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春土匪洞(我的老街坊是铁面)

我的老街坊是铁面“活包公”,也是“奇袭白虎团”里的王团长文|月上西楼他是我的一个老街坊,曾说过:“艺术家是不能脱离人民的”。汪曾祺与余秋雨都曾对他“传承人格”的艺术气节高度称赞!曾经,他被全国观众赞誉是“不倒的包龙图”。他的童年从苦难年代过来,8岁投身梨园,,,后在抗美援朝时,他在朝鲜前线的战壕里为那些为正义而流血牺牲的最可爱的人带去了我们的国粹。在炮火连天的第一线,他不怕牺牲,出色完成了演出任务,并多次立功受奖。他亲身经历过,美军飞机投下的“一颗水缸大的”美制细菌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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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济南府的南关有一条老街,就是上新街。我和祖辈们曾经在此居住过,因地势北低南高寓意“步步高升”。据相关记载,“上新街”这个街名形成于民国初年,距今已有约百年历史。建国后,在整顿换制旧门牌时,将饮虎池前街(即半边店街)、上新街棚户区一起并入,统称为上新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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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上新街

老济南历史悠久,很多民间故事都出自南关与老西关一带,且“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过去最繁华的时候,因有热闹的“劝业场”,南关这边慢慢名流政要云集,曾居住着著名学者、政府高官、洋务实业代办、民族企业家等,且文学家老舍、京剧表演艺术家方荣翔等均有故居。

我本人的童年记忆也都在这条老街上。

时隔百年,芳华不再,曾经坐落在十字街口的饮虎池,四四方方的池子若从天空俯瞰下来很像一枚外圆内方的古钱,一年四季,在岁月轮回中,总有一些人围着它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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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上的饮虎池

如今的上新街两侧建筑外墙已重新粉刷过,整齐划一,显得干净素雅。会有谁知道这条在柏油路代替石板路之前,曾是老济南文化中心的老街,有多少故事传说已尘封于红瓦灰墙的老四合院里;每当有人来开启那两扇陈旧的院门时,也许在那些古树残枝上的蛛网中能找到老街过去的日出日落;或在院子角落的那口老井里寻得曾经流年的月光吧!

“磨剪子来,戗菜刀”,那拖着长音、韵味十足的纯正济南腔吆喝声,时常进入我的梦乡,让我恍惚间回到童年,回到济南上新街的老房子里。那年夏天,我刚从午睡中醒来,发现身边坐着笑眯眯的奶奶,她拿着一把蒲扇正为我轻轻摇动,桌上盘子里一块用荷叶半包着的江米切糕,且耳畔传来老屋上“咕咕,咕咕”灰白两色的家鸽在啄食着背阴处红瓦上苍绿的苔藓,,,

我家老房子所在的这片民居位于趵突泉、饮虎池和清真南大寺以南,山东剧院以北,广智院和齐鲁医院以西。清末时,横在齐鲁大学医学院校区和医院之间的南圩子墙处开辟了方便通行的新建门,也成就了两条平行相邻的街道——南新街和上新街。

曾经上新街主街北起劝业场,正如其名缓坡向南,步步向上符合“有场益增新”的寓意。南端是高处的南圩子墙,城墙脊处早已变成了现在的文化西路。

这片街区大多是典型的北方民居,有很多四合跨院的那种。街道中段的一处院落——景园,曾是清末两淮节度使王占元的旧居,门楣上有“景园”二字,门侧石墙上有雕工漂亮的拴马石环。这一片与南新街有分支胡同相连,曾经有很多如老舍、舒同等名人墨客居住,解放后很多大院成了省直机关宿舍院。

上新街南段西侧有一片碧瓦红柱的宫殿式建筑群,它的东外墙有二百多米长,几乎占据了上新街的一半。走在又高又长的墙外,能够看到里面的碧瓦宫殿的飞檐。这是著名慈善机构——“万字会”的旧址,童年这里是省博物馆,需买票进入参观。里面的三进院落整齐轩敞,建筑和景致非常漂亮,有文光阁(晨光阁),红柱碧瓦重阁,画栋雕梁,气势宏大,那时感觉很像皇帝的宫殿。而整个上新街、南新街西段和徐家花园,都有同学居住,且那时都享受在古色古香的文化氛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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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有个小学同学,他家就住在上新街老粮店对面的景园隔壁,原先省博文光阁下一个胡同口的小院里,胡同深处是山东省京剧团的宿舍院。有时在清晨寂静的街巷里,没现在嘈杂!便能听到“啊~”“啊~”“依~”,,,由低到高,再由高而低的练声,喊嗓。现在还清晰记得,那时坐在老街口甜沫摊的条凳上,手里用油条拨弄着热气腾腾的五香甜沫,忽然耳畔传来一段清唱“苏三离了洪洞县”、“驸马爷近前看端详”,,,有时赶巧儿了,也听过用一把二胡伴奏的唱段;还有那个年代流行的黄梅戏、红色歌曲、祝酒歌、泉水叮咚、军港之夜,且那扎实的功底在当时娱乐节目十分贫乏的年代,想想,这才是沐浴在传统文化的熏陶中呀!记得当年,经常放学后在胡同里和小伙伴们耍闹,有时会看见爷爷与一位眉目俊朗、双眼炯炯有神的老伯伯恭敬地的攀谈。后来才知道这位老人是大名鼎鼎京剧花脸方荣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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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新街120号的方荣翔故居

方荣翔的家在上新街的南段。他经常路过我们家的大门口,前往街北饮虎池路口的清真熟肉摊上买点爱吃的五香酱牛肉和羊肚、羊肝。就像京剧大师马连良先生喜欢“葱爆羊肉”一样,方荣祥先生也爱吃老西关的特色清真食品。有时他买些用荷叶包着(当年没有塑料食品袋)的羊肚带回家后,再拌点香菜,这便是一盘上好的酒肴。

那时,我很好奇也问过父亲,为什么这位人挺和善的方爷爷,个不高,却能在舞台上演那么霸气的大花脸呢?父亲听后笑笑说:“他是铁肩担道义,粉墨唱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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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荣翔的铁面“宝龙图”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山东省京剧团声明显赫,我跟着大人去山东剧院看过几次方荣翔的演出,那真是座无虚席,喝彩声不断。当然爱听戏的爷爷也经常收到来自老街坊方荣翔先生的“送票”;说到曾经去青年桥西侧的山东剧院看电影都有童年时的美好记忆。那时候因生活条件有限,像看电影有时一些单位会有“工会福利”发两张电影票给职工;平时即便票价也不贵,但能经常去“过一下瘾”人也不多。记得那年跟大人去观看过彩色京剧电影《秦香莲》,里面是孟广禄老师出演的包公,虽然是电影版的京剧,却很好看!

爷爷爱听戏,什么京剧、吕剧、豫剧等,高兴时,也能哼唱几句戏词。他欣赏方荣翔的《铡美案》里宝龙图的唱腔,用咱老济南话说:好听,杠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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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荣翔与相声大师马三立

至今还记得,当年我陪爷爷去山东剧院看戏的情景,其中就有《乌盆记》,感觉怪吓人的!因我听不懂戏词,只能光看表演,可身边的爷爷却在闭目养神,有滋有味的听着。虽然不是方荣翔的戏,戏票也是另一位剧院的老职工兼票友米爷爷送的。当年他和我父亲是忘年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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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了方荣翔几段唱腔,准备集中播放,征求方荣翔意见,让谁来做唱腔介绍合适,方荣翔提出让汪曾祺来担任。汪先生听了几遍录音,对方荣翔学裘不仅得其声,而且得其意,很有感受。比如《探皇陵》《姚期》《铡美案》《将相和》《刺王僚》等,汪曾祺一一做了精彩评点。他还认为“方荣翔是一位极其难得的恂恂君子”,并说,“戏曲界对钱财上看得比较淡,如方荣翔者,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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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盛戎、谭富英、马连良三人在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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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1999年,余秋雨在谈到方荣翔与裘盛戎之间的承传佳话时认为:“方荣翔先生对裘盛戎先生的承传,堪称近世京剧领域承传的典范;这一点,触及东方古典艺术的一个重要生存奥秘,值得我们细细品味。”据说:方荣翔出生在上世纪20年代,原名方世荣,童年时小名金子。8岁时小金子便走上了学戏的道路,先后跟著名武旦演员方连元、四大名旦之一的尚小云、著名武生骆连翔等学过戏。

1935年,骆连翔将方世荣改名为方荣翔。卢沟桥事变之后,骆连翔离开北京,临走前,将方荣翔介绍给了花脸名家张鑫奎先生,也就是后来方荣翔的岳父。

在这期间,方荣翔迷上了裘盛戎,时常偷学其技,甚至是走火入魔般地模仿。在旧社会,梨园界的规矩,“背师之举”轻则受罚,重则打死无人过问,但张鑫奎先生还是宽宏大量地成全了方荣翔,领着他正式拜师裘盛戎。自1941年到1944年,方荣翔在裘盛戎门下,一丝不苟地学了三年的戏。两人形影不离,情同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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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盛戎与方荣翔等人合影

后来,方荣翔即使在“文革”时期,自己的老师被扣上“反动权威”的帽子,传统戏已被“斩尽杀绝”那样的逆境里,方荣翔仍然不背离师长,不放弃对传统艺术的研习。因此,裘盛戎在1971年含恨即将辞世时,亲自把于艰难中仅存的手表摘下来,连同陪伴了自己一生的“行头”传赠给方荣翔。

方荣翔果然不负师望,在“浩劫”过去之后不久,他很快就能把裘派艺术那含蓄而深沉的韵味,那种巧妙结合运用鼻腔、胸腔、头腔与颚腔所发出的特殊美妙的声律成功地出现在舞台上,从而填补了由于裘盛戎过早谢世而造成的京剧艺术风格流派品种中的重大缺憾。因此,方荣翔每次演出,剧场门前总是车水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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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济南故事多《喝茶,拉呱,吃嘛?》精彩继续,,,1986年,山东电影制片厂为方荣翔拍摄了纪录片《方荣翔舞台艺术》,这7个大字由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题写。同年12月10日《方荣翔诞辰八十周年》个性化邮票由山东省集邮公司发行,这套邮票每版16枚,主票为同心结,附票为方荣翔不同时期扮演的不同人物。如包拯、徐延昭、窦尔墩、铫期、廉颇、项羽、张飞、李逵、姜维、周处等等,还有“红色经典”《奇袭白虎团》中的王团长。说到方荣翔扮演的《奇袭白虎团》中的王团长,曾经在上京汇报演出时得到过毛主席的亲切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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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方荣翔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后来在他的回忆中说道:在朝鲜演出期间,他碰到过“一颗水缸大的炸弹”在草房后边炸响,里边窜出来一群老鼠、苍蝇、蚊子——原来是一颗细菌炸弹!在朝鲜最头痛的是吃饭,大米饭、馍馍都结了冰,像硬邦邦的石头蛋。防空洞里不准有火有烟,大米饭从锅里盛不出来,只好用斧子砍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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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荣翔扮演《奇袭白虎团》中的王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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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51年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京剧团赴朝。1956年入党。1958年回国,方荣翔担任山东省京剧团副团长。

老济南故事多《喝茶,拉呱,吃嘛?》给您转载当年《光明日报》上的一篇报道:

1988年方荣翔在香港访问演出时,对于观众并不了解,就在两年前,方荣翔已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方荣翔主演的几部戏唱、念、做都很重,他把裘派的艺术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观众和媒体热烈赞誉,好评如潮。一时间,方荣翔的名字风靡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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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报纸上赞誉:“活包公”来到香港,“裘盛戎大师再现”。6月17日晚,方荣翔正在舞台上表演《打銮驾》,突然心绞痛,全身无力,气不够用,难以站立。但当他看到台下的观众时,强迫自己不能停下来,以惊人的毅力硬是把演出坚持到中场。回到后台,方荣翔立刻瘫倒在道具箱上。演职员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知如何是好。千钧一发之际,剧团领导决定由方荣翔得意弟子宋昌林上场代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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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昌林仓促地换上戏服,边勾脸谱边想台词,勾脸谱时的手都在哆嗦。可万没想到,方荣翔连吸了几口氧气之后,毅然决然地对同事说:“不许声张!不许回戏!除护理人员外,各就各位,幕间休息稍拉长点时间,下半场开幕我照旧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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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惊呆了。此时,在方荣翔身旁的香港著名心脏科医生看到情况严重,要求方荣翔立刻去医院,但被他谢绝了,,,只见方荣翔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卧在道具箱子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氧气。后台里大家异口同声,要他中断演出,速到医院检查治疗。方荣翔摆摆手对大家说:“没大事!请诸位放心,我一定把这场戏演完!”开场铃响,方荣翔咬紧牙关,从箱子上站了起来。出场的锣鼓点一响,《铡包勉》开幕了。在王、马、张、赵的引场后,一个正气浩然、威风凛凛的包公又展现在观众眼前,唱、念、做一丝不苟。当时,方荣翔随时都可能倒地身亡,他在用生命为台下的观众们奉献着中国京剧艺术的精髓。这就是方荣翔的人品和艺德,一个把观众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的人。演出结束,卸了妆的方荣翔强忍着剧烈的心绞痛,笑着说了句:“总算没误场。”台下观众被方荣翔忘我的献身精神感动流泪,直到谢幕后还久久不肯离去。有的观众称赞他是“不倒的包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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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方荣翔在朋友家作客时,有朋友开玩笑的问:“您是大人物,演的都是大人物,得有个官架子呀?”谁知方荣翔用一个非常幽默的回答:“要架子干么?又不唱‘架子花’。是凭艺术纳人,不是架子纳人。”每次演出写海报,他坚持不许加“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的头衔,他说他喜欢“裘派传人”几个字。艺术家是不能脱离人民的。方荣翔的这个人生信念,老而愈笃,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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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铁面“活包公”!缅怀我的老邻居,方荣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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