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米脂出土的玉蝙蝠 陕北米脂出土的玉蝙蝠

2013~2014年，陕西省考古研究院与榆林市文物考古勘探队联合对陕北米脂卧虎湾墓地进行了考古调查和发掘。清理战国、秦、汉、北周、宋、清等墓葬257座，以战国、秦、汉墓葬数量最多，共239座，出土随葬品1258件。

■ 卧虎湾墓地地理位置示意图

2019年的《考古与文物》第3期刊布了《陕西米脂卧虎湾战国秦汉墓葬发掘简报》一文。文章中公布了编号为M185：3的玉蝙蝠一件。通过对墓葬分期断代可知，M185属于第五期，年代在西汉早期，因此该墓出土的玉蝙蝠年代亦等同于西汉早期或不晚于西汉早期。

■ M185：3玉蝙蝠线图

■ M185：3玉蝙蝠彩照

次年五月，在同为核心期刊的《中国农史》第五期，刊布的霍斌《食物∙仙药∙医药：中国古代蝙蝠的食用研究》文中就引用了原简报中玉蝙蝠的材料，在其文章中表述为“……陕西米脂县卧虎湾墓地也发现西汉早期一件玉蝙蝠……”。

紧接一个月后的六月，周敏的硕士论文《陕北米脂卧虎湾秦汉墓的考古学研究》也著录了这件玉蝙蝠，在她的文章中公布了和玉蝙蝠同出的一件陶釜和陶罐。经过研究她将M185划分在第一阶段，年代为秦统一时期。从这个结论看玉蝙蝠的年代是在秦代或不晚于秦代。

■ M185出土器物组合

这三处相对较为重要的著录，就是玉蝙蝠可以查询到的公开资料。然而，将其年代定在秦代或西汉早期的结论，从时代风格、器型、用途等各个方面综合考量，均不切合实际。玉蝙蝠应该为明确的清代制品。

卧虎湾出土的玉蝙蝠，笼统称其为“玉蝙蝠”本身就不准确，蝙蝠由身体和两个翅膀以银丝连缀而成。身体与翅膀颜色迥异，翅膀内有较均匀的斜向纹理，周边磨损呈毛茬状，这是明显的玻璃制品特征，在清代这种材料称为“料”，做成的器物称“料器”。因此，蝙蝠的材质为料质翅膀和玉质身体的组合。这种以两种或两种以上不同材质组合的蝙蝠形态多见于清代的簪首装饰，如两岸故宫博物院所藏的“珊瑚松石蝠首簪、珍珠珊瑚蝠首簪、点翠镶料石葫芦蝠纹头花”等等。

■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清代珊瑚松石蝠首簪

■ 故宫博物院藏清代珍珠珊瑚蝠首簪

■ 故宫博物院藏清代点翠镶料石葫芦蝠纹头花及局部

卧虎湾的玉蝙蝠属于一般的簪首饰件，虽不及清宫制品的精美华丽，但其主体形制仍不出此窠臼。清宫蝠首簪的簧状夸张触须是对蝙蝠形态的美化加工，有理由相信若将卧虎湾的玉蝙蝠重新恢复到簪首，也会有这样的设计装置。簧状触须与连缀的翅膀，置于簪首，随人物的行动，可微微震颤，这是从步摇发展而来的余韵。

同样风格的蝙蝠纹装饰，是清代工艺美术品上常见的吉祥装饰题材，“蝠”与“福”谐音密，如洪（红）福（蝠）、五福（蝠）捧寿、福（蝠）从天降等等。

■ 故宫博物院藏清代黄地矾红彩蝠纹渣斗

■ 故宫博物院藏清代嵌宝石蝠纹金圆盒局部

从文物鉴定方面来讲，对卧虎湾玉蝙蝠的科学断代并不难。然而，由于它出自秦汉时期的竖穴土坑墓中，并且同出的陶釜和陶罐明显属于这一时期。因而，发掘者和相关研究者误认为其是秦汉时期制品。

这样就要面对一个尖锐的问题，清代的玉蝙蝠饰件为何会出自秦汉时期的墓葬呢？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一般会归咎于晚期（清代或更晚）的盗扰混入墓葬。具体的情况，只有一线的发掘人员，亲自清理出土这件器物的工作人员比较清楚。当然，有的器物出土情况复杂，存在其他因素，这就不可而知了。

关于卧虎湾玉蝙蝠的正确年代为清代的论断，是本着学术研究的初心，不能让以后的研究者再将其作为秦汉时期的考古材料使用，避免不必要的学术乌龙。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考古发掘品依然需要进行科学的文物鉴定工作，只有对于墓葬、遗址中出土的文物有了相对准确的年代鉴定，才能保障科学研究的进行。

作者 | o惟物o | 陕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