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那个疯子(每个人都是那个疯子)
她,万众瞩目的项目公关,用身体游离于商场,换取一份份成功的签约;
他,博学多闻的宠物医生,每天都陪伴着各种不同的生命,却没时间陪小女儿过一次生日;
他,脾气暴躁的出租车司机,总会因为拥堵的道路而破口大骂,却拥有随性豁达的真性情;
他,慈眉善目的历史老师,能和学生打成一片,脑袋里装有五千年的故事和道理;
他,巧舌如簧的辩护律师,能让好人沉冤得雪,却也帮助坏人逃避法律的制裁;
他,铁肩辣笔的新闻记者,总是冲在第一线,用镜头和文字揭露现实的黑暗;
她,……,一个奇怪的女人,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做什么的,只知道她有一个听着不吉利的名字——安希。
以上七个性格迥异的人是电影《你好,疯子》的七个主人公,该影片由同名话剧改编,于2016年上映,由80后新锐导演饶晓志执导,万茜、王自健、金士杰、周一围、刘亮佐、李虹辰、莫小棋联合主演。
影片开始于七个人的相聚,看起来像是在一个废弃多年的地下工厂里,封闭空间,不见天日,背景音大雨倾盆,七个人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相继出场,简单的出场方式也暴露出每个人的性格,或暴躁、或压抑、或懦弱、或虚荣。影片利用这个封闭的空间和一百分钟的时间,把人性的弱点暴露的淋漓尽致。
经过一开始的迷茫、暴躁,大家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一番探查之后,他们确定了自己身处的环境,一家修建在悬崖边上的精神病院,大门紧闭,无处可逃。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没有人知道,只知道每个人的经历相似,正在自己熟悉的场景里工作,突然意外昏倒,醒来时就已经在这个鬼地方了。
或许是为了需要彼此安定一下情绪,又或者是人的社会群体性在主导,大家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
李正(周一围饰),先驱视频网的新闻记者,睿智,有思想,总能在第一时间站在众人之前;
肖乃恩(金士杰饰),高中历史老师,可爱的小老头,经常受到学生们的戏弄;
马睿(王自健饰),律师,能言善辩却生性懦弱,帮助坏人开脱罪责却感觉理所当然;
韩沐山(刘亮佐饰),宠物医生,六岁的小女儿是他的挚爱,为了女儿可以不顾一切;
莉莉(莫小棋饰),项目公关,虚荣心强的女人,希望所有男人都围着自己转,可以用身体来换取成功;
杨猛(李虹辰饰),出租车司机,极度的自卑造成狂躁易怒的性格,总认为别人看不起自己;
安希(万茜饰),没有工作,记不起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恐惧时总在不停的祷念圣经;
既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关在了精神病院,那么出去,就成为每个人最强烈的欲望,整个故事就围绕着"放我出去"这个主题展开。怪异的情节相继出现:七个人,每次医院送来的药和饭却只有一个人的份量,破旧的空间里装满了摄像头,更奇怪的是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到医生,奇诡的剧情为影片的结尾埋下一个大大的伏笔,给了观众一个强烈的暗示,却给了本就迷茫的剧中人一头雾水。
七个正常人,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有病,这一定是院方搞错了,要出去,要和院方进行斗争,成为七个人不约而同达成的共识。
整个斗争过程大概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以李正为主导,主要是在和院方进行正面对抗。用尽方法来证明自己没病,比如说集体唱歌来证明自己具有的群体性,不吃药、绝食来引起院方的关注等等;可就像肖老师说的那样,"让一个正常人来证明自己正常,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在这种情况下,你做什么,都会成为你就是一个精神病的佐证;
第二阶段以杨猛为主导,主要是习惯和逃离;因为自身处境而造成的自卑,一直是杨猛心头挥之不去的痛苦,可是在这里,他却可以通过丛林法则而成为领袖,他不需要再自卑,所以他很享受这样的环境。一个人的生活经历,会直接影响到这个人面对事情的选择。他要吃饭,而让反对他的人吃药,他从在场的两名女性中选择伴侣,甚至要和其强行发生关系,哪怕他知道,对方从骨子里,还是看不起她,在遭到众人反对的时候才会变得穷凶极恶;
第三阶段以肖乃恩、马睿、韩沐山三人为主导,主要是积极接受治疗,表现出已经康复来争取早日离开,因为个体力量上的弱小,三人达成同盟凝聚力量,号召大家向院方展示自己的治疗效果,认为病好了就可以离开,却再次为了抢药吃而大打出手。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出去,为了自由这个简单的欲望,在每个斗争阶段大家都坚信自己是对的,哪怕因为自己的表现而被电击也在所不辞。在电击治疗时,七个人各显神通,用尽方法去向医生表明自己不是一个疯子,可是在医生面前,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你越是尽力去表现,看起来就越像是一个疯子。这个地方有句台词让我印象很深,韩沐山向医生发问,你凭什么证明我有病?医生干脆的反问一句,那你凭什么证明自己没病?是啊,如果说有一天,我们被当做精神病抓到了精神病院里,那我们凭什么证明自己没病?当所处的环境里众口一词来反对我们的时候,我们又凭什么证明自己是对的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蒙在心头的道德防线被焦虑和绝望一层层攻破,每个人人性里的黑暗面都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丛林法则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彰显。为了实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们把唯一因为吃了药而没被电击的安希关进了小黑屋里,因为她的妥协违背了大家的利益;为了见到院长而表演打架,结果李正真的差点把肖老师掐死;因为绝望而兽性大发的杨猛,强行要和莉莉发生关系;在最基本的欲望都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就在所有人都将要绝望的时候,医生突然出现了,并且带来了让人振奋同时也让人难过的消息:在你们七个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疯子,找出这个人,其他人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重获自由。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成为影片走向高潮部分的转折。
三人同盟首先站了出来,他们认定安希就是那个疯子,理由很简单,她处处都表现的和别人那么的不同,她主动吃药,她不爱交流,她没有暴力倾向等等都成为了理由。可是在观众看来,这些理由也都可以说是借口,正在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希是所有人里面,最弱小的那个,选择她受到攻击的风险最低。三个人都是知识分子阶层,有着受人尊敬的体面工作,他们有足够的自信让自己看起来正义凛然。画面里,导演让他们三人的站位高于其他人,像是真的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一样,对着不善言辞的安希颐指气使。
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成功,他们的想法瞬间得到了其他人的反对,在其他几个人看来,大家是一起进来的,就应该想办法一起出去,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判定另一个人就是精神病。争执的过程里杨猛说出了一个看似很简单的道理:"你凭什么代表我们,你们凭什么审判别人"。如此简单的道理,却通过一个粗人的嘴说给三个知识分子听,无形中表现出一种莫大的讽刺。
一群人为了这件事再次大打出手,绝望的安希一个人跪在门口处哭泣,大门突然打开,久违的光芒照射进来,其余六个人都放下争吵,跑出大门,只有安希还跪在门口,对走进来的医生说:"我是疯子,你应该对我说,你好,疯子"。
也是从这里开始,电影才揭示出它真正的主题,疯子确实只有安希一个,因为她是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其他六个人不过是她分裂出来的六种人格,废弃工厂的环境,也不过就是医院里一间小小的病房。
影片由此进入了最高潮的部分,饰演安希的演员万茜,献出了让自己封神的一段表演,在一个长达六分钟的长镜头里,她一人分饰七角,把一个精神分裂患者的症状表现的入木三分。
影片还没有结束,必须把这些人格从体内清除,安希才能真正回归正常,导演创造性用杀死这六个人的方式来形容这种清除,在这个过程中,安希讲述了他们每个人格出现的原因也存在的意义,在感到自己缺失关爱的时候,有个好父亲的形象来安慰自己;在迷茫不安的时候,有个人生导师来指明方向;在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时,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说一声,我反对:在压力太大时,有人帮自己喊出那一句去他妈的;在无聊的时候,有个亲密的朋友陪自己逛街散心;在孤独的时候,有个爱人始终陪伴着自己。
故事有一个温馨的结尾,六个分裂人格乘车去到了春暖花开的大海边,安希顺利出院,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一切都那么美好。
其实,广义上的人格分裂人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一点,甚至可以说人人都需要一定程度的人格分裂,用来在孤独无助的时候自我安慰。只是人类是群居动物,为了适应群居生活,就必须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就必须去结识更多的朋友来排解这种种孤独与不安,偶尔自我安慰可以,痴迷以致成为心理疾病,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了。
好的电影总能激发观众不同的思考,影片从头到尾只有八个演员,而且场景也十分单一,却看上去环环相扣,既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保留了话剧的张力,又凸显出电影独有的渗透力,情节上层层递进,从多个不同的角度给予观众不同的思考,细节上处理的恰到好处,体现出了导演出色功力。
场景越简单,对演员的要求也就越高,八位演员用实力派演技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尽管他们有些人并不知名,却个个表现出色,尤其是万茜的那个长镜头,堪称影史经典。最出乎我意料的是王自健的表现,没想到一个相声演员演起电影来也是那么从容。
生而为人,就总要接受人间赐予我们的一切值得或者不值得,失落无助在所难免,我们总需要找出让我们活的豁达一些的理由,寻觅自我安慰的方法,认清自己,是成就自己不得不走出的第一步,拿出勇气,和封闭的自己做一个了断,试着敞开心扉,哪怕生活欺骗了我们一百次,也要勇敢的再一次站起来,告诉自己,前路漫漫,人间值得,或许这就是生活中的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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