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枫是怎样找到剧组的(再见少年导演与张子枫没合作够)

由焦雄屏监制、殷若昕执导,张子枫、张宥浩主演的电影《再见,少年》于8月27日全国上映,该片讲述了在千禧年社会转变背景下,发生在南方小镇上的一段曾经无限接近,却又渐行渐远的少年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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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少年》海报。

导演殷若昕本科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研究生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曾担任过多部话剧的编剧、导演。《再见,少年》是其电影处女作,但观众早于今年4月就通过影片《我的姐姐》认识了这位年轻的女性导演。相较于《我的姐姐》,《再见,少年》显得有些许青涩,但也正是由于《再见,少年》在拍摄、剪辑上获得的经验,才让《我的姐姐》更成熟。

《再见,少年》更多的是承载了作者个体的青春记忆。大三创作课上的两个人物黎菲和张辰浩,发展出一个完整故事,故事勾连出少年时代的回忆,工矿城市、铁道、《西西弗的神话》……在千禧年之后迎来了各种变化。在表达上,对殷若昕来说,都是在说人,“我更关注的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人在各自的困境里,他的自由意志和他的选择。”

以下是导演殷若昕的自述:

故事源于大三创作课的作业

十年后仍有感觉写出故事

我本科读的中戏戏文系,2007年大三上电影电视创作课的时候,老师就跟我们说,要写自己少年时代的经历,写自己的回忆,不要搞虚构。那一学期班上所有同学都在写自己,不停地找人物,学期结束后,班上所有人写的东西在老师那里都没有通过,但是我们在那个时候都写了很多人物,回忆自己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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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少年》剧照。张子枫和张宥浩演绎校园纯真时代。

在2007年的时候,“黎菲”和“张辰浩”这两个人物就有了,但还没有构架出一个完整的电影故事,当时的故事几乎全部都是在校园里,更多的是说这两个人物的不一样。黎菲相对来说是一个乖乖女,很守规则,是一个在秩序内的女孩;而张辰浩是一个在秩序外的人,有点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但人是聪明的,以擦边球的成绩考进高中以后,再加上家庭的变故,又因为结识了那个女孩,觉得好像生活是有可能往好的方向去的,当时写的是一个秩序内的女孩和一个秩序外的男孩,一些意志上的冲突,是一个相对散文式的故事。

之后的10年,我始终忘不掉这两个人物和人物关系的感觉,因为它和我的记忆有很强的勾连,我也尝试过很多方法去总结这两个人物。大概到了2016年的时候,我慢慢就有了感觉,要写这个故事,因为那时候我已经30岁,会回忆以前所经历的事情,可能置身其中的时候没有感觉,但过一段时间去回看,才知道当时那个孩子为什么在学校里会有那样的表现?是因为他的家里发生了变故,他父母的状态完全影响到他们家的经济情况的变化。再加上那个时候我会关注青少年的一些社会新闻,看到很多关于校园霸凌、犯罪的案件,就开始有把家庭、校园和这两个人物关系组建在一起的想法,2017年就把故事写出来了。

黎菲与导演都来自矿区家庭

外景地云南个旧“和我的家乡太像了”

片中的黎菲来自一个矿区家庭,生长在非常好的环境里,但随着资源枯竭,矿区产能进入到一个下滑状态。当她从矿区来到市区的时候,能感觉到整个家庭的变化,但是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或者之后又会怎么样,并且她在班上谁都不认识,和其他人一开始融不进去,是一个孤独的人,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和张辰浩有很像的地方,所以他们才会走得近。

我是安徽铜陵人,铜陵产铜,是一个工矿城市,父母以前在矿上上班,我从小在矿区长大,那时候矿区自成一体,就像一个小社会,大家都很熟悉,后来从矿区出来,也慢慢了解了矿里的一些变化。我和片中的黎菲还是挺像的,但她年龄比我要大几岁,我是高考改革从7月份改到6月份之后的那几届,她是当年的那一届(2003年)。中国在千禧年之后发生了很多变化,片中我放了一段春晚的镜头,2002年春晚第一次有了深圳分会场,解晓东和孙燕姿隔空对唱《与世界联网》,新千年之后是一个敞开的态度,对于我们生活在三四线城市的孩子来说,对于外部世界的渴望与探索,在那时候显得很遥远,又特别吸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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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少年》剧照。影片部分选景是在云南的个旧。

因为铜陵属于丘陵地带,地形起伏错落,和影片的选址地云南个旧很像。我非常感谢我的美术设计吕东老师和他的美术组,其实在选景的时候是有一点困难的,因为我的家乡铜陵变化很大,已经找不到2000年的感觉了,这又是一个小成本的片子,资金相对来说不是很充足,但吕东老师带着他的团队去云南,几乎走遍了整个云南,最后找到了个旧。个旧产锡,也是一个矿业城市,有时候火车穿过桥洞,开着开着就会开到城市的上边,它就和城市的两边连接在一起,和我的家乡太像了,在我的记忆里是非常深刻的。张辰浩从桥洞走下来,再走到桥上,这完全就是我的生活。

片中的名著《西西弗的神话》已经长在记忆中

从高一震撼到大三

高中的时候,大家都会传阅米兰·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洛丽塔》等书,那个时候大家觉得读名著应该读这一类的,不是说家里面摆的《红楼梦》、《约翰·克里斯朵夫》《静静的顿河》这种已经被洗涤过的名著,但当时真看不懂,就是叫附庸风雅。

当时家里有一本加缪的《西西弗的神话》,读完之后觉得,天啊,打开了我心里面对文学散文和哲学的边界。因为家里确实有书籍的滋养,从小也是读各种名著,但真正看到这样去写作的时候,感触是非常深的,即便当时上高一,也不可能真正能够读懂,宙斯让西西弗在烈日下不断地推动巨石,重复的劳动,即便是被惩罚了,但是他觉得自己很快乐,因为推动巨石本身就是反抗。文字给我带来很大的震撼,所以《西西弗的神话》好像就长在我的文学记忆里,每到一个阶段就会想到它。

我记得读大三时,我们尝试去写很多表现主义、荒诞主义的剧本,我写过一篇叫《西西弗的石头》的剧本,很写意,好像我已经离不开西西弗,把它融合在了一起。

有一次,在我一个很远的亲戚家里,看到他的书架上有一本尤金·奥尼尔的《送冰的人来了》,完全不可能想象,他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工人,会出现一本这么严肃的书,在我的想象里我觉得很神奇,所以我就觉得《西西弗的神话》是有机会出现在张辰浩的书单里的,出现在这两个懵懂少年的交流中的。

我觉得“西西弗的石头”是他们的循环往复,他们两个人命运的轮转和他们的反叛,包括他们的父辈也在反叛,他们其实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尤其是下岗潮到来了以后。处在当下的人也不知道我推动石头到底是为什么,但是他们在推。因为我整个电影是一个回望的心情,所以还是觉得哪怕那个时候你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但是向上挣扎本身,我仍然觉得就是怀念那段时光,并且去赞美那段时光。

剧本接近4万字

演员即兴部分比较少

整个片子里演员没有很多即兴部分,在拍摄过程中,执行导演说,导演,剧本写得真的很长,剧本的很多提示都已经很像现场调度的感受了。因为我自己写这个剧本就是要自己拍,所以可能本身写文学脚本的时候已经这样去做了。

剧本有接近4万字,整个故事拍了有4个小时的内容,现在是一个删减了不少的版本。拍摄前,我带着演员都会排练很多遍。有一场张辰浩和大刘在山坡上的戏,那个调度本身非常复杂,演员得适应那个环境,要顶到一个非常高的情绪。在我们有限的30多天的拍摄中,那场戏拍了不止一天,排练了很多遍,即兴的部分相对来说比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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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少年》张辰浩家庭关系海报。

演员张宥浩非常好的一点是,他愿意沉浸在角色里接受对手,享受表演的过程。对手演员焦刚老师(饰演张父)经验又很丰富,准备得又非常充分,对人物的理解几乎和我想的没有区别,他和徐帆(饰演黎母)都是带着充足的人物小传进组的。所以,我们现场不会拍很多条,走完戏之后,我和摄影老师确定,机位可以了,几条之内就会拍完。

与张子枫没有合作够

肯定再想与她合作

《再见,少年》的女主角,合适年纪的女孩里,我的印象最好的就是张子枫,我看到她以后就越发觉得她像黎菲这个形象,内心很沉静,表面上看着好像有心事,但是内心主意非常正,然后她又有书卷气,眼睛会说话,表演上又没有那种童星被矫正过的东西。

她第一时间看到剧本就很喜欢,跟她聊天以后越发觉得她有想法,这个感觉就是注定了想和她合作。

片中她有一场在14年后的审讯戏。我们给她做一些化妆,在造型上给了她一些职业属性。她以前担心演不了这么大的年纪,但是我告诉她这场戏最后一天拍,你把经历过的所有情绪装在心里,拍的时候尽量以一个回望的感受去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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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少年》剧照。张子枫饰演内心倔强的乖乖女黎菲。

其实拍的时候,这场戏很长,子枫一直演得很好,但因为大段台词涉及结构和一些层次的区分,我会有些不满足,有句台词是我跑过去临时调整的,“我们两个人可能就只做过一天的朋友,之后的每一天都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说,这句话你觉得你能说得出来吗?因为这句话其实是我提纲挈领地在自我注解他们,我很想让你自己说出来,我觉得在那个时候,你既想对审讯员说,又想对自己说,我说你能说出来吗?她说,我能,我要这句话。她说,好像有了这句话,就更能找到感觉了。所以当把这句话接上之后再去演,我需要的那个层次,就更自然的成立了。

因为这次和子枫的合作比较短暂,我也感受到了她作为演员诠释角色的巨大能量,所以确实觉得没有合作够。到《我的姐姐》的时候,我和晓颖都喜欢那种内心很倔强的角色,两个人都想到子枫。我肯定会想再和子枫合作,但是不是接下来的这一部就不一定了,但是青春一直是我会关注的题材。

拍《我的姐姐》用了很多《再见,少年》的经验

编剧游晓颖是心灵相通的同学和好朋友

《再见,少年》是2019年3月杀青,整个后期做完是2019年底。《我的姐姐》是从2020年初开始筹备,2020年7月开机。

最初写《再见,少年》时,游晓颖给了我精神上极大的支持。我们是中戏同学,也是心灵上很相通的好朋友。她一直做原创,剧本《相爱相亲》是她的毕业大戏,多年后被张艾嘉导演搬上大银幕,证明了原创的力量。

她一直知道我有这么一个故事,就鼓励我写,我每次写完剧本都会给她看的,她会很真诚的说出自己的感受。因为我们都做编剧工作,我们完全支持对方原创的那个思路,不会给对方任何的指导或者干预,在尊重对方的基础上去提一些更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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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少年》剧照。张子枫和张宥浩演绎校园纯真时代。

《我的姐姐》是她的原创剧本,2016年剧本就有了,剧本很长,原先写的是两个家庭,一个是撞车后的段博文演的单亲爸爸,一个是张子枫饰演的姐姐所在的二胎家庭,一次车祸辐射出两个家庭。后来,我来执导这部片子,提过一些我的感受,我用做完《再见,少年》的经验告诉她,剧本有点长,如果我来拍,就会像《再见,少年》一样砍掉很多内容,我说,咱们自己先筛一轮,我是很想拍姐弟关系辐射出来的姐姐的家庭,哪些能拿掉的你先拿掉。等到拍的时候我又告诉她,有些内容我有可能拍了,最后都可能会删掉。她说,没关系。我们互相信任,我们知道会竭尽全力表达。拍《我的姐姐》的时候,在现场我们是不说话的朋友,她完全信任我,既然做二度创作了,她更愿意看到我的东西,因为我们已经建立了共鸣,二度创作也不会偏差出来太多。

《我的姐姐》拍摄也好,剪辑也好,是因为有了《再见,少年》,所以变得特别有经验,那个过程里我们也彼此信任,我对剧本做的调整,具体拍摄上的调整,她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要在视听上有更好的追求。编剧和导演有这样的默契是幸福的。

新京报记者 滕朝

编辑 黄嘉龄 校对 吴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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