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历史书籍(中洲历史12卷之矮人与人类)
这篇长论文没有标题,在封面页上家父如此写道:
详析《精灵宝钻》与《魔戒》两书中所涉及各种语言之相互关系的历史,从《马扎布尔之书》谈起,兼论或(如有必要)勘正《魔戒》中多处语言相关问题,尤以附录六和法拉米尔在第二部中的讲话为重。
此处所说“法拉米尔的讲话”,是指《双塔殊途》第四卷第五章“西方之窗”里法拉米尔在结尾处的讲话。家父给本文的大纲取名《矮人与人类》,我姑且将其作为全文的总标题。这篇文章的开头三页半内容为手写稿,剩余二十五页半为打字稿。稿纸是艾伦与昂温出版社提供的印色纸,其上最晚的一个日期是一九六九年九月份。本文的一部分内容已经在《未完的传说》中出版,亦即那本书的第四辑、第一篇:“德鲁伊甸人”;但其余部分的内容则未曾公开。遗憾的是,文稿的第一页现已遗失(早在我刚刚接收到父亲的遗稿时,这一页就已经不在了),论文从一个句子的中间部分开始,它所在的段落是关于通用语的。鉴于本文的第一部分涉及到长须一族矮人,我认为在这里首先摘录两段有关矮人语的背景资料,对读者或许会有帮助。第一段资料引自《精灵宝钻征战史》(家父于一九五一年对它进行了改写和扩写)的矮人章节:
矮人族的母语是奥力亲自发明的,因此和昆迪族的语言全然没有联系。矮人不乐意把自己的语言传授给外族,他们有意把矮人语说得刺耳又繁复,就连那些跟矮人结下了诚挚友谊的人,也很少有能够精通矮人语的。不过,矮人学习其他语言的速度却很快,和精灵打交道时便说精灵语言,和人类打交道时便说人类语言。然而私下里,矮人只说矮人语,据说这种语言少有变化,即使是很久以前便遥隔千里的两个王国或者家族,交流起来仍然毫不费力。远古时代,中洲的众多山脉里都有瑙格人的踪影,所以他们与凡人相遇的时间比精灵更早,至少矮人自己是这么声称的。因为这个缘故,东夷的语言和矮人语亲缘较近,而跟精灵语关系较远。
第二段资料出自《魔戒》附录六的“矮人”小节:
但在第三纪元,人类与矮人仍然在许多地区建立了亲密的友谊。依照矮人的天性,他们在自己的古老城邦被毁之后,四处旅行、劳作、贸易,应当采用与他们毗邻的人类的语言。然而他们秘密(与精灵不同,他们不愿揭开这个秘密,哪怕对朋友也不行)使用自己的独特语言,长年来几无改变,因为它已成为一种学识,而非日常用语。他们将其视为过往的财富,加以保管守护。其他种族中几乎没有成功学会这种语言的人。在本书历史中,它只出现在那些吉姆利向同伴们透露的地名中,以及他在号角堡防守战中发出的战呼里——至少那不是秘密,自从世界的年轻时日以来,它曾经回响在许多处战场上:“Baruk Khazad!Khazad ai - mênu!”意思是:“矮人的战斧啊!矮人向你冲来了!”
不过,吉姆利本人及其所有亲戚的名字都是源于北方语(人类语)。对于矮人族自己秘密的“圈内”名字,也就是真名,他们从不对任何外族人提起,就连在墓碑上也不肯铭刻。
下面是《矮人与人类》的正文部分:
……唯有在和民族不同、语言相异的人交流时,才会产生较大的歧义,致使沟通的不畅。[1]不过,事实也并不总是如此:能否顺利的沟通,这取决于那些民族的历史,以及它们和努门诺尔人诸王国的联系。举例来说,在洛希尔人之中,通用语可谓无人不晓,而且绝大多数洛希尔人都能说一口漂亮的通用语。洛希尔人的王室,无疑还有其他许多家族,都能够正确、熟练的读写通用语。事实上,希奥顿王的母语就是通用语:因为他出生于刚铎;而且他的父亲,森格尔王,在归返洛汗继承王位后,仍在家庭里使用通用语。[2]埃尔达精灵对所有语言学方面的事物,都深感关注,且雅擅技艺;他们使用通用语时,也是既谨慎而又富有技巧的。不过,鉴于他们漫长的寿数和惊人的记忆力,当埃尔达郑重的发言、或是讨论重大事宜时,他们更倾向于使用比较古老的语言。[3]
而矮人在许多方面都是特例。他们拥有本民族的语言,并且对其格外珍视;甚至于,纵使这种语言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口语,而是变成了书卷中的死语言,它依然被悉心保留着,并被传授给所有的矮人儿童(中洲西部的长须矮人就是如此行事)。故而,矮人语是一切矮人部族之间的通用语;它也被用于记录重大的史事和重要的学识,或是用于撰写矮人不愿意被外人阅读的记载。这种库兹都语(矮人如此称呼矮人语),很少被其他民族习得:这部分是因为矮人生性隐秘,部分则是因为这种语言本身就难以学会。
然而,矮人并非技艺高超的语言学家(他们在大多数事情上都是这样缺乏适应能力),他们说话时带有浓厚的矮人口音。他们也从未发明过一套字母体系。[5]不过,在他们和埃尔达变得足够友好之后,他们迅速认识到了精灵字母体系的便利。这种情形,主要发生于第二纪元的埃瑞吉安和墨瑞亚。彼时,埃瑞吉安的居民不仅使用广泛流行的费艾诺字母(一切与努门诺尔人的定居地有来往的、有文字的民族,都使用费艾诺字母[6]),还采用古老的、由辛达精灵使用的戴隆如尼文字母。这无疑是受到了凯勒布林博的影响:这位辛达精灵据称是戴隆的后裔。[7]可是,即便是在埃瑞吉安,如尼文也主要是一门学识,很少在平时运用。但矮人却喜爱如尼文;因为,当矮人还住在像墨瑞亚那样人口众多的居所、只是偶尔外出探访亲族时,他们很少和并非近邻的其他民族交往,故此也就不怎么需要书写;而他们又喜爱各种石刻铭文。如尼文原本就是用于刻划的,它很能满足矮人的这类需要。
所以,长须矮人采用了如尼文字母,并加以修改,以满足自己的需要。直到第三纪元,他们依然坚守这套字母体系,而彼时除了精灵和人类的学者,这种文字早已被其他人遗忘了。事实上,那些学问不多的人,普偏误以为这种字母是矮人创造的,人们都把它们称为“矮人字母”。
在这里,我们只研究通用语和字母体系的关系。通用语从来都是使用费艾诺字母书写的。只有在少数情况下,或者是在刻写铭文时,辛达精灵才会使用戴隆如尼文;而即使在拼写如尼文时,他们依然会沿袭费艾诺字母的拼写方法。矮人起初是在聆听中学会通用语的,彼时他们尚且没有书写的需求;但是,到了第三纪元,在矮人同人类与精灵进行贸易往来时,他们不得不学习阅读用费艾诺字母写就的通用语文件;而且很多矮人发现,鉴于整个中洲的西部地区都流行费艾诺字母,所以如果能够学会这种字母,将会给他们带来许多便利。但是,矮人只有在和其他民族交往时才会使用费艾诺字母。在处理内部事务时,矮人还是偏爱如尼文字,一直坚守着这套字母体系。
因此,在像《马扎布尔之书》这种典籍中——此书虽然并非秘密文件,但主要是写给矮人阅读的,可能是为了给后世矮人的史书提供史料而撰写——矮人作者使用了如尼文字。但是,此书中的拼写是混杂的、不规范的。《马扎布尔之书》将常用的通用语拼写转写为如尼文,但这种转写往往是错误的:这既是因为记录时的匆忙,也是因为矮人欠缺相关的知识。此外,文本中还掺杂着大量根据发音拼写的词汇(当然,是按照矮人的发音)——比方说,有些字母在第三纪元末期的口语中已经不再发音,这些字母在抄写中就被省略了。
我在绘制《马扎布尔之书》的三张破损、模糊的内页时,自始至终都遵循着一条原则:用现代英语翻译通用语,用词的书面化或者口语化则视情况而定。因此,《马扎布尔之书》的内容被我转写成了现代英语,但我对其加以处理,使其像是出自匆忙的、对书写不甚熟习的作者之手;这位作者把英语转写为另一种字母,但这种字母体系中的每一个字母都只有一个特定的读音,如此一来,英语中的 k 和 c (某些情况下发音相同)就被简化成了 k,而 c 和 s (某些情况下发音相同)也被简化成了 s;另一方面,英文中的 s 常常也被用来表示 z 的发音,而在转写为如尼文后,s 和 z 的发音则分别由不同的字母表示。此外,因为在这类古老史籍中,经常会出现字母或者字形的罕见用例,我在将其翻译为英语时也就保留了这一特点,给英语中的元音组 ea、oa 和 ou 添加了符号。
我对自己的翻译很满意,它能够让读者对甘道夫彼时在马扎布尔之厅里匆匆解读的文本产生更加直观的概念。我的翻译也贯彻了《魔戒》一书中对古代语言的基本翻译原则:只有精灵语词汇和地名才会不加翻译地保留原貌。之所以坚持该原则,亦是迫于这样一个事实:虽然我构思了通用语的结构和语音成分,为它发明了许多词汇,但即便只是把如此短小的一段文本翻译成真正的通用语,再将其具象呈现,那也是根本办不到的。不过,实际上本就不必要较真到此等程度。把书中的所有对话都用不同形式的英语表示,这是一码事:可以将其理解为翻译的产物,这翻译可以来源于佚名者的记忆,可以来自失落的或是封存的、关于逝去时代和陌生土地的文献。然而,实际提供一份从故事所发生年代流传下来的文本的摹本,那就全然是另外一码事了。
另一个可供类比的案例,是加拉德瑞尔用昆雅语吟唱的骊歌。它既有转写为英文字母的版本(为了让读者更好地欣赏诗歌的风韵),也有用精灵语字母写就的原版(见《旅途永不绝》)。但如前所述,提供一份用通用语写成的原版文本是不可能的,故而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把甘道夫匆忙解读的几页中尚可辨认的文字,翻译成英语呈现给读者;我在书中也正是这样做的。鉴于通用语的构架还远未完善到足以行文的程度,我已经无法做得更进一步了。
巴林墓碑上的铭文图画则导致了一些问题。将这样一张插图置于文中,是要让读者更加生动地理解,庄重场合下精心刻写的如尼文是什么样子,亦是要帮助读者略窥矮人语的面貌:这两点意图它都达到了,虽然就故事本身而言,插图起到的作用无关紧要,第二卷第四章最后的六句话(对铭文的翻译,字号加大,字体加粗)才是真正重要的。可是,我绘制的铭文事实上存在几个不合理之处。
铭文使用的是更加古风、更加“准确”的安盖尔沙斯·墨瑞亚的音值和字形,而不是后来的埃瑞博体,这一点是合理的(虽然可能流于多此一举);它符合附录六中概述的如尼文字历史。安盖尔沙斯·墨瑞亚是矮人逃离墨瑞亚之前使用的文字,它确实会被作为墓碑一类的铭文,而且巴林自称是古代墨瑞亚诸王的后裔和继承人:综合这几种因素,巴林的坟墓上出现古体如尼文是合情合理的。铭文以矮人语写成,这也是有可能的:根据流传于世的少数矮人语文本,其实已经可以推测这种语言的结构,但只要公诸于世的词汇量足够小,它就仍然是一种秘密学识。不合理的地方在于,铭文中出现了巴林和方丁两个名字。在《魔戒》第三部附录六中提到,矮人在自己的语言中有另外的名字,这些真名他们只在族人之间使用,或者是用于庄严的场合,对于外族人则秘而不宣,也绝不会在写在或者刻在外族人可能看见的地方。在需要和毗邻的外族贸易、交往的时候,矮人为了方便起见,会另外取一个圈外的名字。在形式上,圈外名字通常与通用语(修改:与这个名字属于的那一种外族语言)相仿。大多数时候,这些新名字在外族语言里具有可以辨识的含义,是那种语言里的常用名,是矮人所身处的人类族群中的人类姓名,或是衍生自当地的人类语言,并且仍然能被理解,不过此种情况比较少见(最后的补充被划去)。矮人所选取的圈外名字,和他们的圈内名字之间有没有含义上的联系,这一点无从得知。圈外的化名可以更改,也时有更改——通常是由于矮人离开了他的人类朋友,或者相反的情况。
墨瑞亚的矮人没有采取通用语化名,而是采用了北方人类的语言。也许我本应该给出它们不加翻译的原初形式,但最后还是选择贯彻如下理论(以免不得不发明一大批各种架空语言风格的名字):西部地区但凡是跟通用语有联系的人类语言和方言,都应该用英语(或部分具有有英语元素)和跟英语有联系的语言加以代表。所以,我用古斯堪的纳维亚语来代表矮人的化名,因为北方人类的语言和南方包括洛汗语在内的人类语言关系紧密,而洛汗语已经用古英语加以表示了(这是由于洛汗语,比起同样源出于通用语的其他语言,更具古风)。巴林和方丁都是古斯堪的纳维亚语人名,在真正的库兹都语铭文中,它们当然是绝不可能存在的。
长须矮人与人类的关系直到第三纪元,矮人族的学识传承中仍然牢记着矮人七祖各自苏醒的地点;但只有其中两处地点为西部地区的精灵和人类所知晓。火须和宽梁氏族的矮人苏醒于林顿山脉北部,林顿山脉是贝烈瑞安德地区庞大的东面山障,它在第一纪元之后的残留部分即为蓝色山脉。长须矮人苏醒于贡达巴德山(该地名源于库兹都语),他们是奥力最早创造的一族,亦是最早觉醒的一族。因为这个原因,贡达巴德山备受矮人崇敬,但它在第三纪元时被索隆麾下的奥克侵占,此举是矮人和奥克结下深仇的主要诱因之一。剩余两个苏醒之地偏处远东,它们与贡达巴德山之间的距离,不会少于后者与蓝色山脉之间的距离:二者一是铁拳族和硬须族矮人的苏醒地,一是黑发族和石足族的苏醒地。虽然矮人七族彼此天涯远隔,但他们之间的联系并未断绝,古时候在贡达巴德山上时常举办七族各派代表团参加的大会。假设任何一个氏族有刻不容缓的需求,即使是相距最为遥远的族群,也会立刻伸出援手:矮人对抗奥克的大战(第三纪元二七九三年至二七九九年)就是这样一个例子。矮人生性不喜欢迁移,不愿意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另辟新居,除非迫于于大敌的威势,或者是像贝烈瑞安德的崩毁一类的浩劫;不过,他们依旧是坚毅优秀的旅人,筑路技术更是精湛。此外需要指出的是,矮人七族共用同一种语言
在遥远的过去,矮人是一支行动隐秘的民族(长须族矮人尤甚),他们很少跟精灵交往。第一纪元末期,林顿山脉的矮人和辛葛王之间的往来,最终招致多瑞亚斯覆灭的灾祸,对于此事的记忆深深损害了后世矮人与精灵两族的关系。那段时间,东方以及南方的人类移民的先遣队已经进入贝烈瑞安德地区,虽然他们人数很少,但在埃利阿多和罗瓦尼安(特别是罗瓦尼安北部),人类无疑已经占据了广阔土地。不久之后,人类和矮人的交流就开始了。长须矮人既是矮人七族中最为骄傲的,也是最具智慧、最有远见的,人类敬畏他们,急于向他们请教学识;另一方面,长须矮人则发现可以将人类的力量化为己用。于是,在这些地区诞生了一种独特的、矮人和人类(包括霍比特人在内)互惠互利的经济形态:人类畜牧耕种,供给矮人以食物;作为酬劳,矮人替人类建造房屋,修筑道路,开采矿藏,制作器具,从农具到武备,再到其他各种精美昂贵的物件。这种经济对于矮人而言利益丰厚,这不仅是就商品的价值而言,虽然矮人换取得来的商品,其价值确实常常高于他们提供的商品和服务,因为人类当时的智慧和技能均不及矮人。但此处所指的利益更多体现在如下方面:无需从事农业劳动的矮人得以潜心斟酌工匠技艺,将其提升到了精妙绝伦的程度,尤其是冶金术;彼时卡扎德人还没有像后来一样衰微凋零。
这种经济体系缓慢发展,长须矮人很长时间里都不曾认为有任何必要学习人类的语言,更不必说另取圈外的假名了。促成矮人学习人类语言的契机并非商业贸易,而是战争。那时,长须矮人的势力范围已经大大拓展,南达安都因河谷,彼地兴建了矮人族的伟大殿堂与要塞墨瑞亚;东至铁丘陵,当地的铁矿是矮人最主要的铁矿石来源。矮人把铁丘陵、埃瑞德米斯林以及迷雾山脉的东麓谷地均视为自己的领土。但这些土地却遭受了魔苟斯旗下奥克的入侵。精灵宝钻争夺战和安格班之围期间,魔苟斯需要集结全部军力,尚且无暇袭击东方;而在他垮台之后,安格班被夷为平地,奥克大军不得不向东逃窜,寻找新的栖身之所。诚然,这群奥克彼时群龙无首,但他们毕竟装备精良,规模庞大,冷酷而凶残,战斗起来不惜代价。面对奥克军队,矮人寡不敌众,屡次落败,因此,虽然矮人是能言种族当中最强悍的战士,但他们亦愿意和人类结成军事同盟。
跟矮人结盟的大多数人类族群,无论是从其族裔还是从语言上看,都和哈多家族有着血缘关系,后者是伊甸人中数量最多、威望最盛的一族,身材高大,发色金黄,他们在精灵宝钻争夺战中和精灵族并肩作战。看起来,哈多一族当初西迁时在大绿林东部分成了三支部族:一支从南方绕过黑森林,来到安都因大河河畔,然后往北迁入安都因河谷;一支从大绿林北缘和埃瑞德米斯林之间的狭窄通路抵达安都因河谷。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但人数仍然堪称众多,且分化出许多部落)前往埃利阿多,并最终进入了贝烈瑞安德。这是一群勇猛而忠义之人,心地真诚,痛恨魔苟斯及其爪牙;他们起初对矮人心存芥蒂,担心矮人同样落入了魔影之下。虽然如此,他们依旧乐意和矮人联盟,因为奥克的进攻对他们威胁最大:这些人类大都散居在棚屋和村庄中,最好的防御措施也不过就是壕沟和篱墙而已。雪上加霜的是,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装备,武器仅止于弓箭,因为他们稀缺金属原材料,铁匠寥寥无几,且技艺不精。人类缺乏的种种东西,矮人都可以提供,只要人类愿意帮助他们做一件事情。人类擅长驯服野兽,驾驭马匹,他们有许多英勇无畏的高超骑手。矮人请求人类派遣骑手充当斥候,监视敌军动向;一旦奥克在开阔地带云集,准备大举入侵,人类就要集结弓骑兵将其围剿。于是,在第二纪元早期,北方大地上建成了矮人与人类的强大联盟,进攻时迅猛无匹,防守中坚不可摧。彼地的矮人和人类互相敬重,且时常结下深厚情谊。
正是这一时期,长须矮人开始学习人类的语言,因为无论是在战争还是土地的管理问题上,他们都产生了和人类进行沟通的需求。事实上,矮人并非不愿意将自己的语言传授给特别要好的人类朋友,可是人类学起矮人语来既艰难又缓慢,顶多只能记住零散的词汇;许多矮人语的外来词被融入了人类语言。不过,出于精灵和人类均无法理解的原因,矮人从不告诉外族自己的真实姓名,也绝不将它书写或者雕刻下来。在这一点上,长须矮人和其他各族矮人一样固守秘密。故此,为了方便他人称呼,他们会取符合人类语言形式的化名。直到第四纪元,乃至没有史料记载的更加遥远的后世,他们都延续着这一传统。如果一个矮人跟亲密的人类朋友聊起了本族的历史和记忆,他所提到的历史人物同样全部采用化名,即使彼时人类和矮人还不曾相逢。第三纪元中,像这样的历史人物的假名,只有一个还为人所知:那就是都林,即长须矮人最久远的先祖(在第二纪元的北方人类语言里,都林一词意为国王)。墨瑞亚(卡扎督姆)毁灭之前的其他长须矮人的假名,如今已经无从得知;但可以确定它们的形式相同,都属于一种消逝的古老人类语言。
然而,墨瑞亚毁灭于第三纪元一九八零年,彼时第二纪元的人类语言早已不复存在,长须矮人却仍然用这种语言取名。对该情况只能做如下解释:虽然昔日矮人和人类的联盟已经被索隆摧毁超过四千年之久,但矮人却将这些第二纪元早期的人类姓名近乎原封不动地(矮人语本身也是鲜少变化)传承、沿用了下来!很快,在后人耳中,这些人类姓名变成了地道的矮人名字。长须矮人一方面保留着独特的传统假名,另一方面仍旧秘而不宣圈内的真名。
第二纪元逐渐过去,剧变开始降临中洲。大约第二纪元六百年,第一批努门诺尔船只出现在中洲大陆的海岸,但遥远的北方大地对此一无所知。与此同时,索隆不再隐匿形迹,而是以美善的化身重现于世。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在意矮人和人类,一心只想骗取精灵的友谊与信任;但是慢慢地,他又重蹈魔苟斯的旧辙,妄图以武力来征服世界。索隆再度召集起奥克大军,以及其他第一纪元的邪恶生物,并且在南方的环山之地(日后称作魔多)秘密兴建庞大的要塞。第二纪元中期(大约第二纪元一六九五年),索隆大举侵略埃利阿多,毁灭埃瑞吉安,后者是贝烈瑞安德的埃尔达精灵移民成立的一个小国,和墨瑞亚的长须族矮人有同盟关系。这场战争标志着长须矮人与北方人类联盟的终结。虽然墨瑞亚坚守了许多个世纪,但迷雾山脉还是遭到奥克侵占,因为他们重新崛起,又得到了索隆仆从的领导。贡达巴德山陷落,埃瑞德米斯林饱受侵扰,铁丘陵与墨瑞亚长期失去了联络。北方人类也被卷入了战火:不仅是和奥克的战争,还有和邪恶人类的战争,因为索隆操控了很多东方的野蛮部落(古时候他们曾被魔苟斯腐化),命令他们到西方来掠夺财富。战火席卷过后,古老联盟中的人类衰微飘零,虽有少数坚守故土,但他们一贫如洗,绝大部分生活在山洞里和大绿林的边缘。
精灵族学者认为,在远古时代,能言种族的语言的演变速度要比后来缓慢得多(他们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亦然)。埃尔达族语言的变化主要出于人为;矮人族抗拒语言中的任何变化;人类的语言在代代相传中难以察觉地变化着。诚然,阿尔达世界的万物都在变化之中,甚至连维拉生活的蒙福之地也不能例外;只是在彼地,发生变化的速度是如此缓慢,人们(也许除了维拉)只有经历漫长的岁月之后才能够发现。当埃尔达族生活在维林诺时,他们的语言原本应该停滞不变,但埃尔达精灵早年热衷于丰富、锤炼本族语言,甚至在结构和语音上都要加以改造。然而,如果语言的使用者彼此隔绝,各自按照自己的喜好对语言加以修改,那么他们的语言必然渐行渐远。正因如此,在经年累月的分别之后,中洲精灵与维林诺精灵的语言产生了巨大的差异,以至于双方无法沟通理解;即使是保存最好的辛达语,也未能幸免于岁月流逝的变化,更何况比起诺多族,泰勒瑞族精灵更加容易受到变化的影响,此乃天性使然。
阿塔尼及其语言第一纪元后期,人类进入贝烈瑞安德。本文主要涉及三大人类族群的语言,关于他们的语言尚留有文献记载。这三支民族,虽然在语言和种族上颇有差异,但都被埃尔达族精灵统称为阿塔尼(辛达语中叫做伊甸人)。所谓阿塔尼,事实上只是各自民族最早进入贝烈瑞安德的先驱者,当时的蓝色山脉以东有数量极众的人类在往西方迁移。第一纪元结束之后,贝烈瑞安德崩毁,绝大多数幸存的阿塔尼遂跨海前往努门诺尔岛,而他们迟到的同族,有些已经居住或漫游于埃利阿多的大地上,另一些则从未翻越迷雾山脉,零星散布在铁丘陵、鲁恩内海、大绿林之间的地区,大绿林的北部和东部边缘有很多他们的聚居地。
阿塔尼及其亲族是黑暗年代中抗拒魔苟斯统治的人类的后裔。从那以后,这些反抗者一直背井离乡,向西流浪,通过一些虚无缥缈的传言,他们得知在西方有一片大海。他们不知道魔苟斯彼时离开了中洲,因为很久以来,他们都在和魔苟斯孕育的邪恶生灵搏斗,尤其是和奉魔苟斯为神明的人类搏斗,后者相信,想要取悦于魔苟斯,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消灭所有叛教者,为此不惜一切残酷的手段。许多叛教者在中洲北方幸存了下来,成为一支坚强勇敢的民族;然而,关于本民族悲惨的过往,他们只有传说记述,口口相传的信史通常只能上溯到几代人以前的岁月。
当西迁人类的先遣队抵达贝烈瑞安德和极西方的海岸时,他们不由得深感沮丧。因为他们来到了西方的尽头,却仍然没能寻到和平的乡土;恰恰相反,这片土地深陷于抵抗魔苟斯本人的战争,那时魔君已经从维林诺逃回中洲。于是人类说道:“历经数不清的年月,我们一直在流浪,躲避魔君和魔影的统治,结果却发现他就在我们的面前!”但是这些人没有束手就擒,因他们是勇敢的民族,亦是绝望的民族;他们立刻与埃尔达精灵结为联盟,接受精灵的教导,在智慧和艺术等方面都大大超越了其他的亲族。精灵宝钻争夺战后期,他们成为了精灵诸王军中最凶猛的战士和将领。
阿塔尼由三大民族组成,他们分别接受自己族长的领导,在语言、体型、外貌特征上都有区别,虽然有迹象表明三族之间曾经发生过融合。埃尔达精灵称呼他们为贝奥之民、哈多之民和哈烈丝之民,即以他们刚抵达贝烈瑞安德时所追随的族长的姓名来命名。贝奥之民首先进入贝烈瑞安德,他们设法翻过蓝色山脉,随后在东贝烈瑞安德的山谷中,遇见了人类之友芬罗德王。贝奥一族人丁不旺,彼时成年男子的数量据说不会超过两千人;此外,他们疲乏困顿,由于没有驮马的缘故,不得不一路背负重担。没过多久,哈多之民分成的三支队伍中的第一支从南方进入贝烈瑞安德,另外两支规模相近的队伍则在同年秋季之前抵达。哈多一族的人数远远多于贝奥族人,三支队伍的任何一支都不逊于贝奥之民全族,他们的武器更加精良,其他器物也更齐全;他们还拥有大量马匹,许多驴子和少量绵羊与山羊。其实,哈多一族穿越埃利阿多、到达埃瑞德林顿东麓山脚的时间,比其他两族都要早一年左右,但他们未能发现穿山的隘口,不得不转往南面,寻找一条绕过山脉的通路:从骑马斥候的汇报中,哈多之民得知,埃瑞德林顿的山势向南不断下降。贝奥与哈多两族定居下来的数年之后,阿塔尼的第三个民族来到了贝烈瑞安德。他们的人口或许多于贝奥族人,但这一点无法确知:因为这支民族分成很多小队,秘密行动,隐匿在欧西瑞安德的森林里,彼地的绿精灵对外来的人类殊无好感。另外,该民族时常争执内斗,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魔苟斯彼时已经听说了人类的到来,于是派出爪牙试图离间他们。这个民族中最终迁去西部、跟精灵交友结盟的那些人被叫做哈烈丝之民,哈烈丝乃是他们的女族长,正是她带领族人搬迁到多瑞亚斯北部的森林,并获准居住于斯。
以人数而论,三大民族以哈多之民为最,以声望而论亦然(只有贝奥的后裔、巴拉希尔之子贝伦的盛名堪可与他们比肩)。绝大多数哈多族人身材高大,头发呈亚麻色或者金黄色(不过偶有黑色),眼睛湛蓝,肤色白皙,在这一点上无一例外。但是,哈多一族其实跟贝奥一族沾亲带故,这从语言中可以发见端倪。不需要什么专门的知识,也能听出两族的语言必定联系紧密,因为尽管两个民族在交流时颇有困难,但他们各自使用的语言里其实有许多相同的词汇。精灵学者认为,两种语言存在有共同的祖先,只是由于民族的分离,不同族群所使用的语言在千年的缓慢演变中出现了诸多差异。这一观点大体正确,不过时间可能远远没有一千年那么久,而且应该把民族融合也考虑在导致变化的原因之内。哈多一族的语言明显变化较少,风格也比较统一;贝奥族人的语言里则包含着不少异质的元素。相应的,民族融合的特点在贝奥一族的身上更加显著:他们之中虽然也有发色浅亮的男子和女子,但大部分人都是棕色头发(以及棕色眼眸),很多人肤色较深,甚至算得上黝黑了。如同哈多族人一般的高大男子十分罕见,宽厚敦实的体型则比较常见。在和埃尔达族交往的过程中,贝奥族人(特别是那些芬罗德的追随者)的艺术造诣和礼仪举止都有所提高,哈多族人亦然;如果说哈多族人胜在心智和手脚的灵敏,勇敢无畏,慷慨大方,那么贝奥家族就更长于吃苦耐劳,不露悲欢;纵使希望荡然无存,他们仍可坚毅度日。不过,随着人类代代相继,这些体格和性情上的区别变得不再那么明显了,因为联姻和战争使得两个民族渐趋融合。
在其他阿塔尼看来,说陌生语言的哈烈丝之民是外族人。尽管他们和另外两族一同跟埃尔达结盟,哈烈丝之民却依旧是一支独立的民族。他们在本族内部坚持说自己的语言,虽然为了与埃尔达和其他阿塔尼交流,他们不得不学了辛达语,但很多人说得并不流利,有些几乎不出家乡森林边界的人更是完全不说。哈烈丝之民不愿意接受新的事物或风俗,在埃尔达和其他阿塔尼看来,他们保留了很多奇怪的习惯,除了战事需要双方少有往来。尽管如此,哈烈丝之民却是忠诚的盟友,可畏的战士,受到尊敬,不过他们派出家乡之外参战的队伍人数不多,因为他们过去是,到最后也一直都是一支人数很少的民族,主要关心的是保护林地家乡。他们精通森林中的作战技巧,事实上,就连那些专门为此训练出来的奥克也不敢走近他们的边境。传说中提到的诸多奇特习俗之一是他们有很多女战士,不过这些女战士几乎无人离乡去参加历次大战。这项风俗显然源远流长,因为他们的族长哈烈丝就是一位著名的女武士,亲卫队由挑选出来的女子组成。
在这一句话后,家父用铅笔写下了第三个小标题:德鲁伊甸人(菩科尔人);这也是本文中最后出现的一个小标题。关于德鲁伊甸人的描述,以及前一段的引言和一篇标题为“忠诚石像”的独立故事,《未完的传说》早已收录(见第三百七十七到三百八十二页),无需重复。在“忠诚石像”的结尾部分,家父对比了德鲁伊甸人与霍比特人的差异,这一段落在《未完的传说》中以概括的形式加以呈现,而我在此处给出原文。从这一段落开始,直到论文的结尾(或者更加确切地说,论文半途而废之处),中间不再有小节划分。
无论如何,不应认为德鲁格人(或菩科尔人)和霍比特人没有本质区别。他们的体型和外貌都很不一样。德鲁格人的平均身高可达四英尺,而这在霍比特人当中颇为罕见;德鲁格人的体型更结实,更强壮;(照人类通常的标准判断)他们的容貌并不好看。德鲁格人与霍比特人都不长胡子,但霍比特人的头发极多(很密且有卷),德鲁格人则只有稀疏的软发,腿上和脚上一点毛发也没有。他们有时像霍比特人一样欢乐开朗,但他们天性中有更严厉的一面,有时显得轻蔑冷酷。他们拥有,或据信拥有奇特的力量或魔法力量(传说中记载了他们具有把自身的力量转移给所造之物的能力。这令人联想到索隆将力量转移到巴拉督尔的地基和至尊戒上的行为)。此外,德鲁格人是一支节俭的民族,即便在丰收时也吃得很节省,并且除了水不喝别的饮料。在某些方面,德鲁格人更像矮人:体型、身材、耐力,雕刻岩石的技艺,性格中的严苛一面,以及奇特的力量。但据说矮人一族拥有的魔法技能大不相同,此外矮人要严苛得多,并且长寿,而德鲁格人与其他族群的人类相比,寿命很短。
第一纪元的传说中提及的德鲁格人(即同哈烈丝之民作伴,居住在森林里的那一支部族)满足于住在围绕大树的树干简单搭建而成的帐篷或窝棚中,因为他们这个民族很能吃苦。据他们本族传说,他们在从前的家乡曾经利用过山中的洞穴,但主要用作储藏室,只有在天气恶劣时才用作居住和睡觉的地方。他们在贝烈瑞安德有类似的避难所,风暴或严冬来临时,除了强壮的人,全部退居那里;但这些地方有人把守,在那里就连他们最亲密的哈烈丝之民友人也不受欢迎。
另一方面,霍比特人几乎在所有方面都像是普通的人类,唯独身材极矮。他们被称作半身人,这指的是他们的身高相对于努门诺尔人族裔和埃尔达精灵(尤其是诺多族)的比例,后两者的身高通常能够达到七英尺。在书中讲述的时代,男性霍比特人的身高大都超过三英尺,但极少多于三英尺六英寸;女性霍比特人则少有达到三英尺的。比起大种人,霍比特人数量不多,而且族群之间的多样性颇为缺乏,但倘若跟德鲁格人相比,他们的人口要多得多,也更能适应多样的生活方式与习俗。关于霍比特人最早的历史记载就已提到他们分成几个发色、身材、体型、生活方式各不相同的群体,居住在不同类型的土地上(详见《魔戒》的楔子部分)。虽然霍比特人不曾保存本族的历史,不过他们无疑曾经是一支原始乃至野蛮的民族;但当读者遇见他们时,霍比特人已经在跟人类、矮人与精灵的交流中,(一定程度上)发展出了自己的艺术和风俗。他们认为自己的血缘和人类最接近,而矮人和精灵,无论是敌是友,都属于陌生人;霍比特人和矮人与精灵打交道时很不自在,并且心怀畏惧。比尔博记述道,大种人和小种人愿意一起居住在布理,这种独特的景象在全世界别处都找不到:他的论断在他所身处的时代(第三纪元末期)可能是正确的,但霍比特人其实过去很喜欢和善良的大种人同住,或住在靠近大种人的地方。大种人有能力保护霍比特人免受灾祸、敌人以及心怀恶意的其他人类伤害,而霍比特人可以提供多种服务作为交换。值得注意的是,对于本族的母语,霍比特人既没有任何记载,也没有任何记忆。进入埃利阿多时,他们所说的是安都因河谷人类(这些人类与阿塔尼,特别是贝奥家族贝奥家族和哈多家族,沾亲带故)的外来语言,即使在接纳了通用语之后,依旧保留了很多源出于此的词汇。由此可以推测,霍比特人一度和大种人联系紧密,虽然从他们在埃利阿多生活期间迅速接受了通用语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霍比特人本就是十分乐于吸纳新语言的民族。此外,斯图尔族在来到夏尔之前,曾和大种人共同居住了一段时间,他们因而跟其他霍比特人有诸多不同。
据霍比特人保存下来的关于本族历史的含糊说法,他们昔日生活在大河岸边,不过很久之前就离开彼地,设法翻越或绕过了高耸的迷雾山脉。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大种人的不断增长,以及恐怖的魔影降临在大绿林,令他们感觉原本的家园不再适合居住了。霍比特人的记载跟刚铎王国在第三纪元早期遭遇到的危机相吻合。此处所说的增长的大种人,并非是指霍比特人的朋友,而是指来自东方的侵略者。东夷的洪流在南方被刚铎王国阻挡,但在王国边境之外的北方地区,侵略者屡屡袭击阿塔尼亲族的聚落,他们甚至占据了一部分大绿林,随后穿越森林,进入了安都因河谷。然而霍比特人提及的魔影,却不仅仅是指邪恶人类的入侵。甚至早在巫师和埃尔达精灵之前,他们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索隆的苏醒,以及他占领多古尔都的行动。
想要了解生活在埃利阿多与罗瓦尼安地区的人类和第一纪元历次大战传奇中记载的阿塔尼三族以及其他人类族群之间的关系,参见《魔戒》第二部,第二百八十六到第二百八十七页,“西方之窗”章节。在那一章的结尾,法拉米尔介绍了刚铎王国对人类的三级划分法:高等人类,即努门诺尔人(或有一定努门诺尔血统的人类);中等人类;黑暗人类。黑暗人类一词泛指两大流亡王国的所有敌人,还指那些(至少在刚铎人看来是)不仅仅意在征服和掠夺,而且狂热地憎恨努门诺尔人及其盟友信仰的诸神,在其驱策下发动侵略的人类。这个称谓并不考虑种族、文化和语言的差别。至于中等人类,法拉米尔在此所指的主要是洛希尔人,他们是彼时刚铎人唯一了解的中等人类。刚铎人普遍相信第一纪元的哈多之民是洛希尔人的直系祖先,(为了保全努门诺尔人的自尊)他们用这种理论来解释,为何王国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一大片国土赠予埃奥尔的子民。
然而,中等人类一词的起源要古老得多。这个称呼最早诞生于第二纪元,诞生于努门诺尔人在中洲大陆西部海岸建立海港和居住地的过程中。阿尔—阿督那霍尔在位时期,该名称在北方地区(指佩拉基尔港与路恩湾之间的地区)的居民之间流行开来,彼地的人类拒绝参加反抗维拉的倒行逆施,许多出奔逃离国王及其后代诸王迫害的忠贞派流亡者加入到了他们当中。所以,中等人类这个名称,是他们仿照阿塔尼对精灵族的划分而创造的:从极西之地出奔流亡的诺多族是高等精灵(或称光明精灵);身为诺多精灵的亲族、却留在中洲大地,从未亲眼见过阿门洲光辉的辛达精灵,是中等精灵;黑暗精灵则是那些不曾迁往西方海岸,拒绝目睹阿门洲盛景的精灵。精灵自己并不使用这套分类体系,他们的划分方式在此不做赘述,需要提请特别注意的仅仅是:精灵确实也有黑暗精灵这种说法,但该词绝不是说对方心地邪恶,是魔苟斯的手下;黑暗精灵只是指代没有见过阿门洲之光的精灵,其中包括辛达精灵。一开始就没有西迁前往大海的精灵叫做拒绝者(阿瓦瑞精灵)。很可能从来没有阿瓦瑞精灵进入过贝烈瑞安德,努门诺尔人或许对他们一无所知。
努门诺尔人在中洲定居之初,埃利阿多与罗瓦尼安尚且生活着很多不同族群的人类;但他们绝大部分都住在远离海岸的内陆。佛林顿和哈林顿地区被精灵占据,两地构成了吉尔—加拉德的林顿王国的主体部分。在路恩湾北岸,林顿王国囊括了蓝色山脉以东、路恩河以西的大片土地,其最北部边境是小路恩河(更北方的地区属于矮人领土)。在路恩湾南岸,王国的边界并不明确,不过(后来人称的)塔丘是一座驻军的边境哨塔。那时,明希瑞亚斯以及灰水河与艾森河之间的埃奈德地区西半部分,仍然覆盖着茂密的森林;贝尔法拉斯湾沿岸地区人烟稀少,唯有墨松德河与凛格罗河汇流后的入海口附近,矗立着一座小小的精灵海港;要等到很多年以后,安都因河口的努门诺尔人居民才会以大港佩拉基尔为据点,向北方旅行,并最终跟白色山脉两侧谷地里的人类取得联系。因此,中等人类的原本含义是指埃利阿多的人类:第二纪元的人类诸民族中,他们的住处最靠近西方,吉尔—加拉德王国的精灵对他们有所了解。当时埃利阿多的人类主要是贝奥之民的亲族,也有一部分源出于哈多之民。他们居住在暮暗湖周围、北岗和风云丘陵等地,以及夹在湖与山之间、到白兰地河为止的地带;他们经常到白兰地河西边漫游,不过并不在那里定居。埃利阿多的人类跟精灵交好,但亦畏惧他们,双方罕有真正亲密的友谊。此外,他们害怕大海,不愿看见它(显然,关于大海的可怖,关于山脉背后的土地遭逢的灭顶之灾,他们有所听闻。事实上,这些人类的一部分祖先很可能正是逃向东方,没有航行前往努门诺尔的阿塔尼幸存者)。
于是,努门诺尔人所指的中等人类的含义逐渐发生了偏差。判断中等人类的根本标准,应该是他们对西方世界(精灵与努门诺尔人)的友善程度;然而在实际的使用过程中,它变得仅仅用来指代那些身型和外貌类似于努门诺尔人的人类,尽管友善对待精灵和努门诺尔人的人类绝不局限于一族,所有弃绝魔苟斯及其爪牙的黯影、逃往西方的人类都是如此,其中无疑包括身材矮小的种族,例如德鲁格人和霍比特人。另外必须指出的一点是,即使是那些对努门诺尔人阵营怀有敌意的人类,也可能并非受到了魔影的操控,而是努门诺尔人咎由自取。后来的史学家发现,埃瑞德路因山脉以南海岸地区(尤其是明希瑞亚斯)的很多林中居民,其实都是哈烈丝之民的同胞;可是迫于努门诺尔人肆意破坏森林的行径,他们遂与努门诺尔人为敌,这股仇恨世代延续而不稍减,为了达成报复,他们可以加入努门诺尔人的任何敌人的麾下。该民族在第三纪元的孑遗乃是洛汗境内的黑蛮地人。
导致这种情况的另外一个因素是语言。自阿塔尼幸存者跨海前往努门诺尔岛,到第一艘努门诺尔航船从西方重返中洲,驶入路恩海湾,其间已经过去了六百年。
接下来的文段讲述了努门诺尔人水手和十二位埃利阿多人类在塔丘上的会面,他们认出彼此之间有着古老的亲缘,发现双方的语言虽然经历剧变,但依旧能够听出是同出一源。这段文本已经在《未完的传说》中给出(其结尾部分为:“他们友好交往后便发现,双方共有大量仍能辨出明确含义的词语,余下的只要用心也能领会,他们能够断断续续地就简单的事情交谈”)。之后文章继续如下。
后世的学者相信,在第二纪元终结、世界因为努门诺尔的沦亡彻底改变之前,中洲人类(至少是未被魔影笼罩的人类)语言的变化要缓慢得多;而在努门诺尔王国,长寿的阿塔尼一族语言的演变则更加缓慢。当努门诺尔水手和西部埃利阿多的人类居民会面时,距离阿塔尼的西渡才过去六百年,他们所讲的阿督耐克语不可能发生什么变化。不过,彼时距离阿塔尼离开亲族、进入贝烈瑞安德,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岁月。话虽如此,在如今这个万物变化远为迅速的现代世界,不懂语言学历史的人依旧可以辨认出两种隔绝了一千五百年甚至更久的语言之间的同源关系。
数千年过去之后,上述的情况变了。努门诺尔的古语阿督耐克语不再一成不变,这既是因为时光的磨损,也是因为刻意的忽视。由于努门诺尔王国灾难性的历史,控制着从路恩湾到佩拉基尔之间全部海岸的忠贞派成员轻视阿督耐克语。当初,精灵语被渎神的列王禁止,阿督耐克语被尊为唯一合法的语言,大量昆雅语和辛达语典籍惨遭焚毁;而如今,忠贞派再度使用辛达语,用这种语言给中洲各地重新命名。阿督耐克语沦为日常用语,它的变化无人置意,高贵风韵不复往昔,只有文盲会把它作为自己唯一掌握的语言。所有上流人士,以及受过教育,能够读写的人,都使用精灵语,哪怕日常交流也不例外。在一些家庭中,精灵语甚至算得上孩子的母语,而粗俗的阿督耐克语如非必要,并不教授。不过,努门诺尔人从不把辛达语传授给异族,这一方面是为了确保掌握辛达语是努门诺尔人后裔独有的特征,另一方面是因为辛达语难于学习:比粗俗的阿督耐克语难学得多。结果,随着努门诺尔定居者威势渐长,跟中洲原住民的交流日益频繁(许多民族接受了他们的统治,使得努门诺尔人国家的人口大为增加),所谓粗俗的语言反而流传极广,变成了众多异族人之间的通用语。这个传播过程开始于第二纪元后期,并在努门诺尔沦亡、流亡王国阿尔诺与刚铎建立之后达到高峰。两大流亡王国的影响力深入中洲内陆,即使在王国境外,它们的国王仍旧被视为至高君主。在北部和西部地区,蓝色山脉、灰水河与苍泉河中间的所有土地都是努门诺尔人的影响范围,粗俗语言在那些地方使用广泛。在南部和西部地区,刚铎王国未能控制魔多,它的领土扩张因此受到阻碍,但其人口和国力则强于阿尔诺。古代刚铎业已包括第三纪元后期的地图上标注的全部领地:阿诺瑞恩、伊希利恩、南伊希利恩和恩特河以西的洛汗(原名卡伦纳松)。在王国扩张的巅峰时期,即哈尔门达奇尔一世与罗门达奇尔二世的统治时期之间(第三纪元一零一五年到一三六六年,参见《魔戒》附录一),从安都因河直到鲁恩内海的辽阔原野亦被征服,不过并未进行有效的殖民或控制;在安都因河西岸,刚铎唯一真正的北部边界是由埃敏穆伊丘陵及其东西两侧的沼泽天然形成的。然而,努门诺尔文化的影响力却远远超出了刚铎疆域的局限,向北直达安都因河谷的源头,向东远播至大绿林以东,即凯隆河(奔流河)与卡尔能河(红水河)之间的地区。
在流亡王国内部,粗俗的阿督耐克语很快又一次变成了常用语,并最终演变为国内各种族裔居民的母语,获准生活在王国境内的外来者也接受了这门语言。通常,人们称其为西部语(阿督尼语,辛达语中称为阿督奈德语)。王国境外同样流行使用这种语言:起初是为了跟王国的臣民交流,后来便成为拥有各自不同语言的民族之间进行沟通的通用语。再然后,精灵和矮人也说起了西部语,既是方便彼此交流,也是为了同人类来往
文章在此处、一页纸的中间部分戛然而止(甚至都没有画上句号,虽然这似乎并不重要) 。
注释- 跳转↑ 野人头领悍和希奥顿的对话值得加以注意。除了悍,很可能没有任何野人还会说通用语,而悍所知道的词汇也是有限的,且遣词造句时保留着母语的习惯。
- 跳转↑ 自森格尔王以降,洛汗国王还会说辛达语:这是刚铎贵族使用的语言。(参见附录一第二篇,马克诸王世系,森格尔条目下提到:他返回洛汗之后,在家中使用刚铎的语言,并非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好事。)
- 跳转↑ 可以这样想象一下精灵的通用语给刚铎人留下的印象:他们说起话来,就像是一个饱读诗书、技艺娴熟的外国语言学家,在需要展现礼仪或者谈论重大事物的场合,操着一口十七世纪左右的流利英语,只是语音仍然和现代英语相同。
- 跳转↑ 在结构和在语法方面,库兹都语和当时西方地区所有其他种族的语言都截然不同,只跟阿督耐克语尚有相似之处,那是努门诺尔人古老的母语。因此有人提出:在记载漫没的久远过去,人类的一些语言(包括作为阿督耐克语前身的人类三大家族的语言)受到了库兹都语影响。
- 跳转↑ 据信矮人发明过一套复杂的象形文字,但他们对此闭口不谈。
- 跳转↑ 其中也包括努门诺尔人的大敌,例如索隆,以及他手下同样源出于努门诺尔血脉的高级首领。
- 跳转↑ 和吉尔-加拉德一样,凯勒布林博也是一位首先登场于《魔戒》中的新角色,家父多次修改他的背景故事。关于凯勒布林博的出身,最早期版本的设定参见《加拉德瑞尔与凯勒博恩的历史》一文(《未完的传说》第二辑第四篇)。文中如此写道:加拉德瑞尔与凯勒博恩的同伴当中,有一位名叫凯勒布林博的诺多族巧匠。他是刚多林的幸存者之一,曾经位列图尔巩麾下最伟大的巧匠当中。但也正因为此,他心高气傲,对技艺有种近乎矮人的执迷。《埃莱萨》一文中,凯勒布林博再次以刚多林珠宝工匠的身份出场;但是,家父此时已然有意放弃《加拉德瑞尔与凯勒博恩的历史》中的设定,他认为把凯勒布林博写成费艾诺的后裔会更好。于是,在一九六六年问世的《魔戒》第二版中,家父在第二纪元编年史的引言部分的结尾添上了这么一句话:“凯勒布林博是埃瑞吉安之主,也是此地最伟大的工匠。他是费艾诺的后裔。”在家父的一本《王者归来》上,他在费艾诺三个字下面画线,接着在对页上涂写了两条笔记。第一条笔记的开头难以辨认,大概是:“那么他的父母是谁?他必定是费艾诺众子之一的后代,而费艾诺众子的婚配情况无从得知”。第一条笔记的剩余部分如下:他会是谁的孩子呢?费艾诺仅有的子嗣是他的七个儿子,其中六个活着抵达了贝烈瑞安德。没有哪里提到过他们的妻子和孩子。有可能,凯勒布林博是库茹芬之子,他继承了父亲的巧手,性情方面却大相径庭(他的母亲拒绝参加费艾诺的叛乱,跟随菲纳芬一族留在了阿门洲)。在纳国斯隆德避难时期,凯勒布林博对芬罗德王和王后的感情渐浓,他惊诧于父亲的举动,不愿意跟着父亲离开。后来,他成为了凯勒博恩和加拉德瑞尔的挚友。
费艾诺的长子迈兹洛斯终身未婚,他最小的两个儿子亦然(他们是双胞胎,其中一个不幸死于焚船烈火之中);凯勒巩同样未婚,否则他不会密谋强娶露西恩为妻。但库茹芬是费艾诺最宠爱的孩子,也继承了父亲的大部分手艺,他不仅已婚,而且生有一个儿子。他的儿子跟随他踏上了流亡之路,但妻子(姓名不详)则不然。梅洛尔和卡兰希尔也有妻子。梅洛尔,即玛格洛尔,参见《中洲历史》卷十,第182页,第41节。第一条笔记提到芬罗德娶有王后,此节值得留意,因为早在《灰精灵编年史》中,已经设定芬罗德未婚,他爱着凡雅族的阿玛瑞依,而她没有随他一起流亡。家父实际上作废或是忘记了这条设定,不过它日后还会被再次提起:参见本书第350页关于吉尔-加拉德的注释。当我编辑《精灵宝钻》时,上述两条笔记是我编写库茹芬之子凯勒布林博相关段落的基础,参见《精灵宝钻》第176页,《魔戒与第三纪元》第286页。但在后期作品(一九六八年及以后)中,当家父探讨精灵语中的“手”一词时,他如此写道: These notes on Celebrimbor son of Curufin were the basis of the passages introduced editorially in the published Silmarillion, p. 176 (see V. 300-1), and in Of the Rings of Power, ibid. p. 286. But in late writing (1968 or later) on the subject of Eldarin words for ‘hand’ my father said this: Common Eldarin had a base KWAR ‘press together, squeeze, wring’. A derivative was *kwāra: Quenya quár, Telerin pār, Sindarin paur. This may be translated ‘fist’, though its chief use was in reference to the tightly closed hand as in using an implement or a craft-tool rather than to the ‘fist’ as used in punching. Cf. the name Celebrin-baur > Celebrimbor. This was a Sindarized form of Telerin Telperimpar (Quenya Tyelpinquar). It was a frequent name among the Teleri, who in addition to navigation and ship-building were also renowned as silversmiths. The famous Celebrimbor, heroic defender of Eregion in the Second Age war against Sauron, was a Teler, one of the three Teleri who accompanied Celeborn into exile. He was a great silver-smith, and went to Eregion attracted by the rumours of the marvellous metal found in Moria, Moria-silver, to which he gave the name mithril. In the working of this he became a rival of the Dwarves, or rather an equal, for there was great friendship between the Dwarves of Moria and Celebrimbor, and they shared their skills and craft-secrets. In the same way Tegilbor was used for one skilled in calligraphy (tegil was a Sindarized form of Quenya tekil ‘pen’, not known to the Sindar until the coming of the Noldor). When my father wrote this he ignored the addition to Appendix B in the Second Edition, stating that Celebrimbor ‘was descended from Fëanor’; no doubt he had forgotten that that theory had appeared in print, for had he remembered it he would undoubtedly have felt bound by it. - On the statement that Celebrimbor was ‘one of the three Teleri who accompanied Celeborn into exile’ see Unfinished Tales, pp. 231-3. Yet here in the present essay, from much the same time as that on Eldarin words for ‘hand’ just cited, a radically different account of Celebrimbor's origin is given: ‘a Sinda who claimed descent from Daer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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