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茅盾文学奖作品(祈年文潭茅盾文学奖)
作者:徐兆寿
每届茅盾文学奖出炉,都是媒体、文学界、读者大众的狂欢日。文学界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群体,即写作者。年轻的作家,怀揣梦想、手执利剑,在向成功的路上奋力拼搏,可发现折桂者往往是中老年人,便会心生不满。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些人至少是赤脚走过的,各种艰难困苦都尝过。文学真正需要的是超越名利的求道者,这一思想与灵魂的法器,依然高蹈于人类的心灵之上,证明它的价值是用生命书写出来的。
这一届茅盾文学奖共有234部作品入围,经过精心挑选,代表了各自领域的实绩。在四年来出版发行数万部长篇小说和网络文学的繁荣景象下,最后要评出5部作品,人们自然期望能出现伟大之作。从公示的情况来看,虽然还有遗珠之憾,但也是在遗憾中前行。出炉的5部作品,是60多位评委们各种声音汇聚的结果,是绝大多数评委的共识。它们代表了4年来中国文学界的多种精神面向。一是从20后作家到70后作家几代人都有,从纵向上显示中国几代作家终生为文学事业奋斗的壮丽图景;二是从横向来看,军旅题材、现实题材、知识分子题材、历史题材、曲艺生活题材交相辉映,传统的现实主义写作和先锋的现代主义写作并行不悖:中心与边地共生,现实与过去共在,质感与文气冲和,都共同构成了一幅广阔的文学山河。在我看来,它们代表了这一时代的写作全貌。
徐怀中先生是我们耳熟能详的军旅作家,据说《牵风记》最早写于上个世纪60年代,20多万字,主要是战争描写。不幸的是因为各种原因,小说手稿被毁。但这个小说在他心中一直在写,又写了50多年,直到4年前他才动笔重写。这一次,经过岁月的洗礼、人生的修行和对战争的各种反思,小说的写作达到很高的层次。在老作家的笔下,战争和战争中的人开始成为一种审美的对象,成为一种对英雄的新的塑造,可以说为当代军旅文学塑造出了新的形象。这是这部作品的成功之处。在共和国70周年大庆之时,他的出现使我们蓦然间重新开始缅怀那些为共和国献出理想、热爱和生命的英雄们。
梁晓声为大家所熟悉的是知青文学,以及他对当下社会的深沉批判。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血、浇着铁。《人世间》的背后,便立着这个带着铁质的文人形象。但这不是一部知青文学,他已超越那段青春岁月。这一次,他以共和国同龄人的身份,摹写了北方某省会城市一个平民区十几位平民子弟跌宕起伏的人生,为时代画下20世纪70年代至今的沧桑画卷。这是一部为生民立命的大义之书,平民本色、悲悯情怀、幽微人性、理想不灭均是本书的精神所在,是一部具有“史诗”品格的现实主义大作。
陈彦是近年来突然杀进文坛的一匹黑马,《装台》一出场便引起一片惊叹,人们才知道他是一位知名的剧作家,早年写过不少作品,且出版过长篇小说。此番捧出《主角》,《装台》营造的厚重文气犹在,故而看《主角》,便不免想到《装台》。这是一部捧起便难放下的小说。虽然从主角忆秦娥的小时期开始写起,但那种生活的朴厚之气、历历在目的时代烙印、戏剧般的形象刻画、陕西风味的语言立刻将人带入小说,会感受到一种熟悉的自1980年代以来绵绵流淌的现实主义文风。他把戏剧与小说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而这恰恰可能是今日之小说所重新要拾起的。小说的属性仍然是为时代立像,用文字刻画出一个不朽的人物形象来,就像诸葛亮、贾宝玉、林黛玉、白嘉轩、田小娥等一样,他们是一个时代的符号。
徐则臣是一位才华卓越的70后作家。曾经的徐则臣写自己熟悉的生活,某种意义上讲是一种经验式写作,《北上》就不同了。这是写他不熟悉的运河,且从1900年中国被半殖民化的时刻写起,写大运河的百年命运,以那些西洋人的眼光看中国,来塑造生活于运河两岸的种种形象,用虚构来“恢复”运河百年的人生百态,这才是真正的创作。《北上》标志着徐则臣创作的成熟和新的开始。这样一位70后作家的获奖,和另一位70后作家葛亮的入围前10,显示了中国新一代作家蓬勃的创造力量,同时也意味着中国文学的中坚力量马上就过渡到这一代人身上,成为激励青年作家的一个符号。
《应物兄》从头到尾是一部颇具争议的小说,这是这部小说的光荣。正是因为争议,这部小说将走向更远。这是文学史和传播学的经验。作家李洱已然成为这个时代被文学奖赏同时也被文学百般锻造、检验甚至伤损的作家代表。1980年代过来的多少人都曾被文学“伤害”过,但初心未改的人是李洱。这是一部思想性和艺术性都异常驳杂、野心勃勃的庞然大物,是一部现代性绵延未绝而又犹疑不定的未定之书。他敞开了一切,却又难以收手。但这种未成也许正是他的成功之处。他画下的应物兄是一个小众人物,只能活在思想界。在李洱和这部小说的身上,显示着这个时代中国作家如何与自己的国家、人民和时代相处,并试图引领这个时代的梦想,也透视着他们如何与世界相处,甚至与世界搏斗的内心。茅盾文学奖能奖励这样一部作品,显示了这个时代文学共同体的包容性和面向未来、面向世界的精神。
我一直认为,茅盾文学奖是国家奖,不是同仁奖也不是学院奖。它是国家公器,它给予哪些人、哪些作品,都显示了这个时代“国家”这个形象的精神面向。它所昭示的国家理想、时代精神和心向人民大众的厚重的文学体感,一直是中国无数作家所努力的方向,同时它所开创的各种新的艺术精神也在召唤着无数年轻作家勇攀艺术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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