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冷门美人卡琳娜(让娜)
2017年7月的最后一天,“新浪潮女神”让娜·莫罗去世了,享年89岁。
见过她的人说:“她是那种脆弱、绝望但又独立坚忍的女人,真正的女人,因为她嫉妒、放纵、饥渴。她是我所知道的少数几个值得坠入爱河的女人。”
没见过她的人,指着她那些个性独特魅力十足的照片说,“让娜·莫罗是那种真正会让你神魂颠倒的女演员。”
她是法国女人,更是她自己,最独特的让娜·莫罗。
让娜出生于1928年的巴黎,因为母亲是英国舞蹈演员,她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英国度过。
让娜的母亲结婚后,就放弃了舞蹈,专心相夫教子,但她始终没有舞蹈。当年她来到巴黎,是因为追随舞蹈家约瑟芬·贝克。贝克在法国舞蹈界鼎鼎有名,被誉为“黑珍珠”,也是大众眼里的引领风潮的性感偶像。
遇到莫罗的父亲,结婚,生子,或许是为了延续自己的舞台梦,她非常重视女儿的艺术才能,小小年纪的让娜就被母亲推上了戏剧的舞台。
这样做却引起了丈夫的不满。他当年娶了一个舞蹈演员,是看中她的美丽,也是相信自己一定能将演员驯化为家庭主妇的能力,他觉得女性结了婚,就应该放弃事业——放弃那些容易抛头露面,与男人交往过甚的职业。做个老师、秘书,足矣。
他对妻子有这种要求,对女儿也如此。让娜渐渐长大,少女时代便已经风姿绰约,可父亲选择无视这明显的变化,大力反对女儿继承母亲的职业。
让娜她一直觉得如果不是母亲因为婚姻而放弃舞蹈,或许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母亲的牺牲,对她来说,不是可复制的人生路,而是一种警醒。
或许,她应该捍卫自己的权利,而不是听任父亲的安排,去教书,去兑现现世安稳,嫁人生子,然后没落一生。
她背着父亲,考上了巴黎国立戏剧艺术学院。父亲说,那好,既然你都考上了,就安心上课,不要再去上额外的舞蹈课了。
她不听,只要有时间她便偷偷地跑去上舞蹈课。后来,父亲忍无可忍,将她赶出了家门时,她刚好20岁,顺利进入了电影世界。
这样做,当然也是有代价的。那就是与父亲二十多年来的矛盾,不和,延绵不断的拉锯战。
不仅如此,她的叛逆得到了母亲默默支持,最后导致了父母感情破裂,在她19岁那年离婚。母亲只好带着她远离法国,回到自己的家乡。离婚后的自由,对于让娜的母亲来说,是痛苦,也是解脱,她把精力全部转向女儿,回国后不到一年,让娜就在1947年的阿维农艺术节初次登台了。
多年后,当她从戏剧转向新浪潮电影时,母亲也毫不犹豫的给予帮助。
她的好运才刚刚开始。
让娜的美从来都是女人式,初期少女的稚嫩气息很快就被她精湛演出代替了,她的美充满了一种迷人的速度感,仿佛昼与夜在不断交替,灯光将这些昼夜的时间排序打乱,成为碎片,成为一种特定类型的美。
然而,这种成熟的立体感非常强的美,却“只会让人联想到纯洁的爱情,而不是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通往绞刑架的电梯1958》
在50年代,她更因主演路易·马勒执导的《通往绞刑架的电梯》和《孽恋》,一举登上国际影坛。
到了60年代,她成为了优雅又活泼的少妇,个人风格具体而强烈。
《祖与占》1962
在《祖与占》里,她饰演凯瑟琳,一个让两个男孩都魂牵梦绕的女孩。战前,三个人有过一段非常纯洁的友谊,后来她凯瑟琳嫁给了祖。很长时间与占两地相隔,没什么交集。
一战之后,三人重逢,已为人妇的凯瑟琳发现自己也爱着占,她出轨了。这种选择让两个男孩痛苦不已。最终,凯瑟琳选择了占,永远在一起了。
这种选择,倒映在每一个人女孩身上,都是自私自负的。她一开始拥有两人的共同友谊,然后一步一步全毁掉了。说到底凯瑟琳还是最爱她自己。
让娜·莫罗的演出却让凯瑟琳这个人却可爱起来。荧幕上,她热情奔放,对人生,对自己的命运,对整个世界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情。
电影里,她说,“找个情人就像放了一个长假”。凯瑟琳说出这种话时,折磨就开始了。
观众们与两个男孩一起恨她爱她,最终却也记住了她。
《女仆日记》1964
在《女仆日记》里,她的角色更为复杂。她饰演一心想成为女主人的仆人,一个来自底层社会利欲熏心的第三者。关键在于,她聪明,时尚,经常穿着鞋子走来走去,她更非凡的上位技巧。
在她供职的家庭里,男女主人都不正常。女主人长期性冷淡,而且把自己这种性冷淡风格用在了管理家庭上,她经常对仆人严加管束,吹毛求疵。
男主人无处发泄就四处勾引女仆。莫罗饰演的女仆却不为所动,男主人屡次勾引,她都不回应。家里还有一个不学无术的恶棍管家,他的口头禅是,“别看你人模人样的,其实与我没什么区别。”
莫罗饰演的女仆对这一切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后来,一个小女孩被奸杀了,认定凶手就是管家。她主动请缨去调查。这种调查中还包括委身于管家,引诱他说出真相。
最后,管家被证明无罪,女主人却被挤走了。她这个现代派的女仆一跃成为新的女主人。
她的脸是多变的。路易·马勒曾说,“她可以看起来几乎是丑陋的,但是十秒钟之后,像换了张脸一样,变得无比迷人。可是,她只是在表现她本来的面目。”
她结了两次婚,但更为人称道的是她的为数众多的情人。
《祖与占》片尾
《祖与占》她表现的如此惊人,因为当时的她正好是导演特吕弗的情人。这位每拍一部电影就要换一任女友的大导演,后来遇到阿佳妮时以光速移情别恋,坚定地离开了莫罗,但他却对阿佳妮说,“您有一张美丽绝俗的脸,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把一张脸雕刻在胶片上——除了让娜-莫罗。”
60年代后期,让娜与托尼·查理德森合作。如果说之前的电影让莫罗成为大明星,让她在各种电影节上占尽风头,托尼与她的合作,才是真正把她刻在了文艺青年的心里,永恒、深刻、无法忘却。
托尼要拍摄一部叫做《直布罗陀水手》的电影,他发现让娜很像玛格丽特·杜拉斯小说里的女主角,而这部电影就是改编自杜拉斯的小说。
这部电影给两人的生活带来的重大影响。托尼迅速爱上了莫罗,不惜为她,与自己的妻子离婚。而他的妻子也是正当红的女明星,活生生的大美人。不过,爱情来得快,去的也快,半年后这场以波澜壮阔的离婚开场的恋爱,就以分手散场了。
后来,她与皮尔·卡丹开始了延续了40年的恋爱,期间断断续续,但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当然这不是当初莫罗的父亲渴求的稳定。父亲梦寐以求的,她都反其道而行之,父亲想要她嫁人,她嫁了,嫁了两次,之后她凭借自己独一无二的魅力,征服了半个世纪的法国影坛,建立了自己的艺术精神帝国。
如今的皮尔·卡丹早已不是高端品牌了。莫罗却依然说,“我还没有见到他本人,只看到了衣服,就喜欢上了他,喜欢他的英俊,更喜欢他的手,那是艺术家的手。”
杜拉斯是文艺女神,而莫罗是杜拉斯在电影节的另一张脸。
杜拉斯曾说,“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她也说过,“经历过孤独的日子,我终于喜欢上自己的无知,与它们相处我感到惬意,如同那是一炉旺火。这时就该听任火焰缓缓燃烧,不说一句话,不评论任何事。必须在无知中自我更新。”
莫罗年轻时,得到了杜拉斯的《直布罗陀水手》,后来她出现在了《琴声如诉》里,到了那部惊世骇俗的《情人》里,她成了杜拉斯的声音。到了21世纪,她更与杜拉斯的灵魂混而一体,2001年,她在《就这样爱了》饰演杜拉斯本人。
这时,她成了老人中最涤荡心魄的那一个。老年的杜拉斯曾与扬安德烈亚斯坦纳恋爱。这位年轻人与杜拉斯共同生活了16年,当电影上的莫罗打开门,看到未来将要同居16年的情人时,眼眸间闪过万千变化。
她不可能搞砸,她早早就知道,自己的成名不是因为外貌。她并不觉得自己美,她深知自己身上最迷人的地方是个性,像是烈酒一样的个性,常常沁人心脾。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调和物是独立与智慧。
反抗成为她个性中最核心的部分。她的人生座右铭是“你曾经的生活无足轻重,你现在所拥有的生活才更重要”。如果放在《死亡诗社》里,这句话应该解释为“及时行乐”。
莫罗的人生态度一直都是及时行乐。但不是玩世不恭的乐,而是有目标有反抗性的乐。
她与名模碧姬·芭铎一起宣告了“女性开始拒绝资产阶级传统并勇敢追求她们心之所想及所向的时代”的到来,听起来非常女权主义。
1971年,《新观察者》增刊中有一份声明,提议保护女性的身体(其中就包括强奸与家庭暴力),波伏娃签了,莫罗也签了。但她说自己不是女权主义者。她只是渴望自由,尤其是内在的自由,界定对她来说是荒诞的事。
成名后,她试图改善与父亲的关系。她在家乡,一个叫做玛格丽特的小村庄,买下了当地最漂亮的房子,送给父亲。可是两人始终无法互相理解,她的礼物即使出手了,记忆深处依然是父亲烂醉以后,她与妹妹半夜三更四处寻找父亲,找到后就一人拖一只脚,将父亲拖进家。
她名声显赫。“作为女演员,应该时刻准备着投入一生中最伟大的爱情。一个女人所能具备的对待爱情的武器,一个女演员应该悉数拿出来,作为赌注押在表演上。”
甚至开玩笑说,希望有一所大房子,“每一个房间都可以住一个情人。”
最后这句话太有名了,世界影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60年代最当红女明星的尤敏听说后,一直铭记于心,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这样搞。她虽觉得有趣,却也受了惊吓。
莫罗虽然爱开玩笑,对于戏剧与电影的热爱却始终忠诚。老年的她总有一种印象:自己战胜了所有的困难。只有电影质量的下降是她无法阻止的。她甚至说,“我们只能出演粗俗的戏剧与迎合低级趣味的电影。”
或许这是遗憾,但不是莫罗的遗憾,是文艺界的。她已经做到了她该做的,甚至超越她本身。态度上的玩笑,并不代表思想的不深刻。
在她的时代,她获得了巨大的成就,名誉与友谊,她轻易就拿到了。可可·香奈儿在康朋街公寓里与她打趣说笑,杜拉斯搂着她的肩膀,与她一起笑对镜头,从此以挚友相称。
可她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她喜爱表演,也喜欢当演员,可她也说,“或许做演员是一件不庄重的事。”
她的话里还提到了对女性自身角色的定位,在她看来,女人天生热爱暴露自己——这正是演员这个职业一开始给人的想象。
她有一种非常前卫的担心。“演员的失败在于,她不能拒绝角色的诱惑。不论多么糟糕的电影,她都想要表现。于是电影就把她拖到了失败里。”
对自身职业的解释,几乎是哲学,充满了思维的碰撞和形而上学。
那么,让娜·莫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魔鬼,情人、精灵,还是演员、反抗者、艺术家?
无论你如何定义,她只有一个名字:让娜·莫罗。
如今,丧钟为她而鸣。
作者:利物浦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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