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小轿车我的最爱(我和我的小汽车)

我的小三是一辆车,一部价值六万多元的国产小轿车它有美丽女人一样洁白的肌肤,流线型优雅的身段,还有明亮的大眼睛以及漂亮屁股,这一切都是我的最爱,今天小编就来聊一聊关于迷你小轿车我的最爱?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迷你小轿车我的最爱(我和我的小汽车)

迷你小轿车我的最爱

我的小三是一辆车,一部价值六万多元的国产小轿车。它有美丽女人一样洁白的肌肤,流线型优雅的身段,还有明亮的大眼睛以及漂亮屁股,这一切都是我的最爱。

我是一个进城打工的山里人,刚进城时我一无所有,和十多位和我一样进城来谋生父老乡亲住在一间又低又潮暗无天日的工棚里当装卸工,往东风车上装卸沙石水泥垃圾等等的物品,一天到晚累的要死。后来有转战多个行业,经过二十年的打拼,人到中年,我终于将我打造成为一个水电暖都能维修,还可以刷房子铺墙地砖的多面手,手里也有了一些存款,为了免受摩托车风吹雨打以及肩扛手提那些沉重的工具的皮肉之苦,和老婆一商量,我决定买一辆车,一辆物美价廉又有面子又实用的车。

要买车,首先得有驾照,像我这种农民工是不可能雇佣一个司机的。对于我这样一个已到中年的人来说这也不是一个小工程,但为了有车的美好前景,我毅然报名参加学习。说起考驾照的过程,满满的都是泪。第一关驾驶安全考试,虽然我没什么学历,但这些日常安全知识,凭着多年的社会实践,靠理解不到二十分钟便过关,接下来的科目二经过十多天烈日下的勤学苦练,也是一次性过关,虽然中间有点险,但过去就是真理。偏偏第三关各种错误不断,一次又一次的挂科。当第一次铩羽而归时,比我儿子年岁稍微大一点的教练说:“没关系的,叔,像你这样的中年人学的慢一些,很正常,下次再来”。当有一次失败之后,教练的脸色不再那样和蔼:“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你紧张啥曼”?我只是尴尬的微笑,然后继续在三十多度的高温下一圈又一圈地练习。然而第三次依然没过去,教练的脸上有一些怒气,宋叔也不叫了,甚至将“老宋”变成“老怂”,我认了,也忍了,谁让我要买车,谁让我又忘心这么大,没办法,还得练,但教练不让练了:“别练了,你的技术已经很好了,练也是白练,下次别紧张就是了”。也许是我练多了会增加他的成本,我这样想着,并暗暗的下定决心:下次不紧张,不紧张,一定不紧张!但下次还是挂了,说我行车速度和档位不匹配,我知道第一次转弯不打转向灯,第二次回车不减速不打喇叭,第三次减档是摸到了手刹,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行车速度和档位不匹配这一说,前几次怎么就匹配了。但无论怎样说没过就是没活,机会还有一次。教练不再对我有什么希望了,只是说:“爹,你可是我第一个没教过去的学员,下一次吧,我没啥好说的了”。

我自己也没啥好说的了,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反复揣摩,反复练习,如果上学时能这么用心,说不定我比我的老同学吴光宗和白耀祖都干的阔。我以为我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细节和要领,但依然是失败,我不甘心,但没办法,对于最后一次机会,我不报任何希望,大不了过不去,这辈子不开车而已,想当年三十里路步行去上学,那么多年还不是过来了,五十里路扛着行李赶班车也过来了,到了这般年岁,没车不会死。报着死马当活马医以尽人事的态度我参加了最后一次的考试,过与不过好像于我没多大关系了,提示音说走我就走,说停我就停,说靠边就靠边,一路下来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般,车子平稳向前,没过多久我居然听到“祝贺您本次考试合格”,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容易?我我你怀疑的目光看了看旁边一本正经冷若冰霜的考官,她微微一笑:“好啦,去签字吧”。我下了车,又看了一眼考官,她依然在笑,那笑很甜美,简直就像路旁园子里盛开的桃花一样。我居然过了,我他妈居然还能拿到驾照,就这么简单的事,我居然忍受了那么多的屈辱,笨呀。科目四不在话下,依然是十几分钟的事,当我拿到那印着我的头像的驾照的时候,比那时候领到结婚证的时候不知激动了几百倍!

有了驾照,下一步就是买车了。正好碰上“五一”车展,我立马拽上老婆去看车,说实话,去车展,我不是去看那些靓车和美女,我只是冲着那几千元的优惠去的,所以一到会展中心,我便直奔那些没有车模,只有车子的展台而去。其实在这样的一个展会上挑选一款心仪的车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那些高端进口或者合资车以外,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车也实在是太多了,同一品牌一个系列就有好多款,一个个都是靓丽多姿又价格在我的预算之中,经过好多次的询问对比我都拿不定注意,当我们来到一款标有E3品牌的车子跟前时,老婆说“这个好”。这个真好:前脸圆润饱满、线条整齐有质感、大灯像人的大眼睛一样炯炯有神;内饰皮质座椅、布艺顶棚、朴素大方;另配多功能方向盘、超大屏幕显示器、GBS导航系统、倒车影像、ABS防抱死系统、中控锁等等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部豪车,而且后排取消中间的那个塄,使中间乘客更舒适,最让我满意的是200公升超大容积后备箱,可以容纳更多的物品。六万过一点的价格也很适合我,我决定就这个。

谈妥后我决定到我们县城去提车,这样办手续挂牌照都比较简单一些。大家听到我买车的消息,纷纷打来电话表示祝贺。“要不暖一下”,我的工友兼上司说。“暖一下,你来给组织一下”,我爽快地答应。暖车仪式丁在我们县城最高档的酒店“兴隆国际大酒店”下午六点。我邀请了我的至亲好友,一起干活的工友以及几位和我一样打工且有交往的同学。大会如期举行,我邀请的所有人都一一到来,就连平时没怎么交往的几位同学也来了,尤其光宗耀祖这两位科级大干部和旺财这个大老板的到来使宴会规格一下子高了很多,女同学彩凤和黄伟业两口子以及我的漂亮工友灵犀的光临使宴会增色不少。大家欢聚一堂,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大家纷纷向我和老婆祝贺。

“八斗兄,恭喜发财”

“八斗老弟,不错呀”

原来预订的两桌不够,再加两桌,很是气派。在宴会正式开始后,我和老婆端着酒盘给每一位来宾敬酒,比结婚时还慎重。光宗同学发表即席讲话,代表大家向我祝贺:“今天晚上我们大家在这里欢聚一堂,共同祝贺八斗兄喜添新车,我首先代表大家祝八斗兄往后的日子里万事顺心,财源广进,来大家干一杯”。大家纷纷举杯,一饮而尽。“随着国民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借着改革开放的大好政策,我们国家的经济飞速发展,人民的生活水平也进一步提高,看看我们这些同学和老乡这几年都发展的不错,借此机会,也祝在坐得所有亲朋好友和同学们个八斗一样芝麻开花节节高,日子越过越红火,人人实现小康!来大家再干一个”,大家再次鼓掌干杯。发改委的科长水平就是不一样,把我这一个小小的车子和国民经济的发现联系起来,比起我们这些眼中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草民,人家不当科长才怪。宴会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斛光交错,欢声笑语,我准备的那两瓶酒很快就见底了,当我准备再去拿的时候,耀祖阻止了我说:“你别破费了,我后备箱有,我去取”。不一会耀祖拿来一箱五粮液,这比我准备的世纪金徽好多了,虽然这是我有些尴尬但依然心里很感激我的老同学的体贴,当我举杯向耀祖表示感谢时,他却摆摆手,指着旁边的旺财说:“得感谢他”,耀祖扶了扶眼镜,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旺财挪了挪他肥胖的身子,宽厚的笑着。耀祖在城建局当着质检科长,和搞工程的旺财有业务联系,这可以理解。

我的老同学――中等身材瓜子脸上带着一对小眼睛,高中刚一毕业就带着我们的班花彩凤同学到全国各地做生意,从三亚到漠河,从丹东到霍尔果斯,二十年来跑便了几乎全中国但始终是一个小生意人的黄耀世同学挤着他的小眼睛,一把拿过酒瓶说:“都是肥猪,都该宰”,说完给每一个人都满上。黄耀世挥舞着酒瓶大声说:“大家把拳划起来,气氛搞起来”。

我的大舅哥余成勇率先发声和我的表弟猜拳:“六子六,七个雀(qiao)呀,全家好呀,快发财呀……”唾沫横飞、声震屋瓦,汗水从我大舅哥那圆圆的布满皱纹的脸上留下来,他黑黑的脸在酒精的作用和灯光的照射下放着红光,眼睛紧盯着对方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我的表弟也不甘示弱,倾尽全力喝着,一样的汗流满面,红光满面,声震屋瓦。那边高潮迭起,同学这边也有了气氛:光宗首先和耀世对猜,光宗没有了刚开始的矜持和斯文,他捋了捋前额垂下的一缕头发,将洁白的衬衣的袖子挽起来,扶了扶金丝边眼睛,撑开他细白的肉嘟嘟的右手:“来,戴一冒,弟兄两个好呀,全家好呀,六六顺那”。耀世也喊着同样的祝福语开始激烈的交锋。

男士们划拳行令,女士们则一边品菜一边交头接耳拉家常,偶尔为喝不下的男士们带一两杯酒。我的大舅哥这边,大舅哥正在打通关,和这一桌上的每个人划六拳,每输一拳喝一杯。大舅哥一贯的作派是在酒场上争强斗勇,但酒量有限,我很担心他过早喝醉很难伺候。只见他挥动着那干农活时被草叶子染给了的、长满老茧并且因受伤而食指有点弯曲的右手,声嘶力竭的吼着,眼睛睁的圆圆的瞅着对方,一副不赢你不罢休的样子,但事与愿违,总会输掉,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同学这边,却是在拳打败家,两人对阵,输了的喝一杯,继续和下一个划,如果继续输,只能继续喝,喝完划下一个,直到赢过了才为止,这样没有过通关的压力,大家机会均等,没有谁一直输也没有谁一直赢。划拳的最高境界不是你的声音高、酒量大,而是你能快速掌握对方出拳的规律以及自己独特的出拳方式,力求拳拳猜准,这就是所谓“高拳”,再一个就是要会赖,尽量减少自己喝酒的次数或者推迟自己饮酒的时间。对方每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成为赖拳的由头,比如喊的迟了,出的慢了,声音小了,别人打扰了等等,都可以赖掉重来。还有就是比较有度量的,高姿态的――洗拳,比如对方输了,表示服气但喝不下去,要求洗掉重来,作为赢家可以,此所谓好拳不好酒,一拳划起如果对方输了,就说没洗掉,酒请到胃,继续下一拳,如果对方赢了就算洗掉了,再花一拳,如果对方输了还是没洗掉,酒请到胃;如果对方赢了就叫洗掉了,双方都不喝,继续划,一直划到一放彻底失败服气为止。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叫“挑拳”,假如两人各输一杯,则可再划一拳,输者两杯一起下肚。在这种划了赖掉,再划再洗再挑的过程中,两个人往往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一杯酒推来推去互不相让,但就在这种看似粗野的气氛中往往增加了友谊亲情。一直就这样推杯换盏到十点多钟,酒喝干却无法再斟满时才消停下来,大家犹意未尽,旺财弟大声招呼大家:“走喜欢唱歌的跟我走”,大家一起呼啦啦跟着大老板刘旺财涌到歌厅里去,宴会的主动权落到了我的老同学手里。

音乐响起,急于释放激情的人们抢着麦克风吼起来,这样喝着啤酒唱着歌,气氛很热烈甚至有些浪漫,一直到凌晨两点KTV停机时才结束。

凌晨的街道安静而凉爽,大家一一道别,光宗耀祖二位老同学握着我的手情真意切地说:“老同学,以后有洒事就给老同学打电话,能帮上的忙一定当仁不让”!

(二)

蓝天、白云、雪山、草原,在无边的绿色的海洋里,我的“小三”像白衣天使一样尽情地呼吸这自由洁净的空气。自从有“小三”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小三”载着我和我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具、什么电锤电钻切割机等等的奔跑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为省城人民提供服务,修电疏通管道维修暖气等等全是些大公司或者有证的正式工们不干的脏活累活。由于有了“小三”的帮助,我干活比以前更加得心应手,无论远近有没有公交车我都能第一时间到达,干活时缺什么工具,只要下楼到后备箱里去找,总会有,这样更节省时间了,而且还有一个我没想到的效果,只要我将“小三”往客户楼下一停上楼谈判时更有信心,客户看到“小三”,知道我不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骗子,是有实力的人,所以谈成的几缕比以前更多。从这一点我才理解那些大大小小的老板都开阔车的原因了,除了面子之外更有切切实实的经济利益。我的“小三”真是我发家致富奔小康的好帮手。虽然有时候因为停车或者交通违法使人烦恼,但总得来说“小三”给我的益处大于坏处所以乘着国庆高速免费,我决定带着老婆孩子来一次自驾游以奖励儿子的努力学习和老婆辛苦劳动。

车子驶出市区,上了告诉后,“小三”像一匹圈疯了的骏马挣脱缰绳般狂野起来,一路狂飙,有时就连奔驰宝马都远远甩在后面。那些山峰、村庄和城镇扑面而来又擦肩而过,渐行渐远伴随着车子嗡嗡声的是凤凰传奇嘹亮悠长的歌声:“遥远的边疆,随我――去远方”。

为了能够在假期结束前回到省城,我的自驾游只能一路走马观花,看看风景,每一处景点买票进去走走,有的甚至只在门口拍个照,根本没时间自吸去品味真正的内涵。我的工作时间很自由,不需要早请示晚汇报,想干就干不想干就歇着,我之所以急着赶回去,只是为了能在大量车子回城之前抢到一个车位。有车的感觉很好但停车和交通违法罚款很烦。

我在省城租住的,是一个又老又旧破败不堪的小区。在四五十年前也许是很气派的高档住宅区,但时间是一把杀猪刀,经过几十年风吹雨淋,小区早已没有当年的风光:自行车棚被人改造成了一间间的小棚子出租给买水的卖早餐的买水果的商贩们做库房,楼下稍微空闲一点的地方搭成各式各样的小房子,有开商店的,有养鸡养鸽子或做狗棚的,道路两旁的道牙子上停放着各种各样的三轮车汽车摩托车还有自行车。各种生活设施年久失修,时不时的下水管道堵塞或者自来水管崩裂,满院子的污水横流,垃圾一周清理一下,院子里楼道里垃圾成堆。小区如此破财,原来的那些老住户老死的老死搬走的搬走,剩下的都是那些老弱病残无力挪动,靠政府救济过日子的人。但这个小区有着其他小区无法比拟的优越,低廉的房租,成了进城打工者趋之若鹜的天堂,而且停车还不收费,所以经常可以看到一些陆虎宝马之类的豪华车停在破旧的楼下的三轮车中间。还有这个小区坐落于这座东西狭长的城市的中部,简直就是坐中四连,不论东南西北坐公交车基本都是直达,很少需要换乘,即便是自己没车,像我这种一年四季在城市里到处跑的人,也喜欢住这里。

在我刚买了车的那阵子,小区里的汽车还不是很多,根本不用为停车发愁,每次回来总会有地方停。也许是像我的祖宗老同学说的那样:“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居民的可支配收入不断提高,汽车成了家庭必备工具,”在不长的时间内,小区里的车子逐渐多了起来,以至于到了没地方可停的地方,白天到晚每一个可以塞进一辆车的地方都停着各式各样的车子,每次回来找个停车位是一件很难很烦的事情。那些老头老太也不在用欣赏的目光看待这些租客们的车子,每次看到都充满了厌恶和嫉妒,所以各种矛盾也开始出现,为停车而争吵的事情时有发生。有一次我把车子停在我楼下一个啤酒滩旁的墙根下,那里经常并排停着四辆车,那天正好有个空位,我便将车子停了进去,可是第二天便有人打电话让我挪车,当时我在外面干活,一时没办法回去,只好说下午回去挪。下午回去看时我的车子在其余三台车子中间,并不碍别人的事,况且也没地方可挪,便没有挪,可是到了傍晚又有人打电话要我挪车我只好下楼去看。

楼下小胡子的啤酒滩上正有几个年轻人就着烤肉喝啤酒,满脸通红的小胡子正在烧烤炉上忙乎着,看到我走到车跟前,便大声喝问:“谁允许你把车停到这儿的”?

“怎么,这是你家的地方”?我没好气地问。

“就是我家的地方?”小胡子说。

“你几毛钱买的,还你家地方”,我恶狠狠地说。

“历史以来就是我家的地方,当年老爷子在这里养鸡养鸽子的,房管局的人都不敢放一个屁,今天还被你占了”,小胡子得意地说。

“你真无耻把你先人的可耻当光荣来说,你家祖辈就是恶霸”,我说。

小胡子勃然大怒:“什么,你敢说我先人是恶霸,等着”,他转身回房子取来一把菜刀挥舞着。

我收回迈向车子的脚,转身直对着他:“有种你就砍,还没王法了,你砍一下试试”。

看热闹的人们拥挤着,有人拉着小胡子有人拉着我,大门口开商店的老钟拉着我的胳膊说:“算了吧,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石头大了弯着走,挪一下把,我铺子旁那里比这里好”

我的房东太太也在人群中对小胡子说:“小胡子你听着,这是我的亲戚”。小胡子垂下刀退到他的烧烤炉旁去了我只好将车子挪到老钟的铺子旁边。

回到房子里,房东太太也跟了进来:“我说你这个人那,人家说让你挪掉你挪掉就是了,何必要吵呢,确实那地方以前他家老爷子在世时养鸡养鸽子的,一天到晚咕咕乱叫,鸡毛满地,臭的要死,可是人家是老干部,房管局的也都没办法”。

“那也不能说占的早就是他家的,那可是公共地方,是大家的”

“理是那个理,可是遇到蛮不讲理的人,谁也没办法,大家都希望平平安安过日子,你今晚要是打起来,把你砍了,那头划算”

“他敢,现在是法制社会,砍一下保证让他倾家荡产”。

“好吧,我不跟你犟,可我把话说在前头,在我这儿住,我绝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你知道我是一个信佛的人见不得头破血流的事,你要不听,你可以搬出去,说实话自从你买车以后我没少操心,天天下去看着别人给害了没有。今晚要不是我们这些老邻居的面子,你还能不能回来还两说,人家是坐地户,你是外来户,打就把你白打了。”

我心里很不服气,无赖都是惯下的,可是我也犯不着跟这样一个胆小怕事,又嫉妒别人的老太太较真,一旦人家真让我搬出去,一时半会哪里去找这样条件优越的地方,这里我已经住了十年了,虽然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但时间长了多少有些感情的。

还有一次我回来时,老钟的铺子旁已经停就一台车,正好铺子对面拐角的电杆下空着,我便把车子停到那里,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去取车时发现有两个轮胎居然瘪了,我记得昨天停车时可是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瘪了,没办法只好拆下来扛到大门外的铺子里去修。经过师傅仔细检查,轮胎居然好好的,既没有扎上钉子也没有破损,就是没了气,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充了气拿回来原装上,后来有一次和老钟说起这事,老钟微微一笑:“肯定是邹瘸子干的,邹瘸子仗着自己是残疾人,住在这里不走,吃低保,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工作都不错,你看那车,就是他女儿的”。

顺着老钟指的方向,我看到一辆崭新的哈佛H9停在那里,老钟继续说:“儿女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可就这个瘸爹没人管,七十躲的人了还在一个人在哪里磨锅磨灶的,也看着很可怜的,可老邹也活该,大没本事小可恶,尽干些虱子叮泡子――泄小仇的事,那老东西专门做了一件放气的家伙什,放车胎比补胎充气的人放的快,那天有一辆陆虎停在哪里,那人可能去办什么事,不一会回来车就没气了,把那人差点气死,好在人家那车自带充气设备,充了好长时间才充好”。

“那这老邹这样做又为什么呢”?我不解的问。

还不是霸占地方让他的儿女们停。老钟说,我听了无语

所以我得尽量在假期结束前回城,“小三”最好能停到老钟的铺子旁边,这样放心一些。老钟是个好人,虽然他也是老干部的后人,可是他却跟别人不一样,不等不靠也不要,自己守着这个小铺子,一年四季勤勤恳恳为老百姓服务,,因为人好,顾客多,收入也不错,他最看不起那些躺在先人的功劳薄上等国家救济,没事呆在一起骂国家的人。

紧赶慢赶,四天时间行程两千公里,五号傍晚时分终于回到城里,结束了我家愉快的国庆自驾游。小区里车子还不太多,有很多空位,但我发现有些空位上立起了三角形的地锁,好在老钟的铺子旁边还空着,我把车停在那里,在我买烟的时候老钟告诉我,有人昨天在钉地锁,霸占车位,要不然你也买一个钉在这里,把车停这里他给看着,在我出车去的时候他可以在这里晒他的花。这注意不错,我立即去花百十块钱买来两个,在老钟的协助下钉在那里,这下可好了,我有了固定的车位,不再为车位发愁,不论什么时候回来都有地方停车。过了两天查了违法记录,这一圈下来居然没有违法记录,这简直是奇迹。

每一次开车出去,我在意的不是发生什么事故,而是时刻注意摄像头,流动警察、警车和各种限速标志。说实话出了什么小事故并不可怕,有保险公司来处理,可是一旦发生交通违法,就得自己去处理,费时费力,很烦人的。我地第一次违法罪名是不在机动车道行驶,地点在中央大道三百米处,可是那里是地铁工程的工地,道路挖的乱七八糟,早已没了标线标志了,也没有了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了,就连人行道都挖掉了,不知道怎么就有这样一个违法记录。收到违法通知的那一刻我惊慌失措,我是一个本分的人,虽然我的工作需要走千家万户,了十几年以来我没有拿过群众的一针一线,有了车,却成了一个违法人员,这让人很是憋屈。我立即咨询早已有车的我的工友石磊招生,看到我心神不宁急急慌慌的样子,石磊先生微微一笑:“开车不违法还能算司机?”,原来不违法的司机根本就没有,就连那些有证却从来不开车的司机都有违法记录,这我就释然了,然后顺着他的指点到交警队去处理。交警队的大厅里熙熙攘攘,大部分人是来处理违法的,警察给我的印象总是板着脸,一副严肃的,凛然不可侵犯不可接近的样子,可这里的警花们一个个柔声细语,非常的温柔。排了好久的队,终于到我,拍照签字以后拿到单子到指定银行交款。在排队的过程中我听着那些人的谈论才知道,比起他们我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有的人记录竟达八十多分,罚款上万元。开票的过程很顺利,也很温馨,可交款的过程很麻烦,第一次去说还没账单交不了,第二次去说系统有问题交不了了,第三次去说系统还在升级,我实在无语,几天下来我简直心力交瘁,神形俱裂。最后还得求助我的工友石磊先生在网上交了完事。从此以后每次开车出去都心惊胆战,生怕被拍了抓了,可是那怕你全身都长了耳朵和眼睛,违法通知总会不期而至。记得那次到另外一个市去给朋友定亲,那是我第一次独立驾车跑长途,一路小心翼翼,严格按照各种标线标志行驶,可回来依然收到了违法通知:超速百分之十以下,处警告一次,扣零分。我记得那条路很平坦很宽敞,限速八十,我一直在八十一下行驶,而我旁边时时有车呼啸着超过去,难道他们就不怕超速。后来在微信上跟我的老同学耀祖谈起这事,他告诉我在国道行驶,只要你注意摄像头,在有摄像头的地方降低车速,过了摄像头再跑快就没事了,如果严格按照限速行驶那不得急死。我无法想明白这摄像头究竟起什么作用呢?

开车时间长了,违法记录也多了,我也认识到这种违法行为和其他如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偷鸡摸狗、卖淫嫖娼、聚众赌博等等的违法犯罪行为不一样,纯粹是技术性的,与人的品质没多大的关系,即便是那些道德模范一旦开起车来免不了要违法的,这样想我便也释然了。而且我还知道,违法了没必要每一次都去处理,可以集中起来到审车时一次处理,这样还省时省力。原来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法律的权威在大众的投机下大大消减。

有了稳定的停车位,还学会了如何最大限度规避交通违法,对于这座城市的交通状况我也摸得一清二楚,可以说现在的我在这座城市里开车已经得心应手了,可是我依然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开车出去,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城市的大街小巷,所有院落里都充斥着汽车,出了大门几乎无路可走,很多小区都直接拒绝外来车辆入内,即使允许进去也要求马上开走,允许停放的院子或者街上的临时停车场统统实行3加2计算法,干一天活挣上两三百块钱,交停车费四五十,真的不合算,划不来。我的“小三”只好长时间的爬在老钟的铺子旁边,身上落满了灰尘,有时候我消闲了便擦擦,以免被别人看作是一辆僵尸车。我的“小三”从去年致富奔小康的好帮手,堕落成了我放工具的小仓库。每次经过,看着它灰头土脸的样子,我有些伤感。

五月份,市委市政向全市人民发出了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倡议,并召开会议具体落实实施方案,新一届市委市政府在上一届领导在反腐倡廉风暴中集体沦陷后,省城被取消全国文明城市评选资格后有一次挚起了创建全国文明城市的大旗。新一届领导比起以往雷声大雨点小的作风,果然是说到做到,雷厉风行,在倡议发出不久,大量人员首先被投入进来:交警取消休假,全天候上路值勤,对于所有交通违法行为现场处理,绝不姑息;大批保洁员一天到晚三班倒上班,注视着道路上的每一片垃圾,一片纸一个烟头只要发现立即扫去;城关队员们对那些摆摊设点的大叔大妈大爷们软硬兼施、恩威并用赶回老家去;各个繁华的十字路口都配备了大量的交通劝导员劝说那些任意穿过马路的人们;网格员们三五成群在城市各个角落巡查,一切不文明的行为都将受到惩罚。在投入大量人力的同时,也有大量的物力投入,大街上坑洼不平的地方全部铲掉重新铺油;人行道上那些在雨天让人头痛的“水雷”砖统统敲掉重做,就连街道上那些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广告门头都拆了,重新做成了一个样式一样大小统一字体;大量漂亮的垃圾桶和移动公厕摆上街头,人们不再随地扔垃圾,大老爷们也不再在众目睽睽下宽衣解带对着墙角冲刺;马路上的交通标志标线全部重新图画,对那些原来见缝插针停在马路上桥底下的机动车全部以违法停车处罚,并且提高了处罚力度,将原来罚一百不扣分提高到扣三分罚二百。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城市面貌果然焕然一新,大街上摆摊设点的没了,车子乱停乱放的也没了,只是人们的生活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以前在小地滩上一块钱能买到的一把小葱,现在得到菜铺子或超市里要花两块钱。不过城市是我家,文明靠大家,老百姓为自己家牺牲一些钱财,比起那些为城市文明付出血的代价的人来说不值一提。

在东城区的一小区门口,城关为了驱逐在那里买西瓜的父子俩,没想到会打起来,,开始是劝说,无效后勒令离开,也无效,失去耐心的城管队员开始砸西瓜,没想到被激怒的卖西瓜的儿子操起西瓜刀一阵乱捅,有五名队员在冲突中受伤,其中三名受伤严重,紧急送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两名住院治疗。此事在省城影响很大,经调查参与打砸西瓜的几名城管队员均为临时工,也就是说也是农民工。此事后也没有大张旗鼓地表彰城管队员的英勇无畏,也没有谴责行凶者的残暴,只是说犯罪嫌疑人已被公安机关控制,受伤队员正在积极治疗。比起临时工城管队来说,正规的交警就灵活多了,在南山路口几名交警逮到一个无照无证的三轮车,驾驶者是一个四十多岁,头发蓬乱满脸沧桑穿一身黄色军便服的男子,从车上装载的那些满是油污的设备来看是和卖早餐的人。当交警要求卸货扣车时,男子操着一口浓重的河南话苦苦哀求,说上有老下有小全指靠这个等,但交警铁面无私坚持公事公办,并拦下一辆路过的微货车准备卸货,眼看着那些盆盆罐罐的被一件件转移上微货车,男子也许知道哀求无效,突然大吼一声“不活了”,从车上抽出一截钢筋棒子,照着自己的额头狠狠两下,顿时血流满面,从下吧的胡茬子上流下来滴到马路上,几个交警蒙圈了。在法律和生命面前,交警选择了生命,赶紧将转移到微货车上的东西原移过来,绑好,嘱咐男子一路走好。

大街上的文明建设进行的如火如荼,坐落在城中央的我所租住得小区也不甘人后,首先在网格员的督察下,垃圾清扫由一周一次变成了一天一次,原来砖砌的又脏又臭的垃圾台也被拆除,换上了蓝色的塑料垃圾桶;社区组织人力将那些在楼道里堆放了几十年的陈年垃圾也清理了出去,楼道宽敞了很多;打扫卫生的“瘦猴”两口子早晨扫完地后,下午便扛着撬杠撬地锁,不几天,院子里所有的地锁都被“瘦猴”撬去卖了废铁,院子感觉一下子宽敞了很多,但停车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西大门口原来的商店突然也变成了保安室,并且里面坐上了一位穿上制服的保安,保安室的门口贴了一张告示:

各位住户,为了配合全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运动,也为了给广大业主一个安全舒适的居住环境,我公司决定从下个星期开始对所有停放于本院的车辆实行收费管理,凡需要在本院停车的住户,即日起携带户口本和车辆行驶证到物业办公室登记,车位有限,先来先得,过时不候。

幸福家园物业管理有限公司

2017年7月5日

原来换了物业,看来终于正规起来了,我赶紧叫上房东老太太,拿着我的行驶证但物业去登记。幸福家园物业管理公司的王经理,一位很漂亮的女士认真的将我的所有信息登记在本子上,并说等卡下来了马上就办,我看时本子上登记的只有不多的几辆车,看来这个工作才刚刚开始,我是赶上趟了。虽然卡还没有办下来,但收费工作已经开始,穿制服的那个圆脸小个子胖墩墩的老保安每天像一只粽子一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纸和笔登记进出车辆的车号,。至于定车费也许还没有具体的规定,那就由着老保安说,十块八块的不一定,后来也许他感觉到登记比较麻烦,干脆进门十块钱,这样倒好,交十块钱可以不限时的停下去,大家都乐意。但便宜总不会让老百姓永远占下去,到了十月份的一天,物业公司突然弄来一套带车辆信息自动识别系统的道闸装在那里,车辆便不可以自由进出了。我到物业去打听关于办月卡的事,王经理告诉我,因为车多,车位有限,接上级主管部门通知,优先给业主办,完了有剩余的才能给租住户办。我说那我停车怎么办,王经理告诉我只能按临时车办了,那就是三加二计费了,这样下来每天就得五十元。我说那你这是逼着我搬家了,王经理说那是你的事,爱住不住,不关她的事,说完一脸的不屑。我带着哀求的口吻让她给通融通融,王经理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那你先停着反正这系统还没开通,收费批文也没下来,等过一段时间把业主们办完了看有不要的就给我办上,我很感激的出来。

有一天道闸立起来在没有放下来,车子又可以自由进出了,只是那矮胖子保安依然拿着一个本子对着车号看,看完了问一下:“办卡了吗”?我说没有。矮胖子说:“没有就交钱”。我说多少,他说你停多长时间,我说一晚上,他说那就十块,交了钱我问有票没,他说没有,上面还没给,让你进就不错了,还敢要票。我说没票你们就是非法收费。他说非不非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上面说让收他就收,要说法,找上面去。我怎么知道这上面在哪里,只好默默地把车开进去找个地方停下。有时候我并不停一夜,而是几天几夜,出门的时候矮胖子也不问,我不知道这是为何。不过我还是希望尽快弄到一张卡。

当我再次去找王经理得时候,她告诉我卡可以办,但时需要行驶证个租房合同,行驶证她看过了没问题,现在只要提供租房合同就可以了。我想这没问题,虽然住了十年一直是口头协议,现在补签一个就是了。我赶紧去找房东要求签合同,可房东太太告诉我,这房子是她们公公当时单位分的,公公去世时将房子一分为三,她们两口子一个套间,婆婆一个套间,而窝现在所住得,是属于大儿子的一个套间,婆婆改嫁搬到新家去了,那一脸便由房东女儿住,女儿出嫁但上海去了,房子便空着,老大也跟着儿子搬出去,房子便由她们老两口看管着。我一直以为这房东老两口就是房东,可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复杂的关系。

“那也没关系,找你家大掌柜的签一个不就完了”,我说。

房东太太睁大眼睛从老花镜的上边看着我:“你以为就那么简单,老大两口子跟着儿子到北京去了,你上那里去找,他们享福去了,剩下烂摊子要我们来看,老不死的都九十多岁了,嫁人了,还让我们掌柜的去伺候”。我惊异地看着房东太太,这个整天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初一十五按时烧香拜佛,一只流浪狗都让她流泪的老太太,一直给我一种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感觉,可没想到居然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我再次找王经理说明无法签租房合同的原因,希望能够通融一下办个月卡,王经理听完告诉我:“你不用费心了,我们也做了一个调查,你那房子即使房东在也没办法签租房合同的”

“为什么”,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都住了那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这个院子里靠马路那两栋楼是原来省建委的房子,后来政府把它作为廉租房租给那些人的,所以他们只有居住权没有出租出售的权力的,如果他跟你签了租房合同,就涉嫌用廉租房非法谋利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居然是个没有任何权益保障的三手货,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呢?其实以前我也不需要知道,只是今天为了停车才无意中知道的,知道了也没办法,唯一的出路只有搬家,可是临近腊月,天寒地冻的怎么搬,还是明年再说了。

卡没办成,好在门口的道闸依然立着,我依然可以交十块钱或者看到矮胖子不注意的时候开进去。腊月是家政公司的黄金季节,我把“小三”往老钟的铺子旁边一放便投入到没日没夜的工作中去,没有时间再去关心它,每次经过时看到车子满身的灰尘,我有点心疼,但没有办法去打理它。一晃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终于到了年关,小区里的大部分人都回家去了,一时间显得空荡荡的,也许打扫卫生的“瘦猴”也回去了,院子几天不扫,到处是垃圾。二十八我和老婆也决定回县城的家去过年了。早晨起来老婆便到超市去办年货,而我不顾天冷,用一桶防冻液将车子细细地擦了一遍,使他旧貌换新颜,光亮如新,才驾着它往回家的路上走。当我到达门口时才发现道闸竟然是放下来的,没办法我只好鸣号,矮胖子从值班室走出来,看了看车号说:“你这停了一个多月,得交停车费的”

“没有呀,我昨天晚上才进去的”

矮胖子摇了摇头:“哄谁呢,谁信呢,电脑上都有记录,清清楚楚的,不多你一天,不少你一秒,你是我们系统开通以来第一个有记录的”

“交多少”,我知道骗不过去,只好把手伸进口袋准备掏钱,我想大不了几十块钱,停这么长时间也值。

“你这是三十一天,一天四十九元,总共一千五百一十元”

“什么”?我大吃一惊:“怎么算的”

“三加二,第一小时三元,其余二十三小时每小时两元,你算算,多少”

“凭什么,你们这样收费,有物价局的批文吗?有公安局的许可吗?有业主委员会的授权吗?”我怒不可歇。

“别扯这些没用的,你不是业主,你没权问这些,让你停就不错了,还支舞啥呢”。

“你不拿出这些批文我就不交你能把我咋地”

“不交就不开门,看你能飞过去”。

我不能冲卡,但就这样交这么多的费,我实在是感到不公不甘也舍不得,可怎么办呢,我们就这样相互瞪眼。这时有车子要出,滴滴的鸣号,等的不耐烦了,司机头伸出车窗大吼:“呔,把路让开我要出去”。山里人喝驴子才用这个词,我很生气

“吼个屁,人家不开门我怎么给你让”

那人对矮胖子说:“师傅,你就先把门打开,我出去了你们再吵不行吗,老人病了我的赶快上医院”

“不行,他还没交停车费呢”

那人露出一脸的鄙夷:“开得起车了不起停车费,什么玩意嘛”。

我突然灵光一闪:“别骂了,我交还不行吗”说着我把兜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大概六七千的样子:“来,钱你先拿着,你把门打开,我把他让出去再回来算账行不”。

矮胖子把手伸到钱跟前突然又缩了回去:“不行,你得算清楚,这么多钱我拿着说不清楚”

“那这样吧,你看这手续挺复杂的,人家急,病人耽搁不起”

“你跑了咋整”

“看你说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家在这里还能上天去不成”。

矮胖子狐疑地看了看我,很不情愿地把门打开,我立即驶出去,拐到大街上才停下,矮胖子追过来,也许看到我停了下来,也就放心了,扒在车窗外,他那肥大的胸脯透过厚厚的军大衣上下起伏着,满脸通红。我锁好车门,把玻璃放下一个缝,解开安全带,做出要下车的样子,矮胖子往后退了退,让开地方,透过缝隙我说:“回去告诉你们王经理,跟我玩阴的,她还嫩了些”。说完一轰油门窜出去,留下一脸昏逼的矮胖子向我挥手,仿佛说“祝你新年快乐啊”

十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像今年这样把年葱除夕开始一直过到元宵才结束,往年过年时回家看看老人孩子,重要的亲戚走一走四五天后赶紧返回省城投入到工作中去。这里面的原因除了感觉过年没意思外,更重要的是,当你正在喝酒时总会接到一些诸如“宋师傅过年好,我家水管漏了你能不能帮我修一下”或者“宋师傅,我家电跳闸了能不能帮我修一修”之类的求助电话,每当这时候,我会感到这是一种召唤,也是一种使命,我会尽量推掉聚会之类的事情返回省城。十多年来就这样无论寒霜雨露,春夏秋冬,我都奔波在省城的大街小巷,服务于省城的千家万户,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和我的客户一样属于这座美丽的城市。但这多半年开的种遭遇是我明白,不论你付出怎样的努力,你都不如那些个躺在先人的功劳薄上侙低保住廉租房的城里人,你都不会是这个城市的一份子,城市再乎的只是你的力气和技术。虽然我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但山里贫瘠的土地上那微薄的出产除了满足我的口粮之外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变成钞票来满足我和我的家人的医疗上学以及养老的需求;小小的县城也没有什么事可干,我到省城里去混。

参加了许多的聚会,喝了很多的酒,好多年没去走动的亲戚家都去走了走,磨蹭到真月十六,石磊给我找了个能够停车的地方我才返回城里。我的朋友于克俭建议我把车子停到南坪中街去,那里马路边可以停车而且不罚款,也不收费,他就住在那里,一天出来进去还可以照应一下,我听从了他的建议。

当我和老婆回到房子里还没有坐定,房东太太便尾随而至,并且一脸的揾怒:“小宋你干的好事,你沟子一拍土不粘过年去了,留下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你把停车费不交,让找我要”。

“你交啦”。

“当然没有,凭什么我交”。

“没交就对了”。

“对了,说的容易,有洒事你拔腿走了,我还得住这里”。

“住这里他们又能把你怎么样,你不会给那王经理一个嘴巴子,当时我们去办卡的时候他们死活不承认我住在这里这样一个十年多的事实,现在欠他们的了,又想起你来了”

“就是”房东太太一下子十二分神气地说:“就是,我把狗日的美美骂了一顿”。

“那您还生什么气嘛”?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

“那还有啥嘛”?

“房租,这个月的房租,你打算也不给了吗”?

“呃,谁打算不给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个月不是过年吗,你说除了这次,这十年来没拖过一次,少过你一分吧,这次交房租的日子不是正在过年吗”。

“即使过年你们来不了,也总要打个电话说一声吧”

“有这必要吗,都十年了,我还住在这里,难道还跑了不成,再说这钱终归是你的,就在乎这几天”?

“不是在乎这几天,而是信用问题,你知道我是个信佛的人,什么事情说一就一”。

“好吧,我现在就交还不行”。

“当然行”,房东太太眼光一下子柔和了许多。

拿了钱,房东太太临走时关心地问我:“车停那儿了”。

“卖了”,我说。

“真的”?

“真的,骗你干嘛”。

“呃,卖了也好,你不知道这两年自从你有了车,我操了多少心,天天下去看看被人划了没,砸了没,天天念佛,祈求佛爷保佑。这下就省心了”。

我点头表示感谢,可心里说“你操过心吗,恐怕你没少咒着我的车出问题,老邹把气放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告诉我一声别人把生活垃圾扔在上面时也没叫我一声”。自从我有车以来,老太太总是说她怎样怎样的操心。

“我们再找一个房子吧,这老太太太烦人了。”我跟老婆商量。

“再找一个吧,这老太太真烦人,十年了就这个月迟了一点就这样骂人,花钱哪里把房子没有”,老婆说。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干活我们便分头出去找房子。我们总希望能找到一间即能停车,房东又不在旁边的房子,但我们几乎跑遍了周围所有的小区,要么房租太贵,要么合租,要么房子太烂,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问题是根本就无法办一张停车月卡。既然城里没有合适的,我们只好把目光投向城郊,车已经在南坪停着,就到南坪去,不几日,克俭同志帮我们在南坪中街找到了一间,房子不大,只有十几平米,不过房租很便宜,一个月只有三百元,因为便宜,因为可以停车,离城远一些倒也没什么,我们立即搬了过去。

俗话说“住上三年搬不动,搬上三次一条棍”,十年的积累,在扔掉许多认为无用的东西之后依然装了满满一车。在摆置了所有必须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衣物被子之后,还有一些实在没地方塞的、又舍不得扔的堆在院子的一角的格拉里,才算安顿下来。从五十平米带厨房的两居室一下子窝到这样一个十多平米的一居室里,一下子就感到生活空间的局促。做饭的时候必须把灶台上的一些物间挪到餐桌上,揭开锅盖,一手拿瓢从水桶里舀起水添到锅里,然后把锅盖盖到水桶上腾出手来下面。吃饭时又得把餐桌上的东西拿到案板上以便腾出地方放菜盘子和饭碗。每一天都这样腾挪转移才能吃上一顿饭,好在有院子,洗衣晾晒倒是很方便,只是洗澡只能到公共澡堂子去了。每天早起半小时从山上跑下去,以便准时上班,晚上下班回来再花几乎一个小时爬上山来,很是吃力,如果坐公交,虽然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但必须倒两次车才能到公司,用的时间比不行还长,真是累。但不用担心车子没地方停,受这苦也值,最多等于锻炼身体!

然而自古多情总被雨打风吹去。在我安安稳稳从南坪到市区爬上爬下两个多月时,南坪上也开始了街巷整治,依然像城里一样的将旧的路面铲去铺上新的,好在整治工作一段一段的进行,整到那一段,那一段路面上的所有车辆挪走,等整好了再开回来,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将近三个月,所有道路整修完工,街面上一下子平整干净宽敞了许多。不过新修的路面上不仅划上了清晰的标线,也划上了醒目的停车位,这样留下标准的车距、岔路口、大门口以后,以前能停一百辆车的地方现在最多只能停六十辆,多余的车子只能在车位以外的地方停放,和没有划线时没什么两样,好在没有警察来贴罚单,虽然如此,总是让人提心吊胆的,只有找机会停到车位里才踏实。时间长了人们的警惕性也没了,知道这地方警察不管,所以也就很随意了。但该来的总会来的,在临近年末的一天,人们突然发现街面上出现了许多巡查的交警,慌忙去查看自己的车子时发现,所有在车位之外的车子无一例外的贴上了罚单,理由是违停,罚款二百不扣分。我沮丧地看着罚单哀叹,躲过了初一,终于还是没躲过十五,白停了将近一年,收到了二百的罚款,单算经济账损失倒也不大,可以后怎么办啊。车位在那里放着,可是狼多肉少,很难有机会停进去,停进去了,不可能一直占着,得动,一动,就没了,就得吃罚单。好在我的车子本来就很少动,瞅准一次机会,就能坚持很长时间,一个月里那怕我花半天的功夫找车位都行。

几轮罚款下来,那些经常出动,回来后徘徊在车位以外的车子没了踪影,街面上车子少了许多,街道显得宽敞整洁了不少,那些车位里的,很多都蒙着尘土的车子也都头南尾北排放的整整齐齐,偶尔有时出去一下,回来找车位也没先前那样的困难,看来整治还是有效果的,坚持也会胜利的。也许维持文明是需要成本的,后来有人在街边立起了招牌,上面写着“省城临时停车场收费管理办法”,并且有身穿闪光马甲,手持刨丝机的工作人员向车主们收费。我研究了半天那个办法,才知道南坪中街一带属于三类地区,按标准每天得交费十九元,一个月就的将近六百元,这也是我不能承受之重那。

“买车的时候只想着方便、风光,可没想到自从这车买来以后方便没图到,麻烦倒是一堆一堆的,还尽花钱”,老婆这样埋怨。

“要不我们再找找,看看有没有收费少些的地方”,老婆不甘心的安慰我。

“再找个屁,再找就回山里老家去,那里没人收费,没有房租,甚至连交通规则都没有”,我气狠狠地说。

“回老家,扛着锄头修地球,要车有屁用,还不如卖了算了”,老婆说。

“卖了,好呀,没车一身轻,明天就卖车去”,我毫不犹豫的说。

当我说出“卖了”这个词以后,心情多少有些不平静,当初买车为了工作生活上的方便,可三年下来方便没图上麻烦倒是一大堆,而且让我退了城里繁华地带的房子,窝在这十多平米的仡佬里,从这陡峭的山路上爬上爬下的,大半年来真是受了不少累,连体重都降了好几斤,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如果我卖了车,一切回到从前,我将不再和警察捉迷藏,也不会跟物业收费员比智商,我将和从前一样踏踏实实坦坦荡荡做一个好人,一个没有任何不良行为记录的好人,而且我还可以搬回城里,享受便利的交通服务。真是无车一身轻,那样的日子真好。

我立即登录二手车交易网,附上我的车况简介后,请他们先给一个评估。很快评估就来了:可以作价二万五千元。这样的估价我很不甘心,裸车六万五,三年行驶一万八千公里,没有任何事故,按时保养,可以说我的车况非常的好,这个估价显然低了,我的心目中最少应该有三万六差不多。我很心疼,三年,各种保险保养费用都比二万五多,也就是说这三年里什么都没干,我白白损失了六七万,真的不甘心。我拒绝了车贩子看车的要求,把车子来到县城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停下,继续寻找合适的买家。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就在我把车子停下来十多天的时候,我们村里的世雄老汉去世了。我们村是一个只有五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谁家老人去世便是全村的大事,按照约定,村里只要有老人去世,所有村民家里都要派一人去帮忙,无论你是在外面打工还是当官还是做老板,都一视同仁,除非你出了国或者太远,永远不回村里。世雄老汉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年轻时在我们村也算一世枭雄,参加过抗美援朝,当过村主任,做过包工队长,刚刚有万元户的那阵子,听说他已经存了好几万。只不过他为人精于算计,要钱不要脸,改革开放没几年,当村民们可以自由打工时,便没有人跟着他干,他成了光杆司令,随后也失去了村主任的位子,只好拿着那几年攒的家底,率领老婆儿女在地里找光阴。世雄钱多,儿女也多,四儿三女,儿孙满堂,家大业大,可是他的所有儿女子孙几乎全部集成他精于算计的性格,长大成人后自立门户,相互之间少有往来,对于老汉爷是能不管就不管,能推给兄弟就推给兄弟,加之后来一个个离开村子到外面打拼,丧失了劳动能力,曾经在村里叱咤风云的世雄老汉老两口居然落到了孤苦伶仃的地步。当大部分村民都搬离小村,行动不便,连一片安乃近都难以买到的时候,出于生活方便,也处于投奔儿女的目的,世雄老汉拿出自己最后的积蓄在县城租了一间民房,和老伴一起搬过去,靠着捡一些废纸板碎钢筋和菜叶煤渣子过活,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多,始终没有等到有那个儿子或女儿以及孙子来接他们上楼,终于在无尽的等待中老伴去世了,留下世雄老汉一人。这时候儿女们终于想起了赡养老人这一传统责任来,经过争吵妥协以后本着机会均等人人有责的原则,决定在以后的日子里四个儿子每人照顾一个季度,在此期间无论如何都要将老人接到家里照顾,不得有误。苦苦等待十多年,在风烛残年的最后岁月里,世雄老汉终于实现了住楼房的夙愿。可是没有温情的楼房里,即便是有暖气有空调,依然挡不住彻骨的寒气,加之大的两个儿子也已经成了爷爷辈的人了,自己的养老问题都还没着落,所以一轮下来,世雄老汉死活不再上楼,那怕是再租房子,没人伺候,冻死饿死都行。无奈之下儿子们重新商议,最后决定就住在当着副局长、儿子又在外地工作、暂时还没有当爷爷的小儿子的一百五十平米的大房子里,依然由大家轮流照顾,在众多哥哥姐姐和子侄们的压力下小儿子勉强接受了这一方案。在后来的日子里便出现了小儿子两口子按时吃饭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世雄老汉依然在等待另外一个儿子或者孙子来送饭的尴尬局面。好在那时候的世雄老汉已经无法翻身起床,也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一切。没有两个月便住进了医院,这一去再也没有出来,终于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又回到了副局长家,不过这时候也无所谓了,因为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无论生前如何的百般刁难,尽力推脱,但死后必定风光入土是一定的,这是一个关乎儿孙们颜面的大事,也是一个关乎各自利益的大事:多少年来大家都在外面走下许多的人情世故,不趁此机会收回来,也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尤其是副局长先生,居消息灵通的乡亲们传说,上次葬完母亲之后,除了各自亲戚朋友的礼金之外,光大家共同的亲友礼金在除去葬礼的各种开销后,剩余的每人还分得了好几百,所以厚葬父亲是必须的,也是所有儿女在老人问题上唯一一次同心协力一致同意的。所以世雄老汉一去世,便在副局长家楼下院子里支起三个帐篷,设下灵堂食堂,敲锣打鼓,红红火火开始了。管事的分配给我的任务依然是和村里其余五个人一起临时组成后厨,将一只只肥美的羯羊肉制作成鲜美的羊汤泡馍,以供前来吊唁的亲人好友享用。

前来吊唁的人们三五成群,先到灵棚里烧香压纸,或磕一个头或干嚎两声,然后到大棚子里吃饭,吃完饭便根据自己的情况自由活动,或回家或打牌或喝酒,整整三天一天到晚灵棚里庄严肃穆,时又哀号之声,大棚内人声鼎沸,灶房里热气腾腾,热闹非凡。我也是个喜欢凑热闹,好喝两盅的人,可是我的职责使我没有时间去喝酒,虽然作为乡亲都是帮忙的,有的人只负责吃吃喝喝而像我们后堂的人忙的要死,但答应了就得无怨无悔。我只有瞅空子到大棚里去和亲友及发小们去说说话。忙碌了两天,第二天晚上终于才闲下来,看看时间还早,我赶紧溜进大棚里去。

大棚里灯火通明,最里边角落里有一邦年轻人正围着桌子耍牌,看样子应该是世雄大孙子的同学或者同事们,每人手里捏着一叠百元大钞,看厚度都在两万以上。坐在靠里中间一人发牌,其余人紧盯着他的手,然后看看自己的牌,“来一张,再来一张,唉涨了”,这个人前面的所有的钱就都归发牌的人。然后下一个人再要“来一张,再来一张,好”,“啪”一下把牌翻过来“十点半”。“哇”大家都发出一声惊叹,发牌的人便双倍的陪他。然后再下一个:“要不要”,那人手压着拍,慢慢翻起一边,低下头看了看:“上次你还欠我多了”?“五千”,“好,来一张”,一张牌飞过来翻开,红桃8,“涨了,我们清了”然后将牌翻过去连同先前没翻开的那一张一起扔到牌堆里。“来一张,五千,清了”,就一张普通的牌,五千,干脆利落,这深深地刺激着我,也许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想力,这个游戏显然不适合于我。

大棚的中间靠墙根围着一帮人正在喝酒,他们玩的是二百五,就是拿五个骰子往大碗里丢,等骰子静止后读书,一般只有五点和一点才算,其余不算,五点算五十,一点算一百,所有一点和五点相加,总共五次机会,每次将算数的去掉,如果没有一点或五点,则任一去粒,五次凑不够二百五则需喝一杯,喝完重新开始,下家必须超过或者和上家一样才过关,不够喝完继续从二百五开始。仁厚哥坐在最上边中间,抖动着他那阿拉伯式的大胡子,满面黒里透红,一边往碗里撒骰子一边大声喊叫“二百五有了,没有”再撒再喊“二百五有了,五十”继续撒,五次下来终于没有凑够二百五,只好喝酒,当他端着杯子要喝的时候看到转悠的我,如同绝处逢生一样激动得说“来,八斗老弟,喝一个”。我作推辞状,仁厚兄不高兴了:“那我敬兄弟一杯还不行吗,你看你做的饭很好吃,大家都感谢你,我代表大家敬你”。我不得不喝。喝完仁厚哥说:“这就对了嘛,坐下我们喝一会”大家都让座,其实我早已巴不得喝几杯的,都是帮忙的,别人早已喝醉几场了,现在也该到我也享受一下了,所以趁让赶紧坐下来,坐下才发现,我的老同学光宗居然也在,我不知他与世雄家是什么关系,因为不在一个村,也从来没见他们两家有什么交往。当我询问时才得知他们两家是老亲戚,世雄老汉的母亲是光宗的姑奶奶,这次是作为逝者的娘家人请来参加葬礼的。几年不见光宗依然那样的意气风发,文质彬彬,听说他已调任区政府办公室主任一职,大有进常委,当副区长的势头。

看到我和老同学说话,仁厚哥很不满地说:“喝酒就喝酒,嗒嗒嗒地说什么话,来洒骰子,二百五”,我抓起碗里的骰子唰一下洒出去,居然一下就洒了三百,“有心喝酒但没这命那”,我故意做惋惜状,把碗推给光宗。“加一个”,旁边的人怂恿我,但我还是坚决把碗往下推。“秘书长洒一个,三百起步”。仁厚哥是我们村现在唯一留守的年轻人,五百多口人的村庄现在除了仁厚哥两口子是壮劳力以外,其余几户都是老弱病残实在无力搬走的人。人走了,但户籍还在,虽然学校卫生院随着人口的流失而撤销,但行政系统还有,村委会比以前更加气派正规,村长书记还天天上班,国家给予的各项政策一样不少。因为人少,有能力的人更少,我们村的村小组长只有仁厚哥担任,各种政策也只能落实到仁厚哥头上,所以现在的白仁厚不仅是村小组长,而且是养殖合作社的社长,还是精准扶贫户,也是建档立卡户。所以一年下来各种各样有名堂没名堂的补助扶贫救济等等就有好十来万,再加上羊场收入,据说也有好十来万,山里花销又不大,所以白仁厚才是我们村里的隐形富豪。

仁厚哥比我大两岁,当我还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出门打工,记得那时候他腊月里回来的时候带来一台双卡录音机,村子里便第一次响起了响亮流行歌曲声,什么《尕豆妹与马五哥》、《囚歌》、《小城故事》等一天到晚响个不停,大冬天里许多人都去到仁厚哥家的院子里看他们跳舞,风头差点盖过当年的社火和小曲。仁厚哥也是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蓝色大宝西服,老板裤,三接头皮鞋往地上一踩,发着黑油油的光芒,从村子里走过去,一时风光无两。但大多数人却对这些人的评价时:流里流气,二性。但仁厚哥并不在乎这些,依然故我,但当录音机的电池败了再买,买了再败,南墙跟下堆的败电池比老队长家的还多的时候终于安静了下来。仁厚哥也是在外奔波了大半辈子,工地上当过小工,背过沙子搬过砖,还站过市场铺过地板砖,十几年下来也没挣到多少钱,当年一起出门的伙伴们也都各奔东西,仁厚哥却回到村里,盖起羊圈养起了羊。从旁人的嘴里才知道,仁厚干活还可以,就是在大家一起干的时候喜欢偷奸耍滑,拈轻怕重,给别人倒板,所以没有人喜欢跟他合作,最终一个人在城里也干不成什么,所以才在别人往外搬的时候他却回来了,不过放羊在我们那里一直被认为是一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属于那种懒人干的“晒肋把”活,不过这倒适合仁厚哥: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然而世事难料、分水轮流,几年以后,当年的放羊娃成了养殖合作社的社长,村民小组的组长,还是村民交流群的群主,时时在群里发布一些政务信息,据说偶尔还可以和县委书记推杯换盏,有几次还代表村民上北京山东等地方参观学习,一下子一个大学生努力多少年都无法做到的让仁厚哥给做到了。看着意气风发的仁厚哥那被酒精烧的黒里透红脸以及从胡子上滚落的酒,我不仅感叹:我到底有多能,出门在外打拼,为了生活的好一些,不得不为城里人掏厕所,一天到晚还是猪嫌狗不爱的,住房子得掏高价钱买商品房,孩子上学还得交借读费,看病也得自费,虽然我交了新农合,不论你到那里,只要出了户口所在地划定的范围你就是外地人。如果我不走出去,不到城里去,吃饭有各级干部照料,米面油按时送上门来,孩子上学不仅免费而且还有补助,人一辈子念书识字不就追求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闲饭不管闲事”的美好生活吗?但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回程的路,只有顺着当时选定的路走下去。

“后爹驾照考上没”?问话的是一个和我们岁数差不多大的仁厚哥的堂侄子,脸上带着娴笑,本来叫“仁厚爹”的,不知什么时候简略成了“后爹”。

“考上了曼,那简单的跟一一样”,仁厚哥骄傲的说。

“再别吹了,要不是亲房局长用劲科目一你怕也都难过”,那侄子说。我们村的扶贫单位是市交通局,局长姓白,被我们村的白家人亲切的称为“亲房”。今年开春时节交通局在我村实施的扶贫项目就是资助贫困户考驾照,凡报名参加的每人补助学费一千元,仁厚哥也在列。

仁厚哥收了笑容,严肃地点了点头:“是呀,亲房是鼓了大劲了,科目一和四我去光对着摄像头坐着,其余的有人就给你做了,至于科二科三那不在话下,开了好几年农用车,功夫还是有的”。

“车买了吗?”有人问。

“没有,才准备着,不知道买怎么样的好”仁厚哥抖动着他的的大胡子说。

“像你应该买一个陆虎,跑山路好”

“不行,我个放羊娃买陆虎,即使车能买起也养不起呀”

“那也得个汉兰达,看着气派,不丢羊老板的面”

“那也不行,太招摇了把你这贫困户的帽子拿掉了,到那要饭吃去”,有人说。

这会儿一边喝酒一边帮仁厚哥分析各种车的优劣,仁厚哥终于做了总结性的发言:“那倒不怕,我现在可是一级保护动物,没了我这贫困户,那些扶贫干部干嘛去,脱贫就像跳脱衣舞一样,得一件一件慢慢脱,奏一曲脱一件,要不然一下子脱光了那多没意思,所以帽子是不怕脱掉的,只是,唉,像我这种放羊娃也就有个代步的就不错了,你看现在班车也没有了,来回有个县城也不方便,要说牌子也不是我们这种人耍的”。

“要不把我那个买给你得了。我说

光宗疑惑地看着我:“怎么要卖了,你把车看得跟你的小三一样心肝宝贝”?

“怕是有毛病吧”仁厚哥说。

“仁厚哥你看这话就不仁厚了,咱弟兄们怎么能干那种事情,我卖车也是万不得已,确实那车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三年跑了一万五,刚刚磨合好,没有任何事故,这你也听到的可是我不得不卖了它”我说

“既然那么好又怎么不得不买”?仁厚问。

“这还得问秘书长大人”,我有些愤愤地说

“我又怎么了,躺着也中枪”,光宗一脸的无辜。

“全国文明城市建设你不会不知道吧”,我问。

“知道,那又于你的车何干”?

“说起来没有直接关系,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什么文明城市建设,我有地方停车,有地方停我也就不卖了,你说你们政府鼓励人们买车,购置附加费、车船税一样不少,可就是不想办法拓宽马路,多建一些停车位。就那么几个车位,大部分还收那么高的费,不到停车位就违法就罚款,这不是郎中卖棺材,死活都要钱,你说这老百姓咋受得了”?我一口气说完,感觉脸上发烧。

光宗的脸也红红的,一束严厉目光透过金丝边眼镜直射我的脸:“老同学你这话有些偏激了,这文明建设也不能没有吧,难道我们的省城就一直那样脏乱差,很好吗,难道这两年的变化你没看到,好多了”?

“是好多了,但你知道真真付出代价的,是谁,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是那些所谓的贩夫走卒,但功劳是你们这些贪污受贿的领导们”。我的声音越来越高,以至于连喝酒的都停下来听我们抬杠。

光宗摆摆手:“算了,不跟你抬了,你醉了,大家继续喝吧,我去看看我的老表叔”。说完气咻咻地走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还是仁厚哥首先打破气氛:“来,喝酒,什么文明不文明的不关放羊娃的事,也不关咱山里人的事,来,二百五有了”。

大家一边丢二百五,一边拉家常,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车上,俊杰对仁厚说:“像你这种大叔级别的新手确实需要一台便宜的二手车交易来练手,如果卖一台新的也会几天就弄坏的。”。俊杰有一辆中吧车专门跑我们村到县城,十多年来车跑报废了犟台,这已经是第三台了,从来没有发生过交通事故,也没发生过因故障听运或者把人撂但半路上的事,在所有大家知道的司机中,俊杰爱车是出了名的,每天收车后第一件事就是保养维修,车报废了但外表甚至引擎还像新的一样,而且他和仁厚又是过从甚秘的好发小,他的话再次引起了仁厚的注意:“车到底怎么样”,仁厚问我。

“怎么样我说了你也不信,干脆明天下午我开出来,把你们拉上到路上溜一圈怎么样”,我很自信地说。

“那最好”,俊杰说。明豪耀辉等都这样附和着。

心里想着车,我也无心喝酒,敷衍几杯我借故离开,到地下车库里取了车载U盘,回到家里从电脑里搜出那些仁厚哥爱唱的歌曲下载下来,第二天一早将车子来到洗车店里花了几十块钱,里里外外擦洗的干干净净,还喷了香水打了腊,收拾利索,直接来到葬礼现场去。吃完中午饭,我们这些帮忙的暂时没什么事可做,我便找仁厚哥去溜车,他叫上俊杰、明豪、耀辉陪她一起去。这三位也都是我们寸富豪级别低人物:俊杰除了吗辆二十万的中巴外,在县城拥有两套房子,耀辉在省城开着清洗工程公司,业务遍及全省各地,每年听说能挣几百万,座驾可是奔驰;明豪靠开饭馆起家,十几分钟里开了好多连锁店,是村里公认的首富,几年前将所有饭馆业务转出去,在县城买了十几个商铺然后租出去,呆在家里靠房租过日子,拥有一部“斯巴鲁”越野车和一部宝马Q5轿车。我放开音乐,载着这几位富豪直奔县城西南的兴隆山,一直爬上分水岭,一路车子动力强劲运行平稳,歌声嘹亮。

“没想到这小排量的车力量还不错嘛,我以为这么陡的坡,把我们这几个大胖子拉不上来,没想到上得还轻松”,明豪说。

“这有什么,我拉着一车人到烽火台都去过,就那么辙土路,坡陡弯急还是上去了”我自豪地说。

到峰顶我把车停下来,我们趁机下车看了一番风景,我还把昨晚刚下载的“花儿”放开,音量调到最大,让仁厚哥跟着唱“哎,上起(去)嘛高山着望平呀川,平川里有一朵红牡丹牙”,仁厚哥老了但嗓音还好,歌声高亢嘹亮,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下山时我把车子交给俊杰,俊杰驾着车子驶过县城,直接上了高速,为了检验车子,他冒着超速的危险将车速提高到140,车子一路风驰电掣但依然运行平稳,发动机节奏匀称,除了胎噪有点大,其余一切正常,二十公里的路程几分钟就下来。下了高速,俊杰说车况不错,比新车还好操控,所有指标比想象的要好,物超所值,很好,如果仁厚哥真想买的话,也不错,新车又能干嘛。

仁厚哥显然动心了:“既然老师傅都说好,那就好,不知八斗老弟想卖多少”?

“裸车六万六,再加上各种手续费总共花了一万多,就是说八万不到,我用了三年,就打个六折五万”,因为被别人夸,我将价格狠狠的抬高。

“五万贵了,再好也是二手货,说实价,”仁厚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

“这价我想应该很实在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没地方停,我真舍不得卖的,再说你要拿这个价买一台这种性能的新车真买不到,不信你让各位老板说。我把球踢给这几位陪员。

“要说这价卖新的肯定买不了怎么样的一个车,可这毕竟只是个国产货,是有点高,不过千文能要,一文能还,仁厚你就还一个,如果差不太多,我们给你们中间圆圆。”明豪说。

“就是,”其余两人附和着。

“这要在车市上你最多也就卖个三万过一些,这行情我知道,我们这兄弟之间,又是一个庄子的人,最多也就三万六”仁厚说。

“你看这样,咱也各让一步,就四万六,

”。

“高了,再让些,我就考虑考虑”仁厚说。

“跑车主要是安全,你看这车除了本身的价钱之外,我还添了地胶、座套、防爆膜、360度无死角行车记录仪,也花了好几千,就送你了,还有我刚加满的油,也有几百块,都不算了,就这U盘也还几十块呢,最多再让两千”。

“卖二手车的再不说那些,就像卖房子的,旧的装修基本就不算钱,你就把那些抛掉,”俊杰对我说,接着又对仁厚说:“买给车贩子你说的也基本差不多,但那个价格你也买不到,再各让一步吧”

他这样说我有点心虚:“那就四万五吧,我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做事干脆,你看怎么样,我的仁厚哥”

仁厚哥眯着眼考虑了一下:“我也干脆,四万二,最多了,你也占便宜了”

“各位老哥们说呢”,我寻求大家的意见。

耀辉笑了笑说:“车是你的,钱是他的,我们也最多就是个煽风的,还是你拿注意”。

我也是顺坡下驴,其实我心目中能卖到三万六就可以了,所以我假装考虑,像下定大决心样:“行,不过我是先小人后君子,你得先给我一些定金,这两天我们专心埋人,完了把户过时你把余款给我,你看行不行”。

仁厚哥有些揾怒:“你是怕我骗了你还是怕我不给你钱”。

“不不不,我决没有那样看,但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亲兄弟明算账,别为这小事坏了咱兄弟咱老乡的情谊,大家说是不”,我极力的恭维仁厚哥,其实我真怕仁厚哥耍赖,仁厚哥出财不利大家都清楚。

“这个也对,那怕一千两千是个意思”俊杰说。

没想到这一次仁厚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出奇的爽快:“行,这我先给你一万二,其余三万过户时给清”。说着拿出手机用微信给我转账。

“仁厚哥爽快,到底是大老板,事成之后别忘了请咱们哥们喝酒”,明豪笑说。

“我是变卖家产,不值得庆贺,仁厚哥又添新欢,值得庆祝”。我说。

收了仁厚的定金,我说:“现在这车可以说是你的了”。

“那我就先试一下?”

“可以”,我把钥匙交给他。仁厚哥很认真的拉开车门,座进去,关门,调整座椅、后视镜,然后插钥匙打火,一切都按驾校教程进行,但刚一抬脚起步便灭了火。正在这时葬礼总管事打来电话说有亲戚来了需要招呼,要大家赶快回去,俊杰立马下车,对仁厚说:“下来下来,让我来,这好歹也是个轿车,你把它当成你的那破三马子,这车离合间隙小,稍稍一台就走开了,家下来,等过了户来到山里再慢慢练去”。

仁厚有点惭愧地下了车,俊杰便拉着我们到葬礼上去。埋了世雄老汉的第二天,我便拉上仁厚,由俊杰陪着,到交警队去办过户手续,好在县城的车管所业务并不是太忙,不到半天时间便办好所有手续,仁厚哥将剩余三万元打到我的账上,我们的买卖正式完成。我把钥匙交给仁厚哥,仁厚哥便迫不及待地座进去捣鼓起来。趁仁厚不注意,俊杰小声对我说:“好着呢,要不是我,你真卖不上这个价格”。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俊杰什么意思,便不置可否地笑笑:“是的是的,等你把仁厚送到山里回来,有时间我请你喝酒”。

俊杰也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仁厚放来了音乐,唱的却不是他以前爱听爱唱的花儿,而是慕容晓晓的《爱情买卖》,并且把车子打着火开了过来,对俊杰说“走”,俊杰便夸上副驾驶,放下玻璃对我挥手再见,车子慢慢往前驶去,慕容晓晓的声音越来越小:“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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