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次重病后的真实故事(意外失明被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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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
我脑海里突然闪过这句话,随后我发现眼前的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斑斓的世界。我看向挂钟,快到十一点半了。
我站起身跌跌撞撞往窗台跑去,刚趴到窗台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进入楼层。我的眼眶没来由地红了起来,李游在我失明的三年里,不但不离不弃,还对我关怀备至,我肯定要告诉他我恢复了视力这件事。
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我深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钥匙插进锁洞里发出轻轻的“咔哒”一声。
门开了,我的笑容停留在半空中。
李游那张白皙的右脸上突然多了一块黑斑,这块斑从右边眉骨一直拉到下巴上。
“盈盈。”他阂上门后,提着饭盒责怪地喊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不知所措,只能直直地望着他,装作依旧失明的样子,两只手狠狠地抓着背后的门板,然后告诉他:“我……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说罢,我两只手往前面胡乱地摆了摆,他下意识握住了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他道:“眼睛不好就不要随便走动了,你的手心也太冷了。”
他死死地握着我的手,两只眼睛环顾了一下狭小的房子,在发现房内一丝不乱后,他把视线投到了床边的桌板上。
桌板上放了一杯满满的水,水却一点儿都没有溢出来。
他先是狐疑地望了我一会儿,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措,随后他松开一只手试探性地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强忍着想眨眼的冲动,依旧直愣愣地望着他,然后问:“你打开小风扇了吗?”
对方像是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随后将饭盒摆在小桌板上,再牵着我的手一路走到沙发边上。
“知道你喜欢吃番茄炒蛋,我专门让老板娘多盛了一些。”他道。
我望着他脸上的黑斑,越看越觉得眼熟,就在我假装摸索着勺子的时候,我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
那是李游第一次带我回家,他家算是镇上的大户,独门独栋,自建三层小高楼。他爸妈常年在外经商,家里只有一个保姆。
李游带我去二楼看他的书房,保姆突然着急忙慌地上来覆在他耳旁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是不耐和厌恶,随后他穿上外套急匆匆地出了门。
待他离开后,我从书房出来继续参观着他的屋子,路过了他和父母的卧室,最后看到了一间格格不入的房间,这间房门的把手上有个锁眼,锁眼是被焊死的,门板最下面有一块可活动的板子。
我蹲下身,翻动了一下门板,门板朝外转动了180度,然后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门板就要回弹,里面的人伸手按住了门板。那人伸出的指甲缝里全是黑色的污垢,手背上伤痕累累,他的脸在小小的门板里动了一下,我看到了他脸上有一部分的阴影。
鬼使神差我凑近了些,发现他脸上分明是一块黑斑,一块从他右边眉骨一直拉到下巴上的黑斑!
楼梯口突然有了动静,里面的人松开了手,门板弹了回去。我立刻起身往回走了几步,装作在欣赏墙上的壁画。
李游匆匆上来,他的眼神先是往那扇门的地方稍稍瞥了一眼,随后笑容满面地揽着我去了楼下。
快要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块门板安安静静地闭合着,好似里面空无一人。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李游,他更像是门板里的人,那他为什么有一张和李游一模一样的脸,难不成李游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男人小心翼翼盛了一勺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我嘴边说:“张嘴,小心烫。”
我呆呆地张开嘴,里面闪过疑问:李游去了哪里?眼前的人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在照顾我?
男人像往常一样陪我坐了一会儿,他打开收音机开始放电台的歌。电台里依旧是温柔缱绻的女中音,我应该趴在窗口听一听风吹过的声音,或者被他抱着坐在沙发上,听他读今天的报纸。
只见男人将我扶到窗口,然后轻声道:“今天外面阳光可好了。”
我胡乱点了点头,手心却微微沁出了汗。等我趴好后,我听见他穿着拖鞋往后面走去,紧接着是布料翻动的声音。我稍稍侧过头,用余光望着他。
男人正在叠床上的被子,他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温柔的笑,还若有若无地哼着小曲。
紧接着他拉开我的衣柜开始帮我整理衣服,现在正是换季的时候,要把春秋的衣服叠起来,再将冬天的衣服晾出来,他有条不紊地摆弄着,像是干了千百回。
我的手不由地握成了拳头,难道从我失明开始,照顾我的人一直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李游!
男人打理好了一切,又开火为我做了晚饭,在哄我睡下后才离开。
在他离开后,我立刻起身隐到窗台边上,等确定男人真的离开后,我才拉上遮光帘,打开了屋内的灯。
我翻找起之前的手机,当务之急是要联系上之前的朋友。在我莫名其妙失明后,我朋友就帮我把东西全收拾起来锁在最上面的柜子里,钥匙就放在抽屉里。
在找到钥匙后,我搬了条凳子爬了上去,打开了最上面的锁,里面什么都有:存折、银行卡、身份证、工号牌……
我的手在柜子里来回拨弄着,就是找不到原来的手机了。
正在此时,门再一次被人敲响了。
2
我愣在凳子上,感觉一阵寒意涌了上来,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敲门声没有停,门外的人喊道:“盈盈你睡了吗?”
正是替我把物品锁起来的朋友,小朱。
我放好凳子,关了灯,拉开窗帘,借着外面的月光跌跌撞撞往门口走。
门一开,一阵寒气涌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嚷嚷道:“你男人又来给你做饭?说真的,在你看得见的时候,我们谁都不看好你们这一对,李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你爱答不理不说,那双眼睛看到别的女人就滴溜溜地转,别提多膈应人了。谁能想到你一瞎,他这些臭毛病都不见了,还变得守身如玉,对你一心一意。”
她大大咧咧关上门,打开了灯。随后我听她小声地嘀咕道:“诶,这窗帘怎么又开了?”
我上前握着她的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道:“我也好意外,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不嫌弃我是个盲人。”
之前我眼睛瞎了就听不得她说我盲这件事,每每说到此处我都会冷下脸不搭理她。今天听我搭腔了,小朱八卦的性子也烧了起来,她扶我坐在沙发上,转身去厨房烧水,嘴里碎碎念道:“你也别把他想得太好,我看他是怕遭报应才对你这么好的。”
她说完还回头看了我一眼,许是想起我看不见了,这才悻悻然地回过头去,然后道:“你别怪我说话直,幸亏你现在看不到了,否则你还不一定会和他继续谈恋爱。”
我盯着她的后背问:“为什么不会?”
水开了,小朱一边把热水壶里的水倒进保温壶里,一边道:“因为他毁容了啊!你说巧不巧,偏偏就是你盲了后没几天,他就跟着毁了容,脸上突然就长了一道黑斑,从眉骨一直到下巴。原本还算帅的脸,一下子就破相了,有天下夜班我骑着电驴路过你家楼下看到他,差点被吓得撞进旁边的花坛里。”
小朱说着砸吧砸吧了嘴,她倒了两杯水,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两条奶茶粉泡下。
“你说人的外貌和品德的总值是不是恒定的?李游他破相后,脾气倒是好了很多。”小朱轻啜了一口奶茶道。
我心里乱成一团,我一直以为李游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他突然良心发现,在我盲了以后懂得珍惜我了,但我却没想到可能压根他就换了一个人!
小朱不知道藏在李游家二楼末端房间里的那个男人,所以她自然以为站在她面前的还是原来那个李游。
我拿着小朱递给我的茶杯,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小朱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她厂里的事情,我在心底将这件事慢慢捋清楚。那个和李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现在正在以李游的身份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而真正的李游竟然在众人的眼皮底下,人间蒸发了。
我迫切地想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而我眼前正坐着我最信赖的朋友,我是不是该把我已经恢复视力的事情告诉她?还是先通过手机联系我和李游的其他共同好友,再看看能不能得到其他信息吧。
“小朱,”我打断对方的话问,“你还记得你把我的手机放在哪里了吗?”
小朱的声音没有停,但是她的神色却慌张了起来,她两只眼睛恐惧地望着我,两只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沙发。
她很不对劲。
我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奶茶,奶茶很甜,落到嘴里却没了味道。
“我不是替你放在上面柜子里了吗?”小朱嚷道,“你现在又用不到了,要不我明儿给你买个智能机,就是按下去就报数的那种。”
她眼神躲闪,声音提高,这是明显的心虚表现。
我点了点头,接着喝了一口茶,她犹豫了一会儿,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有了白天的试验,我现在能够很自然地盯着对方的掌心,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小朱帮我重新打理好了房间,送我上床后关了灯,很自然地说:“那我先走了!”
她出门的时候重重地关了门,我重新睁开了眼睛。
在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我差点喊出声来!
小朱就站我的床边,面无表情地望着我。
月光洒了进来,在她的圆脸镀了一层柔光,但在柔光中,我却只感受到了杀意。
我强忍住害怕,伸手在床边的柜子上摸索了起来,嘴里碎碎念道:“早知道不喝这么多奶茶了,嘴巴好渴。”
喝完后,我躺回床上,在她的注视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赶快睡去。
在恐惧和紧张的交织下,我竟然真的睡着了。
3
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升得很高很高,阳光洒在被子上暖洋洋的。我愣在床上,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恢复了视力。
男朋友和好朋友一夕之间都变成了陌生人。不同的是,陌生的男朋友对我加倍的好,但陌生的朋友却对我心存警惕。
今天那个男人来得比平时早了一些,我照旧在他的注视下乖巧地吃了午饭,趁他洗碗的间隙里,我突然道:“李游,我想出去走走。”
他洗碗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动作,他镇定道:“怎么突然想出去了?平常不是最害怕出门吗?”
“感觉今天的风好温柔。”我笑了笑说。
男人扯着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好。”
我被他拉着手走到街上。我已经三年没感受过外面的风了,无论是和煦的、温柔的还是凛冽的,都是这么生动和有趣。
“你想去哪里?”他温柔地问我。
“我想去你家看看。”我说。
男人的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他生硬地说:“去我家做什么,这不是从一个封闭空间到另一个?不如我带你去主街上逛逛。”
“我就是突然想去闻一闻我和你一起种下的花怎么样的。”我牵着他的手说,“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照顾好它!”
男人的身子稍稍软了下来,他无奈道:“好,我带你去看。”
李游的院子依然是镇上最好看的,但肉眼可见发生了许多变化。最明显的就是楼梯边上的壁画都换了,原来墙上贴的都是李游从别人手里买回的盗版世界名画,现在墙上挂着的却是一些笔触幼稚的画。
“真可惜你看不到。”男人突然叹了一口气,他牵着我的手摸上了其中一幅画,那画是用水彩画的,颜料堆砌在上面显得凹凸不平,我的指腹从这些凹凸中滑过。
“这是幼稚园小朋友画的太阳花。”男人耐心地说,“你摸到的就是太阳花的花瓣。”
画很幼稚,可是却让人没来由地觉得温暖。
“这一幅就不一样了,这是恐龙!你怕不怕?”他笑着将我的手移到另一边的画上,我摸着恐龙的背脊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见了笑了,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少爷,有你的电话。”保姆在身后喊道。
男人将我拉到书房里,随后道:“你现在这里坐坐,我去接个电话。”说完他就走出了门。
确定他真的离开后,我立刻起身走了出来,如果他没有把家里的房间进行变动的话,这一层的最末端肯定还留着那间卧室。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当年那个被关在卧室里的人,那卧室现在就应该是空的。
我按捺着激动在楼梯口快速移动着,果真看到了那间小房间,我蹲下身去摸那块活动的门板。
手不停地颤抖着,几次都对不上门板。我定了定神,重新伸手翻动了一下门板。
门板纹丝不动,已经被人焊死了。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了起来,那个男人真的是这间卧室的主人,我没有猜错,他在大家的眼皮子下面偷梁换柱了!
楼梯口突然出现了脚步声,我连忙起身,两手扶着墙上的壁画,一副欣赏的样子。
男人看到我站在卧室门口,脸色一紧。他快步上前抓着我的手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书房好无聊。”我解释说,“我好想多感受一下这里的壁画。”
男人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随后他强行拉着我的手上了楼,嘴里还叨念道:“万一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怎么办?本来眼睛就不好,脑子又摔坏了就真的没人要了!”
他说完就闭紧了嘴,我的脑袋却突然疼了起来,像是真的被人用棍子狠狠打了一下。
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失神,男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哄道:“脑子摔坏了我也要你,这不是哄你玩儿的吗!”
他拉着我走到楼顶的露天花坛边上,随后蹲下身拉了拉我的裤腿道:“你也蹲下来。”
我跟着蹲了下来,他握着我的手细细描绘花坛里一株向日葵的花盘。那株向日葵已经成熟了,花盘沉甸甸地垂了下来,我的指尖触到了盘中累累的果实。
“它长得很好。”男人温柔地说,“不但长大了,还结出了果实。”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纠结了起来。眼前的男人像是一个梦,完美覆盖了李游身上的缺点,同时又新生了许多优点。扪心自问,如果真的要在李游和他之间选择一个共度余生,我情愿蒙住眼睛,封闭五官,成为一个真正的盲人。
他太温柔了。如果不是我突然恢复视力,此刻我定然全身心地投入于和他的这段感情里,还沉浸在热恋的余温中。
恢复的视力反而成了节外生枝。
当晚我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神,我真的要去探究李游去了哪里吗?所有人都把这个男人默认成了李游,我还有必要去戳破吗?
我闭上眼,脑袋却开始隐隐作痛,后脑勺有一小块开始发烫,眼前陡然闪过许多画面,画面翻转得太快,最后视线里都暗了下来,不远处一张被聚焦的脸逐渐亮了起来。
那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块黑斑从眉骨一直耷拉到下巴,眼前恍惚了起来,像是在看老式电视机,画质粗糙。我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很重很重,充斥了耳朵。
我奋力抬头看去,只见那个男人逐渐向我走近,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脖颈,他的手又臭又黏腻,上面闻着是一股子血腥味。我的视角向他的另一只手望去,另一只手提着一把刀,上面还在滴血。
这个男人杀了人,或许,他也想杀了我。
4
我已经分不清醒来了多少次,等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已经明显感觉到我的神经开始衰弱,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门真的关紧了吗,那里不会还站着一个人吧?厨房的热水壶的电源明明已经拔掉了,为什么我还听到水烧开的声音?窗台上的窗帘因为外面的风来回摆动着,像是有人用手不断敲打着窗口。
我死死地盯着窗帘,却不敢靠近它,我怕我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外面趴着一个人。
外面终于开始蒙蒙亮了,许是云厚天沉,看不到一丝阳光。
我穿了一件灰色连帽衫,又随身带了一些钱,最后从抽屉里扯了一只口罩戴上。全副武装后,我悄悄打开了门。
我大概知道我失明前去的地方了。
小镇周边是几个零散的村庄,地广人稀,人员分布极分散。
在离小镇最近的村庄边上有一座小山坡,山坡不高,南面面向村庄,北面有一片密林。
我爬上山坡,在山顶上站了一会儿后,越来越感觉后脑勺疼了起来。
失明的三年里,我好像不自觉地回避着失明那天的场景,就连公安来病房里询问,也被我借着性子轰了出去,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那时我唯一的想法是疼,是懊恼,是无比的后悔。
但是这种懊恼和后悔从何而来,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直到昨晚,我才隐约记起来,我正是从这里被人从后面狠狠砸了一棍,从上面滚了下去。从后面打我的人是那个提着刀的男人吗?那他手中握着的刀上怎么会有血,他之前难道在和人搏斗吗?和他搏斗的人会不会就是李游?
我的脑海里有无数的疑惑,这些疑惑促使我往山坡下走去。
这一块密林许久无人打理,枝桠横生,再走近一些,树枝把原本就阴暗的天挡了七八分,浑身只觉阴冷难忍,就连穿堂风都比其他地方更冷了一些。
已经三年了,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早就被人藏了起来。我理智上想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探寻,但情感上却觉得必须要找出点什么来,就算空手而归也无所谓。
越靠近密林深处,我的心脏就跳得越快,好像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突然我看到地面上有亮光一闪而过,我立刻蹲下身翻了翻,终于在淤泥和无数的落叶中翻出了一块硬物,我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将硬物拿了出来。这是一块长方形的金属牌子,一面刻了“李游”两个字,另一面刻了一只小花猪,这是李游的贴身牌子。
现在这块牌子上布满了泥土和落叶,还有一些看不出颜色的印记。
我哆嗦着把牌子包好放进口袋里就打算走,这时我稍稍一抬头却看到了小朱的身影,她焦急地从山顶走下来,原本和悦的圆脸此刻毫无表情,她冷静地往下走着,轻车熟路地避开了我刚刚被绊了好几次的地方。
我连忙躲到树后面,鞋底却不小心踩到了一片枯叶。
咔嚓。
枯叶折断的声音很轻,但在这空旷的密林里却被无限地放大了,小朱转过头来。
她无神的眼睛搜索着我的方向,我的脚不敢再动了,全身的鸡皮疙瘩不知不觉都立了起来。
“谁在那里!”她高声怒喝,随后快步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戴上帽子,慌不择路地往密林深处跑去。
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刺耳,好像她只要再快一点点就能抓住我。
我的喘气声跟着大了起来,喉咙里明显感觉到了血腥味,同时我开始耳鸣,脑袋像是被人用木棍捅进去搅拌了几圈,眼前也暗了下来。
跑着跑着,我感觉身子一歪,一只脚因为抬得太低恰好撞上了一块稍大的石块,本就不稳的身体更加倾斜了。
脚腕一疼,眼前一花,我整个人都卸了力。
再醒来的时候,我眼前漆黑一片,像极了失明的时候。我慌张地伸手摸了摸眼睛,所幸在一段时间后,我的眼睛重新看到了些许的微光。
借着微光,我打算起身打量一下周边,刚动了一下脚就觉得钻心地疼,脚腕挫伤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骨折。
月亮从乌云后面出来了,我终于可以看清身处何处——我一脚从坡上摔进了坑里,坑上稀稀拉拉的铺了一些柴火,也正是这些柴火阻挡了一部分冲力,让我不至于再次摔成个残废。
我忍着疼站了起来,踮起那只没受伤的脚,两只手趴在坑边上,死命地把自己往上提。
在试了许多次后,我汗流浃背地从坑里出来了。
小朱早就不见了身影,周围诡异地安静着。
我拖着一条腿往来时的路走去,这条路比来的时候更泥泞了,边上荆棘丛生,地上坑坑洼洼。我一手挡在前头,怕这些带刺的植被划伤我的脸,另一只手拨开下面的树枝。
这条路一看就荒废已久,根本不会有人来。
正往前走着,我突然看到前面的荆棘丛里好像挂了什么红色的东西,我凑近一看,是个毛绒绒的挂坠,和我挂在手机上的一模一样。
我蹲下身子扒开荆棘后,在下面看到了我的手机。手机壳早就裂开了,机身有些地方也开始生锈。
这手机不是应该被小朱锁在最上面的柜子里吗?她这么紧张手机又是因为什么?她在过去的三年里是不是无数次像今天这样进入这片密林找寻手机……
一个个问题闪过我的脑袋,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个:小朱和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5
那晚我拼命爬下山坡,敲开村庄的门后,拜托里面的老大爷送我去了镇上的医院。
今天我一天不在家,那个男人肯定知道我不对劲,他知道我恢复视力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在他找到我之前,我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正当我盯着自己的脚,思索该如何是好时,有人推门进来。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医生,他盯了我片刻后笑着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吗?前面三年你隐藏的倒是不错,今天怎么就大着胆子一个人来了医院?”
这句曾在我恢复视力时出现在脑海中的话一下子把我从彷徨中拉了出来。
见我张着嘴不说话了,医生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他自然地伸手撑开我的一只眼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电筒照了照。
“恢复的挺好的。”他说。
“医生……”我怔然道。
“我就没见过这么惨的人。”医生笑了起来,他道:“三年前你被送过来的时候直接被拉进手术室了,听说是脑震荡。后来你从手术室里被拉出来,主治医生说你的视觉神经被淤血堵住,看不见了。”
我忍不住抓紧了床单,医生继续说:“也是你命好,这淤血是可以化开的。当时我每天来巡视病房,见过你那个脸上有斑的前男友,也见了你那好朋友,可我怎么也不觉得他们希望你醒过来呀?”
他饶有趣味地砸了一下嘴,又道:“你是没看见你醒过来那天,你那好朋友和男朋友的脸差点就没崩住,要不是你后面又哭又叫你看不见了,他们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我抿了抿嘴问:“医生,你能帮我一件事吗?”
他轻笑了一声问:“凭什么?”
“你难道不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吗?”我抬头直直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问道。
医生的表情逐渐变得耐人寻味,他道:“成交。”
我把口袋里的手机交给了他,告诉他:“这是我三年前遗失的手机,你能不能替我恢复一下里面的数据。”
医生接过手机走了出去,关上门之前,他看向我说:“这次你从进医院到住下都是我帮你操作的,你放心。”
说完他就走出了门。
在他离开后,我立刻起身离开病房,在尽量避开摄像头逃出医院后,我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从出租车的后视镜里,我看到了自己苍白的脸。我攥紧了手里的手机SIM卡,同时捏了捏放在裤袋里的被手绢包裹的那块铁片。
那个医生说得话,我一句都不信。就凭那句萦绕在耳边相似的话,就能认定他是个好人吗?
出租车停在了公安局门口,我定了定神,抬步走到登记口,冷静地说:“我要报案。”
公安的效率极高,法医在我递交的铁片上发现了三个人的痕迹,我的指纹,李游的血液,还有另一个人的血液,这个人没有在公安备过案,查不出他的身份。
“你是在哪里找到这个铁片的?”做笔录的刑警和蔼地问道。
我把那片村庄后面的密林说了出来,与此同时我道:“我怀疑真正的李游早就死了,现在的不过是个冒牌货!”
“程小姐,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讲。”警察笑了起来,他合上笔盖道:“行吧,你先回去,这事儿我们会看着办的。”
“你相信有人会一夜之间长出胎记吗?”我出声问道:“那个男人脸上莫名其妙的疤就从来没有人质疑吗?”
警察的神色凝重了起来,他重新打开了笔盖,然后看向我说:“那你说说你觉得这个人是谁?”
我把那年在李游家看到的小房间以及小房间里的人一字不落地告诉了警察,他的脸色从开始的狐疑到后面的震惊。
“你可以查查当年的出生证明。”
警察让我再坐一会儿,他起身去和医院沟通,打算调出李游在医院里留有的档案。没过一会儿他拿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
我两手交叉着放在桌前,只听警察说:“中心医院搬迁了好几次,有一些档案遗失了,李游的出生档案恰好不见了。”
我提起来的心跌落了谷底,好像刚看到曙光,就被人用水扑灭了。
“不过医院送过来了另一份文件。”警察把那一份文件推了过来,他说:“李游有肾病,很小的时候就诊断出来了,到了十五六岁还做过肾透析,他爸妈去外地没带他一起走也是因为他身体不好。”
“那有没有李游近两年的报告?”我问道。
警察翻了翻文件,抬起头摇了摇头说:“如果他的肾真的有问题,连续两年不进医院治疗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已经完全放弃了治疗,另一种就像你说的,他可能根本就不是李游。他不敢去医院,也不用再去医院了。”
肾不好却五官端正的儿子,和另一个五官残缺却有健康肾脏的儿子。
如果是我,我会选谁?
我默默地坐在位置上,听见警察开始打电话,听见外面喧嚣声放大,听见警车呼啸而出又呼啸归来。
那个男人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的眼睛好了。”这句话温柔又平静,像是情人间的日常呢喃。
他说完就轻笑了起来,他说:“我叫李余,多余的余,我是一个没有户口的黑户。”
我抬头看向他,他想伸手来摸我的眼睛,却被一旁的警察制止了,最后只能两手端正地摆在桌子上,然后道:“你是不是已经记起来那天你看到了什么?李游明明是个病秧子,却这么经打,我从坡下一路拖着他走上坡,没想到他竟然还能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刺我……”
“其实那天我只看见了一个画面。”我打断了他的自叙说,“我只看到了你提着一把刀,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余的表情变幻了好几次,最后他的嘴角微微耷拉了下来,喃喃道:“你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找到了。”门口一个警察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说:“挖到尸体了。”
证据确凿。
李余被带走之前回过头看向我说:“你体验过黑暗吧,现在你重新恢复了光明。可是我一直都在黑暗里,从来没见过光明。”
6
由于李余很配合警方,案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
父母偏爱身体瘦弱、五官端正的哥哥,就豢养了面部残缺的弟弟,想让他再大一点就把自己的肾移植给哥哥。随着两人逐渐长大,父母又不在身边,一个逐渐把另一个当成了自己的附属品,觉得弟弟生来就是为他存在的,而弟弟也起了反抗的心思。
但李余说,三年前他见到我的时候,我的后脑勺已经流血了,他本来想跟着补刀,却听到了身后有别的动静,只好先去处理李游的尸体,而我也被上山的村民给救了。
打晕我的人究竟是谁?
我不敢再回家,也不敢回医院,只能待在警局里,值班的警察看我可怜,给我拿了一床被子,他问:“李余都进去了,你还在怕什么?”
我把SIM卡拿了出来,我问:“警局里可以读取SIM卡的信息吗?”
警局里没设备,还是他特地从外面叫了个手机店老板进来,老板动作敏捷地操作了一番,最后他把手机递给我说:“只能恢复成这个样子了。”
我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小朱发给我的,她写道:“盈盈,我有事要找你。”同时她附上了小山坡后密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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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约我的人是小朱,结合她在我问起手机时的表情以及那天被我在密林中撞见的样子,三年前敲晕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但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程小姐,你找到你要的信息了吗?”警察问。
“警局里还留有三年前我的刑事档案吗?”我问。
“李余不是已经伏案了,你还翻旧案做什么?”他不解地问。
“因为想杀我的人除了李余,还有一个人。”我把手机转向他说:“是朱玲丽约我出来的。”
警察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苦笑道:“你一来,倒是把我们以前半年的业绩都拉满了。”
朱玲丽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警察的表情也从起初的不以为意,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在一个干什么都需要身份识别的年代,你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无限放大了,朱玲丽在下午买了一张前往最近高铁站的票。
不久后,警察通过异地协助办案在小朱快要上高铁的时候控制住了她,有趣的是,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正是那个医院的医生。
朱玲丽开始抵死不认她敲晕我这件事,直到我拿出复原的聊天信息,以及比对了当天她手机的定位,可以确定,她那天的的确确是在密林里。
这和她当年给警方的供词有了明显的出入。
后期警方又加大了排查力度,但由于年代久远、环境恶劣,现场早就没有证据可言。
“我早说了是她造谣。”朱玲丽眼见着找不到证据,立刻挺起腰板振振有辞地说,“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她失明的时候还是我常常去看她,她现在刚恢复视力,竟然还反咬我一口?还有没有天理了!”朱玲丽说完愤怒地看向了我。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进来说:“有人说,亲眼看到了朱小姐从现场离开。”
“是谁?”
“李余。”警察说。
当年的案子终于被串了起来。
朱玲丽约我来密林,趁我不备打晕了我,在准备对我进一步出手时听到了密林一端别的动静,她慌不择路地跑走,恰好被身后的李余看到了侧脸,李余手里拖着李游跑不快,他追了几步后恰好看到了昏迷转醒的我,打算对我动手时又被身后的村民吓到了,于是也跟着逃跑了。
医生在这个案子里又是什么身份呢?他附在我耳边说的那一句“别告诉他们你看得见”是好心规劝还是故意挖洞?
恐怕更加贴近后面一部分吧,只要我哪怕表现出一点点对他的依赖或者恢复的样子,他就会告诉朱玲丽,朱玲丽会立刻逃走,或者残忍一些,她会再灭我一次口。
没等我再去深挖事件的的原因,医生主动交代了他和朱玲丽的关系,他是朱玲丽的爱慕者,他以为朱玲丽这么关心我是因为特别想知道我的情况,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抱了这样的恶意。
医生说得诚恳真切,由于他还够不上共犯的行列,警察找他把笔记补充了一部分就把他放了出去。
两个曾威胁到我生命的人都被抓进去后,我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等我离开警局去坐公交的时候,医生正在旁边的吸烟房里抽烟,见我出来,他拧灭了烟头,一步步朝我走来,在经过我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是好奇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吗?是因为嫉妒。李余是嫉妒李游,而朱玲丽是嫉妒你,她嫉妒你可以轻轻松松得到李游的喜欢,也嫉妒你事业有成,她还嫉妒你事事顺意。”
他抬起头,我只看到他嘴角满满的恶意,他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人的嫉妒到底能到什么程度,人的恶意到底能到什么程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回神的时候,觉得凉意从脚底板一直蹿到了大脑。(原标题:《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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