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文物的多样解读英语(一种文物的多样解读)
在古代文献《仪礼·大射礼》中,描述先秦贵族射箭的礼仪时有言:“司射适次,袒决遂。”只有区区七个字,却不容易理解。
关于这句话,汉代郑玄是这样解释的:“司射,射人也……袒,左免衣也。决,犹闿也,以象骨为之,着右巨指,所以钩弦而闿之(就是我们之前介绍过的韘)。遂,射鞲也。以朱韦(红色熟牛皮)为之,着左臂,所以遂弦也。”
复原较好的射礼场景
“拼多多”式的射礼复原。。。
郑玄是大儒,“考古”的水平也相当高,他的这段解释大致八九不离十。举行射礼的时候有司射来主持,射箭的人要脱下左臂的外衣衣袖,在拉弓的右手拇指上套上决,另外还需要用到“遂”,郑玄认为,遂就是朱红色牛皮制作的鞲。这时的鞲是一种放置在手臂之上的护臂或套袖,不但可以将宽大的衣袖束好便于射箭,还可以保护射手的手臂不被回弹的弓弦弄伤。
洋海墓地出土的臂鞲,仍套在墓主人手臂上
2003年,新疆文物考古部门在鄯善县吐峪沟洋海夏村墓葬发掘了几件先秦时期的鞲,正是由整块的红色牛皮缝成的,其中3件甚至出土时仍套在墓主人左臂上,与文献中的记载完全相符。
不过,鞲并不专指这种皮护臂,因为后来人们又发明了不同材质,不同功能的鞲。
二、西域的锦臂鞲1995年,中日尼雅遗址学术考察队在对新疆和田民丰县尼雅遗址进行考古发掘时,找到了20世纪中国考古学最伟大发现之一——“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臂。
护臂的主体是织锦,上面的文字“五星”可不是现在五星红旗上的那个五星,而是岁星、荧惑星、镇星、太白星和辰星,也就是现代所说的金木水火土五颗行星。至于“出东方利中国”则是出自当时的天文习语,在西汉史学家司马迁的《史记·天官书》中有言:“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
那么这句话合起来意思就是:
这五颗行星在某个时点同时出现在东方,这种天象是出兵的好兆头。
由于塔克拉玛干沙漠特别干燥,当考古学家们打开墓葬时可以看到,墓中尸体已经成为干尸,而那片织锦却保存完好,色彩绚丽,依然绑在墓主人的胳膊上。在墓主人身侧摆放着弓箭、箭袋、刀鞘等兵器,那么墓主人佩戴臂鞲入葬的现象就更加合理了。
其实,自汉代起,普通汉族男性的常服中也会用到臂鞲。因为不是专用于射箭,所以更青睐锦帛一类的材质,如西汉董偃“绿帻傅韝 ”(身份低微的人多用绿色),而公务员们则用红色,“卒皆赤帻绛韝云” 。
隋唐后,红色臂鞲更是成为贵族官僚的固定搭配,跟射箭的关系不大了。(《隋书·百官志》载:“其尚书令、仆、御史中丞,各给威仪十人,其八人武冠绛韝, 执青仪囊在前”,宋金元明时期的《舆服志》中也都有鞲的使用记载)。
三、鞲鹰暂脱羁绊古人在手臂上戴护具,除了防止为弓弦所伤或者单纯用来装饰,还有一个很实际的用途——架鹰。
大家可能都知道,北方游牧或者渔猎民族往往喜欢用鹰隼来辅助打猎。其实在古代这个习俗也曾经流行于广大中原地区。《后汉书·梁冀传》记载梁冀“好臂鹰走狗,骋马斗鸡”;《梁书·张充传》载张充“出猎,左手臂鹰,右手牵狗”。
陕西唐懿德太子墓出土的架鹰三彩俑
不过紧接着有个问题。要知道鹰爪极其锋利,要是直接站在人手臂上,一不小心就会被抓破衣袖,甚至被抓得皮开肉绽,所以古人打猎之时为了架鹰就需要佩戴鞲。
在陕西乾县懿德太子墓中,墓道两壁以楼阙城墙为背景绘太子出行仪仗,第二过洞则绘有架鹰男仆;而内蒙古等地的辽代墓葬壁画上也有不少佩戴臂鞲驾鹰的形象。
懿德太子墓壁画中的架鹰男仆
直到现在,新疆、内蒙等地的民间鹰猎者在饲养鹰隼等猛禽时依然会使用架鞲,只不过一般都是长筒手套样的设计,与射鞲的样式明显不同。
现代的哈萨克族鹰猎者
四、辽代的十字形手臂佩戴物究竟何用20世纪80年代以来,学者们在辽代早期及中期的契丹贵族墓中发现了不少瓦片状手臂佩戴物,这些出土文物有的用贵重金属制成,有的用软玉甚至玛瑙,不过它们都是十字形,正面微微隆起,因而保持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和手臂肌肉贴合。此外,在两侧还有穿孔套着绳子或者链子,显然是用于在手臂上进行固定。
阜新市朝阳沟 2 号辽墓出土的鎏金银臂鞲
考虑到契丹族是草原游牧民族,素有携鹰狩猎的习惯,因此学界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将这种手臂佩戴物认定为古已有之的架鹰臂鞲。
法库县辽墓出土的玉臂鞲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
- 第一,辽史中并无“鞲”的相关信息,仅在一条文献中出现了“鞲”字,即《辽史·仪卫志》中的“舆:以人肩之,天子用韝络臂绾” ,但用法什么的丝毫未提;
- 第二,将这些佩戴物还原到出土环境中就可以发现,它们并不被戴在衣服外或者手背上,而是直接贴身套在墓主人的左手手臂上(以往墓葬壁画中架鹰的人都是右手擎鹰),看上去并不是用来架鹰的;
- 第三,辽代以前从未出现用料如此贵重、工艺格外精美(雕花,鎏金……)的架鹰臂鞲。
因此,也有学者认为这些菱形饰品有可能是对应墓主人身份的某种礼仪用品。那么,辽墓里的这些小玩意儿到底是不是架鹰的鞲?如果不是,应该是什么?这些问题就还得期待未来更多的考古发现来解决了。
参考文献:田广林 陈晓菲 迟文萃 (辽宁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旅游学院):《契丹臂鞲:辽代文物考古中的一个认识误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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