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高长恭之死(兰陵王高长恭为何被毒死)
兰陵王高长恭是北齐奠基人高欢之孙,文襄帝高澄第四子,为地地道道的皇族成员。长恭一生威名赫赫,战邙山、讨柏谷、攻定阳,均是无往而不胜,引得三军将士纷纷颂唱《兰陵王入阵曲》以赞其神勇。
邙山大捷后,齐后主高纬“亲切”地慰问堂兄高长恭:你入阵这么深,万一失利遇到危险,我们后悔都来不及。(“入阵太深,失利悔无所及。”)对此,长恭万分感激地回答道:想想这是我们自家切身的事,就不顾危险地冲上去了。(“家事亲切,不觉遂然。”)让高长恭万万始料不及的是,正是这句话铸成了自己今后的悲剧命运。天性刻毒、心胸狭隘的高纬对堂兄这一番披肝沥胆的表白却是这样理解的:你只是个臣子,你说“家事”,难道有夺取皇位的野心?猜忌一旦产生,迫害接踵而至,一代名将被鸩惨死。
仔细审视高长恭的悲剧命运,可以发现其中所隐含着的“三个悖论”。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在以儒家伦理道德为立国精神支柱的传统中国,对父子血亲、兄弟手足尤为看重,“父子”、“兄弟”在五伦中犹在“夫妇”之前。对高纬而言,高长恭是与自己同一祖父的堂兄,血缘不可谓不近,对其信之、倚之才合常理。然而,皇家不同于别家,“常理”到此就会产生悖论:与帝王血缘关系越近,越是防范打击的重点。
曹子建在《七步诗》中有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而纵观历史上一幕幕血淋淋的夺位之争、皇族内斗,我们得出的结论却是:正因同根生,相煎才太急。龙椅只有一把,皇权不容分割。正因同根所生,俱是皇子皇孙,才会对皇权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威胁。皇权的绝对排他性,以及由此所形成的道德淘汰机制,使得寻常人家的父子血亲之情、兄弟手足之情在皇家成为一种“奢侈”,父子相争,手足相残才是皇家的“常态”。
当然,问鼎宝座毕竟是件难度系数极大的事情,不仅要有相当的胆识,更要具备相应的实力。所以,即使身在皇家,但如果能力平平,庸人一个,也还能逃过一劫,留得性命。可叹的是,高长恭恰恰是北齐皇族中的佼佼者:武功威名冠绝一时,连敌国北周都对其钦赞有加。能力超群,军权在握再加之功高震主,高长恭的悲剧命运是铁定避免不了的了。这就产生了第二个悖论:臣子能力越突出,功劳越大,越会成为帝王防范打击的重点,也往往没有好结局。
能力太突出,以至于把帝王都比下去,是谓才大欺主;功劳太大,以至于帝王无法酬谢,是谓功高震主;权力过大,以至于帝王无法驾驭,是谓权大压主。才大欺主、功高震主、权大压主是为人臣的“三大忌”, 高长恭三者全占,其后果不言而明。
再退一步而言,即使一个臣子能力超群,功劳赫赫,但如果为人卑污,声名狼藉,有很多“把柄”捏在帝王手里,也不至于会身首异处。为人卑污,声名狼藉,就不会具有巨大的人格魅力,也就不会产生强大的号召力,真想改朝换代,也难获民众支持;至于有贪赃枉法、作奸犯科等罪行被掌握,则更为安全了,因为帝王们可以随时动用“达摩克利斯之剑”进行心理威慑。
再一次让我们长叹的是,高长恭不仅能力卓越,人品亦是可赞:他关爱士卒,“每得甘美,虽一瓜数果,必与将士共之”;他不贪钱财,千金债券一烧了之;他不贪女色,皇帝为他买妾二十人,他仅象征性地接纳一个。纯正性情,皎皎心胸,却在高纬那里得到了这样的解读:钱财系不住你,美色栓不住你,尘世间能让你心动的恐怕只有朕的皇位了,你不死,朕心难安!这就是第三个悖论:臣子人品越高尚,人格魅力越大,感召力越强,帝王越恐惧,越不放心,必除之方能后快。
英勇豪放的一代名将没有倒在与敌搏杀的疆场,却死于自己的君主兼自己的手足兄弟手中,高长恭的悲剧命运及其背后所昭示的“三个悖论”,深刻揭示了封建专制政体对人性的戕害、对人情的践踏,以及对人才的摧残。
永远记住一代名将的悲剧,让历史的启迪化作哺育崭新的现代人性观、人情观、人才观的乳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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