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园花香（戏场趣丛）

原标题：戏场趣丛

今日所推送之《戏场趣丛》录自《立言画刊》1939年第39期，作者郑菊瘦，为民国时期剧评家，在《立言画刊》、《十日戏剧》等刊物上均有文章发表，此文讲述了其观剧生活中所见所闻的一组趣事。

赵宝林（赵仙舫，世人称为大鼻子）某年与陆杏林合演《连升店》，当于穷生王明芳得中以后，更换衣服之际照例有科诨，丑角则曰：“您这样打扮真像我的爸爸”。赵甫念毕，陆乃正色对曰：“可惜我的鼻子太小，还是不像”。当时聆者发嘘不已。而他伶闻知，咸谓赵大鼻子吃了一回哑苦。

早年票友演戏，人皆称为某处，即为孙菊仙呼曰孙处，龚云甫呼曰龚处。因之某年龙长胜偕德如合演《庆顶珠》，乃以德子杰（即麻德子）扮大教师。当萧恩问询你师傅是谁？子杰率然应曰：“我倒没有师傅，确有个师哥，他叫龙处，有个师弟，他叫德处，你要问我就是一个孽畜!（盖处同音也）”如此抓哏亦颇有趣。

《钓金龟》龚云甫饰康氏 慈瑞泉饰张义

杨桂云（朵仙）与伊子孝亭（小朵）搭四喜班之时，某日父子合演《双摇会》，朵仙扮大奶奶，孝亭扮二奶奶。当在大奶奶打毕二奶奶之后，照例有对二奶奶念词曰“我打也打了你了，骂也骂了你了，咱们相公回来我可不许你告诉他。你要敢告诉他我就是那一脚，把你那根养儿子的子肠子给你踢折了，我让你这一辈子也养不了儿子”之词句。是日朵仙仍照此念之，而孝亭答曰：“您千万别那样办，要是那们一来，您请想我若是不能养儿子，您可也不能有孙子啦!”

姚玉芙与梅兰芳年龄相差无几，姚以师事梅，某日合演《樊江关》，姚饰梨花，梅饰金莲，当于互问授业师尊之际（即梨山圣母王祥老祖等词），姚曰：“你敢情也是有师傅的吗？”梅答曰：“那是我有师傅，按辈数说你可应该叫他师爷爷哪（爷爷乃祖父之俗称也）!”虽云调侃，而梅亦以师位自居也。

《天女散花》梅兰芳饰天女 姚玉芙饰花奴

黄润甫（即黄三）当在清代宣统元年夏季，在北京门框胡同同乐戏园演出。某日系饰《普球山》之蔡庆，而饰窦氏者乃阎岚秋（即九阵风）。彼时黄已年迈而阎正在妙龄，老夫少妻，颇具佳趣，黄乃打诨曰：“他是我续娶第七房的老婆子，他小名儿叫九儿”。观众咸为之大笑。

民国之初，学界名人姚君恨吾一日应某处堂会演《空城计》，乃以溥厚斋扮司马仲达，并由老伶工韩金福、霍仲三分扮司马师、司马昭。盖厚斋有意与恨吾玩笑，当在司马小兄弟向乃父提说“西城乃是空城，不如你我父子领兵杀进城内”之念白，而厚斋即曰“吾儿言之甚是，三军们随吾父子杀进城去也，好活捉那孔明”。于是韩、霍应诺，并龙套兵卒一同入城，从此下装不出。而恨吾大窘亦无可如何，乃溜之而下矣。

张占福（即张黑）与侯喜瑞于民国八年冬季同搭三庆园，演《五人义》。张饰周文元，侯饰颜佩韦。当众兄弟同往西察院会议，颜乃落后，须唱昆曲一折，周必旋回催之。是日张黑打诨曰：“大家都在西察院等候，大哥您怎么还在这里唱昆腔哪。难道您要研究昆腔，想要压倒韩世昌吗？”彼时韩世昌正在大红大紫之际。喜瑞掀髯答曰：“那我可不成，皆因我的脸子长的没有他漂亮。”聆者无不捧腹。

《闹学》韩世昌饰春香

前月偶在广和楼观戏曲学校演剧，是日为李玉茹、白玉薇、徐和才合演全本《虹霓关》，饰孝子者为于玉光。演至王伯当与东方夫人饮宴之时，孝子突入，东方夫人命丫环责伊四十大板。玉光临时抓词云：“怪哉怪哉真怪哉，李玉茹爱上徐和才，白玉薇掌刑把我打，不但不疼，还是真痛快。”甚有趣致。

（《立言画刊》1939年第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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