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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满山》

戴逸如 著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内容提要：本书收录了戴逸如先生曾在上海《新民晚报》上发表的图文专栏精华内容，一文一图，其画作线条流畅、意蕴深邃，文章主要以牛博士和马妞两个人物的对话形式展开，话题论及当下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著名作家赵丽宏曾对一个人物做了个点评：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神奇人物，忽而翱翔在天，忽而奔走在地，忽而远古，忽而未来，忽而中国，忽而海外。他的身份时常在变，有时是学者，有时是顽童，有时是医生，有时是美食家，有时是古哲人，有时是今智者。他大睁着铜铃般的圆眼，对世间一切都表现出勃勃兴致，发表着与众不同的看法。

这位神奇人物，便是戴逸如先生笔下的“牛博士”。

你要问“牛博士”是不是戴逸如的化身，那可说不准。不过这里有本很有趣的新书，翻开看看，肯定能一窥这个有趣灵魂的冰山一角。

由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欢喜满山》收录了戴逸如先生曾在上海《新民晚报》上发表的图文专栏精华内容，文章主要以牛博士和马妞两个人物的对话形式展开，话题论及当下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现放送精彩书摘，以飨读者。

落红 —— 外滩三号码头

（马妞●牛博士）

奇怪耶，上海滩弹眼落睛的地方不要太多哦，老洋房、新大楼，场、馆、桥、塔，某某藏娇的别墅……不是很有引人入胜的故事吗？你不说说，却去念叨一个已经不存在的破码头！有病。

● 1991年外滩改造，三号码头被拆除后，它的地点已不易指认了：若说在东风饭店对面——那东风饭店又何在呢？饭店早已改姓换名了。若说在气象信号塔脚下——那信号塔本身，不也位移了数百米了吗？

一百多年前，光绪年间，上海航道局前身、官办的浚浦局设立，作为浚浦局码头，它是上海从农耕经济走向海洋经济的拓荒者，是开辟、建设、维护水运的先驱者，是埋头苦干的无名英雄。

现存最早的、1928年外滩全景照片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它朴实的身影。20 世纪 30 年代中叶，黄浦江水运进入鼎盛时期，三号码头遂陷于密密麻麻的码头大阵中，难以辨认了。正应了那首著名的词：“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如今，外滩三号码头把舞台留给了漂亮的水滨区。我走过黄浦江边，总会想到两句中国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还有外国诗：“夜把花悄悄开放了，却让白日去领受谢词。”外滩三号码头不存在了，但它用夜来香花瓣滋养的蒲公英，已然乘好风飘飘扬扬撒向东海、南海……撒遍五大洲四大洋，更向太空播撒。

外滩三号码头，化身为一首诗，无名诗，永生无名诗。

诗心与水仙

（牛博士对马妞说）

精神离开了物质，生存会很艰辛，而物质缺失了精神，照样可以活得光鲜靓丽——这就是物质主义盛行的基础。

初冬。养水仙。玻璃缸、卵石、清水，所求甚少的水仙球茎便悠悠然抽出了绿芽，估摸临近春节就会有幽香盈室。

我们的水仙大抵是乳白色的，与英国明黄色的黄水仙很不相同。英国人喜欢大片大片地种植水仙，想一想，该多光鲜靓丽呀。虽然我们的习惯是只需几颗球茎作盆景清供，取其素，取其雅，取其寂，取其清，但爱水仙之心应该相通。华兹华斯从水仙的舞蹈中感受到了欢欣，在孤独时他体会到了水仙的祝福，由此，他领悟到了水仙赠予他的精神财富。

如此说来，光鲜靓丽固然可以是俗到根的土豪气，但也未见得与高尚的精神不共戴天。可以说是诗人给光鲜靓丽的黄水仙注入了生命泉，而如若说，是光鲜靓丽的黄水仙点燃了诗人的精神火花，也没有错呀。其内核，是诗心。

“我孤独地游荡，像一朵云，

高高地飘浮在山谷的上空，

忽然我望见远处有一大群

金黄色的水仙，随着微风

摇摇摆摆，像是在舞蹈……”

爱晚亭

（牛博士对马妞说）

深秋初冬，林荫道落叶遍布，连不凋的苍翠灌木丛也因簪了一头黄叶，显出萧瑟。独独邮局前花坛里几株原本毫不显眼的枫树，经霜后一团火红，抖擞起十二分精神。

忽然想起爱晚亭。岳麓山应该是层林尽染，披一身红叶了吧？

那年到长沙，枫叶未红，又逢大雨。雨帘中的爱晚亭混沌于一团晃动的黝黯树影里，只似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旅游景点。倒是附近的放鹤碑，浸透了雨水，字迹洇漫，浑朴沉着，更比晴日耐看，显出一派盎然古意。古人赋鹤以丰富的象征，放鹤，更有着蕴藉而高远的情怀。刘禹锡是如此咏鹤的：“星星仙语人听尽，却向五云翻翅飞。”

我听雨打叶，我望风卷云，我用目光摩挲放鹤碑碑文，脑海浮起爱晚亭的旧联：

晚景自堪嗟，落日余晖，平添枫叶三分艳；

春光无限好，生花妙笔，难写江天一色秋。

楹联写景。上联从“堪嗟”到“平添”是一个转折，是鹞子翻身：晚景原来可以很艳丽。下联用春光垫底，更把秋色托举到难写难摹、只可意会的境界。楹联更是写人，写尽了人生春秋诸般滋味。

爱晚亭小小一副对联，胜过了满大街厚厚薄薄的励志书。

资料：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编辑：徐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