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林真实经历(季羡林采访回顾四)
本篇看点:
学成归来,专业无法继续,面对剑桥高薪聘书,季羡林何去何从?以鬼为邻,住进明代东厂行刑处,摇曳的烛光里,又存留着怎样的记忆?
背景提要:
2007年,我任职于山东卫视《数风流人物》栏目,作为编导,采访拍摄并制作了三集人物纪录片《布衣鸿儒·季羡林》。那一年,季先生96岁。如今,斯人远去,但季先生就像我心中的锚,让一颗被时代的汹涌大潮裹挟的心,由动荡回归平静。重拾记忆,分享过往,愿每个人都能锚定,属于自己的方向。
在北大朗润园,有一片美丽的荷塘。据说这里的荷花与燕园各处都不相同,不但红色浓,而且花瓣多。因为荷花的种子是羡林亲手洒下的,所以人们欢喜地称之为“季荷”。
季荷,拍摄于北大朗润园
采访季先生时,正是盛夏,提起北大,他突然像个炫耀的孩子,笑着问:“你看到荷花了吗?有的人叫季荷,是我种的!”那表情比发表了无数学术论文还值得骄傲。
我们故意表示怀疑,问道“真是您种的吗?”
老人顿时较起真来,回忆得特别仔细。他说:“是我种的,那个籽来自湖北洪湖,很硬的,后来我把它砸了个口,丢到那湖里边了,一共六七个,我那时候也没有什么一定的想法,就想着丢里边再说。头一年没什么变化,到第二年,哎,好像出来一个,那个叶子,到后来那叶子就往前走,我给它计算,那个叶子在里头托,在泥里面走,一夜走半尺,很快的!”
季先生在荷塘前
在北大,季先生生活了近六十年,燕园的四季盛开在老人心里,闭上眼睛,他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
因为拍摄的缘故,我们前前后后去过三次朗润园,眼见着季荷从残叶枯黄到花开满塘。但2007年7月的所见,依然让我们震撼。抑或是天气太过炎热,荷塘中,莲叶依然茂密,但昔日的水面却退去了所有波光。在干涸的湖底,唯有季荷浩然而立,仿佛在用全部的生命坚守着季羡林对北大的记忆。
1、学成归来,与臧克家抵足而眠1946年5月19日,一艘小型客轮抵达上海。在经历了八个月的辗转颠簸后,季羡林终于从德国小城哥廷根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祖国。此时,他已经接到北大校长胡适的聘请,准备前往北大任教。
季羡林与臧克家
刚刚回到北京那会儿,季先生尚无居所,暂时住在好友臧克家的家中。对此,我们特别采访了臧克家的夫人郑曼女士,对于那段经历,她的印象特别深刻。
她回忆说:“当时我老伴儿他们两个人就睡在榻榻米上,叫做抵足而眠啊。我一看季先生这个,他是洋博士,可没有一点洋气,非常朴素,非常平易近人。没有什么行李,带了五、六个箱子,大箱子,箱子里边全是书。”
2、专业受阻,收到剑桥高薪聘书生活上的困难季先生并不在意,真正让他辗转难眠的,是回国后的工作。
在北大红楼,季先生创办了东方语言文学系并担任系主任。那时,他只有35岁。在很多人眼里,这一切是如此令人羡慕。然而,一个挥之不去的难题让他的内心充满了苦闷。
回国后的季羡林
留德十年,季先生学习的主要是梵文、巴利文、吐火罗文等许多极具学术价值的古代语言,但在当时的北大,这还是一片空白。
说起当时的情形,我问季先生,“那个时候您的专业在国内没有多少资料可以研究对吗?”季先生的回答则相当直接,他说:“不是没有多少,是根本就没有!当时我回国,最大的障碍就是回国以后我在德国学的那一套就不能搞了,这是最大的遗憾!”
北大红楼
其实,事情并非没有转机,此时,季羡林的手中还有一张来自英国剑桥大学的高薪聘书。在欧洲,季羡林所研究的古代印度语言被视为前沿学科,资料格外丰富。一边是苦读了十年的专业无法继续,一边是良好的学术氛围和丰富的研究资料,季羡林将何去何从?
剑桥大学
3、重返家中,用责任做出抉择剑桥大学伸出的橄榄枝极具诱惑,但季先生深深知道,他并非孤身一人,他的选择将关系到整个家庭。
季先生的家人都生活在济南,1947年,被内战阻隔了道路的季羡林终于回到阔别多年的家。走进家门的那一刻,他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叔父卧病在床,妻子含辛茹苦地照顾着老人和孩子,续弦的婶母靠摆小摊卖糖果来维持全家的生活。
那一刻,他立即忍痛决定,不再返回欧洲。在《学问人生》那本书中,他曾写道,“我不是一个失掉天良的人,我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必须承担起来。”
考虑到当时的时局和老人的身体,安顿好家事的季羡林独自回到北京。但家中的一幕已深深烙在他心里。在采访中,他喃喃地说:“我不是一个混人,我极重感情,决不忘恩。”
留德期间季羡林家人照片
4、以鬼为邻,开创学术新境界从济南回到北京的季先生,独自住在翠花胡同一个很深的院落里。采访前,我们曾前往拍摄,见到的是胡同里的一派宁静安详。如今那些穿行其间的人们一定很难想象,就在这悦耳动听的名字背后竟隐藏着一段阴森恐怖的血腥史。
北京翠花胡同
季先生告诉我们,翠花胡同是明朝大奸臣严嵩杀人的地方,他的朋友们对这个地方都有点害怕,每次来找他,都要在门口再三打听,确认季先生一定在里面才敢走进来。而臧克家的夫人郑曼女士也在采访中特别提到了这个吓人的住处,她说“院子里头都是大树、古木,外面一个房子里还立了很多碑,更可怕的是,还放了一个棺材。”
臧克家的夫人郑曼女士接受采访
原来,这里曾是明代东厂审讯行刑的地方,院落里不仅有古碑和石棺,据说还有水牢。人们从外面走进去,就仿佛走入了一座古墓。
郑曼女士曾给我们描述了她和臧克家先生第一次走进院子的情形:“一进去以后,我们第一个就问他,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儿啊?旁边还有一个棺材,怕不怕呀?他说我以鬼为邻,同鬼做邻居。”
那时的北京时常停电,以鬼为邻的季先生,每日在微弱的烛光中埋首于学问的世界,偶尔抬头,只看到自己骤然放大的身影在四面的墙壁上晃动。
纪录片中的情景再现
他说“我是随遇而安,有多大碗,吃多少饭,环境你得去适应,只要你这个人不懒,就行。”
学术资料依然匮乏,但季先生努力适应,另辟蹊径,成为中印文化交流和比较文学等领域在中国的奠基人和开拓者。
后续看点,敬请期待:走出牛棚,学者变身看门人,他是如何献上惊世巨著?一张罕见的敦煌残卷,一段绵延千年的人类文化交流史,在它背后蕴含着怎样的人生悲欢?
作者:当惹雍的理想国
本名:刘培
曾于山东卫视任职七年
曾经的电视记者、纪录片编导
如今投身民宿业
但对文化的关注和对美的追寻从未改变
读书、旅行、生活
愿若净湖当惹雍措,映照心中理想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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