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作文看哭老师(难忘的童年)
1944年10月21曰,我出生在永吉县一个叫小春登河的村庄。听妈妈说我出生前,生了两个孩子都夭折了。为此,奶奶天天烧香拜佛,祈祷生一个健康的孙子。等我来到这个世上,奶奶已经离世。为了好养活,家里人决定给我取名叫钉锁子。后来又生了个弟弟,叫锁柱子。
我的到来,为家里增添了快乐。爸爸从地里干活回来,一进屋,首先过来看儿子。妈妈抱着我,走东家串西家。干活的时候或玩累了,放到悠车(也叫腰车,形似小船,用四根绳掛在房梁上,俗称东北四大怪之一:养活孩子吊起来)上,悠着睡觉。稍大一点,两姑姑抢着领我出去玩。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首先可着我。有一天,睡到半夜醒了,有点饿了,喊着要吃的。爷爷起来,找到粘糕放到火盆里烤热,吃完接着睡。
小春登河村子不大,我们家占大部分。听爷爷说,我们家祖籍山东登州府。(即现在的山东烟台蓬莱区。据传,1911年东北1800万人口,有1000多万是创关东移民,其中百分之八十来自山东登州和莱州府)
太爷爷是哥俩,大太爷三个儿子,二太爷六个儿子。当年兵荒马乱,自然灾害不断,生活极度困难。随着大批闯关东的人流,携家带口,挑着担,推着车来到永吉县太平庄。没过几年,这里修吉海铁路土地被占,搬迁到了现在的小春登河村。
迟家多少人不知道,只知道爷爷那辈排行最小是九爷。我父亲在这辈排行第七,老人们都叫他小七子。有八叔,九叔,十叔,再往下就不排了。大爷,二爷去世后,我爷爷老三成了当家的。平时不苟言笑,小字辈的都有点怕他。全家男劳动力白天到地里干活,女人按月輪班在家做饭。这就是我媽常说的呆伙的时候。我们家这股人少,有爷爷奶奶,爸爸媽媽,两姑姑。爸爸是独苗,有点任性,不安分。有一天,半夜三更起床,跟着爷爷赶着车,来到四十多公里的吉林市卖烧柴。为省钱,走时带几个玉米面饼子。中午,烧材卖了,爸爸看到有钱了,说啥也不吃带来的饼子。爷爷只好顺从,买了两个白面馒头。爷俩各吃各的。
爸爸最不情愿的是下地干活。经常东跑西颠的找门路。终于,有一天和本村崔六子跑到长春,找到一家小工厂。老板看到两个农村来的青年,体格强壮,二话不说就留下了。好景不长,干了不到三月,赶上解放军圍困长春。粮食食品极度匮乏,老百姓的粮食都被国民党军抢光了,满大街都能见到尸体。两人见大势不好,趁着黑夜,顺着长吉铁路跑回了家。
迟氏家庭人口多,当家人家里劳动力少,兄弟姐妹不和,经常闹矛盾。土地改革前就分家了。我们家分到五间房,两垧地,一套车,两匹马。土地改革时,划定成份是中农。回想起来,真是很庆幸。在那唯成份论的年代,有多少人,因家庭成份不好,上不了大学,得不到重用,文化大革命还经常受到批斗。
姥爷家就没那么幸运。住在达屯村,左右三个院,姥爷一家住中间,东院是二姥爷,西院是老姥爷,当地俗称邹家大院。邹家人多,劳动力也多,解放前是比较富裕家庭。有三个舅舅,两个姨。老姨是后媽生的,从小失去母亲,是妈妈拉扯长大。所以和妈妈特别親,姐妹两見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到姥爷家,最高兴的是去瓜地吃香瓜。瓜地在一个平坦山坡上,地头有一个看瓜的棚子。我们一去,老爷高兴的拎着筐,领着我去下瓜。顶心红,八里香…,各品种香瓜,应有尽有,连吃带拿。
去姥爷家还有开心的事,和表哥一起玩,冬天上山放爬犁,夏天河里摸鱼。表哥是大舅的儿子和我同年生,只是生日比我大。再后来去姥爷家,几个舅舅已经分家了,姥爷在几个舅舅家轮流住。我们去就跟姥爷挨家轮。一次我和表哥出去玩,中午回大舅家掀开锅,没有饭。大舅妈说今天到日子了,你妈去四舅家了。晚上到四舅家吃饭狼吞虎咽。姥爷知道中午没吃上饭,很不高兴,把大舅狠狠的骂了一通:‘’你们家就差孩子一口饭啊‘’。
表哥长大以后,有些好逸恶劳。有一年暑假,家里来信说姥爷身体不太好,妈妈着急了,和爸爸一起回老家探望,把我和弟弟妹妹留在通化。妈妈刚走,表哥突然来了来了,说爷爷有病,来借点钱。小时的玩伴,多年没见,特别亲近,我表现了极大的热情。翻厢倒柜,终于找到了一信封,里面有钱,数了数100元。拿到钱表哥高兴得跳起来。晚上请我们去铁路文化宫看剧。平时经常看露天电影,很少自己花钱买票看剧。没钱借钱,花的这么大方,心里有些迟疑。但经不住弟弟妹妹的祈求,还是去了。散场我们四人高高兴兴往家走,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家里的灯亮了。我顺嘴说了一句:‘’我爸妈回来了‘’。表哥一听急忙躲到后面说:‘’我撒泼尿,你们先进吧‘’。到家里说表哥来了,妈妈大吃一惊,说家里人正在找他呢。左等右等,不见表哥进来。爸爸说知道我们回来不敢见,肯定跑了。我们来到了火车站很快找到了他,要回了100块钱。爸爸给他买了火车票送上车。临走,又把钱送给他。我参加工作在面粉厂,表哥又来找我要结婚借钱。妈妈嘱咐我,他不学好,不要借给他。
我家的房子,是西院的东厢房。走进房门左拐,第一间是灶房。灶台的墙上,供奉着灶王爷,地中间放着一张两米多长的高方桌,吃饭的地方。再往里走是卧室,东西两个火炕。可能是为取暖方便,全家人都睡在这里。冬季取暖除了火炕,地中间还放一个装木炭的火盆。进房门右拐是一间仓库,里面放着全年吃的粮食和农具。再往前是馬圈,对外单开门。房子后面是一小片菜地,里面种着黄瓜,豆角,西红柿……。还特意种了一垄地甜杆。有一天,大人都不在家我自己拿着镰刀割甜杆,不小心左手食指被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流了满地。伤好后留下一条疤,至今仍留在手指上。
那时候,小孩子最盼望的就是过年。过年很多家都杀猪,杀猪相互请客,吃完东家吃西家。吃不了的猪肉,放到院子的缸里,用雪埋上,一直吃到开春。
年三十晚上爷爷领着我,提着灯笼踏着厚厚的积雪来到村西路口,放上祭品,烧纸,请财神爷。回到家里奶奶和姑姑做好了一桌好吃的,这是年夜饭。饭后放鞭炮。第二天初一,起床后穿上妈妈先前准备好的新衣服,挨家挨户拜年。每家灶王爷前都放一个垫子,拜年是跪在地上磕几个头。嘴里还唸叼着:‘xxx给您拜年了’!长辈拿出1角,最多2角钱用红纸包好塞过来。有时几个小伙伴结伴挨家走。直到中午才迈着疲惫的脚步回来。
奶奶去世后第四年,爷爷娶了一位带着一个女儿的后老伴。家里的和谐,平静被打破。后奶奶常常因为一些小事与妈妈争吵。1947年,九姑(排行第九)嫁到了达屯村山头一个地主家。新婚刚满一个月,姑父就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在第四野战军从东北打到海南岛。朝鲜战争爆发后,又奔赴前线参加志愿军抗美援朝。没有一点音讯,死活不知道。解放后三年多了,还没有消息。公公婆婆提出让姑姑改嫁,可爷爷坚决不同意。姑姑默默的,不辞辛苦的伺候着一家老小。直到朝鲜停战一年后,1954年姑父风尘仆仆回到家里。不到一周,又随部队调转到西安。公公看到这儿媳妇太不容易了,多年守着空房,儿子回来几天又走了。于心不忍,于是,领着姑姑追去了西安。住一段时间,并拍一张照片,提字是《七年的今天》。
最后一次見到九姑是1956年冬天。学校放寒假,我领着弟弟从通化回到小春登河老家。那年我12岁。走时爸爸不放心,上车前跟列车长反复交代,梅河口换车送到下一趟列车上。在老爷家住了几天,就直奔九姑家去。多年没見,突然出现,九姑高兴得哭了,还不停的问爸爸妈妈好吗?见我俩走的满头大汗,摘下帽子,用水刷洗干净,又用火盆烤干。九姑的老公公见我们俩到来,立即吩咐家人做了一桌子菜,还准备了白酒。吃饭时家里其他人谁也不许上桌,把我们俩个十几岁的孩子,当做贵宾招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点不知所措。走时,九姑把我们俩送了一程,又一程,一再嘱咐注意安全。我们都走很远了回头再看,她还在不停的招手,我忍不住掉下来眼泪。
不久姑父转业到广西百色一个县粮油加工厂,任厂长。姑姑也随去,有了一个稳定的家。生了四个孩子。晚年,姑姑得了风湿病,走路困难。直到去世,一次也没有回过东北老家。姑父因家庭成分不好,直到退休也没被提拔。县领导对他到是很尊重,見面一直称呼‘丁老’。
2014年,我和老伴去了广西,表弟表妹热情接待了我们。表弟家住在自家开的六层楼《永吉宾馆》顶层。走进客厅第一眼就見到九姑和姑父的巨大照片。看着照片,眼睛潮湿,差点儿哭出来。我怀着沉痛心情来到二老的墓地。这是弟弟妹妹们花重金刚刚刚敬建完成的。墓地背靠青山,面对硕大的湖泊,是风水宝地。跪在墓碑前,献上鲜花,哽咽的说:‘’九姑,我来看你来了‘’。
1948年吉林解放,铁路局招工。爸爸报名并被录用,分配到图们火车站做连接员。爸爸入路,彻底改变了我们家几代人脸朝黄土,背朝天艰苦的农民生活。彻底改变了我们兄妹的前途命运。
不久,妈妈领着弟弟也去了图们,把我留在爷爷奶奶家。后奶奶又生了两个姑娘,我在家里地位不如从前了。有一天,我们几个小伙伴去山上玩,很晚才回来。奶奶不高兴的说:‘’跟你爸爸妈妈去多好‘’。虽然很小,但我听明白了,这是希望我走。
比我大一点的孩子都上学了,玩伴少了。爸爸来信说让我也跟着去念书吧。老姑领着我在东院三哥的陪伴下来到春登小学报名入学。学校的教室在一个废弃的庙里,阴暗潮湿,桌椅十分破旧。年令小贪玩,上课不用心。老师叫我到黑板上写鸭子的鸭字,想来想去不会写,索性画一个鸭子。一天放学和王立烈同学一起走。老远看到后边有一个同学走过来,拿出一张纸,写上‘大王八’三个字,放在路面,用石子压上。趴在路边的草棵里看究竟。这人走到跟前,我俩大吃一惊,哪里是同学,原来是学校的一名老师。想取回纸条,来不及了。老师捡起纸条一看,脸都气白了。环顾四周没有人,把纸条揣兜里,气囊囊的走了。我俩盘算,万一被老师查出来怎么办?我说我不怕,反正不想在这念,去图们找我爸妈。
五零年朝鲜战争爆发,小村庄上空偶尔有飞机袭扰。爷爷嘱咐我见到飞机不要跑,躲到高粮垛里或就地爬下。小孩子们流传着‘’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飞机拉粑粑‘’。
把我留在这边,爸爸妈妈总是放心不下。妈妈领着弟弟回来接我。头天晚上,高兴得一宿没睡好。到了火车站到处都是‘’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打倒美帝国主义‘’的标语,播放‘’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下……”歌曲。看到人们急匆匆的脚步,紧张严肃的神情。第一次坐火车,既高兴又有点害怕。走进车厢,列车员再三提醒挡好窗帘。除了铁路警察,时不时还有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在车厢里巡视。列车在暴雨中前行。天亮了,雨越下越大,从一个车站开出不久火车突然仃下来。大家议论纷纷。过一会列车广播说前方铁路桥被大水冲垮,现在是临时停车。车上等了两个多小时,才通知我们下车。下车后看到洪水咆哮着向下游冲去,水面上漂浮着木头,草袋,还有家具。眼看一个红色木柜漂过来,当地一村民正准备撑长捍去打捞,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口棺材。
桥墩冲垮了,但铁轨还连着。工人们在铁轨上铺了木板,妈妈抱着弟弟,一个好心叔叔领着我颤颤巍巍,胆战心惊的走到了河对岸,登上了来接续的列车。图们与朝鲜一江之隔,经常有美国飞机轰炸。我初来乍到,一切都感到新鲜,常常跑到外面揀回一些倒塌房屋的瓷砖。准备铺在自家地上。妈妈多次阻止也不听。有一次,在外面突然听到防空警报响,有人喊飞机来了。我急忙往家跑,掉了一只鞋,也顾不得了。解除警报后,妈妈出去找鞋。不知哪个好心人,捡到鞋掛在路边小树上了。
为了安全,铁路局把有家属的职工调离了边境。我爸爸调到了梅辑线双安屯车站。
双安屯是个小站,没有候车室,用客车车厢代替。这里是老爷岭山下的一个大山沟,总共20几户人家。但物资极大丰富,我们去时,正好是秋天,满山遍野山葡萄,山梨,山核桃……。上山采葡萄不是提着筐去摘,而是用镰刀把葡萄秧割下,拉回家坐院子里边摘。河沟里的鱼当地人叫‘山沟当家的’,见着人不躲避,而是围着脚转来转去。有一天我在河边挖了一个水池,放进一些小鱼,上边遮上树枝,准备养大。回家还跟我妈说,等着吃鱼吧。过一段时间,我拎着筐去捞鱼。走近水池,拽走树枝,不但没看到鱼还突然爬出来几条蛇,吓得撒腿就往家跑。
离家不远,火车道下边的山坳里堆积着几十米长的油黑铮亮的煤炭。听当地人讲,就在几个月前,一辆满载煤炭开往朝鲜的列车,被美国飞机发现。为躲避飞机,司机加速把火车开进了老岭山洞。由于车速太快,车闸失灵,刚出山洞,瞬间脱离轨道滚下山坡。司机,司炉及列车长全部遇难。由于战时人员紧张,没人清理。这些煤炭一直堆在那里,没人动。
我家住的房檐下有两个鸟窝,每天都能看到有小鸟飞来飞去。我判断,鸟窝里肯定有小鸟或鸟蛋。从邻居家借了一副梯子,准备看个究竟。这时小妹妹过来,哭喊着让我背着上,怎么推脱也不行。于心不忍,上就上吧。刚爬到半腰,梯子突然滑倒,我俩摔了下来,妹妹头上撞了一个包,撞掉一缕头发。妈妈听到哭声跑了出来,抱起妹妹,回头把我训斥了一顿。
一天,爸爸休息,吃过早饭带着工具说是上山套兔子去。妈妈不屑的说:‘’想得美,哪有那么多兔子让你套‘’。虽说我也不相信,心里还是有些期盼。快到中午了,爸爸还没有回来。等不急了,我顺着一条小路到山口处眺望。左等右等不見人影。天色渐晚,媽媽有点着急了。因为,山上的野兽太多。前天早晨妈妈起来做饭,一开门,突然发现对面山的树上有一大黑熊,大惊失色。喊来了邻居敲起了铜盆,大声呐喊,黑熊被吓跑了。越想越有点害怕。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外脚步声。爸爸乐颠颠的拎着一个灰兔子回来了。大家高兴的围拢过来。解绳时,一不小心让兔子挣脱。爸爸反应快,吩咐我快去关窗户。兔子很大,很凶猛,在屋子东跳西窜,弄的一片狼藉。最后,还是爸爸用擀面杖,将兔子打晕。晚上,全家人美美的吃上了一顿兔肉。
一天晚上,我睡得正香,突然有一个背包的男人闯进来(当地人家晚上睡觉从来不插门)。问去旅店怎么走。媽媽惊慌的立刻起来,把他让到门外,告诉他旅店的方向。回屋急急忙忙把门插上。第二天早上,听邻居说车站附近抓到一个特务。我好奇的跑到派出所看,正是昨晚问路的那人。原来,这个特务刚入国境,就被我公安机关跟踪。
1952年我八岁了,到了上学的年龄,可是当地没有学校。爸爸找到了铁路分局的领导,很快调到了通化车站,全家搬到了通化。从此,开始了十八年的求学之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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