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上海知青故事（微云山-知青故事50年）

【微云山.知青故事50年】《云山松》（连载二）-文/王连方

原创： 天下云山 天下云山 2018-12-25

【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50周年】

《长篇知青故事》连载

云山松

作者：王连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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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乡村心路

一、知识的作为

解放和三个重庆知青经过这一番波折后大家握手言和，从此他们便成为了患难之交的朋友，大家同在一个村子里经常集聚在一起，相互照应、互为帮衬。

两种不同性质的人，好似酸碱中和一样，起到了本质性的化学变化、两种不稳定的化学元素通过化学反应生成为一种稳定性极强的化合物。

跟好人学好人，在这铁傻儿踏实向上、努力进取的精神所感召下，几个人改变了过去那种好逸恶劳的不良秉性。他们彻底的变了，开始跟着解放一起参加集体劳动，用劳动换来成果自食其力。从此莆田村三个名噪一时的“惹事祸害”从此不再惹是生非也不再游手好闲四处闲逛，她们也开始安下心来认真的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谁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几个重庆知青就是例外。他们自从与解放和好之后，被解放的正能量所感染从此改变了过去的不良秉性，再也不去偷鸡摸狗打架斗殴争强斗狠。在生产队里与解放一道天天出工出勤，服从生产队里的任务安排，翻地、挑粪、播种、收割，一年四季积极的融入到农村各项农忙之中，踏踏实实地干起了农耕劳作的艰苦工作。

这样一来，莆田村四个知青娃儿在解放的带动下突然的改变让人刮目相看。同时让他们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效果，获得了整个村民们和各级领导的赞誉，这个小小的莆田村便成为了全公社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典范。

各种表彰接憧而至、村民们赞许、生产队长更是长脸。四个知青的组合一时成为了先进集体的代表，解放和三个重庆知青自然成为了全体知青学习的榜样。

为了改变原始的农耕劳作方式，摆脱农业靠天吃饭的局面，逐步实现“人定胜天”农业现代化，实现农业机械化是农业革命首当其冲的主要任务。继“农业学大寨”之后新的一轮推广农业机械化的工作开始得到了具体的落实。

一天，生产队长在广播上接到公社通知，鉴于莆田村山高坡陡道路难行，为解决村民们粮食加工所带来的不便，推广落实农业机械化，同时也为了方便农田水利灌溉、抗旱保收，经过上级领导研究决定，分配给莆田村一个全套的柴油打米、磨面、抽水综合性的农机设备。

第二天，队长接到通知既兴奋但心里又犯了难，生产队里目前没有一个人懂这机械技术，领回这么一套复杂的农用加工设备，该由谁来操作和使用它呢？除了这几个知青有点文化外，村里那屈指可数的几个年轻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文化底子,一时解决不了眼前的急需。

队长高兴之余同时也此事犯起了难，自然也就想到了这个平时表现不错而且还有文化的解放来。

他急匆匆的赶到解放居住的保管室。

“解放在吗”！

人还未走近晒谷坝里队长早就按捺不住激动喊叫了起来。

“在、队长啊，有什么事呀这么心急火燎的”！

“哎，就是有事想与你商量呢！你在广播里已经听到了吧，公社分配了一套多用途的农机给我们村，我就正为此事发愁呢”。

“哦、是这事呀！这不是好事嘛，有了这套农机不就能解决村里好多的困难了嘛，也方便村民呢”。

“事倒是件好事，我愁的是这套农机怎么操作呢”！队长屁股还未落座，直截了当的把心里的顾虑抖漏了出来。

解放看着队长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布满着愁容，感觉即同情又觉得有点好笑，出于尊重还是忍住了自己内心对此事的一丝不削。

由于在中学时物理课程就学习过“内燃机及其瓦特蒸汽动力学原理，特别是对柴油机的四个冲程工作过程记忆尤深，基本掌握柴油空气混合气体在气缸体内靠压缩产生高温而后燃烧推动活塞、带动连杆形成圆周运动，推动飞轮输出动力。理论知识垫底要操作这柴油机心中倒还是有一点数。

“哦、愁这事啊，队长您顾虑有点多余了吧！看看咱们这几个知识青年咋样”！

其实队长心里早就有这想法，讲理论拼文化这几个知青的脑瓜子当然没得说，他正希望解放能带动几个知青一起出来共同担当此重任。

这么一投石问路，嗨！你看，解放这不就自告奋勇了嘛！

“那好，那好！我马上就安排人手去公社把机器领回来，您再喊上其他几个知青我们一路去办”？

“那是当然的，我们也得到公社农机站去学习学习操作的技术吧，回来才能能够真正的进行安装操作使用这些机械噻”。

生产队里的老少爷们妇孺太婆些听说了农机要进村，那高兴劲简直无法形容。自古以来石磨碓窝让农妇们硬是怨声载道，为了弄点粮食即费力还费时，有了打米机磨面机即块还省事，能够从中解脱出来那不用说都是大家所期盼的一件大好事。

早两年虽然公社农机站已经投入这样的粮食加工机械，但村民们要肩挑背磨把粮食送公社去，一个来回就是一整天，照样费力也不省时，感到很不方便。今天这农机能够走进自己的村里安装到家，那自然是一件让大家都求之不得的事。所以一个村的老少爷们儿蜂拥而至，全拥挤在村里的晒谷坝里，兴奋不已的搬弄着这一堆堆铁疙瘩，个个喜笑颜开。

看着这一大堆即熟悉而又有所不同的多用途农业机具，总之大家都激动中都异口同声的发出一个感慨，对了，今后打米磨面就不用跑公社了，我们的谷子呀、麦子啊什么粮食就不用肩挑背磨的搬那么远非要送到公社去，在家门口就可以直接加工，这下轻松方便多了。

村民在一旁激动不已的唠叨，解放和三个重庆知青却不敢怠慢，在队长的安排下找来了两个懂一点石匠的村民，就在解放那居住的保管室内腾出了一半面积开始下基石人后安装起这套粮食加工机械。

解放有高中所学的一些知识垫底，按照使用说明书上的示意图，再通过公社农机站技术人员的指点，一端的打米机，一端是磨粉机，中间位置安装柴油机，用传动皮带分别连动两端的加工机器，打米、磨粉功能转换一切都不在话下。

莆田村粮食加工站很快就正式开业了，村民们兴高采烈的送来自己储存的稻谷和麦子，欣喜的看着机器的飞转，麦子和稻谷在料仓中迅速的下沉，洁白的面粉和大米从机器的出口倾泻而出，人人高兴的合不拢嘴，静静的守候在机器旁边见证着这机械化的神奇，意犹未尽享受着农业机械的便利，久久不想离去。

二十世纪中后期，在这现代文明相对落后的大山深处，农业科技逐步推广，从农田灌溉、粮食加工、再到手扶拖拉机犁耙翻地的逐渐普及，农民从繁重的原始农耕劳动中逐渐的解放出来，这确实为农业现代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农机的投入让村民们欣喜万分，他们坚决支持党和国家开展农业现代化的建设、非常感激党和国家对农业劳动力的解放，也非常感谢知识青年们能够用所学的文化知识为他们排忧解难。

机械终归是机械，要工作就会有故障，有了故障总是需要维护和保养的时候。好景不长，这台柴油机打米磨面使用不久就犯倔了，解放的技术局限在书本上的理论，一知半解的知识用在实践中毕竟不是万能的。

这一天，几个知青轮换着摇动那台犯倔的柴油机，特别是江波无数次的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摇动柴油机的飞轮旋臂，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台柴油机就是不愿继续工作了，烟筒里“呛、呛、呛”的干咳几声只冒出几股黑烟后就像一头死猪一样，不愿“哼哼”。

三个人轮换着摇，汗水侵湿的了衣裳，小半天下来个个都已是精疲力尽，累的两眼直冒金星，个个都瘫坐在一旁不知所措。

柴油机不能工作了，这下可把几个知青给镇住了。

“这他妈的机器今天是怎么了”？

疲惫不堪，不得已解放召呼大家还是暂停休息一下，他丢下工具带着这个疑问一趟子就跑去了公社，到农机站请教老师去了。

农机站的老师傅也不怠慢，赶紧跟随解放赶来莆田村农机加工站，再用摇把旋动飞轮，稍试了几下柴油机的工况，很快他就知道了这台柴油机不能启动的问题了。

“知青同志们您们不用担心！小问题，应该是柴油机的喷油嘴有堵塞了。油路不畅通，少量的柴油虽然进入了缸体但不能形成雾状，气缸内没有混合气体，柴油机肯定不会正常运转的”。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呀”！

这可把解放给寒掺了一盘，理论知识一大堆，实践经验却是这样的苍白。

高中文化的解放有理论基础，还加上脑袋也说得上灵活，思考问题也有他的独到之处。他谦虚的听从老师的现场讲解和指导后，逐一的进行拆解并识别分辨柴油机的各个零部件，从邮箱滤网、油管、油泵、喷嘴、屏气阀，以及缸体内的活塞、活塞环、缸盖进行分类，详细的了解了各部件的具体作用以及平时保养需要注意的事项。同时按照老师指点拆卸下“喷油嘴”进行了清洗然后再安装复位，一鼓气摇动旋臂柴油机很快就“突突突”的恢复了正常工作。

经历了此次教训几个知青、特别是解放得到了很大的启发，通过进一步的学习、深入研究，逐渐不断的提升了他们对柴油机操作、维护的技术水平，成为了农机能手。

理论知识和实践相结合，后来再通过无数次的拆卸、组装，清洗保养和换件维修。慢慢的总算彻底的征服了这台将柴油变换成机械动力的内燃发动机。配合附属的设备，让柴油机有效的发挥了它的作用，特别是配合水泵，在春耕农田抽水和夏季坡地抗旱浇灌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在关键季节保障了农业生产，知识青年用自己的知识真正的在农业生产中做出了他们自己的贡献，他们受到了全体村民的赞许。

二、愚昧的尴尬

由于农村科学知识的匮乏，农业现代化科技的不断推广由此而产生的稀奇尴尬事情确实不少。

那一年，一根松下正直盛夏时节，由于有了抽水机的浇灌，山沟里有限的几十亩稻田秧苗长势非常喜人，村民们看到这长势大家都认为今年秋粮应该又是一个丰收年。在那靠天吃饭的年代，村民每家每户能够多分上那么几十斤稻谷细粮，必是一件好事。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由于天干雨水较少，虽然抽水机起了必要的作用，水田基本没有受到影响，但由于天气原因水稻的天敌蝗虫突然泛滥，来势之凶猛让人措手不及。

原本村里的水田不多，稻谷的产量作为细粮在村民的心中是非常重要的需求，特别是老人小孩都希望每年能够多吃上几顿白米干饭那是最幸福的事，红薯苞米等粗食杂粮虽然也是充饥的保障，但咀嚼在嘴里总是让人不那么爽口，最让人难受的是吃下这些难以消化的粗粮反胃酸，在缺食少粮的农村荒季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对农村孩子确实难以接受的折磨。所以水稻的产量在村民眼里显得非常重要，眼看着上好的秧苗被蝗虫所吞噬，严重的影响秧苗的生长以致直接影响稻谷的产量，严重的时候可能会造成颗粒无收。大家见状都急在心里愁在脸上，队长立即向公社汇报了这一情况。

其实根据当年特殊的潮热和干旱气候，公社农技部门早就预料到了可能发生的严重虫害问题，通过县农业主管部门努力，组织回来了一批农药和喷洒农药的肩揹式喷雾器。鉴于灾情严重，也分发给了莆田村两台，队长还没来得及询问怎么使用便急匆匆的将农药和喷雾器带了回来，立即叫上知青并安排他赶快想办法将农药洒出去，尽快减少虫害，挽救濒临绝收的水稻秧苗。

农药喷雾器旁边的打气筒，用压缩空气将药水从药桶中冲压出来，通过螺旋喷嘴形成水雾，飘落在秧苗上，达到杀灭虫害的目的，原理非常简单的，解放通过说明书很快就掌握了喷雾器的使用方法。

未敢怠慢，立即带上农药和喷药器和队长一路赶下山去来到山沟里的水田边，此时全村老少都已排成一排一排的在水稻田里用树枝正努力的驱赶着蝗虫，但是蝗虫实在是太多，驱赶没有多大的作用。

村民们一边舞动着树枝一边气愤的咒骂着这些该死的东西，“你该死的叫鸡母（蝗虫），为啥子非要来破坏我们的庄稼”。

确切的说，这样的驱赶真的是没有什么效果，费力不讨好。你人在前面赶，成百上千的蝗虫又从后面扑了过来，继续吞噬着油绿色的秧苗破坏庄稼，其虫害之厉害不夸张的说你甚至可以听到“兮兮唰唰”蝗虫咬食秧苗的声音，这声音虽然嚼食着秧苗但就似如在爵食着村民们的心一样，大家焦急万分。

“大家还是起来吧，别赶了，那样没用的，别把秧苗根都踩坏了，还是用公社配发的农药来解决吧”！

听队长这么一吆喝，田里的村民个个都还在犹豫，还没有听说过什么叫农药，这农药究竟有什么用，它真能消灭这铺天盖地的蝗虫吗？大家还持怀疑的态度。这时一个老农建议道，“队长呀，咱们还是点树枝用烟熏的办法吧，往年不也有一点效果吗”！

“别出馊主意了，赶快上来，还是相信一点科学嘛，公社刚刚发了专灭蝗虫的农药还配备了喷洒农药的喷雾器，还是先试试它的作用吧！大家赶紧上来请解放他们先来试试，我们看看效果再说吧”！

村民们心有不忍无奈的看着满地的蝗虫执拗不过队长，一个个都不太情愿的还是走出了稻田爬上了田坎，一脸无助把注意力都注视到解放他们揹着的那个稀奇玩意儿上。

解放和渝涛一人领了一个，何颖和江波配合几人看着说明书不慌不忙的取出杀虫剂，然后倒入喷雾器的药桶内，再加入清水、摇匀，再拧紧桶盖，上下压动着药桶旁边的那个打气筒手柄。只听得“咕、咕、咕、咕”的空气被压进了药桶。

几个农村娃儿光着屁股族拥在解放和渝涛两人周围，看着俩个叔叔反复地按压打气很觉稀奇，大人们叫吼也干涉不了娃儿们的好奇心，越是想阻碍他们他们倒更觉得应该逆袭，小孩子们簇拥在周围越站越近的观看着他们两人，娃娃们拥挤几乎挡住了解放和渝涛两人的操作。

“小朋友们请让开一点哈，小心我的枪要走火的哟”！

由于说明书上标注着喷雾器上那近一米长的喷杆叫喷枪，解放自然就把它叫做“枪”了。

“啊，这是枪啊”？

加水的枪，农村娃儿更是好奇觉得稀罕，争先恐后的向前簇拥，小朋友们哪里会理会解放他们的劝告，好奇心让他们一个比一个挤得更近、靠的更拢。一张张鼻涕滴流但小眼却水灵的小脸蛋痴痴的望着解放和渝涛手里那个上下摇动的稀奇物。

“小朋友再不走开就别怪我真的要开枪喽”！

由于农药有毒，说明书上也有警示，解放担心农药伤害到小孩，就再次厉声的告诫到要求小孩子们离远一点。

这本是一句笑话，这却更是把小朋友们都逗来了劲，个个把他两手上拿着的那一根长棍当成了“枪”。对枪的好奇胜过了一切，一张张小脸傻呼呼的望着解放和渝涛叔叔，看着他俩手上的那一杆“枪”，等待着想看看他俩怎么开枪。

村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喷雾器喷撒农药。

说实在的，没有使用过农药的粮食最环保，但是如果没有农药让害虫猖狂又哪来的粮食呢。人与自然的抗争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农业现代化就是要改变这靠天吃饭的天规定律，农田改造农药灭害与老天争抢粮食，征服自然做到人定胜天创造人间奇迹。

有史以来村民们没有使用过农药，他们大家对喷雾器喷洒农药的效果都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出于无奈又期盼着它的神奇，大家零散的蹲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解放和渝涛他俩的一举一动，但心中实实在在的还是幻想着，寄予老天能够下一场大雨能够帮助他们迅速的赶走这些害虫。

药桶很快打足了气，解放揹起了喷雾器，左手高高的举起喷枪，右手慢慢的扭动着手柄上的开关。当开关的弯柄搬顺的那一瞬间，压缩的药水突然从喷头雾一般的喷洒了出来，小朋友们吃惊，见这突如其来的水雾从天而降个个吓得失魂落魄，转过身一溜烟的飞跑，跑得很远很远，甚至有的躲在树干后有的躲到了父母的身后。

这猝不及防的一杆喷雾真把小孩子们吓得不轻，引起了村民们在场哄堂大笑，解放和渝涛也被小朋友们这意想不到无知的害怕逗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欢笑声中，解放调侃似的又拿着喷枪指着远处山坡上的小朋友们，这一下可不得了，远处的几个小朋友被吓得一个个举起了小手，做出投降的动作并告饶道，“解叔叔，不要、不要、不要再指到我们了，我们不影响你们，不影响你了”！这当时有的已经吓哭了起来。

真是意想不到的尴尬，完全就是一个玩笑，闭塞的农村小朋友们竟是如此的愚昧和无知。这个简单举动更是弄的解放、渝涛、何颖、江波和生产队长以及村民们前仰后翻，好一阵的狂笑。

玩笑终归玩笑，解放和渝涛笑过之后，还得赶紧干正事，只见他俩脱掉鞋子捞起裤管，背着喷雾器下得稻田药杆挥舞、一阵药雾在秧苗上空降落，立竿见影，蝗虫一片片的奔逃，跌落，然后蹦弹几下就都死了。

“哎呀，真是呢，这农药还真管用，蝗虫真的死了呢”！

村民们围在稻田边看着解放、渝涛两人一时左一时右挥舞着喷枪，药雾到处蝗虫不见了，秧苗得救了，大家异口同声的“啧啧啧”称赞道这农药还真是厉害，我们这么多人都抵不过解放渝涛他两人，我们的庄稼终于有救了！

在解放和渝涛的技术指点下，队长和几个村民也分别掌握了喷洒农药的方法。歇人不歇设备，很快就将村里几十亩稻田喷洒了一遍，秧苗大规模的虫害得到了控制，后来解放又根据蝗虫的生长规律，按照不同的时间段陆续又喷洒了几遍农药，终于彻底消灭了当年稻田虫害。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年莆田村的村民们喜迎了水稻的丰收。

三、沉冤

上山下乡插队锻炼的知识青年有句口头禅！

“不怕苦，不怕累，每月就盼着公社开大会”！

每一个月的最后一天全体知青来到公社礼堂开会，大家相聚一堂其实是件非常高兴而愉悦的事。

辛苦劳作了三十天，开会时大家也该算是修整修整心身、排解排解疲乏的日子。生产队不计耽过而且还算工分，特别让知青快乐的事还是大家能够相聚在一起相互的交流，公社礼堂里全体知青围坐在一堆，互相关心相互问候，互相的通报打探新闻旧事。

近期哪个又去读大学了，哪个多久又参军了，哪个单位又在招工了，哪一个又不知采用了什么方法通过什么渠道回城了。闲言碎语贬、羡慕嫉妒恨，时不时的各人都送上自己获得的新闻，烦事大家分担，好事大家分享互诉衷肠。知青在公社开会其实成为了全体知青大家在一起欢唱、交流的集会。所有知青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苦中寻乐、嬉戏解闷，虽然谈不上得到了多少享受，但至少让大家在那艰苦的岁月中得到了些许的慰藉，也让大家在学习中增加了不少的生活阅历，在磨砺中增添了继续努力的信心。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解放下乡很快就是一周年了，时间一晃又到了第二年夏季那个炎热的七月。实在熬不住劳作时的烈日酷暑，在农村的田间地里每一个知青都被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的满脸黝黑，汗水终日冲刷着她们的脸颊、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好不容易又等来了这一个月最后的一天，全体知青又高高兴兴的放下手上的农具，兴奋不已的来到公社礼堂团聚。

告别了三十日，大家又带来了不少的新鲜事。平时谈的拢的几个知青之间依旧少不了离别重逢的寒暄，相互关心相互问候！

这时一个平时少有交往的高中同学有意无意地拍打了一下解放的肩膀，煞有兴致的问道，“喂、学校找过你没有”？

解放一听同学称道“学校”这两个字自觉没有好意，突然便想起了学校实验室被盗自己百口莫辩的糗事，顿时一股恼怒体现出来。学校勾起了他在高中时即将毕业的时那段痛苦的回忆，一想起那些影响自己一生的事心里就似如针扎般的痛苦，无法解释永远都是一个难解的心结，他不经意间对这个同学表现出一种不友好的态度，反问道，“学校找我干啥子嘛，你是啥子意思”？

“嗨！别误会，我是在关心你哈！去年学校实验室被盗那件事你记得吧，案子已经破了你还不知道吗，你猜是谁干的，其实就是我们学校旁边职工食堂的一个工人干的”。

“啊、是真的吗”？

原来如此，真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解放听到这一突发性的能够沉冤昭雪的消息，自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真的呢、我刚回去了一趟，云钢中学在校的小同学们告诉我的！你肯定还不知道吧，其实这件案子半年前就已经结了的，被盗的那些东西全都追回来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那狗日偷东西的灾贼也太可恶了，他把老子给害惨了，竟害得老子成了贼娃子，在学校连青年团都没有入成”！

“是呀，我们都晓得，学校一直都是在怀疑你呢！谁叫你那么积极呢，积极未必就是好事，你看你是不是活该遭殃吧”！

“是呀、老子那么的努力，力所不及的帮助老师帮助班委会做集体的事，到头来还没有讨到一个好，实在是太可悲了，想起过去就感到一股怨气”！

“这个班主任也是，自己当初所有的解释他就是听不进去，非得要栽赃在我的头上。现在案子都结了大半年了，为什么这个真相就迟迟的不能告诉我一声呢？不是说非要你老师向一个学生道歉，但至少做错了事情也得有个正确的姿态吧”！解放的内心突然又冒出了离校时那一幕酸楚的回忆。

在那个出生没有选择的时代，政治表现无疑是一个人的政治生命，无辜的背上一个“盗窃嫌疑”的黑锅，可以想象做为一个刚刚走入社会的知识青年来说，他这一辈子的前途应该怎样谁也说不清楚。无辜的背上一个政治黑锅共青团都进不了可以想象这该有多大的怨恨呢，不言而喻吧？

“为人师表、真不敢恭维他们的师德，对一个学生这样极端的不负责任，真不知道他们是放任错误还是故意为之，师道尊严这能让学生尊重你们吗”？

解放被这姗姗来迟的消息终于为自己洗清了偷盗的嫌疑，自己的冤情也算得到了平反昭雪，他悲喜交加心中是五味杂陈，愤愤不平的数落了一番学校及老师后然后还是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对未来的打算。

心底无私天地宽，沉冤昭雪为时晚。政治生命浪费了两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一生年华不能这样消沉，积极向上才是自己人生的信仰，事实证明了坚持才是硬道理。既然时间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自己更不应该虚度此生，打那天开始解放重新萌发了那个心中期盼已久的愿望！

他希望能够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经过反复的思考，犹豫之心抵挡不住他对先进组织的再三企望，好男儿志在四方处处不忘坚持心中的理想和信仰。自己能够踏入中国青年先锋队组织的大门，毕竟是他这一生的梦想和追求。

再次被激情点燃的欲望，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的理想和信仰诱发了他试想再努力一次的冲动。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这东方不亮西方亮，以身试好在哪里都一样。只要坚持自己的追求，成不骄、败不馁，抱定始终不移的决心接受先锋队组织的考验，在学校未能实现的愿望，我为什么不在这农村再重新努力一回呢，成功也许就在前头。

抓紧时间，解放趁夜在油灯下兴奋而庄重的再次书写了一份要求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申请书。

时任莆田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一看到解放递上来的入团申请，喜出望外，“哎呀，太好了，我们莆田大队和你们莆田村里很缺乏上进青年呢！你呀，人即年轻又有文化，要求进步是好事，我马上代理上报公社团委”。

在文革接近后期，具有一张高中文凭就已经算是高学历了。知青要求入团公社团委非常重视，立刻派人到“云钢”中学提取了解放的有关个人档案，十数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全部的审批补充材料，经公社团委审查通过送县团委批准，并迅速下达了批复。

从即日起解放举起了右手，他面对着墙上的圈星红旗宣誓，正式的成为了一名中国共产主义共青团的团员。由于工作需要，公社团委的批文中还附带了一个任命通知，由于莆田大队原团支部书记由当时的党支部书记代理，所以，暂时聘任解放同志为莆田大队代理团支部书记，直到下一届重新选举为止。

解放终于面对着先烈用鲜血染红的团旗表达出了自己的心声，他作为一个革命有志青年，自愿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革命组织安排。从此一切言行都将按照一个共产主义先锋和楷模的标准去严格要求自己，革命的信仰和事业更是成为了解放这一生的精神动力和为之奋斗的最高目标。

命运竟是如此的作弄人，欲速则不达，无欲则刚，顺其自然则水到渠成。

突然之间他加入了梦寐以求的共产主义青年先锋队组织，从思想上更进一步的坚定了解放坚持继续革命的意志，不仅仅如此，革命的征程才刚刚起步，他立马便成为了组织内部一名小小的带兵干部。

谁说非乱世不出英雄，在这农村艰苦的环境下不一样也能造就人才吗！

解放成为了先进组织里面的一名小小的带兵“统帅”，他的团支部积极配合村里的各项工作，时不时的还组织青年、知青、团员们进行访贫问苦、带领大家进行对理想信仰的讨论。卓有成效的则是组织大队文艺宣传对，积极的参与公社组织的各种节日庆典文艺汇演，获得多次表彰，他们大队宣传队成为了公社文艺演出的骨干队伍。

通过青年团带队管理。解放的组织经验也开始丰富起来，新支部积极而活跃的工作总算有了一个崭新的面貌，但困难也确实摆在面前，因局限于当时农村以劳务工分分配粮食，自愿参与义务活动的人不能持续坚持，所以各项团组织的活动难免还是存在一定的难度，新接手的团组织工作开展起来或多或少还是有一点费力。

四、荒野鬼灯

繁忙的秋收刚过，农村开始进入农闲时节，山区的雨季来临，生产队的村民们终于等来了可以放松修整的日子。

大家停工闲暇几天，解放有点思念家中的父母顾及家里还在成长学习的弟妹们，考虑到家中人口多粮食少，读书的弟妹们经常难于为饱。自己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不仅自己应该有所担当，还理应该为家中的父母有所分担。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晴朗的天气，他精心的挑选了两筐刚从生产队里分得的新鲜红薯，扛起扁担踩着几十里的山路，一路辛苦把红薯挑回到了云岭钢铁厂父母的家。

父母见到这即懂事而又被辛苦折磨的有些消瘦黝黑的儿子突然回来，即高兴也感到愧疚。为表爱意，硬是放大了手脚的用青油炒菜，弄了一顿可口的晚饭让解放吃，憔悴而有些衰老的父母还本想留住儿子多住一晚再回乡下。但解放考虑到第二天早上还得赶早工，他拒绝了父母的再三挽留，趁天气尚还晴朗山路不湿滑，在黄昏时候他又踏上了回乡的山路。

虽然一路追赶，但飞快的脚步还是撵不上天黑的速度。好在是随身携带有一只手电，他抢黑向着自己莆田山村的方向疾速而去。

秋天的夜晚，天空没有了夏日的繁星，但黑夜也没有冬天的那么沉寂。

解放一人走在山路上，依稀可见远处的村庄星光点点。秋日农闲，这时农作的村民们早早的都已经收工回家了，路边草丛中稀疏不多的夏虫还保留着几声断续的“悉索、悉索”的叫声，灰蒙蒙的天空中，遥远的几颗星星仍在眨动着不已经太明亮的眼睛，秋夜的山路上显得是十分冷清和昏暗。

一年多的农村锻炼，解放早已习惯了夜晚的山路。他甩开脚步紧赶慢撵，远远地在朦胧中就已经又看到了那颗高耸入云的云岭古松。又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翻上了回村的最后一道山梁，走上山顶依稀看到了山梁下面那个已经非常熟悉的村庄，村庄的不远处也隐约的看到了山坳上丁点大小的那个“三合土”坝子、坝子边上那个自己的家。

“嗨！今晚奇怪，我那屋子外怎么又有人来歇凉嗦”！解放好客，他非常喜欢别人都来家玩耍。

他兴冲冲的赶着路，一边走一边翘首眺望着晒谷坝的方向，自己家的门前分明看到有一盏油灯在那里闪烁，虽然不太明亮，但这泛红的灯点在这漆黑的夜里却向北斗星一样指引着方向。

解放心中很是欣喜，猜想着今日这难得的秋季晴朗的夜晚，村里有人借此到晒谷坝里来晒谷纳粮也是很正常的事，来人都是客嘛，今晚又有人来我的家门坐坐闲聊，做个陪伴至少自己就能减少一日的孤独，这当然在解放心里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

不能让别人在门外久等，他整作精神急切的想赶回家去，迈开脚步走得更快了。肩扛着箩筐几乎接近小跑似的向着山梁下的粮食保管室奔去。

很快遛下了最后的梁子再梭下山脊绕过一条条的坡地土埂，羊肠小径一步步的甩在了他脚后。

晒谷坝和保管室的轮廓逐渐清晰的展现在他的眼前，心里想着要给坝子里的那人来一个惊喜，他关闭了手电。

在秋夜中那微弱有些泛白的三合土地坝中间，一盏细小的油灯放在坝子的靠边上，火苗一伸一缩的在微风中晃动。

当抱着欣喜的心情像往常一样再次踏上那熟悉的晒谷坝后，发现空旷的坝子里还是与往日的夜晚一样的安静，但感觉到今晚的安静却显得有些出奇，明明一盏油灯在那里闪烁，为什么这坝子里怎么还是显得是如此的冷清呢，没有一个人影。

他纵了纵眉头疑惑的仔细扫视了一下整个晒谷坝，确认，这坝子里除了眼前那盏唯一有点闪动的油灯外，四周依旧是悄无声息的安静。

“咦！怪了，没有人这坝子里还点个啥子灯呢”？

满心欢喜的解放感觉纳闷，同时也觉得有些意外。

他自言自语的絮叨起来，然后好奇的蹑手蹑脚的向着那盏唯独的油灯走了过去，希望在那里能找到一个答案。

地坝边一把山里人常用的带有防风玻壳的手提青油灯放在那里，灯罩里那一丁点橘红色的火苗在山风的影响下不停的摇摆和跳跃，好似在欢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油灯的四周，两条高凳的八条木腿在微弱的灯光映射下，黑影向四个方向散射，油灯上面一块平放的门板横搁在两条高凳的上面，门板的上方由于背着油灯黑乎乎一片，解放一时没看清上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莫名其妙的情景让解放又突然的想到到，该不会又是这几个重庆崽儿又在瞎胡闹，是不是又在搞恶作剧捉弄自己。

“他娘的，这几个狗日的又在搞啥子鬼名堂，吓唬老子还换起了花样”！

解放看着油灯自言自语的唠唸道，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手上已经关闭了的手电，赶紧抬手往上推动开关，手电光柱照射门板上黑暗的对面，平放的门板上方一张破旧蔑席中间拱成了弧筒从头到尾遮掩了门板的全部。

平时村里的农民们经常性的晒谷纳粮，也有近似这样的办法，为了不粘染泥土用高凳和门板平铺晒粮，如遇晴夜粮食还没有完全晒干也都会这样用一床烂席子遮盖一下过夜，这种现象也是很常见的事，见此不怪。只是不可思议的为什么在这门板的下面还放上这么一盏油灯呢，这确实就有点别出心裁了。

悄无声息一盏油灯闪烁，不知怎么的原因解放此时的心里有点发瘆。但出于好奇他又总是想把任何状况都要弄个清楚和明白。

他凭借手电的光柱围绕着这块门板一周开始观察起来，终于光柱停在了蔑席的一个端口处，也正是这张烂席子拱起的空隙的地方。

“呀”！

光柱照射的前面蔑席遮盖的下面突然发现一个人头，蓬乱的头发下面隐隐约约的遮掩着一张非常难看的脸。

解放这下心里才总算有了一点定数，这门板上绝不是什么粮食，这分明是一个人偷偷的躲在这张烂席子的下面睡着嘛。

他再用手电仔细的观查，蓬乱的头发里面有些模糊不清但一张人脸确切的隐约可见。只是在手电光的聚焦下面那凌乱的头发遮掩着的人脸显得是特别的乌青煞白，根本不像是个活人。

“呀、死人”！

又是一幕不同状况的惊悚场景突然又在这是非之地展现在解放的眼前。又是惊悚的一瞬间，由于已经有过被惊吓的经历，再加之今晚看到的分明是有头有面的东西，还有一盏油灯，是人是鬼他将信将疑。他没有再像过去那样遇到事情除了恐慌还是恐慌，他沉着冷静的端详着油灯和门板，特别是烂席子下面的那样那一个人头。

但事与愿违，越看心里却越是瘆得慌。虽心里打鼓担还是尽力的安慰着自己不要怕，这样的玩笑实在是开不得了，会吓死人的，他便大声的吼闹起来。

“是哪个，赶快起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解放他那单调的吼叫声在这秋日的黑夜里，仍然显得是非常的微弱和苍白。他吼叫的声音轻轻的扩散传向山谷，然后有一点微弱的回荡，他的警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玩笑不能这么开哈，有些愤怒的解放此时已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他开始冲动起来。抬腿一脚踹在前面那块门板的边缘上，门板猛烈的晃动了一下然后只是摞动了一下位置，高凳晃动了一下差点没有倒塌。

晒谷坝里经过解放愤怒的吼闹脚踹后，迅速又恢复了之前那样死一般的安静。蔑席卷下缝隙里那堆蓬散的头发仍没有丝毫的动静。静静的时间还是一分一秒的过去，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这时解放心中暗暗叫苦！

“糟了，今晚月黑风高，该不会老子真的闯到鬼了”！

想到这些，他心头发虚终于胆怯油然又生，他寻速的退后了几步远离那个不祥之物。再仔细的打量漆黑的四周，黑夜的山谷此时显得是更加的昏暗，秋风栩栩，除了门板下面那油灯的火苗不急不慢的在秋风中伸缩摇摆，空旷的晒谷坝里没有一丝毫生灵的迹象。

解放始料不及，面对这预料之外的惊悸场景所有的猜想都无济于事。迷信迷信由不得你不信，七月八月此时荒野“鬼魂显灵”的潜意识完全充斥了他的整个脑海。

五、惊悚一刻

“七月半，鬼乱窜；八月中秋，鬼挑箩兜”……

民间为了规避鬼魂相传甚久的迷信传说，完全让解放相信那绝不是没有根据的。看着眼前的“鬼灯”“鬼发”“鬼脸”，在这月黑风高秋日的夜晚鬼魅出没的时节，孤独于黑夜的野外突然遭遇这种怪诞的无法解释的场景，再加上门板上那蓬乱的头发、煞白的鬼脸，三魂必然丢失两魂，谁还敢说这是莫名奇妙的胆怯呢。

由不得自己不遐想，秋夜荒凉月斜落寞、山野中寒气阴沉，看到这怪诞陆离的鬼灯鬼头，也由不得你是相信还是不相信现实中鬼魂灵现的幻觉。

是恶作剧还是真的碰到了鬼，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明明就摆在自己的面前，七月八月山野里的冤魂和那阴朝地府里的孽障趁这一年一度的鬼节出来晃荡晃荡、祸害于人，谁要敢不信那就请他就来试试。

“糟了，老子今晚真遇鬼了”！

绝对的失魂落魄又一瞬间，一个寒颤凉透了解放整个后背，惊魂一刻全身痉挛头皮发麻汉毛竖立，大脑的意识瞬间一片空白。全身乏力肩上的扁担和箩筐顺势滑落，“噼、啪”一声掉落在三合土地坝上。

所有在农村练就的胆量都在这一瞬间消失，解放此时完全丧失了平常应有的正常思维和意识，他真的是吓破了胆。他无法维继进一步的去思考，完全相信了这次真的就是遇到鬼了，不仅于此，更担心的是死鬼变活鬼，万一僵尸从门板上爬起来那才是真的可怕，简直不敢再继续猜测下去。

不敢多想了，他继续的后退几步然后迅速转身拔腿就是一阵狂跑。根本顾不了脚下那许多的坡坡坎坎和山路的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跌跌闯闯、糊里糊涂的顺着那唯一的一天小路冲向村庄方向的山凹，向着重庆知青居住的地方跑去。

话说这三个重庆知青，他们现在也都是按照生产队的安排准时出工，早出晚归。天黑时刚收工回到了“知青点”，三个人搭伙做饭各自不闲空手相互配合，正忙于晚餐的厨务活。

灶台上添柴的添柴、掌勺的掌勺，两个时辰过去，简单的饭菜已基本就绪。之前解放的怒吼喊叫由于他们处于山凹处被树林遮挡几乎是听不到，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晒谷坝当晚发生的事情。何颖正在准备着摆放餐桌，撇眼一晃无意中发现了一道手电光在山前的晒谷坝方向闪现了几下，知道解放就住在前面山梁上，本是非常正常有的现象，一时还没有太在意，没想到眨眼的功夫那灯光晃动的越加的厉害，随后一个人影竟径直向着她们的厨房门冲了过来。

只见来人跃上路肩两腿刚刚跨进厨房的门槛，便悄无声息，只感觉这人斜靠在厨房的门缘框上矗立着发呆，何颖惊奇的抬眼看清了来人。

“哎，解放啊，啥时候回来的”！

话音刚落，只听见“噗通”一声，解放便一个筋斗栽倒在厨房的门边。

“嗨！要蹭饭就明说嘛，何必要行此大理咯”！

何颖微笑着走上前双手托起解放那瘫软的头。

“呀、不对啊！渝涛，你们快来看，解放他这是怎么了”！

渝涛和江波听到何颖惊呼赶紧搁下事情聚了过来。

咋呼一看，吃惊不小。

解放此时双目微睁眼神呆滞、脸色苍白牙关紧闭、嘴唇有些乌青。三个人从未见过解放如此的面孔，真还把几个重庆知青一下也给吓懵了。

“他好像是生病了吧，解放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江波疑惑地猜测道。

“那快，把他的人中掐住。我妈说过，如果一个人昏倒或者非常难受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按住人中”！何颖想起了这个绝好的办法，渝涛听罢建议顺从的按照何颖的指点按住了解放的上嘴唇。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解放终于从昏迷中慢慢的苏醒过来。但迷迷糊糊的记忆还在，那零乱的头发、煞白的鬼脸还在脑海中反复重现。整个人他完全还沉静在那极度的恐慌中，看到眼前几张熟悉的面孔时他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鼓起最后一点点气力吐努道，“鬼、有鬼，老子今天遇到鬼了”！然后他又完全失去了意识。

黑夜的云岭丛山一望无际的林海，堡寨公社莆田山村地处于丛林深处，村子四周都是林木参天杂草丛生的荒野，沟壑中常年云遮雾罩迷雾弥漫，夜晚的丛林更是寂静漆黑一片。

正值秋雨时节，山野里亦真亦幻的云雾更加的浓重，秋风萧萧、早晚寒湿逼人，地里劳作的村民一般都会早早的收工，夜行路人也日渐稀少。林子中各种为了过冬觅食的野兽也比平常显得更加的活跃猖獗，它们出没于林子草丛，挣食抢穴斗打斗嘶咬，有时陡然的逃窜于行人的身边，更给中秋的丛林增添了几分诡异莫测的气氛，常常赶路行人都会抢在早晚之间规避夜晚时段。

道听生疑途说添乱，三个人听到解放糊里糊涂的呻吟和吓得昏迷过去的惨景，下意识的也被他这不清不楚的幻觉所感染，看着他卡白的脸无形中也产生一种畏惧感。

但解放究竟说是什么鬼大家都没有听的很清楚，毕竟人多胆子大的多，三个人立即提高了警惕，江波赶紧起身关上了厨房的小门，然后又把解放扶在厨房里的凳子上坐下，稍待解放稳定清醒过来，几个人才开始试探性的询问解放今晚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东西。

“中秋快到了，是不是你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啥子鬼东西喔”？

“不会吧、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谁也说不清楚！或许是解放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什么吓人的野兽吧”？

“看样子不像，解放胆子够大的，野兽根本不可能会把他吓成这样子”！渝涛观察解放后有根有据的做出了判断。

何颖见解放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赶紧从灶台上端来了一小碗热汤，轻轻的喂了他几汤匙。

由于应急措施处置得当再加上这几口热汤下肚，稳住了解放几乎虚脱的心，他慢慢的缓过神来，有点费力的睁开极度乏力的眼睛，再仔细的看了看眼前几张熟悉的面孔，微微的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

刚一闭上眼睛，一切幻觉又浮现在脑海，晒谷坝里那晃动的油灯，两条高凳搭起的门板，门板上那蓬乱的头发和那张乌青煞白的人脸，恍惚中又一一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虽然惊恐中模糊的记忆有些混乱，犹似梦境但又确确实实的感觉到那是真实的，阴影挥之不去。

解放抬起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感觉疼痛，他此时确信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也不可能是什么幻觉，亲眼目睹的鬼灯和鬼脸应该是真实，绝不可能是自己一时的意识糊涂。

之前一直不太相信的鬼神传说，经过今晚这一件事他终于断定了自己的认知做出了结论，真是遇到鬼了。然后他断断续续的向几个重庆知青慢慢的述说今晚所遭遇的一切。

“大哥大姐：有鬼、真的是有鬼呀！我都亲自都看到了，就在我那保管室门前的晒谷坝里，那鬼就睡在一块门板上，门板下边还有一盏鬼灯呢”！

“啊、还有灯呀，什么样的灯”？

三个重庆知青听起来感觉完全不可思议，但又无法辩驳解放所述说的事实。听他一下是鬼灯一下又是鬼脸什么的，大家都被他整糊涂了，就是猜不出他今晚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东西了。

听到解放吞吞吐吐的念叨中提到了一盏清油鬼灯，突然让何颖想起白天村民议论的一件事来，“嗷、对了，晒谷坝今晚可能是村里有人家在那里停放了一个死人吧，你是不是碰到这个事了”？

其实何颖、渝涛、江波三个人白天出工时都听说了这件事，他们当时都没太在意，之后竟把此事给忘记了。一方一俗年少无知，至于村里死了一个人怎么会与晒谷坝扯上联系他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在死者的身心搁置一盏清油灯这是很常见的祭奠方式，所以何颖把两件事情联系了起来。

“啊！是这样的呀”？

解放在迷惑的惊恐中本来就期待有人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以免自己一直沉迷其中。当突然听到何颖这一反问式的解答他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还真有一个死人呀。心中的迷惑和疑虑就像一块石头突然落地，鬼灯鬼脸的鬼怪显灵都有了托词。他竟然突然回过神来，好似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可能或偶然性了。

“真还是有个死人摆在哪里呀？怪说不得老子看到的真的就不像是个活人嘛”！

“他娘的姥姥，是哪个家里的死人嘛，怎么会摆在老子那坝子里又不留人守殇呢？差点把老子给吓死”！

六、真相

解放由于不知缘由在黑夜里碰见无人看守的死人，丧魂落魄吓得半死。突然听到了何颖的猜测解答，应该是佐证了晒谷坝 停放的是个死人而不是鬼怪，这时他才完全从那虚幻的阴影中清醒过来，自然自己今晚遭遇怪诞的事情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唯物主义的无神论观点终算还是占据了上风，虚幻中的“七月半鬼乱窜”下意识的恐惧在这一瞬间似乎烟消云散。解放费力的站了起来，或许是突然感觉到自己今晚的囧态确实有些丢脸，难免心里有些愧疚，他不好意思看了看三个重庆知青然后埋着头惭愧的说道，谢谢大哥大姐的帮助了，真是打扰您们了。

原来这天夜里解放所看到的一切真的不是什么鬼怪显灵，而是一具真真实实的死人尸体。两条高凳一块门板就停放在晒谷坝里，下面放了一盏油灯，这本是农村祭祀的惯用习俗，解放自己没有搞清楚缘由，看到油灯和死人脸便弄巧成拙，糊里糊涂的鬼迷了心窍，竟把自己吓得魂不附体，虚脱到晕厥了过去。

心情平复下来后他非常愤怒的埋怨这死者家属严重违背风俗，竟然无人守殇。随后，他便向几个重庆知青打探那具尸体的来龙去脉。

事情起源于头一天夜里，村西头那张老汉家的大儿媳妇，过门都好几年了就是没有下崽的迹象，这个外来女人时间一长，因为此事倍受婆家人嫌弃，也受到乡邻们的嘲讽和讥笑，一直生活在屈辱之中。

昨夜，又因琐事与家人发生争执，被婆家数落谩骂还忍屈挨饿伤心至极。时间过了凌晨，她实在想不通情急中喝下了小半瓶农药，虽然及时被家人发现了，但婆家人愈加的反感和厌恶她的这种自残反抗行为，家中虽无钱但内心更不愿送医治疗，狠心的就搁置于家中放任其挣扎、自生自灭。

由于小半瓶农药中毒也不轻，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张家媳妇在家中挣扎了十来个小时后于次日近午时终于还是含恨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离开了人世。

由于在这偏僻的农村，男尊女卑思想特别浓重，女人的地位极为低下。加之封建迷信盛行，又不知在什么时候，在这科技文明相对蔽塞的偏远乡村，又形成了一种不成体统的卑劣陋俗，对待已过门的女人，甚至还有童身豢养的童养媳，在没有生育之前都是不能被夫家视为一家人。

但凡这已过门的媳妇如果还没有生育之前就不幸夭折的话，那理所当然的被视为是一种灾祸。死者的亡灵便被视为是凶死的冤孽，家里的人和村里人都非常惧怕这凶死的冤魂还会阴魂不散要招惹活人。

所以村里人对不幸夭折之人都避而远之。乡规民俗嘛，一旦摊上这样的事情事主家都怕引来村里人的埋怨，只得将死者的尸体放置于远离人群的村外。

张老汉家这大儿媳妇就是典型的婚后未育但又经年早逝，更何况又是饮毒暴毙，当然村里人对这突发的灾祸都极度的惊恐，都惧怕殃及自家，大家都避而远之。

家人也不能犯俗，只能把遗体置放于村子外。但是在这穷乡避壤的莆田山村出门三步不是坡坡坎坎，村外也很难找到一块平地。加之山野之中各种野兽侵扰，亡灵的祭奠期间遗体也别无它处可以安歇。怎么办？自然而然长此以来，村里那块集体所拥有的晒谷坝，虽然也不是绝对的平坦，别无他出那里便成为了村里人唯一可以选择的地方。

当天下午，家属在晒谷坝里摆上了两条高凳再搭上一块门板，下面搁上一盏青油灯，一来告慰亡灵、二来夜晚也能驱赶野兽。

女人撒手人寰，张老汉家那大儿子一时也感到心有亏欠，毕竟夫妻一场最后还是良心发现，从搁置那时开始一直守候在那亡妻的遗体旁边。

但不知是经历了一天一夜整宿的折腾，由于劳累过度或者说是这男人本身就有什么说不清道楚的疾病，未到天黑突然他就晕倒在亡妻的遗体旁边，不省人事。家人不得已只得兼顾活人而将大儿媳的遗体暂时的弃而不顾，一时疏忽而已，竟任由一盏油灯伴随着那具尸体独自搁放在晒谷坝里。

老人不能屈尊守殇，病夫又突然出了状况，村里人及其兄妹又避而远之。阴差阳错的时间段，晒谷坝里这时就只留下了那一个孤独的亡灵遗体。

由于解放当天早上挑上一担红薯就离开了这个山村，头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自然对晒谷坝里那临时停放的死者遗体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夜深人静的时侯又突然回来，误打误撞在这秋夜里闯进了一个祭奠场地，满心狐疑的他看到了地坝中的那盏油灯和门板上的那一具尸体，遭遇了一场误会吓了个半死。

解放这一误打误撞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直到此时虽然搞清楚了这“鬼灯、鬼怪”的来龙去脉，但解放由于惊吓过度心存余悸一时又难以完全消除，对这张家人的愤恨和埋怨久久的不能消除、不能释怀。

“这个狗日的张老汉，太缺德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他们一家人给害死了，太没良心了”！

解放愤恨不平将心中的积怨一一发泄出来。

“人都死了，就算你狗日的要停放到老子那坝子里头，荒山野岭的至少你他妈的也应该请几个帮忙的嘛，黑灯瞎火的把一个死人放在那里，谁闯到了都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这不明摆着是要吓死人嘛。狗日的一家人做事实在太缺德了”！

在重庆知青大哥大姐面前，解放一边数落一边发泄心中的愤懑，其实内心也是在不停的安慰自己。这哪里是什么鬼吓人嘛，这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现在的抱怨和数落不外乎就是为自己的当时的失态找一个台阶而已。

终归气愤和抱怨也无济于事。

山里人的陋俗和不仁不义很多时候就无法让人理解，更何况这晒谷坝原本就是集体的公共设施，村民们特殊情况下临时的征用一下也是很正常的事，无可厚非。要说这亡灵无人守候也只是特殊情况下的一时疏忽而已，照此看来也是情有可原，没有必要再去责怪这张家家人。退后一步想，好在这活人闯鬼没有让人吓出啥子大毛病也算是万幸的了。

自当夜开始，解放就是再不计较再不相邪，确实也再没有胆量重新回到保管室那个自己的家去了。

还是听人劝信一回吧，为了躲避那凶死的冤魂煞气，不得已解放他也只能破例的委屈自己一次，从当晚开始搭伙与江波同屋打挤，小住了几日。直到那张老汉家人搞过一台子的道场法事、鸣锣击鼓、驱魂撵鬼，三天三夜把死者的后事料理完毕之后，葬于晒谷坝的后山，他又才壮着胆子重新回到那长期以来即让他心惊胆战但又能够遮风挡雨的保管室那个家。

房前屋后宅冢相邻、冥阳两个世界人鬼相安，楚河汉界各自为戒互不干涉互不侵扰，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环境就是如此，时日一长畏怕的心似乎麻木该放下的还得放下，没有时间去计较，接下来的日子解放放下心中的包袱继续努力的奋斗，艰苦奋战在这一片希望的田野里。

忧哉！游哉！苦哉！乐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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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连方：男、一九五四年十二月生，四川省威远县连界镇人。六十年代逃过荒，七十年代下过乡，八十年代扛过枪，九十年代下过岗。熬过饥荒年月，从文革中走过来，七四年高中毕业后上山下乡，徒步五年的知青生涯，恢复高考后数次名落孙山。经历了回城就业的坎坷，后来在工厂当过工人，再后来又下岗、待岗，再就业。具有一定的基层社会阅历。退休闲逸，业余学习，简以记述曾经经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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