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杏子是哪个季节的(你看这个杏儿它又大又黄)
五月,南方梅黄,北方杏熟。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一夜南风,吹黄了泛青的麦穗,也吹黄了杏子。每年麦收时节,都是北方的农村最忙的时候。高高的日头下,干热的风吹来,蒸起一层水汽,金黄的麦浪在大地上翻滚,一团热浪在半空中飘移。这看不到头的麦子,是眼下的烦恼,更是一年的盼头。
父母说,他们小时候,村里的学校会放“麦收假”,后来虽然没了这个假,村里的小麦也渐渐种得少了,不再需要他们帮忙,这个习惯却留了下来,总会在五月的某个周末,带我回趟老家,帮一帮家里或者地头上的事。我年龄小,不会割麦,于是关于这个季节,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和麦子一起成熟的麦黄杏。
麦黄杏。这名字好听,实际上却并不是什么金贵的水果。村子里几户人家屋后种了杏树,稀稀拉拉结着不多几颗,往往还没等到黄透,就要被人扫荡一空,偶尔摘到几个,也都是半青半紫,并不中吃。而田间地头的小贩那里卖的,就是另一个样子了。土鸡蛋大小的黄杏,皮薄肉厚,用手巾蹭蹭,两口一个,生津解暑,是收麦时最受欢迎的吃食。外婆最疼我,见到了总会买些给我。我挑嘴,嫌杏子酸,并不肯吃,但跟着表姐们在田里一阵疯跑,大汗淋漓地回来后,几个孩子不一会儿就抢光了半筐杏子,我也顾不上酸了,跟着她们吃得津津有味,直到姥姥说再吃要流鼻血了,才肯停下来。
那并不怎么好看的麦黄杏,是真好吃啊。
然而,我对杏子的这般喜爱,却很难在古人中觅到知音。古代文人咏杏花者不计其数,而说到杏子,却总少了些滋味。
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
可惜半残青紫,犹有小唇丹。
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
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
词风清雅纤丽的周邦彦,写到杏子,自是难逃酸滋味。新结的杏子,鲜脆喜人,少女摘来玩耍,出于好奇放入口中,登时齿软,剩下半个透着青紫的果子,还残留着朱红的唇印。
可爱,但这青紫的杏子,自然是不会好吃的。
李之仪稍好些,他的杏子已经熟了一半,也许不会那样酸:
绿水满池塘。点水蜻蜓避燕忙。
杏子压枝黄半熟,邻墙。
风送花花几阵香。
角簟衬牙床。汗透鲛绡昼影长。
点滴芭蕉疏雨过,微凉。
画角悠悠送夕阳。
初夏雨前,日影渐长,半池绿水边,燕儿低飞,蜻蜓点水。半黄的杏子压低枝头,风过处,吹来一阵阵花草的清香。小院中的夏景,闲适而幽静。
雅致,但这杏子,终究也只是个点缀,并不中吃。
总之,翻遍唐诗宋词,诗人们写过那么多奇花异草,仙果佳茗,却总也写不出我印象中的杏子。唯有范成大的一首,算是让我有了心有戚戚之感:
梅子金黄杏子肥,
麦花雪白菜花稀。
日长篱落无人过,
惟有蜻蜓蛱蝶飞。
这麦黄杏,本就该属于田间地头,与麦花和竹篱笆生长在一起。
也许正是因为它太过泼辣,太好养活,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于是便逐渐沦为了上不得台面的寻常果物,只能供农民消暑解渴,而无法激起文人墨客们吟咏的欲望了吧。白居易说“杏俗难为对,桃顽讵可伦”,可见即使是这位曾经“忠州且作三年计,种杏栽桃拟待花”的忠州刺史,也深知杏桃终究逃不过俗物的定论。
唯一懂得杏子的,不是诗人,而是神仙。葛洪《神仙传》记载:“董奉隐居庐山,日为人治病,不取钱,凡来乞医而治愈者,重症令植杏五株,轻者植杏一株,数年计十万余株,郁然成林。”神仙治病,不取财资,只留杏树为后人食,想必是一定深知,饥渴难耐时,吃一颗熟透的杏子的滋味吧。这么看来,这董奉也许不是神仙,而是个在五月的日头下收过麦子的农民罢了。
说来也好笑,人们相信神仙创造了万物,殊不知,却是农民创造了神仙,甚至连神仙的口味,也一并规定好了。
即使是奇珍异果,又哪里有麦收时节的麦黄杏,来得让人踏实,让人难忘呢?
来源|我们的太空(ID:ourspace0424)
作者|靳舒馨
主播|刘思维
编辑 | 麻雨洁
邮箱| ourspace0424@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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