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小伙烧饼的家常做法(舅舅给的那个烧饼)
作者/王志华
巍巍的兴安岭,一条蓝色的河,盘山过岭一路向天歌,夏日两岸青草绿,冬天封冰雪,蓝天飘白云,碧水润沃野,醉美呼兰河,下笔千言说不尽,小村的传说。一首醉美呼兰河,听得心旷神怡,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像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的眼前。小山村里一个个鲜活的面孔,由远及近慢慢地向我走来……by 王志华
舅舅「郑铁嘴」
我娘舅郑希林,建国前参加革命,他没文化人却很聪明。舅舅平时说话嗓门大,声音宏亮,能说会道外号「郑铁嘴」,也有人背后叫他「郑大白话」,「郑大呼悠」。
乡里乡亲都很熟悉,也不藏着掖着的,当着我的面就说:你老舅这个人啊,是真能白呼,平日里虽花了虎哨的、花说柳说,死人都能说活了,但遇事头脑冷静,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解放前舅舅是个典型二八月庄稼人,《湖南运动考察报告》中提到的「痞子运动」,就是指农村中舅舅这类人,农民都叫他们「痞子」或「村痞」,「村痞」就是指不能正经干庄稼活的人。
解放后,舅舅在村里混的很好,成了村不错村大爷。谁家办红白喜事都请他去当司仪。农村管司仪叫劳头忙或大支宾。这类人,红白喜事得座上席,是座上宾。
那年,敏西村一户人家办喜事。吴广发屯有几个放牛娃没随(送)礼,跑去敏西村坐席混吃混喝,被舅舅给轰走。穷娃子编出顺口溜,坐在南山头上,臭我舅舅:结婚喜事到敏西,进东街到村里,有钱的王八座上席,没钱的爷爷受鳖欺。
我小学时班级里的同学,把它当儿歌唱。我双眉倒立,大声呵斥道:呸,这是骂我老舅呢,不许再唱,吓得同学都不吱声了。
但是,这首乡土小段子,已经通过放牛娃的嘴,传遍黑龙江中南部地区,成为家喻户晓的老鳖谣。
渐渐地,人们背后把大支宾,村痞子,都叫老瘪,红白喜事请大支宾司仪,亲戚朋友关心都打听,请谁当老鳖(司仪)了!请那个老鳖(司仪)劳头忙张罗酒席?老鳖成了劳头忙大支宾司仪的代名词。
李图瘪家的事
东北农村买卖婚姻盛行,年青人娶亲要彩礼,讨价还价如同两国谈判。很多人求郑铁嘴去当说客,求他去女方家游说、说合,把女方要的彩礼往下压(减)。农民多在丰收了秋后分了红,手里有钱了,在年前年后结婚筹办婚礼。
一入冬,求舅舅的人家与日渐增,有时忙的他脚打后脑勺,一天都不在家。
晚上,我去找表哥玩,正碰见舅舅回来。他摘下狐里皮棉帽子,露出红扑扑的一张脸,脱下三成新的蓝棉袄。一屁股坐在饭桌旁的炕沿旁。我给舅舅倒了一碗水,递给他。舅舅张开嘴,一股酒气喷向我,我躲一下,他示意我坐下。
「舅舅,你今天给谁家办事去了?」我敷衍着,想和表哥赶紧脱身,去三姨夫家听书。
「吴广发屯,十一队队长,李士冒李图瘪他家」舅舅兴致勃勃,一双眼睛眯成了缝,嘴角向上撇着。
「二外甥,你说,李图瘪他家里七八口人,就他一个劳动力,他还拼命的供孩子上学。十年寒窗苦,好容易把二儿子李恒路供成了,好歹在绥化找了个工作,在县郊小学校当上了教师,可这小子贰的喝的没能耐找不着个对象。」
不能吧,人家是挑,我笑着对舅舅说。「屁,挑,挑你也挑个不要彩礼的,那算能耐?」舅舅一脸不屑。
当时农村女孩子结婚要彩礼是公开的,一般的三百元,大眼睛双眼皮,好看一点的再多要二百。出息点的男孩子,上学在外边有工作或当兵提干留部队的,女方家一般的都不要彩礼,反而上赶着愿意跟。
舅舅的表情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女方要彩礼那不正常?」,「是正常,可李图瘪他家要了二茬礼。」舅舅气愤地说,我脖子往前伸,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事?
「他这个儿子李恒路扬了二正的,前后整了个二茬礼,加起来得一千多块钱。」舅舅替李图瘪心疼。
「生产队到秋分红,一个壮劳力才领回一百多元钱,有时扣掉口粮钱,还欠队里钱。」
酒精的作用,让舅舅拉开了话匣子。「李图瘪借一千元钱给儿子李恒路娶媳妇,他得干十年才能还清债务,这不是个要帐鬼是什么!娶个媳妇,这一下够他呛,全家省吃俭用,日子一夜就回到解放前!」
舅舅说的对。那年头,六十年代,五百元能盖二间泥草房,一千元能盖三间砖瓦房。五百元顶现在四万八千多元,一千元顶现在九万六千多元。一桩买卖婚姻,会造成一家子又返贫,生活再次回到解放前。
「舅哇,你不说了嘛,娶媳妇花多少钱都该花,找对象是农村人的头等大事吗?你为什么当面说一套,背后又说一套,两面三刀变调了呢!」我有意逗扯舅舅。
「二外甥,我是说家里如果有钱为儿子娶亲花多少都应该,可是他家沒钱。」
舅舅白了我一眼,「二外甥你看,你看看人家那谁,老秦家那二孩儿,秦煥金念大书的,有工作掙工资的人,找对象都不要财礼,领回来的对象一分钱都没花。那新媳妇长的多俊多好看,他还把父母和全家带出农村,兄弟姐妺都能进城安排了工作。要能对父母有个回报。也情有可原。可他李恒路当个小学教师。没权沒势能做到吗?他做不到,还回来算计爹妈,真他妈没出息。」
我插言道,你老不能一碗水把人看到底,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也许人家还能马粪蛋发了烧,大水泡里出条魚冒个泡出息了呢,我和舅舅掰扯着。
「你打听打听,有几家要双份彩礼的?你大表哥郑兴周滿头高梁花子,15岁当农民,16岁娶媳妇柳小芳,我才花三百元彩礼,结婚一年就咵喳一下,给我生了个大孙子,李图瘪的大儿子李恒路我真瞧不起他。」
「一个大学生,娶媳妇多花那么多钱,他家连饭都吃不上,穷的连裤子都穿不上,全家几个人盖一床被,省吃俭用的过日子,一个个哆嘚喝穿的破衣烂衫的。」
舅舅越说越来劲,比比划划,吐沫星四溅。「告诉你二外甥,你舅舅是什么人?我明白着呢,这二茬礼,就是他儿子李恒路静引儿地(故意)给他老爹设的圈套。他当了老师还操着袖,抱着膀缩着个脖子,弄的像个缩脖鸡打落鬼似的。我就一碗水把他看到底了。」
舅舅咳了一口痰,呸在地下,「李恒路这小子一辈没啥大出息,当个老师就到头了,他都二十五、六岁了,那么阴损自私,他怎么不知道体谅父母呢。」
舅舅一阵子哇啦哇啦,说的口干舌燥,示意我再给他倒碗水。水还没有喝进嘴里,就又说上了。
「李恒路他媳妇汤依粒,说得要婚后二十年的衣裳钱,他哥李恒鱼弟弟李恒象这辈子就得帮他还饥荒(外债),也别想娶媳妇,更没钱盖房子了,那哥俩没钱过财礼,都得打光棍子,他算计他爹娘,坑兄灭弟,多可恶。」舅舅一针见血的发表了他的预言,我听得也两肋生烟,太可恶了。
「前个(天),李图瘪两口子来求我去女方家通融,我坚决不去,我告诉他,这都是你大儿子李恒路和儿媳妇汤依粒做的扣,小两口合谋做的局,划路子和圈套,为攒小份子钱,算计你家长多要彩礼钱呢。他小两口一撅尾巴,拉几个粪蛋我都知道! 哈哈,李图瘪没办法又去求他连襟郭三魔(谋士),郭三魔傻冒麻溜答应了,他去汤依粒家,说地口干舌燥,滿嘴冒白沫子,着急上火,滿嘴都起了大泡,费了九牛二虎洪荒之力才减下300元彩礼,乐喝的回来了。」
我钦佩地说,舅舅啊,这郭三魔真不错,可以啊!舅舅哈哈大笑,右手指点着我,事情那么容易,那汤家是啥人家?
难道又出差了?我问舅舅。是啊,郭三魔他前脚刚走,后脚李恒路的老丈母娘就盯上了。
诡计多端的老汤婆子坚决不让李恒路走,他大舅哥也说恒路好容来的,住一宿明天回去。
晚饭后,汤依粒她妈扭动了两下腰身:「姑爷啊,李恒路,我告诉你,我为你小两口要彩礼爭口袋,可不是为我自已个呀!你家过的彩礼我家一分不要,结婚时都给你小两口拿回去!你家哥们多,男孩子就哥三个,现在不要啥时要呀? 现在不要,你们结婚以后就沒法张口要了。我是为我闺女和你俩今后过上好日子着想啊!」
汤母拉过姑爷的手,做着思想动员工作:「 姑爷呀,咱现在可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你们小俩口过小日子沒家底哪行啊,钱是硬头货,不要白不要,白要谁不要,傻子才不要!要,凭啥咱不要,能多要不少要!你不要你那二个哥兄弟结婚时也会要。李恒路你要学会做人,会做人就要为自已着想,你可别错主意,别打退堂鼓,恒路啊,听妈的话没错!」
汤母见姑爷还没有上道,就拉下老脸,啐了一口:「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行的,他郭三魔来订结婚日子可以,这个杂种日的狗揍的,我告诉我闺女依粒少一分彩礼,接亲那天都不上车,我让你爹丢尽老脸,让郭三魔坐蜡(失信),到正日子娶媳妇新娘子不去了,你李恒路抱个母鸡拜天地吧,看你磕不磕砷(丢人)!」
李恒路本来就胆小如老鼠,叫他丈母娘吓的,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哪敢不听从。
汤母又乘胜追击,「这他妈郭三魔就是个搅屎棍子,不是人揍的,来了花言巧语要少给彩礼,他就是想搅黄你们,我都想把他骂出去。」
汤母看看李恒路怂了,顿了顿,又体贴的说:「我家闺女依粒在西屋哭呢,她说你这个对象不想处啦,恒路我告诉你,我家闺女养这么大,不能白给你吧!你别学你那图瘪爹,一辈子当小抠,给儿子娶媳妇还勾嘎不舍(勤俭),磨么叽叽(不果断)想省钱,想给你白捡个黄花大闺女,没门!图省钱你李恒路别娶娘们,没钱让你爹去借!」
汤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姑爷:「你要有小子骨头,别上我跟前装那一出抹眼泪,装穷苦穷。快把郭三魔去掉的彩礼钱,麻溜(立即)的一笔一笔都添上,你学乖一点会来点事,别死磨塌眼向个木头,你他妈怎像恒路竟二似,听妈的话,你麻溜上西屋去哄哄你媳妇依粒呀!你把我闺女气疯了,气出精神病,我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丈母娘花言巧语,连哄带吓唬,软硬兼施威胁恐吓,逼着李恒路又拿笔添上了300多元彩礼,汤依粒破涕为笑,脸上乐开了花,立马抱着李恒路接吻亲了一个嘴,李恒路乐得裂着大嘴傻笑,伸爪子摸索(抚摸)了汤依粒乳房又得寸进尺摸索下身,一两二去得了手,尝到了甜头乐颠颠的,像猪八戒进了高老庄。
舅舅向我描述李家定亲的前前后后,这郭三魔白费唾沫,哈哈,这郭三是老母猪尾巴瞎摇晃闲磨板哨(板哨,指郭三魔的嘴),炝了一鼻子灰,里外不是人,两头不讨好!老舅哈哈大笑,幸灾乐祸臭逼(埋汰)李土瘪的连襟。
是啊,这郭三魔里外不讨好,白费力。
「嘿嘿」,舅舅奸笑了两声,又「嘿,嘿,嘿」地奸笑:二外甥,不是我不管,这事我若去说好了,那中,说合不好,就容易因为这几百块彩礼,把女方汤依粒整的翻了脸。我若把对象给整黄了,就像呼兰河沙滩上的王八翻盖子,人仰马翻了。
「你想想看,我得惹出多大喽子。对象黄了,可以再找,关健是李土瘪家先前送的500元彩礼,老汤家不给退,彩礼要不回来了,你舅舅不干这费力不讨好没有脸面的事,整的里外不是人,那李图瘪两口子穷的掉底,李图瘪着急上火急眼得去拼命,也备不住火笼急死!」
舅舅洋洋得意,摇头晃脑地向我炫耀着。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谁想拿我当枪使,她妈的错翻眼皮!嘿嘿,嘿嘿,舅舅我辈子从不吃这亏,嘿嘿,舅我更不上这帮王八犊子们的当,这些日子李图瘪丁巴的(连续)找我喝酒,我也没着(办法),汤依粒她妈歪逼不上线(蛮不讲理),谁去也不会给面子,想往下减彩礼,没门。」
舅舅把李家的婚事,看的清清楚楚,这大概就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可舅舅他有都不揽,高明。
舅舅呷了一口水,把碗顿在桌子上:「哈哈,二外甥,你舅舅我是谁?拿我当傻子,当二逼当枪使,替他家说小话,他是错翻眼皮!我才不做那傻事,浪费吐沫星子呢。」
舅舅得意洋洋,「二外甥,你和你舅舅学吧,够你学他个三年五载,还去听书,舅舅我说的书上有吗?」
舅舅摇头晃脑地向我炫耀着。
当年农村买卖婚姻激化矛盾,这一类事情甚多,由此引发了很多治安、刑事案件和民间纠纷。有的上法院打官司讨回彩礼,有的甚至打架斗殴用二尺钩子,三尺挠子把对方刨伤刨死了,有的用镰刀,铁镐把对方削伤销死。
我很佩服舅舅他看问题准,一语中的,舅舅不像一般农民头脑简单,土头巴脑出马一条枪,东北农村人处事大多不计后果,一旦有了芥蒂往往是:嘎啥?你瞅啥?这二句话就动手打起来,双方打的鼻青脸肿。
舅舅的聪明在于能透过现象看本质,说话办事前思后想,考虑全面,能牵住牛鼻子,会抓主要矛盾,一下就抓住事物本质要害,可见舅舅思维灵活高人一筹。
乞讨要饭
舅舅是个孤儿,打小沒有母爱。 旧社会,姥姥她受冻饿贫病等生活刺激,满山疯跑喊唱,经常要姥爷哄着才回家。
农村流行鼠役伤寒虐疾,姥姥姥爷染上了霍乱,老两口七天之内先后死亡,家里散了灶火门,十多岁的他沒地方吃饭了,只得到几个结了婚的姐姐家轮流蹭饭,或到左右邻舍、远亲近邻家打秋风,饥一顿饱顿的过日子,极其贫困,他曾经出门乞讨要过饭。
共产党来了,农民翻身得解放,舅舅翻身当上了村干部,娶了媳妇成了家,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育有了七个儿女。
六十年代未,舅母生小儿子德州时产后风去世。不久,舅舅又续了弦,娶了个蒙古族新舅母,舅母又带来一双儿女名为成环、成孝,还有一个蒙古族老瞎太太。
新舅母来后又为舅舅生了一男一女,舅舅前后养活了三窝同父异母,同母异父十几个孩子。
全家大十几口人,那年代顺利度过农村生活困难时期,三年自然灾害也没挨饿,为十几个孩子办了婚事,盖房子过彩礼娶媳妇,嫁闺女收彩礼一样不差,舅舅生活能力之强可见一斑。
瞎老太
这个蒙古族老太太,梁成环、梁成孝叫她太奶,村里人都叫她瞎老太、老瞎太太。
这老太太有点来历,曾在内蒙古波王府当过丫环,年青时风姿绰约风情万种。蒙古族人历来在男女性关系上很开放,她不知怎么撩哧(挑逗)上了王府十四、五岁的少东家,勾引王府的小少爷,和未成年男孩发生了两性关系,后被王爷夫人发现。
王爷下令用马鞭子沾上凉水打她,用牛皮鞭子把她抽的皮开肉绽,逐出波王府,撵到边远牧场养牛挤奶干粗活,终身为奴,因此她终生未婚,一生没嫁人。
解放初,她趁战乱逃离内蒙大草原,靠乞讨流浪到呼兰河畔。在望奎县惠头乡水二村,遇到梁姓舅母家好人,舅母的前夫梁毅,他因参加志愿军抗美援朝负伤致残,刚刚从朝鲜战场复员回家,见进门要饭的老太太很可怜,留她吃了饭,天黑了她无处去住,就留她在家里住了一宿。
这一住下,老太太就不走了,她流着眼泪对舅母说:闺女儿呀,你就是我密家十八年前走失的孩子呀!可找到你们了,我找到家了,我也姓梁啊。
她一样忙着家务,和两个孩子抱脖搂腰贴脸亲嘴,比亲奶奶都亲。不久以后,舅母的前夫梁毅伤口复发得了败血症,并发伤寒病去世了。
政府考虑,梁毅是因为在朝鲜战场受伤致残去世,被县民政局确认为烈士,颁发了烈士证书,两个孩子由政府民政局抚养,直到十八岁长大成人。从此老太奶与舅母和孙子孙女相依为命,靠政府每月下发的遗属费和革命烈士抚血金生活,直至九十多岁去世。
算命卜卦
老太奶讲过草原上的故事,她笑着说,我是在王府长大的,见过大世面。别人长二半屁屁股,我是三半屁股。旧社会我在王府,被王爷打的呀……说完哈哈大笑。
我曾问娘,老瞎太太,她瞎白话(扒瞎)我怀疑她可能是个特务,利用算命卜卦去收集情报。娘说,别胡扯,那来那么多特务!
她三半屁股是真的,娘说和老太太一起上毛楼(厕所)方便时,顺便看了看老太太,真是长两道屁股沟,是三半屁股。
老太奶性格开朗豪放乐观,有时用蒙古族语言唱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她唱的草原情歌,歌声深沉生动悠扬悦耳,仿佛是白云飘逸,马蹄声声穿越了时空。情哥阿妹骏马奔驰,骑马在天边追逐,把人带到那遥远的年代,似回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内蒙古大草原。
老太奶会算掛,会掐算看人的生辰八字。农村十里八村、婚丧嫁娶都有人找她算命,办红白喜事找她看日子看风水。她平时拄着拐仗走路,用拐仗一杵一杵的探路, 她自称眼瞎,要我看她眼睛一点都不瞎,走路很快顺溜。
每年一进腊月,便是老太太离家,游走在民间算命卜卦的好时候了。她走到那吃到那住到那,总是有吃有住有人收留,饿不着冻不着。每年腊月二十八或二十九了,过年的头一天才回家。里外三新,穿棉皮毛皮领大衣,戴棉皮帽子,厚厚的粘咯嗒鞋,系羊毛围巾。兜里钱包鼓鼓的,她一般给人算一次褂,收2元或3元5元不等。
每年春节回家,老太太手里都拎一塑料壶十斤烧酒进屋。她大声喊我舅和舅妈:希林哪,密林哪,我回来啦。舅舅舅妈和孩子们就欢天喜地上前迎接她,围着她嘘寒问暖。
她哈哈大笑说:这是给我孙子孙女过年的押兜钱,这是给希林、密林去年一年伺候我的辛苦钱。又说这是县上双龙酒厂烧锅烧的纯粮小烧65度二锅头,希林哪,咱娘俩这酒够喝一正月了。
她天天和舅舅盘腿坐炕头上,你一盅我一盅,就着炒白菜粉条,炝土豆絲或干豆付炒肉片,炖酸菜五花肉冻豆付,吃粘豆包小米饭大査粥,喝烫热的小烧酒,全家上下其乐融融,一团和气。
舅妈是孤儿从小走失,从小没有姓名,是老太太来了以后,给她起了名,姓密名林,老太太说她娘家姓密。
老太太每年冬天出去一个多月,比农村的一个整劳力,风吹雨打披星戴月,干一年掙的工分收入都高。
她曾给我算了一卦说:你将来呀,会落到西北方向,你一生衣食无忧,有好工作平稳。生活会遇有波折小有坎坷,坎坷都能过去自然化解。你遇事必有贵人相助,遇险必有高人庇护等等。对此话我从没在意过。
民兵连长
姥姥姥爷去世后,家徒四壁,穷的叮当响。穷则思变,解放初舅舅积极参加土改,1948年就当上了大队民兵连长兼治保主任。
他背着镜面大匣子枪吆三喝四 ,耀武扬威,开大会带领贫民们大嗓门呜嗷喊叫呼口号,带着土改工作队冲进地主老财家,呼哈训斥地主富农,强行没收地契,分配浮财。吆五喝六组织儿童团査路条站岗放哨。舅舅土改后当了生产队长,改革开放后当上了村长。
家里的子女都很聪明,可是没有一个念书的,大都辍学在老家当了农民。现在多数离家在外靠打工生活,也有的经商开饭店,干建筑工程发了财,当上了小老板。
舅舅善于利用资源,他的表弟和外甥、妻侄,他看谁有权就给谁送去一个,开口提出要求安排孩子,有的安排了工作,有的通过找对象,落下了户口,有的送部队当了兵。
老舅聪明,投亲靠友,把孩子送去,不但一分钱没花,还好吃好喝好招待,走时被赠路费。当年,有的还给他带两瓶茅台酒或五粮液、北大仓君妃酒,红塔山之类甲级香烟,衣物等生活必需品。
每年秋后打完场猫冬时节,就是舅舅领着舅母探亲访友的日子。看谁家日子过的好,就上谁家去串门,每年串门子的收益,比在农村当大队干部的工资都多。
舅舅活到九十六岁去世,晚年幸福。舅母去世后,大表哥郑兴周本来在哈尔滨驻军部队农场打工,收入不菲,为照顾老年的父亲,特意辞掉了工作,全家搬回老家为舅舅养老送终。
舅舅九十大寿时,大办宴席,杀猪宰羊,办了七十多桌。在小院里搭上锅台炒菜炖鸡炖鱼炖肉,小村大街胡同里放桌椅办流水席。
舅舅亲生的和同父异母,同母异父及养子养女共三窝孩子,几十口人都从外地回家,为老人家祝寿。他一些在外地工作的表兄弟,侄男外女,外甥们也大车小辆赶来参加寿宴。
舅舅前一窝后一块,养女养子都很孝顺。他九十岁前,每个儿女每年给他一千元生活费。九十高龄后,每家给他二千,十几个儿女,一年给他二三万。舅舅在村长任上离休,每月也有一百多元退休金,这些钱足够他的生活费,舅舅老年身体无大病,生活无忧,衣食不愁。
2014年,我和小妹淑英专程回老家,看望九十四岁的舅舅和八十四岁的老姨。表哥郑兴周,大队民兵连长刘希林陪我游览了呼兰河畔。
故地重游上了南山,拜谒了黑龙江省绥化市望奎县著名风景区———庙山红光寺。品尝了当地名吃杀猪菜,野生散养的咸鸭蛋,呼兰河里的野生鲫鱼鲶鱼白鱼,锅贴大饼子小米干饭,痛饮了当地纯粮小烧65度白酒。
发小刘希林说,你工作那么忙,还能专门抽出时间回来看舅舅,我很赞赏。我说,我记着老舅的好。特别是老舅经常和我谈人生,教导我为人处事的道理。我特别感谢,他每年外出开会回来,都会从兜里掏出一个烧饼给我吃,我必须趁他老人家还健在,再来看望他一回。
我很珍惜孩提时代的日子,那年头,每年春耕前,公社开三级干部会议。散会后,老舅都从我家门口路过,只要我看见他,老远就打招呼喊,老舅。舅都会从上衣衣兜里,掏出一个从公社饭店买的还热呼乎的烧饼,送给我吃。
在那缺吃少穿,糠菜半年粮的困难年代,舅舅给的那个烧饼,我印象极其深刻,记忆犹新,我终身难忘。
舅舅的一生,充滿着艰辛和坎坷,他和老支书,我舅姥爷一样,是中国农村基层政权的骨干力量,是建国前参加革命,东北农村大队一级老干部的代表。舅舅那一代农村老干部的形象,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末完待续」
2017-12月于海南三亚
作者简介:王志华 ,笔名远近,齐齐哈尔市作家协会会员。曾任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知青,中国一重教师,富拉尔基公安分局民警、副所长、指导员、分局政治处宣传干事、教导员。1977年毕业于哈尔滨电机学校政文专业。在《齐齐哈尔日报》《鹤城晚报》《齐齐哈尔公安报》《原创文学》《海南文苑》等报刊发表过多篇作品。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