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好汉系列全集(流氓无产者李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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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大名鼎鼎的黑旋风李逵出场:

梁山好汉系列全集(流氓无产者李逵)(1)

戴宗道:“这个是小弟身边牢里一个小牢子,姓李,名逵,祖贯是沂州沂水县百丈村人氏。本身一个异名,唤做黑旋风李逵。他乡中都叫他做李铁牛。因为打死了人,逃走出来,虽遇赦宥,流落在此江州,不曾还乡。为他酒性不好,多人惧他。能使两把板斧,及会拳棍,现今在此牢里勾当。”

李逵是农民出身,打死了人,逃亡在外,流落在江州。这就是流氓,失去土地的农民。早先的流氓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耍流氓。不过,其间依然是有源流关系的。

但能够在监狱里做个狱警,还不至于是无产者。可惜这厮好赌,身无分文,所以,依然是个孑然一身的无产者。

所以,到三十七回,《水浒》第一个流氓无产者出场。

李逵很有心计,看到宋江,劈头问戴宗一句:

“哥哥,这黑汉子是谁?”

因为他黑,所以他在找和宋江的共同点,两人都黑,说出来,看宋江在不在意?如果在意,这样的朋友,李逵不交。

所以,当戴宗给他介绍是江湖上如雷贯耳的及时雨呼保义时,李逵再次这样激宋江:

李逵道:“莫不是山东及时雨黑宋江?”

李逵始终强调一个黑字,强调宋江和他的共同之处。一般人如戴宗者,会认为李逵无礼,但李逵的想法却是,你认不认同我们的共同之处?

梁山好汉系列全集(流氓无产者李逵)(2)

李逵的情商不是一般的高。

偏偏宋江的情商也很高:

宋江便道:“我正是山东黑宋江。”

宋江告诉李逵,你的意思我懂,是的,我们都黑,是一类人,我很高兴我们都黑。于是:

李逵拍手叫道:“我那爷!你何不早说些个,也教铁牛欢喜。”扑翻身躯便拜。

和三十七回之前那些一听说是宋江,不问真假,闷头便拜的好汉们,李逵的心眼儿够多的。然而,这只是开始。

李逵还要继续试探宋江,到底是否真的够格称作呼保义及时雨:

李逵道:“我有一锭大银,解了十两小银使用了,却问这主人家挪借十两银子,去赎那大银出来,便还他,自要些使用。叵耐这鸟主人不肯借与我,却待要和那厮放对,打得他家粉碎,却被大哥叫了我上来。”宋江道:“只用十两银子去取,再要利钱么?”李逵道:“利钱已有在这里了,只要十两本钱去讨。”宋江听罢,便去身边取出一个十两银子,把与李逵,说道:“大哥,你将去赎来用度。”戴宗要阻当时,宋江已把出来了。李逵接得银子,便道:“却是好也!两位哥哥只在这里等我一等,赎了银子便来送还,就和宋哥哥去城外吃碗酒。”

十两银子试真假,李逵的瞎话张口就来。

梁山好汉系列全集(流氓无产者李逵)(3)

而这正好对宋江的路子。宋江就是个散财聚义之人,区区十两银子,能值几何?想当初,对素不相识烟花女阎婆惜,一出手也是十两银子:

只说李逵得了这个银子,寻思道:“难得宋江哥哥,又不曾和我深交,便借我十两银子,果然仗义疏财,名不虚传。如今来到这里,却恨我这几日赌输了,没一文做好汉请他。如今得他这十两银子,且将去赌一赌,倘或赢得几贯钱来,请他一请也好看。”

然而,眨眼间的功夫,李逵就赌输了十两银子。这次,李逵不想然让宋江看不起,情急之下,不仅抢赌场银子,还大打出手。所谓:

李逵见了,惶恐满面,便道:“哥哥休怪,铁牛闲常只是赌直,今日不想输了哥哥的银子,又没得些钱来相请哥哥,喉急了,时下做出这些不直来。”

这话,宋江爱听,十两银子不值什么,但李逵还想着不择手段还钱,验证了宋江对李逵的判断:

“我看这人倒是个忠直汉子。”

宋江对李逵的评价,首先是忠,一旦认准了人,便忠心耿耿。其次是直,就是不掩饰不遮掩,是什么就是什么。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相信此时,宋江对李逵是动了心的。

梁山好汉系列全集(流氓无产者李逵)(4)

三十七回之前,宋江仗着呼保义及时雨的名号,也曾结识了不少英雄好汉。但是这些英雄好汉,人家都是有地盘有资产有兄弟的。即便愿意依附宋江,那也是有条件的。但李逵不同,这是个流氓无产者。这样的人,也许宋江已经在思考,行走江湖,需不需要一个贴身保镖呢?

需要。

于是,宋江不仅解了李逵之围,不仅不计较十两纹银,反而请李逵喝酒:

当时三人坐下,李逵便道:“酒把大碗来筛,不耐烦小盏价吃。”戴宗喝道:“兄弟好村,你不要做声,只顾吃酒便了。”宋江分付酒保道:“我两个面前放两只盏子,这位大哥面前放个大碗。”酒保应了,下去取只碗来,放在李逵面前,一面筛酒,一面铺下肴馔。

至此,要钱给钱,要酒有酒,而且是由着性子大碗喝酒,李逵也正式给出了对宋江的评价:

李逵笑道:“真个好个宋哥哥,人说不差了,便知做兄弟的性格。结拜得这位哥哥,也不枉了。”

李逵已经决定,要跟宋江做朋友了。

谁说李逵简单的?

我看他比林冲武松鲁智深杨志这些英雄好汉都复杂。

梁山好汉系列全集(流氓无产者李逵)(5)

既然认了兄长,李逵心底那一丁点儿假斯文都跑到爪哇国去了:

李逵也不使箸,便把手去碗里捞起鱼来,和骨头都嚼吃了。宋江看见,忍笑不住,呷了两口汁,便放下箸不吃了。戴宗道:“兄长,已定这鱼腌了,不中仁兄吃。”宋江道:“便是不才酒后,只爱口鲜鱼汤吃,这个鱼真是不甚好。”戴宗应道:“便是小弟也吃不得,是腌的,不中吃。”李逵嚼了自碗里鱼,便道:“两位哥哥都不吃,我替你们吃了。”便伸手去宋江碗里捞将过来吃了,又去戴宗碗里也捞过来吃了,滴滴点点淋一桌子汁水。

李逵当然知道,自己这副德行,世间瞧得上眼的没有几人,戴宗尚且嫌弃他粗鲁呢。可是,一旦瞧得上他的。他此生跟了,也便值了。

然而吃着吃着,又惹风波:

李逵听了,便把鱼汁劈脸泼将去,淋那酒保一身。

李逵的行为举止,令戴宗都觉得蒙羞:

戴宗对宋江说道:“兄长休怪小弟引这等人来相会,全没些个体面,羞辱杀人!”宋江道:“他生性是恁的,如何教他改得?我倒敬他真实不假。”

宋江全然不顾及李逵恃强凌弱蛮横无理的流氓行径,只在乎李逵的真实不假。只要真实,就是个流氓无赖又怎么样呢?

从宋江怎么看李逵。其实我们也看到了真实的宋江,并没有多高尚。

然后,李逵自告奋勇,去为宋江寻河鲜。李逵施展恶霸行径,连吓带抢,惹恼了此地渔业的老大浪里白条张顺。在岸上,李逵收拾了张顺,在水里,张顺收拾了李逵,所谓的不打不相识。

四人重开酒宴,李逵又无端打晕了卖唱歌女:

四人饮酒中间,各叙胸中之事,正说得入耳,只见一个女娘,年方二八,穿一身纱衣,来到跟前,深深的道了四个万福,顿开喉音便唱。李逵正待要卖弄胸中许多豪杰的事务,却被他唱起来一搅,三个且都听唱,打断了他的话头。李逵怒从心起,跳起身来,把两个指头去那女娘子额上一点,那女子大叫一声,蓦然倒地。众人近前看时,只见那女娘桃腮似土,檀口无言。那酒店主人一发向前拦住四人,要去经官告理。

我说过,宋江自经历阎婆惜、刘知寨妇人之后,恨死了天下的女人。而这时,为了彻底折服李逵,宋江再一次施以援手:

宋江见他说得本分,便道:“你着甚人跟我到营里,我与你二十两银子,将息女儿,日后嫁个良人,免在这里卖唱。”那夫妻两口儿便拜谢道:“怎敢指望许多!”宋江道:“我说一句是一句,并不会说慌。你便叫你老儿自跟我去讨与他。”那夫妻二人拜谢道:“深感官人救济。”

梁山好汉系列全集(流氓无产者李逵)(6)

这是在李逵及戴宗张顺面前树立呼保义及时雨大哥的威信。临别:

宋江又取出五十两一锭大银对李逵道:“兄弟,你将去使用。”

这一天,宋江在李逵身上花了八十两银子,以及断断续续一顿酒席。

我相信,这一天,是李逵一生难以忘怀的一天。这个彻头彻尾的流氓,任何人与之交往都羞愧不齿的无赖,从此认定要跟了宋大哥,不仅有吃有喝有钱花,而且出事了还有大哥摆平,而他,只要听话就行。

我相信,第三十七回,已经奠定了李逵一生的命运格局。

编辑 / 配图:李明劼

风之子:原名李明劼,《红楼梦》研究者,新浪红学名博。大学时代即发表文学论文二十余万字。著有《风语红楼1风之子解读红楼梦》、《风语红楼2香尘逝》、《风语红楼3梦流年》。《风语红楼4大厦倾》新鲜上市。如今又开始《水浒》研究,一文一武,一张一弛,亦雅亦俗,亦痴亦嗔,不亦乐乎?

梁山好汉系列全集(流氓无产者李逵)(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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