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公娶了晋国公主(晋公子重耳请求秦穆公助他返国)
字:晋公子
说明:本文涉及的史实,《左传》、《史记》的记载同《国语》多有冲突。《国语》所载虽然貌似详尽,但疏漏抵牾之处实多,故本文的讲述以《左传》和《史记》为准,不从《国语》。
本期话题
离开齐国之后,重耳为了寻求支持,重返晋国,先后走访了宋国、楚国和秦国。
在这个过程中,他与楚成王有过“退避三舍”的言语交锋,也同秦穆公就娶不娶自己侄儿媳妇的问题争执不下。正是这些大国博弈中的点滴故事,彰显出晋公子卓越的外交才华。
投石问路离开齐国之后,应该向何方势力求助,才能实现回国即位的心愿呢?
在那样一个信息闭塞的时代,答案绝非一目了然。就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寻找光明,重耳得投石问路,步步为营。
他将自己远行的第一站选定为宋国。
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很可能与重耳在齐国的五年经历有关:
齐桓公薨逝之后,诸子夺嫡,内斗非常激烈。太子昭正是在宋襄公的保驾护航之下才最终登基为君,成为齐孝公的。(关于这一点,可以参见旧文《连齐国都能打败的宋襄公,为什么却没能如愿坐上春秋霸主的宝座?》)
站在齐国的角度看,那时的宋襄公曾经一度收编了原本附属于齐国的诸多小邦,而且还组成联军在砖击败了齐国军队,俨然是齐桓公的霸业继承人。
重耳投奔他,很可能是憧憬着宋襄公能像扶立齐孝公那样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重耳的信息显然落后了。
因为当他来到宋国的时候,宋襄公刚刚遭遇了泓水之战的惨败。不但他本人在战场上负伤,宋国脆弱的霸权也在战场上被楚国的兵锋击碎。
虽然宋襄公以接待诸侯的国礼隆重地迎接这位晋国的贤公子,但要助重耳回国,宋襄公实在有心无力。
和狐偃有些交情的宋国司马公孙固向他私下透底:
“宋小国新困,不足以求入,更之大国。”——《史记·晋世家》
就这样,重耳的第一次外交努力遗憾告败。
公孙固指点他说要“更之大国”。宋国的霸业现在已经被楚国夺取,原先从属于宋国的小邦纷纷雁行于楚。“大国”不就是楚吗?那就去楚国碰碰运气吧。
无独有偶,重耳一行人来到楚国的时候,楚成王也和宋襄公一样,待之以诸侯的高规格礼仪。
宋、楚两国这样礼遇重耳,当然不乏对他个人魅力的青睐,但这绝不是主要的原因。
宋襄公新败于楚,他对重耳施以小惠算是为宋国做了一笔风险投资。万一重耳真能如愿返国,那宋国就算是同北方强国晋国结下交情。有了这点儿渊源,将来他就可以援引晋国的力量来对抗楚国。
至于楚成王,他的实力、野心都要比宋襄公大得多。
泓水战胜之后,楚国声威大震,中原小国多数归附于楚国旗下。此时的楚成王已经不再满足于领导小国了,他开始谋划向并世的其他三大国——齐国、晋国和秦国下手。
现在晋公子重耳自己送上门来,楚成王能放过这个机会吗?
在欢迎宴会上,楚成王举起一杯酒问重耳:“公子如果成功返国,要怎么报答寡人呢?”
重耳恭敬地说:“金银玉帛,君王富富有余。我还真想不到该怎么报答您呢。”
“话虽然这样说,但总该有所报答。”
楚成王的最后这句话多半激怒了重耳。重耳当然知道,楚成王口口声声的所谓“报答”,是要求他回国之后出卖晋国的政治利益给楚国。
但你楚国对我只不过一桌酒的恩惠,难道就想让晋国对楚国割地称臣吗?“金银玉帛,君王所余”——这句场面上的客套算是顾全了宾主双方的体面,你还非要蹬鼻子上脸!
于是,重耳掷地有声地讲出了这样一段话:
“即不得已,与君王以兵车会平原广泽,请辟王三舍。”——《史记·晋世家》
这一趟从齐国出来,重耳一路上途经曹国、宋国、郑国和楚国,这些国家都位于当时中原争霸的核心区域之中。一路的游历见闻让重耳对中原争霸的国际形势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更准确的预测。
如今齐国内乱,宋国小弱,秦国僻远,短期内能够站出来与楚国一争中原霸权的,恐怕也就只有他即将领导的晋国了。
“兵车相会,避王三舍”,这不卑不亢的回答既是重耳对自己的期许,对晋国的展望,同时也是对楚国发出的争霸宣言。
一个一文不名的落难公子敢这样挑衅天下第一大国楚国的国家元首,这着实激怒了楚成王的大将子玉。他请求楚成王道:
“大王以如此隆重的礼仪接待重耳,如今他却出言不逊,请杀之!”
杀掉重耳易如反掌。
但齐桓公、宋襄公都曾对这位晋国公子优礼有加,因此重耳在国际上也颇有贤名。
现在堂堂楚王仅仅因为酒桌上的一句“失言”便对落难公子痛下杀手,这话要是传扬出去,楚国“蛮夷之邦,不识华夏礼义”的非议又将甚嚣尘上。不在乎重耳的性命,总得爱惜楚国的国际形象吧。
赶巧了,也就在重耳滞留楚国的这段时间,晋惠公薨逝,太子子圉从秦国潜逃回国,即位为君。怨恨子圉的秦穆公向身在楚国的重耳发出了召唤。
楚成王顺水推舟,便把重耳送了出去:
“楚远,更数国乃至晋。秦、晋接境,秦君贤子,其勉行!”——《史记·晋世家》
离开楚国前,楚成王鼓励重耳说:“秦穆公对公子你很是看重,勉力为之吧。”
对于素昧平生的重耳,秦穆公真能释放出最大的善意吗?至少在双方刚开始接触的时候,秦穆公并没有。非但没有,秦穆公还给重耳出了一道难题:
重耳至秦,缪公以宗女五人妻重耳,故子圉妻与往,重耳不欲受。——《史记·晋世家》
先前的晋国太子子圉(这时已经继位,是为晋怀公)潜逃回国,秦穆公想把子圉留在秦国的妻子,也就是重耳的侄儿媳妇儿嫁给重耳。
叔侄同妻,这不是乱伦吗?但秦穆公很可能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因为晋惠公夷吾和晋怀公子圉父子俩都对秦穆公两面三刀,敌人的敌人才是朋友。前有覆辙的秦穆公不能不试探一下重耳对晋怀公子圉的真实态度。
如果重耳拒绝这桩婚事,那么他想和秦穆公达成政治默契就会变得困难起来。
这桩政治联姻虽然以严格的华夏礼仪来看是乱伦的丑事,但这点儿违碍秦晋两国却不是不能消化的:
老秦人本身就是东夷的后裔,对华夏礼仪素无信仰。至于晋国,虽说是姬姓宗亲,但长期与戎狄杂处,婚恋观念上受胡俗浸染很深。
就以重耳的父亲晋献公为例:晋献公的太子申生是他与夫人齐姜所生,而齐姜原本是晋献公的父亲晋武公的妃子,也就是他的庶母。
“父死,妻其后母”(《史记·匈奴列传》)是典型的蛮夷习俗。至于重耳、夷吾、奚齐和卓子,这几个儿子无一例外都是晋献公与戎狄女人所生。
因此,对重耳来讲,接受子圉的前妻,主要的障碍不源于礼俗,而源自他的心理抵触。
司空季子劝说他:
“其国且伐,况其故妻乎?且受以结秦亲而求入,子乃拘小礼,忘大丑乎?”——《史记·晋世家》
做大事不拘小节,为了争取秦国的支持,重耳最终接受了季子的建议,同意联姻,这让秦穆公非常高兴。
他摆开盛宴,款待重耳。席间,重耳的从臣赵衰唱起了《诗经》中的《黍苗》:
“芃芃黍苗,阴雨膏之。”——《小雅·黍苗》
“生机蓬勃的黍苗啊,正仰天企盼着雨泽的滋润。”赵衰的赋诗言志,秦穆公听懂了:不就是求我出手助重耳返国吗?
“知子欲急返国矣!”
联姻,赋诗,经过了两个回合的艰难谈判,重耳君臣终于撬动了秦穆公的金口。于是他和赵衰赶紧离席下拜:
“孤臣之仰君,如百谷之望时雨!”——《史记·晋世家》
到此,重耳算是正式得到了秦穆公的支持。
而在那厢,重耳入秦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晋国,申生的太子党纷纷暗中传话,表示愿意做重耳返国的内应。
因为太子党在军中的影响力根深蒂固,受晋惠公子圉派遣前往阻击重耳的军队临阵易帜,重耳在秦军的护送下兵不血刃地回到了晋国,取代子圉成为新君。
经过了19年漫长的流亡生涯,62岁的重耳终于成为了晋文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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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奶油小肚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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