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陈惠敏(石坚方敏走好来生我们还做朋友)

方敏走好,来生我们还做朋友

作者:石坚

庚子之岁,环球大疫,多灾多难,友星陨落,噩耗接踵而来。

年初,新疆新闻界好友马迅坠楼而亡。是岁冬,又传来原新疆广汇集团党委书记方敏遽然病逝的悲讯。诚可谓,才惜马迅去,又更别方敏。

11月25日上午,在校上课直至中午,甫一打开手机,便发现新疆书香天山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好友陆开武发来一则信息:“经核实,方敏书记于昨晚8:10在大连过世,请知晓。”

再细看,发现方敏去世的消息已在朋友圈里刷屏,几个新疆的商群、新闻群里皆是一片哀悼之声。我前两年写的一篇拙文《方敏:人生不走寻常路》在朋友圈里已被转发十余次,阅读量暴增5000余人。

石坚陈惠敏(石坚方敏走好来生我们还做朋友)(1)

与年初接到马迅走了的噩耗一样,先是不信,记得当时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说:“马迅走了。”我还下意识反问一句:“去哪儿了?”

进而得知死讯后,如同电击一般,瞠目结舌,血液凝固,毛发竖立。继经核实后,不仅扼腕长叹,悲痛欲绝。

还记得2010年回疆,方敏有如家兄回家一般,召集新闻界、商界一干好友,在酒店为我接风洗尘,当酒至半酣、神情飘然之际,方敏蓦然发问:“假如明天世界末日来临,你今夜如何度过?请大家作答,必须要讲心里话,如说假话,罚酒一杯!”

罚酒用的酒杯,上下一样粗,足足装有二两多酒。此令一出,全桌肃然,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方敏微微一笑,令一新闻界大腕率先发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腕略略思索了一下,答曰,我为新闻事业奋斗到生命最后一刻,当夜值班看稿。此言一出,全桌哄堂大笑,大家皆以为是假话。方敏立即执行罚酒令,大腕虽不情愿,然慑于酒司令权威,只好举杯一饮而尽。

此时,酒桌气氛活跃,有人说与家人同赴末日,也有人答与情人共度良宵,大家皆认为是真心话,最后轮到我了,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离开新疆已有七年有余,深深感到新疆朋友是天下最重感情之人,我愿意回到新疆与在座的朋友共同度过。话音刚落,方敏击掌喝彩道:“好!我与石坚兄同感。”

那次相聚留给我的印象极为深刻,方敏神采飞扬,谈笑风生,妙语连珠,饶有风趣。当时她虽然年及半百,但气质高雅,仪态万千,笑容灿烂,如同孩童,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一个成功女人自信和风雅。谁料想,此别竟成永诀!

石坚陈惠敏(石坚方敏走好来生我们还做朋友)(2)

(图| 方敏(左一)、作者石坚(左二)与朋友合影)

回南京不久,我便获知她得了多系统萎缩,(即小脑萎缩),身体失衡,言语不清,卧病在床,出门轮椅,从此便踏上了漫漫求医路,奔波于内地多个城市,我每年回家都打听她的消息,知她时而在北京,时而在大连,行踪不定。我们彼此天各一方,屈指算来,已有整整十年时间没有见面了。

开武嘱我写副挽联,代表朋友送给方敏家人,以寄哀思。

下课后我心绪杂乱,加之时间仓促,含泪在办公室匆匆拟了一副挽联:

敬挽方敏君:

方敏去矣,挥泪忆深情,一席长谈音犹在。

音容尚在,思君在何处,千秋永别梦难回。

完挽联,枯坐在椅上,呆若木鸡,不仅悲从中来。我所敬重的方敏好友,真的就这样别我而去,我再也永远见不到她了!

尔后,开武来电又约我写篇文章,送送方敏。说实话,我也正有此意,但同时也很为难,四年前为方敏写过一篇洋洋五千余字的长文,这次实在是肠枯肚净,没有什么素材,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写起?

开武于我,情同手足,开武人善心诚,至交多年。在新疆新闻圈里,颇有口碑。记得当年初来江南,遥望西域,思乡心切,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开武托人带来一箱新疆葡萄,真是粒粒情深,解我乡愁,慰我心绪,多少年转瞬即逝,然而,串串葡萄却在我心田里发芽、结果,香飘万里,至今难以忘怀。

这次兄弟之托,却之不恭,加之方君于我,亦师亦友,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从记忆深处挤出一些文字,以资纪念。

是夜大雨滂沱,北风怒号,冬雨敲窗,仿佛天公有知,也为方君降下悲伤的泪水。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堪称“夜雨连风壑,此意独凄凉。”

悲痛往往不会同步而来,毕竟起初你一时也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头脑尚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直至夜深人静之时,逐渐才感到撕心裂肺般的阵痛,不时侵入心肺,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流般汹涌而出,我与方敏相识30余年的情景,一幕幕如同电影在眼前浮起,悼文的结构框架也在头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石坚陈惠敏(石坚方敏走好来生我们还做朋友)(3)

方敏在新疆绝对算得上是个传奇性人物,三界九业无人不晓。

上世纪90年代因“跳槽风波”引起“方敏现象”,轰动新疆,继而震动全国。

有人说,方敏一生就做了一件事:民企党建工作,可她把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得知方敏去世噩耗的此时此刻,新疆有多少人彻夜难眠。是的,实在太突然了,要知道她才刚刚65岁啊,还没有人做好心理准备。当年她勇敢的辞掉大型国企党委书记,到广汇集团探索民企党建工作,接受了上级党组织给予的撤销党内职务和开除公职的处分。她默默的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负重,坚守在民企党建工作战线上,开拓了我国民企党建工作的先河,被光荣的选为党的十七大代表。

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到最好,这就是方敏的性格。

关键时刻,方敏总能神奇的化险为夷,就像她在人生征途上留下的一个又一个的奇迹,可惜这一回她却没能躲过病魔的黑手。

方敏拥有出神入化的企业管理能力,令人叹为观止。她是一个出色的党建工作者,一个小小的民企党支部,十几个党员,几年功夫,却被她发展到140多个党支部,4000多名党员。一个毫无起色的民企党建工作却被她搞得风生水起,虎虎有生气,她总结创建的“军营好风气,国营好传统,民营好机制”的“三营”企业文化,带动了广汇集团的发展,成为全国民营企业文化建设的排头兵。

石坚陈惠敏(石坚方敏走好来生我们还做朋友)(4)

(图| 方敏)

我敬重方敏,不仅仅是因为她有超强的工作能力,更因为她是一个真诚的人,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一个被新疆人称之为儿子娃娃的人。

我喜欢臧天朔演唱的《朋友》,歌词遒劲雄健,曲调铿锵有力,演唱温情脉脉,隐隐透露出一股悲壮来。“朋友”这个词在新疆人的心目中举足轻重,非常神圣,新疆人对朋友的理解就是命运与共,肝胆相照,以诚待人,仗义豪放,为朋友可以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其他地方的人是很难理解的。

所谓朋友,不是在你得意的时候我来借你的势,而是在你失意之时,我始终守护在你的旁边。

在我们今天这样一个人情淡薄、重现实利益的社会里,方敏的真诚犹显得可贵。

我2003年离开新疆新闻界,作为高层次人才引进,调至南京师范大学新传院,直至方敏患病七八年间,少不了每年暑假都要回一趟新疆。

每次回乌鲁木齐不出一个礼拜,电话就会响起,传来方敏不温不火、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是石坚兄吗?你回新疆了吗?来也不打个招呼,你看什么时间有空朋友们聚聚?”

年年如此,岁岁照旧,来有接风,走有送行,令人感动不已。后来,我发现,方敏对所有的朋友都是同样热心。有从新疆调到内地后回家探亲者,方敏为之接风洗尘;有个人或家有喜事者,她设宴相庆;有结婚生子者,她便奉上薄礼。

方敏就像一个邻家的大姐姐,温暖而温馨。

石坚陈惠敏(石坚方敏走好来生我们还做朋友)(5)

记得我在离开新疆之际,她在丰泽园别墅的家里邀请了20多位新疆新闻界的领导和好友为我送行,规模之大,气氛之热烈,在为我送行的上百场酒宴中,实属之最。

离别时,她送给我和爱人一份礼物。一个精致的大盒子里躺着小小的U盘。17年前,U盘刚刚诞生,好多人还不知U盘为何物,她送U盘也是深有寓意,希望我们到新的岗位上掌握更新的知识,储存更多的知识。

17年过去了,岁月倏忽,U盘安在,一直随我转战南北。令人心碎的是,如今,赠盘者却与我们阴阳两隔,睹物思人,物在人空,徒留悲伤与思念。

初到高校,不甚适应,由原来终日四处奔波的繁忙日子,变成了蜗居在家、闭门读书的寡淡日子。再者,西域与江南对“朋友”的认识也大不相同,恍如两个星球,新疆人重情义,南方人重利益,新疆人只有朋友和普通人之分,南方人只有办事和不办事之分。

相形之下,顿感失落,换个环境的想法也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有人推荐到新疆德隆集团任宣传部长,高薪高位,又是新疆人自己办的企业,我不免为之心动。彼时德隆总部已从西域迁向帝都,风光无限,红极一时。

回疆后方敏得知我的想法,专门设宴为我把盏浇愁,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去私企任职。理由是我当时已年过半百,又是辞职到私企,应以稳妥为上策。当然,她当时恐怕了解德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便对我明言。

当时我十分不悦,觉得她能到私企干出一番事业,我为何就不行呢?

终究,方敏还是靠能言善辩的口才说服了我,我没有轻易挪窝。事实证明方敏是对的,她的判断是正确的,没过一两年,德隆集团轰然倒塌,高管悉数被捕入狱。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顿感后背冷汗淋漓,这才体会到方敏的良苦用心。

故此,我所拟的挽联上联有了“一席长谈音犹在”之说,实有所指。

初到南京,水土不服,每年都往返于江南与西域之间,常有骚扰朋友之举,故而我在一般情况下不愿与朋友们联系。然而,新疆人心诚,只要认定了兄弟,无论发达与否,一般决不会“变脸”。

稍有消息走漏,就会有朋友约你聚会吃饭,以至于排起长龙。说给南方人听,打死人家都不相信,出来好多年了,一个穷教书的,回去还有人竞相抢着请你吃饭,不是吹牛是什么!为此,我也时常带有一种负疚感,2008年我回疆设宴十余桌,回请所有的朋友。

2007年,方敏因其出色的民企党建工作业绩,被光荣当选为党的十七大代表,我们每个朋友都为她感到由衷的高兴,这是一个巨大的荣誉,标志着她在民企党建工作方面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我回疆后,她打来电话约我一起坐坐,我欣然接受,因为我也想见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也想向方敏表示我由衷的祝贺。

来到酒店包厢,我才发现气氛有些异常,包厢里高官云集,方敏邀请的客人有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新疆新闻出版局、新疆日报社、新疆电视台、新疆人民广播电台等单位一把手。

尽管客人我都熟悉,但我还是如芒在背,坐立不安。我这个人生性率真,喜欢与朋友相处,不喜欢与官话连篇的领导同居一桌,尽管我的朋友中也有不少位居高位的领导,但那是我喜欢的意气相投的领导。

就餐前,又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使得饭局的气氛更有几分尴尬。在中国,开会、饭局历来都很重视排座次,新疆饭局就座与南方不同,南方人设宴一般是买单者位居酒桌首席,而新疆则是位高权重者位居首席。方敏宣布此桌的主题是为我接风洗尘,坚持要我坐酒桌首席位置,我坚持让部长坐首席,如此推让了几番,拗不过方敏,只好坐了首席,部长、书记位列两侧,搞得我如坐针毡,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酒过三巡,我找了个机会,埋怨方敏道:“早知道你邀请这些高官,我就不来了,我一个穷教书匠,对于这种充斥套话的场合,实在不感兴趣。”方敏理直气壮地说:“石坚兄,今天的主题就是为你接风洗尘,你就堂堂正正坐在首席,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我们新闻界的大才子风风光光的回来了。”

说来也怪,方敏一席话,倒使我如释重负,待重新坐回原位置去,方才不自在的感觉全烟消云散了,谈笑风生,犹如变了个人似的。

自2010年方敏一病不起后,我与方敏再未谋面。先前还有电话、微信联系,后来方敏在朋友圈里留言说,医生要求她安心治疗,不再看手机,从此她卸载了微信,和我们逐渐失去联系。2010年,我着手写作自传《大漠长河边塞行》,书中有一节,专写方敏书记,苦于缺乏资料,四处寻觅,为此先后两次给方敏打电话。

此时的方敏,在病魔的折磨下,说话也很吃力,语气迟缓,一字一顿,前言不搭后语。闻言后我不禁泪流满面,以前那个气质高雅谈、谈吐自如的方敏已不复存在了,我仿佛看到了电话那头的方敏,她目光暗淡,身体佝偻,满面病容。电话采访是不可能了,只剩下华山一条道——搜集材料。

有人劝我,你要辟出一节专写方敏,没有四五千字难以成文,既无材料,就不必强求了。回忆起与方敏交往的点点滴滴,更坚定了我写作的信心。回疆后我四处寻找有关方面,总算苍天不负有心人,天随人愿,逐成此章。

人生漫漫,岁月匆匆,总有些人,来了,去了;总有些情,浓了,淡了;总有些事儿,做了,忘了。

有人说人到老年,要学会淡忘,要学会放下。我觉得我做不到,曾经的往事,依然似风,曾经的友人,依旧如故,曾经的情感,照样滚烫,我忘不了那些事,那些人,那些情。

回望整个2020年不禁有些窒息,似乎新冠疫情对人的打击还不足以为大,天公一次次从我身边带走了此生最好的朋友。原新疆都市报副总编马迅的离去是2020给我的第一次暴击,当我还没有从那次悲痛的冲击中完全缓和过来时,2020又给了我第二次致命一击。于我而言,2020走的两个人都是我生命里程中最重要的人,一个新闻俊彦,一个商界翘楚,一个于我情同手足,一个于我亦师亦友。

悲哉,方敏!痛哉,方敏!词不达意,言不成文,就此别过,谨以此文含泪遥祭。

方敏走好,来生我们还做朋友!

石坚陈惠敏(石坚方敏走好来生我们还做朋友)(6)

作者与方敏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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