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城市小莲顺从四叔(四叔)

马上要到正月初六了,我又想起了四叔。

在我老家有一个习俗,凡是虚龄满66岁的老人,要在正月初六过六六大寿。记忆中这一天有很多不成文的讲究,比如“六十六,闺女一刀肉”,女儿为过寿老人买一块肉,一刀下去六斤六两左右,闺女送的这一块肉不仅仅是肉,还是一份吉祥。祝寿的亲朋好友还要送鞭炮,在院子里燃放,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声音越响时间越长越长寿……当然这都是我十多年前的记忆了,如今什么习俗,我也不太清楚了。因为身体原因,11年没回老家过年了。今年四叔66了,我很想回去为他庆祝大寿,从去年过年的时候就在想了,可是身体不允许,我这个肺呀,在关键时刻又出了问题,让我再一次的体验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些年在我心目中,一直有一个像父亲一样的存在,那就是四叔。不管多久没有见面,也不管多长时间没有联系,提起四叔,就感觉很温暖也很亲切。

小时候,父母为了生计,带着年幼的妹妹去了遥远的大东北。我和姐姐留在家里当起了留守儿童。想起童年,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在需要父母陪伴的日子里,我和姐姐却过起了寄人篱下的生活。记忆中,我俩和舅舅家的姐姐一起生活过,也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过,还和小姨一起生活过,每一次易主,都有不同的原因,也许在当时父母也是迫不得已,把我们变成了别人的累赘。不管我们跟的主人是谁,各种小矛盾不可避免,小小的我有时感觉委屈却无处诉说又无可奈何,自此心中留下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就在那个时候,四叔真的温暖了我,温暖了我的童年。

记得那一年的深秋,早晨起来能看见地上披着一层白霜,寒气逼人。我脚上穿的鞋子又薄又破,大拇趾已把鞋子顶出了一个小洞,地上的寒气仿佛透过鞋子传到了我的脚底,真冷啊。我很想换一双新的鞋子,做梦都想,可爷爷奶奶年龄已高,也不挣钱,小小的我只好选择了凑合。有一天四叔看见了,是他主动领着我去古楼买了一双新鞋,满足了我的愿望,圆了我的梦。时隔30多年,我念念不忘,因为这一双鞋子温暖了我太久。

四叔是个电工,记得每月收缴电费的时候,我们晚上都会有好饭吃。四叔从城里买来食材,叮嘱四婶多做一些,然后把我和姐姐叫过去一起改善伙食。当时的好饭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是大鱼大肉,而是鸡皮炒芹菜。也许是跟着奶奶吃饭缺了太多的油水,也许是中和了芹菜的清香,炒过的鸡皮一口下去满嘴流油竟然不觉得油腻。这道菜真是我当年吃过的美味,香喷喷的,每一次吃完都回味无穷盼着下一顿。

在那个年代物质匮乏,生活拮据,过年的时候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吃得起肉,买得起新衣服。我和姐姐从小就很少有新衣服穿,虽然也翘首以盼,但小小的我们也已经明白经济条件不允许。父母不在身边的春节,更不敢奢望。记得那一天腊月二十七傍晚的时候,四叔来了,他带着两件新衣服,说是买给我们过年穿的。我们试了一下虽然有点大,但极其开心。什么是惊喜,这就是惊喜。

初二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脸上长了许多小疙瘩。有人说是千日瘊,一千天就消下去了,也有人说是过敏,得抹药。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我对这些小疙瘩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有一天下午四叔说带我去看医生,他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边,那一刻我觉得他后背高大的样子像极了爸爸。最后小疙瘩怎么消失的我忘了,但四叔骑着自行车带我去看病像爸爸的那一幕常常在我脑海中浮现。

对很多人来说,也许这些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对于我来说,是我童年生活中美好的回忆。都说孩子的眼睛是透亮的,那时候我就知道,四叔虽然是一个农民,他长得很魁梧,说话嗓门也很大,脾气不是很好,但他对我们的关心和照顾是朴实的,没有半点表演的成分。

四叔是一个好人,可上天却没有垂怜他,在他四十多岁的时候夺走了他的一个儿子。当时我正在念高一,我和这个堂弟关系很好,他从小喜欢和我在一起玩。在他离去的那些日子,我常常彻夜难眠,仿佛听见他不停地叫我二姐二姐。我知道四叔四婶更难过,失去长子之痛,怎能抚慰?那时候长辈与晚辈之间很少用言语表达感情,但经过思虑再三,我还是鼓足勇气写了一封信寄给了他们,我对他们说弟弟走了,以后我就是他们的女儿。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我的信,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相信我说的话,但我是发自内心的,我想长大后像亲生女儿一样孝敬他们。

后来我和姐姐同一年考上了大学,我家本来就经济困难,这下变得更加拮据了。记得每次开学前,四叔都会去我们家,给我和姐姐一些钱当做生活费,直到我们大学毕业。他虽然也不富裕,但一直在尽力接济我们。那时候我就暗暗发誓,毕业后挣了钱一定好好回报四叔。

然而上天也没有垂怜我,在人生的大好年纪我得了大病,一切还没来得及,就差点结束。这些年来一直在治病养病,自己小命难保,谈何孝敬?我把自己当初的承诺埋在心底,可它又时不时地会迸发出来。我把这些小事讲给我的老公听,讲给我的孩子听,也讲给我的姐姐妹妹听,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我的感情。我一直没有讲给四叔听,也许很多事情他已不记得了,我的情感像是无处安放,其实确实没有安放,因为我想做的一直没有做到啊。

我知道四叔不会计较这些,他必定和父亲一样一心希望我好起来,只是我心里始终放不下,一直在自责在惭愧:当初温暖了我童年的四叔,我却没能好好回报他。

渴望城市小莲顺从四叔(四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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