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湖口过湖通道(鄱阳湖的两难)
鄱阳湖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平水期的水域面积可达3150平方公里,湖区和长江有着千丝万缕的水文联系。
在长江下游之前,鄱阳湖是最后一个天然蓄水池,起到了调节长江水位的作用,有力保障了下游江苏、安徽的防洪安全。除了调蓄江水外,鄱阳湖本身也是一个庞大的生态宝库,孕育了丰富的鱼类资源。
鄱阳湖的水生生物资源堪称“长江湖泊之最”,仅记录的鱼类就有203种,既有“三鲜”(银鱼、鳗鲡、凤尾鱼),又有“四味”(春鲶、夏鲤、秋鳜、冬鳊),还有青草鲢鳙等30余种重要的经济鱼类。鄱阳湖的“奇珍异品”家喻户晓,各类时令湖鲜营养丰富,肉嫩味美,在全国市场享有盛誉。
鄱阳湖凭什么能成为野生鱼的“天堂”?鄱阳湖的鱼类品种繁多,天然产量也高。在长江禁渔之前,正常年份的年产量为2~3万吨,高产年份可达3~4万吨,渔获量总体呈上升趋势。
据统计,上世纪50~60年代,鄱阳湖平均每公顷水面可生产88公斤鲜鱼,90年代时产量翻了一倍多,平均每公顷出鱼198公斤。鄱阳湖鱼类的特殊之处在于,大多都是野生的自然种群,长江刀鱼、鲥鱼均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从自然因素来看,鄱阳湖确实非常适合野生鱼类的栖息、繁殖,堪称是“鱼儿的天堂”,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最基本的原因就是水面宽广,蓄水量大。作为长江沿线第一大湖,鄱阳湖的常规蓄水量高达276亿m³,平均水深8.4m,最深处达25.1m,为鱼类的生长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湖水生产效率高,7-8月份藻类密度超过200万cells/L,基础饵料充足,野生鱼虾不愁吃喝。
第二个原因,鄱阳湖保持着与长江的自然沟通,洄游性鱼类占有重要比重。鳤鱼、鳡鱼、刀鱼、鳗鲡等都有洄游习性,鄱阳湖提供了大量的产卵场或索饵场。而在太湖、三峡水库等湖库,水闸大坝则切断了鱼群洄游的繁殖通道,自然种群大幅减少。所以,河湖的畅通性也是鄱阳湖鱼种繁多、群落结构丰富的一个重要原因。
最后一个关键因素,就是鄱阳湖的生态环境复杂多样。鄱阳湖既有静水环境,又有流水环境;既有深水区,又有浅滩区,生境复杂多样。“五河一江”和湖区进行频繁的物质能量交换,孕育出了强大的淡水生态群落。湖滨还有大面积的湿地,构成了鱼类的天然产卵场,可满足产卵、孵化等生态需求。
洄游性刀鱼增多,长江禁渔效果显著
鄱阳湖是长江刀鱼的重要产卵基地,每年4~8月,从近海溯河洄游的刀鱼鱼群陆续抵达鄱阳湖产卵。据资料记载,上世纪70年代,鄱阳湖的程家池、东湖、草湾湖等二十多个子湖遍布刀鱼的产卵场,面积达2000公顷,资源相当丰富。
在洄游季节,长江下游定期形成刀鱼鱼汛,江苏段年捕刀鱼1700吨,80年代年产量仍高达1500吨。但从90年代开始,年产量便锐减至900吨左右,过度捕捞成为了刀鱼繁殖路上的最大威胁。2011~2012年,长江下游的刀鱼产量已经不到10吨,自然种群濒临崩溃。
长江下游刀鱼的年捕捞量/t
为了保护长江刀鱼,我国从2019年2月便取消了刀鱼的专项捕捞许可证,减轻了滥捕的压力。2020年伊始,长江刀鱼的主要产卵场、索饵场被纳入禁捕范围,核心的栖息地得到了保护。
长江禁捕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鄱阳湖刀鱼近两年开始大量涌现。比如:在2020年6月,鄱阳湖火焰山水域一网捞出上百条刀鱼,研究人员直呼“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刀鱼”!
再来看一组对比数据:2017~208年,鄱阳湖刀鱼的平均单船捕捞量只有0.15ind/d,2019年时迅速恢复到8.1ind/d,2020年进一步激增到142ind/d,渔获占比也高达80%以上,禁捕效果一目了然。
鄱阳湖刀鱼的渔获占比不断提高
需要说明的是,刀鱼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类群,在不同水域演化出了不同的生态类型。鄱阳湖中不仅有洄游性的“江刀”,还有定居性的“湖刀”,前者一条价值千金,后者则是普通水产,经济价值有天壤之别。
(a)长江刀鱼/长颌鲚(b)湖刀/短颌鲚
从形态学上来看,二者的长相颇为类似,但大致可通过上颌长和头长的比值加以区分:长颌鲚的比值范围在1.012~1.524之间,短颌鲚的比值则落在0.728~0.997之间。
需要注意的是,体长达到15.4 3~27.8cm的大型短颌鲚,其比值可达到0.997,和长颌鲚比值下限的1.012极为接近,这时候专家学者也难辨真假,只能通过分子生物学层面加以鉴定,难度很高。
无论是“江刀”还是“湖刀”,长江禁渔都为自然种群提供了充足的繁殖机会。在十年期限内,长江刀鱼每1~2年可成熟一批,最少可实现连续5代的自然繁殖,种群资源有望出现“爆发性增长”。
令人担心的问题在于:鄱阳湖的刀鱼真的能一如既往地恢复下去吗?“鄱阳湖水利枢纽”带来了最大的不确定性。
鄱阳湖的“两难”:湖口建闸有何隐患?关于鄱阳湖是否修建水闸的问题,国内一直争议不断。2022年5月,《江西省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环境影响报告(征求意见稿)》发布,再一次引起了公众的质疑与讨论。
该报告书认为:在流域生态环境改善的背景下,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建设运行的不利生态影响可得到缓解。从环境保护角度分析来看,项目建设具有可行性。
可能有朋友不解了,湖口建闸的设想究竟有何依据?原来,长江上游的水库群改变了下游的河川径流节律,长江汛期过后下游水量减少,结果就导致鄱阳湖的枯水期提前、枯水时间延长,对湖区生态和周边生产造成了较大影响。
鄱阳湖水闸(想象图)
对此,最直接的解决方法是在湖口修建一座长2993.6m、设置有64个泄水孔的巨型水闸。建闸后,湖水被大量拦蓄保留,汛后水位的削落就能得到控制,进而提高鄱阳湖的蓄水量,避免荒滩现象的过早发生。
另一方面,湖口建闸也有很大的弊端,长江的生态将因此受到严重冲击。
在长江流域,鄱阳湖和洞庭湖是目前仅存的两个通江大湖,此二湖和长江在生态养护上具有统一性、整体性。若在湖口建闸,鄱阳湖将变成一个半封闭性湖泊,洄游性鱼类、长江江豚、湿地鸟类都将受到威胁。
1,鄱阳湖刀鱼的产卵群体全部来自于长江干流,湖口建闸后,刀鱼的洄游通道就会被阻断,四大家鱼、鳤鱼等同样无法顺利洄游,“三场”功能将消失殆尽,长江禁渔的成效也无法得到保证。
2,鄱阳湖也是“水下大熊猫”长江江豚的重要栖息地。据报道,2022年5月鄱阳湖流域的江豚数量已经增加到700余头,而全国江豚的总量也只有1000多头。如果在鄱阳湖湖口建水闸,江豚的栖息地将大面积丢失,长江唯一的淡水兽类将陷入生存危机。
3,鄱阳湖还是全球著名的水鸟越冬场,是世界水鸟迁徙的中心驿站。据统计,鄱阳湖的水鸟记录有462种,每年有30~70万只候鸟在此越冬,建闸后水鸟的生境将发生变化,产生的损失将难以预期。
结合长江禁渔的背景来看,建闸并非明智之举,湿地、湖泊交替出现的自然属性会因此破坏。再有,如果鄱阳湖建闸拦水,长江下游的水位也将顺位下降,长江口抵御咸潮的能力也将降低,这些都是要尽力避免的局面。
总体而言,鄱阳湖建闸是一个“两难”的抉择,问题的解决,或许还要从三峡水库的优化调度入手。而根据《长江保护法》,长江水库的调度也确实是关键所在:
有关流域管理机构应当将生态水量纳入年度水量调度计划,保证河湖基本生态用水需求,保障枯水期和鱼类产卵期生态流量、重要湖泊的水量和水位,保障长江河口咸淡水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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