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圣米歇尔山(外域圣米歇尔山)
【外域】心向远方,有你精彩
于高处,看退潮时的圣·米歇尔山
文图 / 王露露
法国旅游发展署官员布耶近日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法国的概念远非波尔多、里昂、巴黎等大城市,那些盎然勃发的山林原野、挨过世纪风雨的古镇,才是未经现代染指的道地法国。今天,走进下诺曼底,那儿有怎样的风景?
法国名气大的旅游城市不少,圣·马洛似乎并不被国人看好。法国旅游攻略权威“Routard”对它评价颇高:一个积淀深厚文化、传统和历史的地方,港口、海滩、城墙、潮汐,神秘着这座屡经海盗出没的城市。
来圣·马洛的原因再单纯不过:此地产的无菌海水根治了我经年不愈的过敏性鼻炎,海水名“Physiomer”,北京各大医院有售,雾霾和换季时会脱销。
圣·米歇尔山,人工修筑的长堤连接陆地。
沿布列塔尼海岸线驱驰,没有了上诺曼底深海傲立的断崖和巨岩,大西洋一改浩大跌宕,在这里变得温和起来。进入圣·马洛,浅海水域竖立着一片片木桩,走近看,是浸在水里的橡木,树皮斑剥,手摸上去,浸木坚硬如石。
工作人员讲,这里的海域专门用来泡木头,经海水泡过的木头比礁石还坚固,专用造船。我顺水中木桩的缝隙望去,艳阳蒸发了水雾,平日迷蒙的大西洋海面难得的明澈。
忽然,我的目光落定一座孤岛,教堂尖顶托起一尊金像,直冲云天。工人说,那是圣·米歇尔山,我们叫它圣山,涨潮时,山会变成孤岛。
港口城市圣·马洛的民居
直奔圣山。正午抵达。
阳光下,圣山城堡,如此崇高、妖媚。凭海临风,傲然耸立,潮起潮落,饱经沧桑。值正午退潮,海域平缓如镜,大海被推出十几公里,裸露出那条人工修筑的海岸长堤,笔直伸向孤立海中的圣山。干涸的滩涂,暂时隐藏了傍晚潮涌时奔腾的海水,怎么都无法想象有关圣山种种骇人的传说。
比如,骑士被凶猛潮水追赶吞没于流沙中;满载的马车突然消失无迹;旅人陷入沼泽溺亡……多次来圣山的雨果也被潮水的善变迷惑,他形容“人陷入流沙,便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埋葬……”
圣山修院
教堂北大殿,退潮呈现的滩涂
我,打量着眼前被海水冲刷成的巍峨山崖,竟像当年仰视开罗金字塔,内心升腾起莫名的神圣。
一位游客貌似读懂我观望的眼神:“你来观潮现在不是季节,涨潮时海水奔涌,山变成小岛浮出海面,神秘、诡异,像一具幽灵。”
“观潮于我不重要”。我问,“山顶那尊金像是谁?”
“是大天使米歇尔,教堂就是为他而建,以他名字命名。”
圣·马洛湾世纪大潮
耸立山巅,米歇尔伸展双翅,威风凛然,手持长剑,脚踏恶龙,傲视苍穹,双目收尽尘世善恶美丑。十九世纪,人们指定他为下诺曼底的守护天使,雕制成像安置山顶。不近看,很难猜到历经风蚀雨浸的金像有四米多高、半吨多重。2015年冬,法国政府特邀佩里克市(Périgeux)的古迹修复专家,实施金像重镀金工程,据说闻讯来此近观天使风采的人络绎不绝,一时成为媒体报道热点。
我开始攀登这座被密特朗誉为“法国泰山”的圣山。用攀登,有点夸张,此山最高点仅八十八米,比起一千五百多米的中国泰山,圣山充其量为丘陵。只因从大海的空旷沙地拔起,四周无树木房屋遮拦,实际高度虽微,依然拥有着不可一世的轩昂。
冠圣山以“法国泰山”取决其宗教地位,它是继耶路撒冷和梵蒂冈之后的天主教第三大朝圣地,接受着八方善男信女的顶礼膜拜。中世纪,教士、骑士和各路贵族,手持《圣经》,口诵经文,骑驴驾駟奔赴圣山;农民、商人,肩挑农作物,为浩荡的朝圣大军提供物质支持。由神圣精神追求带动起的朝圣沿线的商贸,生机盎然……
至今,法国还保留着巴黎、图尔、波尔多至圣山的朝圣路线,吸引着各方信徒,不畏高山、丛林、旅途劳顿,行进在先人虔诚踩踏出的神路上。前年,澳洲友人科琳娜专程来法,循着波尔多——诺曼底朝圣路,完成了几百公里的徒步行走。“走朝圣路,不是旅游,是在徒步中,锻造心智,敬畏神灵,自律、奉献。”她这样说。
我站定在半山腰的修道院,一切布置得朴素收敛,契合了当年本笃教徒聆听神的话语,静思、严苛的生活。内院与回廊坐拥大海,教堂北大殿托举在巨大的花岗岩石柱上,恍若悬浮于天水之间;海鸟擦水翱翔,云海间,欢愉鸣叫。
圣山的天空,自由、澄明……
瞬间,想到中学倒背如流的《岳阳楼记》:“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 ……”以地理角度,湖南的岳阳楼,前瞰洞庭,背枕金鹗,遥对君山,南望湖南四水,北眈万里长江。如此诱惑的山水,使满腹文思的范仲淹挥翰临池,古体散文落纸如云烟,气势庞大,字字珠玑,千古传咏。范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济世情怀,流荡山水,教化着世代炎黄子孙,励志、自警。
风景,积淀岁月才芳菲,文字,沉淀时光方气魄。从中学到中年,跨越若干年后的今天,怎会在圣山重温烂熟于心的《岳阳楼记》?也愈发懂得,太多文字和意境的领悟,需要年事。
落日时分圣山魅影
我在山下的铺子买了本介绍圣山的册子,随便就翻到了它历经的战事,一下子来了精神,迅速找到一块僻静且望到海的地方,坐定、细读。
历史上,圣山修院有过至少两次值得法国铭记的时刻。1337至1453年的“英法百年战争”时期,英军进攻诺曼底,修士们利用院内坚固的堡垒和城墙,成功抗击英军二十四载,致使圣山从未沦陷。
圣山,还被写入诺曼底登陆史册。1944年6月6日盟军浩荡登陆的子夜,修士们凭借圣山起落的潮汐,淹死了试图炸毁圣山的纳粹敌军。
我,凝视圣山,肃然起敬。只因它,联系了一场伟大的登陆!
我深知,如果没有那场每年被各盟军国隆重纪念的登陆战事,我,不会反反复复的来、不厌其烦地写。人们蜂拥诺曼底,追随造物主赐予北法大西洋的气势磅礴,我的造访理由只有一个——寻登陆战役足迹:登陆重地奥马哈海滩,抢滩牺牲的美军公墓,美国伞兵倒挂钟楼的村镇,当地居民留宿疗伤美军的每一寸土地,已足够一位研究战事、热爱和平者,不厌其烦地踏足,深情满怀地敬礼……
此刻,我眼中的圣山,是捍卫和平、弘扬正义的天使之山,它被收进世界文化遗产,实至名归。
于圣山城堡,面朝大海
如所有海上城堡,圣山也扮演过监狱。圣山修院院长吉利特对记者说,1830年法国“七月革命”,这里囚禁过许多革命家,他例数着被关押在圣山的革命者,Raspail、Barbes、Blanqu……他们百年后全部被巴黎做了街巷的名字,我确信,如果没来过圣山,我很难界定那些人名的意义。
卢浮宫入口,占据一整面墙的看家巨幅油画《自由引领人民》,描绘的正是那场“七月革命”。圣山归来,刻意二进宫,画前盘亘良久,自问:我又来了?我看懂更多了吗?《自由引领人民》,一幅备受世界美术界推崇、各国中学美术课无法省略的画作,其深远寓意,愈发清晰。
圣山之巅,我再次将目光投向大西洋,发现被海水围拢起来的圣山,像极了一艘永不沉没的航船,在惊涛骇浪中,擎起人类的正义和力量。
暮色临近,太阳滑入海面,晕染天际。下山,走在狭长的土堤上,圣山,渐渐甩在背后……回头,深海傲立的修院,于绯红夕照中,黑魆,诡异。教堂,晚钟鸣响,唱诗班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圣歌,叠加于涨潮的轰鸣中。
此刻的圣山,高洁、宏大。
2015年3月22日,好友A君在圣山目睹了圣·马洛湾的世纪大潮,发在朋友圈的照片显示,几万游客拥塞于教堂城墙,伸脖子踮脚,看“超级月亮”和日全食引发十四米高的潮汐,怎样将圣山变成汪洋孤洲。
留言,惊叹大自然的伟力。
友问,不来遗憾吧?
不。
圣山魅力,岂止是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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