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吕萍专栏7（青未了吕萍专栏）

文|吕萍 编辑|燕子 图片|网络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真诚地喊出了“姑姑”这两个字，对于姑妈所有的怨恨、误解在这一刻悄然冰释。有个声音在心中真诚地忏悔：“亲爱的姑姑，我欠你一个拥抱，一声谢谢！”

大姐去拉自己的婆母，轻轻地给她擦泪。大姐说：“妈，别难过了，爸爸忙，他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三妹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她只是想趁年轻出去闯荡一番，再说还有我们呢。”

母亲白了大姐一眼，“咚”地关上了房门。大姐又转身去劝母亲。

她说：“娘，您开开门，都是一家人，把话说开了就没事了，三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看您的。”

母亲说：“你别喊我娘，你娘在那屋呢。”母亲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摔得震天响，似乎是对着什么人发泄心中的怨恨。

我站在一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不想说，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明白，劝是劝不进心里的，两位母亲都有一肚子的委屈，也许我庆幸三姐的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母亲这一辈子注定了骨肉离散。

其实，人生何尝不是一场离散？不是孩子离开了父母，就是父母离开了孩子。夫妻、亲人、同学、朋友亦是如此，生离死别，是所有人的劫难，无法逃脱的劫难。人生一场戏，离散是高潮亦是结局，离散是刺穿生命的利箭。

母亲突然病倒了，一直身体很好的母亲病倒了。昏迷中的母亲在病房里轻轻地呼唤三姐的名字“牡牡，牡牡！”

大哥大嫂异口同声地说：“娘，娘，您醒醒，咱家的小洋楼盖好了，等您好了，我们接你回家，让您跟老爸一起安享晚年。”

母亲慢慢睁开眼，拉着大哥大嫂的手，说：“曹曹，丹丹。”

大姐凑上去说：“娘，我是谁？”

母亲说：“州州。”

母亲又看了我一眼说：“天天也来了。”

二弟说：“娘，我回来了，我买了两箱牡丹糕，等您出院了，咱一家人一块吃好不好？”

母亲说：“好好，甲甲，我的好儿子。”我们全家欣喜不已，母亲醒来了，看样子十分明白，母亲没事了。

我说：“二弟，你还欠我一大包牡丹糕哩。”

二弟说：“什么时候的事了？还记着呢？”

我说：“许下就是愿，你得还愿呀。”

二弟说：“必须的，放心吧。”众人大笑。

母亲突然说：“下下呢？你小弟怎么没有来？”我们一下子全愣了，“下下”是一个久埋在心中没有人敢提及的名字，我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可怜的母亲。

父亲以“曹州牡丹甲天下”为孩子们取名，其实是感恩养育自己的牡丹之乡，他心中永远的热土。很多人嘲笑父亲没有文化，哪有给孩子取名叫下下的？叫上上多好？哪怕叫中中也行啊，可偏偏叫下下。下哪了？下山了？下地了？下河了？下井了？丢了吧？找不到了吧？

下下是我丢失的小弟，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我曾经以为他在母亲的记忆里淡化了，母亲却在苏醒后喊出了他的名字，难道母亲真的糊涂了吗？

母亲说：“下下，我可怜的孩子。”母亲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婴儿，母亲忍了一辈子的泪水终于一下子全倒了出来。这一刻，我心如刀割，泪如泉涌，我突然明白亲情的召唤一刻都没有在心中停止。

三姐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了，每年的春节，她就会把一笔钱打到我的银行卡上，一半留给母亲，一半送给养母。她还在海南、青岛买了楼房，拥有了令人羡慕的豪华私家车，一家人去青岛度假，已与我们近在咫尺。

我一次次地告诉她，我们牡丹之乡，到处是花的海洋，花园小区。牡丹花早已不再是单一的红色，而是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珍贵稀缺的绿牡丹、黑牡丹更是锦上添花。我把家乡特产牡丹糕，牡丹酥、牡丹花环，一次次发快递寄给她，希望乡愁能让她荣归故里，可三姐一直没有回来。

国际牡丹花会期间，中外游客，人如潮涌，男女老少从祖国的四面八方拥来，观景赏花，品尝地方美食。母亲特意烫染了头发，盛装出场，她佝偻的背影总是在游人中穿行，尽管举步维艰，却乐此不疲。她在寻找三姐和小弟吗？还是渴望迷失的骨肉至亲有一天会在茫茫人海中不期而遇？

我一边在城里打工，一边帮三姐精心打理着城里的大院子。在院子里栽满了各色各样的牡丹，花开时节，争奇斗艳，芳香绝伦，花层里的蝴蝶恣意飞舞，花香溢满了院子的各个角落，熏得我泪流满面。而在我模糊的泪光里，总是浮现出三姐和小弟一闪即失的微笑，以及年迈的老母亲沉重的叹息……

作者简介：吕萍，原名吕海平，笔名吕萍，山东郓城人。其作品散见于《山东法制报》《山东文学》《时代文学》《当代小说》《北极光文学》《牡丹文学》《广播电视报》《牡丹晚报》等报刊，并获首届牡丹文学佳作奖、水浒文学提名奖、泰山文艺奖二等奖等多种奖项。著有诗歌随笔集《泥土的芳香》，小说集《双面佳人》，神话传说《凤凰展翅》三部专集。菏泽市首届“乡土人才”，被市委组织部，市文学艺术联合会，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授予“民间优秀作家”称号。现是山东诗词学会会员，菏泽作家协会理事，郓城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山东省作协会员。

壹点号心梦文学

新闻线索报料通道：应用市场下载“齐鲁壹点”APP，或搜索微信小程序“齐鲁壹点”，全省600位记者在线等你来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