪,每个故事都反映了讲述者本身的性格和自我意识。
这些以朝圣为名义的旅行,其实是一种逃离正常的社会责任和压力的社交机会。不同背景的朝圣者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来到一起,进入一种共同体状态,在匿名或半匿名状态下进行更自由平等的交往。它临时地将参与者从日常生活的等级角色中解放出来,从枯燥的现实世界进入相对而言更有兴味的可能世界。我们或许能够联想到自己在出行时,有时也会放松地同旅途中的陌生人随意聊天。
而在16世纪下半叶的西班牙,随着英国、荷兰等国家崛起,西班牙逐渐失去了海上霸权,国内经济一蹶不振。但被航海激发起来的冒险投机心态却挥之不去,社会失序,道德滑坡,盗贼横行,民不聊生。这一时期因而也诞生了旅行文学的变种,即流浪汉小说。
流浪汉小说顾名思义,是关于流浪汉的小说。流浪汉们出身微贱,往往以当佣仆谋生,却又没有固定的主人。他们是一种特殊的旅行者,因游走于正常的社会秩序之外,而获得了常人无法获得的阅历,目光更锐利,观察更细密,他们对底层生活的描写常常真实地令人动容。
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是流浪汉小说的变体。虽然扮着中世纪的骑士,堂吉诃德却是作为人文主义理想的热情传播者,他追求的是没有私有财产、没有自私自利之心的黄金时代。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堂吉诃德也有着不屈不挠、舍身忘我的精神,这使得他不仅严格区别于中世纪的骑士,也为自己的性格打上了悲剧烙印。
堂吉诃德和桑丘
而仆人桑丘小农般的冷静务实、小心谨慎和狭隘自私,与堂吉诃德所具备的骑士式的狂热冲动和基督式的悲天悯人,则揭示了人性普遍存在的两面性。
正如法国评论家圣伯夫所说:“我们每一个人,今天是堂吉诃德,明天是桑丘·潘沙,多少都是把高飞云霄的理想和紧接地面的普通常识不协调地结合在一起。”
04 旅行让我们遇见自我,看见他人
在所有旅行中,其实都是旅行者了解他者,追寻自我的过程。这个他者可以是自然风光,也可以是异域的风土人情,而在接触到陌生的他者时,旅行者也感受到了自己的主体性,对自我的认识和反思得以加深。
18世纪初,爱尔兰作家乔纳森·斯威夫特所作的《格列佛游记》便是一部摆脱了当时的殖民思维,以相对主义视角看待他者和自我的文学作品。这部小说常常被现代人看作儿童读物,其中的“小人国游记” 和“大人国游记”多次被改编为绘图本和卡通片。然而,它本身是意在讽刺的哲学性小说。
斯威夫特主要以比例上的变化讽刺性地表达了他对当时英国现实的看法。小人国利立浦特是英国社会的缩影,在这里格列佛成了“巨人山”。他观察到的小人国种种现象,都与当时英国的托利党和辉格党两党之争极为相似。
而大人国则和英国形成了对比关系,作家通过格列佛和巨人在身量和心胸上的比较,来显示他所代表的英国人及欧洲人的渺小。
格列佛对大人国国王庄严地宣讲了一番欧洲政府的各种美德和现代战争的美丽与益处,却被大人国的国王轻轻一笑打发了:“你的同胞中,大多数人都是大自然让它们在地面上爬行的最可憎的害虫中最有害的一类。”
通过上述一系列视角的转换,斯威夫特不但将被观察对象置于一种相对主义的立场中,也让观察者格列佛本身对自身有了全新的理解和认识。每次航行中格列佛都被迫改变他的视角、价值观和关注点,直至他的内心平衡恢复。主人公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跨国交往过程中,走出自我中心和本族中心主义,进入他者的思想和情感,进而学会了用相对主义来看待世界、自我和他者。
而在北美,自独立战争胜利之后,那里的人民开始意识到本土的自然之美,许多文学家开始新大陆之旅,用脚步、心灵和文字书写自己的历史。浪漫主义诗人沃尔特·惠特曼在北美开始了他的探索和旅行,观看展开在他面前的、正在建设中的新国家。
惠特曼晚年肖像,张德明手绘
我轻快地举步踏上了大路,
健康,自由,世界在我面前,
那在我面前的漫长而棕褐色的道路引向我要去的任何地方。
阅读他的《草叶集》,彷佛有一种“刷屏”的感觉,他的诗句犹如手机中的照片,一张接一张闪过,乍看杂乱无章,在一起却形成了一幅广角全景图。我们可以感受到当时一个新生的合众国,在成长和发展。他的语言是野性而粗犷的,以各种碎片化的印象和意念,给人以视听的冲击力。
《草叶集》中,反复歌咏的一大主题便是“自我”,这是一个强健有力、头脑与感官和谐发展的、自主、自强的自我。而从自我出发,也必然涉及同他者的关系,在诗人看来,每一个自我都息息相通,就像无穷无尽地旋转于苍穹中的星球一样。所以,歌颂自我,也就是歌颂他者;发现自我,描写自我,也就是发现美国。
通过将诗歌转向黄土大路、田间农场、船坞码头、林中小屋中,诗人便将文学与生活融为一体,在漫游中写作、生活。在认识世界的同时,诗人也更深地认识了自我。这样,小我就扩展为大我,自我意识就扩展为民族意识和宇宙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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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孙嘉婧、黄泓
观点资料参考:《旅行文学十讲》,张德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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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b01@pup.cn
“爆款都是重复的”,读书博主这样“抄书”
打破连任魔咒,读懂马克龙,这个人是关键
9.1分,打工人噩梦,真相还要更残酷
让我们面对现实,让我们忠于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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