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离奇失踪的新郎(故事新嫁娘死后)

民间故事离奇失踪的新郎(故事新嫁娘死后)(1)

本故事已由作者: 于因,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千百年前,尘世间还是另一番景象,故人跨越时间而来,又为了什么呢?

1

入夜时分,村舍已经熄了烛火,夜里无人,只有树梢上的猫头鹰正睁着橙黄的眼珠子咕咕叫,四周一片静谧安详。

朗月当空,不远处突然传来阵环声,夜幕里走来一个和尚,一手持禅杖,一手持佛珠,踏星而来。

他从石拱桥上路过,行至中间时,河面上突然溅起一片水花,水渍沾湿了他的袈裟,像是有一只鱼儿偶然跃起弄出的动静。

和尚捻着佛珠,垂目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又踏月而去。

片刻,河面映照着满天星空,水花带起的一圈圈涟漪逐渐恢复平静。

几日后,坊间传闻城外的那条河出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茶馆的人传得十分玄乎。

“是不是真的?”有人问。

“当然,听闻一樵夫月夜归家时路过那条河,行至桥中央时却听见河里有女子嬉戏的声音,那樵夫见四下无人,没忍住弯腰往桥底下看了一眼,没想到刚露出一个脑袋就被拉了下去,连个尸首都没有!”

喝茶的人说到激动处狠狠地一拍桌子。

“你也说四下无人了,这谁知道真假?”

有人质疑他,毕竟这类故事听得多了也就不怎么相信了,讲故事的人听了这话心生不悦,正欲争辩什么,瞥见门口一个蓝衣青年,一指头指了过去。

“不信你问他!出事的河就是他们村外的那条河!”

众人的视线被那青年吸引,一股脑的涌上去将人围住问个明白。

青年人名唤周崇,正是出了事的东流村的村民,他的脸色有些难看,面对众人的询问擦了擦额上的汗点头称是。

“竟是真事!那府衙的人怎么说?”

他只说确实死了人,其余一概不知,再问也问不出个缘由。既是如此,听故事的人只好不再纠缠他,周崇脱身而去。

出了茶馆,周崇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见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心下厌烦,也不再想去逛书局,只好快步出城去。

“呸!”路上周崇一脸不忿,“我还说是他偷喝酒一个迷糊掉下去的,死个人而已,什么事都往怪事身上推。”

离村口只剩下几十步左右时,周崇遇到同村的一个货郎回家,还与他寒暄了几句。

“那周兄我先行一步,跑了一天了,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家娘子蒸的干菜。”

货郎面上堆着笑,拱了拱手就走了。

周崇今年已经年满二十还没娶妻,听了货郎的话心里不是滋味,只在这人身后不屑道:“哼,显摆什么?跑这么快当心摔死你。”

他这话刚说完,一转眼的功夫,就见那货郎已经上了桥,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桥边上,也不知在看什么。

周崇心下疑惑,喊道:“喂!”

不想那货郎竟然一头扎进河里去了,水面上冒出几个大气泡,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周崇目睹一切吓破了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惨白着一张脸,半天嘴里才发出惊惧的喊叫声。

东流村又死了人,府衙的人在河里捞了半天也没捞见尸体,货郎的妻子瘫坐在地上没命地哭嚎:“定是那怪物!老天爷啊,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村民议论纷纷,唯一的目击者周崇躲在城里不肯回家,说什么也不敢过桥。他在城里过得也不安宁,来找他打听的人络绎不绝,竟还有写志怪小说的书生兴冲冲地来找他讨教,被搪塞了一番也拂袖而去了。

大家只说这周崇不老实,不愿将细节告知。好事者猜测,兴许是他与货郎有什么私怨,将人推下去伪造现场,尸体不定在哪里藏着呢。

眼见谣言愈演愈烈,就快要引来官差了,周崇只得全盘相告。

原来那日他不仅看见货郎站在桥边上,还看见河面上突然浮上来一滩殷红的东西,离得太远,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货郎正是盯着那东西看。

他见货郎盯得出神忍不住喊他,话音刚落,就见那滩红中突然伸出来一只青白的手,一把抓住了货郎的衣襟将人拖了下去。

周崇正是担心是自己的那声呼喊惊动了河里的东西,怕被人诟病才不愿说出来。

“依我看这还是周兄福气呢。”旁人说。

“怎么说?”周崇疑惑。

“要不是货郎先行一步,被吃的也许就是周兄了,俗话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周兄不必烦恼,那货郎不是第一个,是他的命,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

众人都点头说是,这话有理,周崇放下心来,这日的午饭都多吃了一块饼。

于是话题都转到了那东西上了,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和尚,这和尚还年轻,身着袈裟却仍丰姿英伟,但气质出尘,观其面相庄严,一看便是得道高僧。

伙计忙上去递了用布包裹着的炊饼,

“大师今日来得有些晚。”

那和尚闭目道谢:“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旁边便有人捅了捅周崇的脊背出主意:“这大师我见了好几次了,不如去求他去把你们村口的东西除了吧。”

周崇见这僧人气宇不凡,便清了清嗓子上前拱手作揖:“大师留步?”

和尚转过身:“施主叫我?”

“正是。”周崇殷切地点了点头,这才将东流村那条河的事说出来,想邀请他去那里看看。

却不想那和尚竟摇了摇头:“施主不必如此,几日后失踪的人便会回来。”

话说完那和尚就走了,众人面面相觑,周崇的脸色通红。

这时听见有人说:“看上去是个大能和尚,不会是个绣花枕头吧?死了的人还能回来?”

周崇只觉被落了面子不免愤慨,也咬牙切齿地附和道:“我看也是。”

2

一连死了两个人,官府又给不出个说法,村长出面请道士看了看。

黄纸撒了一河面,夜里河边灯火通明,周崇也顺势从城里溜回来了,听说东西已除,村民自可安全出入。

可第二日河边上的灯还没燃尽,村东头老吴家的长子就失踪了,村民敲锣打鼓找了一早上,最后在河边捡到一只鞋子。道士们手里的钱还没捂热就被夺了回去,又被愤怒的村民打了出去。

老吴哭天喊地,说他的长子年前才定了亲,还没过门呢人就没了。一时间人心惶惶,谁也不敢从那桥上过了,出入都从村后面绕着走。

又是几日,村里的老婆婆记起了曾经听长辈讲过的故事。

听闻百年前有一个何姓的商人,这商人有个独生女儿,双十年华还没嫁人,家里人都着急,好不容易说了一门亲事,风风光光地就嫁了。那日花轿行到桥上时,突然起了一阵妖风,迎亲队伍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竟把新娘子掉进河里溺死了,尸体也没找见。

“那条河就是村口这条。”

村民们更是愁了,看来那河里的还是个百年的东西,听说婚嫁之日枉死的人都会变成可怕的东西。她活了这么多年,指不定吃了多少人了,如今堂而皇之的拖人下去,说不定已然啥也不怕了。

老婆婆半磕着的眼皮掀开,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要嫁的正是周姓的一户人家。”

众人的视线齐齐到了周崇的身上,东流村只有一户周姓的人家,便是周崇。

周崇苍白着一张脸连连后退。

“这怎么可信,我家又不是祖上就住在这里的,一百年了,谁知道那周家是不是早搬走了。”

看众人还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周崇只好退了几步溜了。

“这老妇真该死!胡扯什么!”他骂道。

走到半路上又瞧见不远处那条河,波光粼粼的,他突然就想起拉货郎下去之前河面上飘着的一摊红。

难不成,那不是什么血?他又想起那落水的新娘子,莫非那红色正是她的嫁衣吗?

这想法越想越可怕,他的父母早亡,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世世代代就在这个村子里的,防止村民们想起他,周崇连夜收拾行李逃走了。

老婆婆的话本是无稽之谈无法取证,可现在没个头绪,一连死了3个人,村里人早就怕得不行了,生怕哪一天死的是自家人,这时众人聚在一起谈论,想起死的皆是壮年男子,不禁又想起那个故事。

“你们说,那何家姑娘成亲当日死了,没能成亲拜堂,会不会有所不甘,专挑着男人?”村民说。

死了儿子的老吴一拍大腿,“我看是,都二十岁的老姑娘了还不嫁人,肯定愁,好不容易嫁了就出了这种事……”他自觉摸到了事实的真相,“我看是在找人呢,找她没拜堂的相公下去陪她呢!”

大家又想到了周崇。

货郎的媳妇更加气愤,她红着眼睛咒骂周崇:“这周崇真不是个人,说不定我家那口子就是被他推下去顶缸的……城里前段时间传了,说周崇嫉妒我男人,就是他弄死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信打听打听去,都这么说!”

一圈谈论下来,矛头直指周崇,惊魂未定的村民们已然将他恨得牙痒痒了。

“就是他招来的!”

“那咱们把周崇送给那东西,村里不是就安宁了吗?”

“对!说得对,走,去周家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拿着麻绳棍子去周家绑人,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没开,屠夫一脚把周家的门踹开后才发现周崇早就溜之大吉了。

周崇一直逃到城里,才在面摊上歇下来,就看见街上走过去一个和尚。

他拄着禅杖打街上经过,就有好几个女子羞红了脸。

“这群妇人怎么回事?连出家人也肖想。”周崇撂下碗去拦那和尚。

“和尚,你不是说了过几日那两人就能回家吗?”他面色不善地堵在和尚面前。

“不好意思,我们村又死了一个人,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看你是满嘴谎话。”

周崇又瞧见和尚手里的那串佛珠,颗颗圆润无暇,是上好的红色宝石,尾端还有一颗菩提雕的莲花,栩栩如生,真的一样。

“呦,你手上这串子不会也是坑蒙拐骗弄来的吧?”

周崇看着眼红,却见那和尚面色平淡,“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又捏着佛珠,“此物是故人所赠。”

“呿!”周崇鼻孔朝天,“故人?不会是哪个富家小姐给你的定情物吧?”

“施主不可妄言。”和尚说。

“我不跟你废话,我们村死了三人了,火差点烧到我身上了,你要是真有本事,不如骗一骗东流村的村民,免得他们伤了我。”

周崇说完,也不管和尚愿不愿意,生拉硬拽地将人拉出了城,只是那和尚却并未反抗,跟着他走了。

一路上周崇仍是偷偷摸摸瞧着和尚那串珠子咽口水,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肯定值钱。

“和尚,你叫什么?”

和尚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思空。”

“思空法师,”周崇盯着佛珠不挪眼,“老实说,这串子哪里来的?”

思空和尚面色和善,“故人所赠。”

“嗬,那你的故人在哪儿呢?”周崇根本不信。

思空却突然停了下来。

“阿弥陀佛,距今已有百年之久,恐已再世为人。”

百年?你这和尚才多大?周崇刚想嘲笑他,就见迎面而来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手里提着棍棒绳索,真真像个拦路抢劫的土匪。

“周家小子!”

“老天!”

周崇迅速地躲在和尚身后去,这些人正是东流村的村民。

思空和尚一手持杖一手行礼,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出尘的和尚,忙将绳索棍棒藏到身后去。

“大师!”

3

周崇请回来一个得道高僧,村里人都议论纷纷,他推脱说自己没有逃跑而是去请人了,一句话下来,倒显得村民面目可憎了。

思空和尚双手合十,开口就是一句:“那几位施主尚在人世。”

这果然是个高僧!

货郎的妻子一下去跪在地上,“大师,求您快把我男人带回来吧!”

得知失踪的亲人没死,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使大家都忍不住哭了起来,眼看着村民们涕泪横流,只有周崇心里没底,这和尚若不是真的说谎话眼都不眨,那就是真的有什么本事了,且看他如何大变活人。

思空走到桥上,光天化日之下那河面上竟起了涟漪。

“那日我见你并无怨气,也未沾血腥,便不曾度化于你,如今竟如此捉弄村民……你若悔过,放了那三人,既往不咎。”

思空的话刚说完,水面平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示威一般,河面上涌出了红色。

“孽畜!”思空握紧了禅杖,“人命岂能儿戏?”

他的眉目庄严肃穆,正如那座上的佛陀,捻着佛珠正欲将这女诡打出来,青天白日里,突然听到一声巨响。

“思空!莫要动手!你又要再错一次?”

这突如起来的声音另思空生疑,周崇隔着老远见那和尚竟皱了眉!老天,这和尚的表情变了,不会是打不过那东西吧?

他预备着再次逃跑,却见和尚从桥上下来了。

“大师,如何?”

“阿弥陀佛,我夜里再来,否则村里还会出事。”思空说。

村民不容有疑,思空这才回头看去,那河面上干干净净,什么血液的颜色都没有,看来刚才竟是障眼法了。那凭空出现的声音惊醒了他,可除了他,似乎谁都没有听见。

众人不敢打扰大师休息,备下素斋都走了,只有周崇溜了过来。

“和尚,为何刚才不动手?你是不是打不过?”

和尚睁开眼睛答道:“白日里阳光会伤了它。”

“什么!”周崇怀疑他听错了,仔细回味了一下,能伤到不久对了,这和尚是不是疯了?

“方才贫僧听到了佛祖的指引,我佛慈悲,这才没有犯下大错。”

他捻着佛经诵经,周崇只觉无趣便走了。

夜里,河边上站满了人。

思空和尚在桥上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便念起了经。

不肖半刻,那水面上逐渐浮现出一团红色的影子,思空注视着那团影子,眼中出现了片刻的疑惑,手里的佛珠竟暗暗发烫。

四周又起了风,将他的袈裟也吹了起来,突然之间水里伸出来一只胳膊抓住了思空的袈裟。

岸上的村民被那胳膊吓得大叫,紧接着又爆发出惊恐的嚎叫,他们看见桥上的和尚竟被拽了下去!直直的,也没见他挣扎一下。

“完了!”

周崇的汗一下子冒出来了,真没想到这和尚竟真的是个骗子,够狠!

跑啊,他想。

岸上的人乱作一团,谁也不敢再靠近,此时河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女人身着一身破败发臭的嫁衣,身上千疮百孔。

眼前的和尚正看着她,没有惊恐,没有愤怒,只是看着。

两人,就这么在水下对视了足够一个正常人淹死的时间。

那佛珠突然滚烫起来,思空又听见了那个声音,“看什么看!思空!快办正事!”

佛祖的声音怎会如此古怪?

他终于开了口:“你且将他们放出来。”

水并未进到他的口鼻里,女人似乎愣了一下,终于放开了这和尚的袈裟,她的眼睛已经不复常人的眼睛,透出青灰色,只是这样,竟也能看出几分悲伤来。

河底的泥沙里沉着三个大气泡,正是那三人。思空见此便手持禅杖在水下挥舞了一下,金光乍现,那三个大气泡纷纷浮了上去,在水面上炸开。

女人见他动了手放人,转身看了他一眼,突然便向水深处游去。

凭空中又是一声,“你在干嘛?正事啊!怎么这么磨叽!”

正事?三人不是已得救了吗?思空已经不再去想佛祖的声音为何像个世俗之人,他看着那女人的背影,犹豫要不要去追。

那个声音却已经气急败坏了,“死秃驴!你别想再有下一次了,再成不了,你就抱着你的梦魇自个儿滚吧!”

梦魇?

“正是,你瞧瞧你手里的串子,想起来没有,时间快到了!”

手中的佛珠,十八子,嫣红如泣血,可那朵莲花又如此纯白。

故人所赠……

距今已有百年……

思空的脑海里突然混乱不堪,响起了不知何时说过的话,他看见女人的身影越游越远,他将禅杖重重地往河底一掷,泥沙翻涌,女人却无法再向前了……

她看见水中的身影,已过百年之久,他的模样却丝毫未变。

泥沙中,女诡听到了思空的声音:“何家……何家小姐……何莲……”

浑浑噩噩,恍若隔世。

4

倘若我心中的情意你都能听见该多好……

何家有一女,年方二八,花容月貌,单名一个莲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

眼见何莲出落得亭亭玉立,正如那夏日里盛开的粉色莲花,提亲的人都快将何家的门槛踏破了。

可她谁都不答应。

因为谁也不知道暮春时节她出门踏青,路遇一俊秀少年郎,从此情根深种。

可她有意,郎君无情。

何家姑娘将一颗真心奉上,却换不来他一个回眸。

那少年郎恍若仙人不小心踏足了尘世一般,就这么勾走了她的心。

如此蹉跎了四年,昔日的少女已经变成了大姑娘了,提亲的人不再那么热闹。爹娘只有她这一个爱女,眼见女儿终日对着窗户出神,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女儿,你看上了谁?告诉爹爹,那小子若是不答应,绑也要给你绑来!”

何莲却不愿说出他的名字。

心疼女儿的父母们终于咬了咬牙,挑了家不错的人家,那家儿子品行才学都是可以的,他们便做主将何莲嫁出去。

三月桃花盛开,这盛色铺了整整一路,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她还是得嫁人。

她说,无情便罢了,她托人告诉那郎君,请他在迎亲队伍必经过的那条路上,让她看他最后一眼便好。

可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了一路,热闹非凡,直至那条路走到了尽头,她也没瞧见那熟悉的身影。她笃定只要他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可他没有来。

连如此这般的请求都不愿达成吗?

我恋你四载,句句深情,天知道,地知道,风知道,云知道,你知不知道?

花轿行到桥上,谁也不知新娘子早已哭花了妆。一阵风吹来撩起了轿帘,河面水光潋滟,悲愤之下,她从轿子里跳了起来,一头跃进冰冷的河水中。

时光冉冉,一晃百年。

一日,他从桥上路过,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啊,何家姑娘爱慕着的少年郎正是那思空和尚。

暮春三月,杨柳依依,少女在河堤上放纸鸢,一头撞进了一位僧人的怀里。

“贫僧法号思空。”

“我是何家的小姐何莲。”

那和尚的眉眼间带笑,这一眼,便从此住进了她的心里。

这一年,和尚还是个少年,她也还是个少女。

又是一年三月,她沉尸河底,香消玉殒。

百年后,僧人的眉目依旧,竟不曾有什么变化,他已是得道高僧。

何莲心中欢喜,刚想跃出水面同他打个招呼,一低头,河水里映着的是如此丑陋可怕的一张脸啊。

她终于醒了。

沧海桑田,亲友故去,能记得她的怕只有这河里的鱼了。

没有人能在河里活百年,她一丝残识靠着执念活到了现在,可执念是什么呢?

那僧人从桥上路过,没有回头,她这持续了百年的梦境终于是不能继续了。

我曾经奢望和你共白头,可如今,不如死在你手里好了。

她为了引他过来,连拉了三个人,都被她施了法睡过去了,只要回到岸上仍是活蹦乱跳的。只是他比百年前更加沉稳,竟来得那样迟。

正午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在这个时候除掉她是最好的时机……只是他为何又不动手了?

水中的气泡涌了出来,那个声音急切地喊道:“思空,你记起来了吗?”

思空的眼睛突然睁开,那女人在不远处看着他,也不近身。

他记起来了。

“你快点!没有下次了!”

他也知道了,这个古怪的声音不是佛祖的。手里的佛珠红得亮眼,那雪白的莲花竟突然也染上了一抹红。

“没有下次了,陶焕,这是最后一次。”思空说。

他终于向前游去,一把搂住了那女人,突然间天地似乎动荡起来,河水翻滚。

女人似乎是笑着,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了,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她努力地凑到僧人的面前。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阳春三月,桃花盛开,我与你在河堤上放风筝……我知道那只是一个梦。”她说。

那梦里的少年郎,终于同此刻的她一样,沉睡下去了。

5

卖艺人等在大木箱子边上,半晌,那和尚终于醒了过来,他的眉宇间染上了风霜,早已不复梦里的那般纯洁无瑕。

“醒了?”

卖艺人脸色不善,此时此刻他也还是个少年,扎着高高的马尾,玉带束发,穿了身今丝作绣的锦衣,英姿勃发,像哪家的贵公子。

“事办成了吗?”

思空手里的佛珠,连最后一朵菩提做的莲花也变得鲜红,他瞧着那串珠子笑了起来。

“陶焕,这串佛珠还是她送我的,没想到梦里我竟是忘了。”

原来还是纯白的一串的。

卖艺人背起大箱子,他一身富贵,却背着个巨大的木箱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废话连篇。成了吗成了吗?”

思空的另一只手里正攥着一团光,那正是何莲的残识。

“这么小?”

和尚有些疲惫,却又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给你。”

卖艺人目瞪口呆,迅速地退了几步:“你疯了?给我干嘛?”

却见那睿智的和尚竟然有了几分狡黠,“你身后的……你是叫戏楼对吧,这箱子能生出灵,她放在你那里,迟早有一日灵识会补全的。”

他见卖艺人还没有接,不免有些着急,“若是不便,你也可以给她做个壳子,泥人、木偶什么的。”

卖艺人冷笑一声,夺过了思空手里的魂,找了个小袋子装进去放到了大箱子里。

“我要真给她做个泥人,木偶的身体,下次你见到的就不是她了,就是一个真正的泥人,木偶了。”

他装起来才觉得不对,瞪着眼睛骂:“秃驴,你把我的戏楼当什么了?育儿箱啊!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被它玩死了?包括我,都受这戏楼掌控……”

卖艺人喊了半天,思空却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现在一点也不像是原来的样子了……”卖艺人吐槽道。

“那像什么?”

“像走火入魔了。”他说。

思空被他噎了一下,但是想到他这样帮他便不再计较了。

“你这戏楼可入人梦境,扭转乾坤,这么厉害的东西,你却在这里捏什么人偶……”

“你懂个屁!”卖艺人骂道,“赶紧滚!”

千百年来,两人还是如此年轻,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

“我若是找到了佟枂的转生,会告诉你的。”思空说。

“嗯。”卖艺人沉闷地答应着。

思空和尚提起禅杖,又一次踏上了前路,只是凝聚在他心中千百年来的梦魇终于是消失不见了。

他的这串佛珠,十八个子,他就去了十八次。

他的年纪还没有这么大时,时常出入凡世,那日他在河堤上遇到一少女。那少女说她叫何莲,他看到少女的眼里映着他的影子,那时候他并不懂那代表了什么。

人间四载,她常伴他左右,只是总说些他听不懂话。

不,也许是懂的,却不愿意回应。

他是出家人,六根清净,怎能允诺一个女子情爱?

她出嫁的那一日,正是他离开之时。他以为她早已安然度过一生,早早转世成人了,谁知人生百年,再见却再也认不出来。

他在那座桥上误以为她是犯了杀孽的东西,他不知道那三个人是活着的,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她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会帮她轮回。

也许是想要解脱吧。

至此,她便成了他千百年来的梦魇。梦里十六岁的她笑着说下一世要做佛前的一朵莲花,可突然又面目可憎起来,满腔恨意地喊到不要来生。

直到他碰到了陶焕,这个同样不死的人背了个奇奇怪怪的大箱子,说那是戏楼,可以满足他的愿望。

他只当陶焕是开玩笑,可以那串佛珠为媒介,他真的回去了,回到了千百年前的那座桥。

可每一次,他都将她打得灰飞烟灭,每一次每一次,整整十八次!

幸好佛珠的尾端坠了一个小穗子,那上面有一颗洁白无瑕的莲花,这才让他最后一次进去那段梦境。

若你想忘记,那便如你所愿,干干净净的灵识再入轮回。

尘缘纷扰,不如断去。

只是思空知道,自己再也成不了佛了。(原标题:《戏楼:河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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