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祥和他的爸爸(小祥是我的弟弟)

十几天前,我总在一家抻面馆吃中午饭,连遇到小祥三次。

小祥问,二哥,你咋还在小馆吃饭?嫂子还没回来?

我唔唔两声。

小祥就凑到我的桌前,二哥,晚上一起吃个饭呗。

我说,不巧今天晚上得回我妈家。你有啥事?

小祥就说,没事。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心脏猛地被针刺了一下,我没吱声。

小祥和他的爸爸(小祥是我的弟弟)(1)

01

今天,跟瑞仁谈完搬家的事,瑞仁请吃饭。突然想到小祥。就对瑞仁说,有个弟弟老长时间没见了。想喊他一起吃个饭。瑞仁装作满脸欢喜的样子,殷勤着答应。为了不让瑞仁误会,我说我选饭店吧。我持意选了自己常去的街边的那家简陋的小饭馆。瑞仁又走了一回礼数套路,就答应了。我打电话订了餐室。又打电话告诉小祥去老常的小店,嘱他如果有空也可以先去等我们。

小祥和他的爸爸(小祥是我的弟弟)(2)

02

我和瑞仁到了饭馆。瑞仁去停车。老常迎了出来。常老板依旧调侃,徐教授您老今天是圆的扁的粗的细的?要不改善一顿来碗板儿面,我在赠您几粒茴香豆吧。

我捶捶老常的肩膀,嘱咐他今天做菜用心点,今天有客人。

您要请客?老常撇了撇嘴,不是小祥请你么!

对了,小祥呢?我问老常。

老常更加地撇嘴,嫌我的酒贵。到外面给你买红星二锅头。我告诉他,您不喝酒,要喝,最近很得意我的小烧,他不听,非买去。

小祥和他的爸爸(小祥是我的弟弟)(3)

03

就想起N年前教小祥喝酒。我教他先在杯子中倒了半厘米高的雪碧,然后缓缓着倒入两厘米高的二锅头,拿餐巾纸捂住杯口抓起酒杯猛地在桌上墩一下,可乐中的二氧化炭化做无数的小汽泡冒出,杯中滋然有声,举杯一口干下去,酸甜苦辣都有了。小祥照我的样子喝下去,又吐出来,说难喝。他终于没有学会喝酒。小祥跟我总是三天能在一起吃两顿儿,从不跟我回家吃。我也不愿见他在家里吃饭束手束脚的样子。于是我俩总在道边又小又脏的小饭馆吃。都是我买单,那时我有很富裕的小金库。小祥没少花我钱。

小祥和他的爸爸(小祥是我的弟弟)(4)

04

瑞仁大约20分钟才为他的宝贝QQ找到车位。来到饭馆,我介绍他跟老常认识后,来到我们订的餐室。瑞仁好像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徐师,这太寒酸了。

我嘱咐他安心,告诉他这老常是老朋友,虽然饭馆经营的惨淡,但一手好菜,没得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祥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打他的电话,提示已关机。又问了一回老常,老常也莫名其妙。就决定先点了菜等他。

小祥和他的爸爸(小祥是我的弟弟)(5)

05

吃饭时,与瑞仁又重复了一遍今天商量的各种事项,确定再没什么分歧。就喊老常过来喝酒。老常抱着自己泡的所谓药酒过来,像往常一样边喝边吹他的泡制秘笈。他的秘笈无非:最便宜的酒里放了最便宜桔梗和枸杞,有了点土腥味和浑黄的颜色而已。瑞仁不懂酒,被老常唬得一愣一愣的。期间,说起小祥。老常说,他要小祥过来帮自己,自己绝不能亏待了他。我相信老常,他跟小祥是一路人:穷仗义。我们酒足饭饱了,也没见小祥回来。决定不再等。老常说,即然是小祥请客,就先挂到小祥账上。我和瑞仁都懂,这顿饭钱就算免了单了。我怕瑞仁就坡下驴不掏钱,就假装找包要算账。瑞仁抢着把账算了。

小祥和他的爸爸(小祥是我的弟弟)(6)

06

我们正要散去时,老常接了个电话。小祥打给他的。小祥被附近派出所的警察带走了。于是,我跟瑞仁急忙开车去派出所。我要瑞仁先走,我自己进了派出所。小祥正蹲在派出所的墙角,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一个穿着干净利索的警察问我,是不是老常。

我说,我是小祥的哥。

警察说,徐祥,有案底呢。

我知道,十年前,小祥在金格里拉做传菜生,在一场大火中全身被烧,侥幸没落一点儿残疾。本来老板答应给一万元的赔偿。小祥已经开始计划着这笔钱怎么花的时候,老板赖账了。小祥捅了老板七刀。老板命好,都是皮外伤。小祥被判监外执行七年。

警察说,这次恶意碰瓷,以仗没出什么事,要不就麻烦了。接着就介绍了小祥碰瓷的事。警察说,那车子确实撞到小祥了,膝盖都撞青了。可小祥只跟车主要100元钱。车主怀疑了,就报了警。警察说,这个蠢货要是跟车主多要几百,这事可能还真让他侥幸干成了。警察要我赶紧出一千元罚款领走小祥。

我窘到不行:我裤兜里连30元都不到。可我也不知道向哪个所谓的朋友去张口借钱——他们都知道我正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正窘迫着,瑞仁和老常来了。老常也是一脸的苦相,我懂:老常已经借过钱了。瑞仁倒一点没犹豫,交了一千元。这让我很吃惊:瑞仁是个有钱人,但他过得比谁都穷。钱真是他的上帝呢。

小祥和他的爸爸(小祥是我的弟弟)(7)

08

回到老常的饭店。看了小祥的伤口,青紫了一大片,还有破了皮的地方。瑞仁张罗着上医院,我们都没动地方。瑞仁也安静地坐下来。

我问小祥,为什么干这事。小祥只勾着脑袋不说话。大家静默着。

老常用他的浑酒给小祥洗了伤口。又端上一盘花生米,给小祥拿了两个脏兮兮的馒头。小祥吃馒头,我、瑞仁、老常喝酒。等小祥吃光了馒头,我又追问他为什么去碰瓷,见他还是不说话,就忍不住骂起他来。

老常把我按回座位上,哽咽着说,小祥十多天前偷着跟了你三四天,见你天天一碗抻面。就跟我说给你改善改善。我就当他说说,谁知道他他妈的这么干。

老常还没说完的某一刻,我心里一堵鼻子一酸眼眶一热,赶紧起身关灯。没人惊诧。我们几个摸黑儿坐着抽烟。

倒是瑞仁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自己年近五十的无奈,谈以往为老板做事和为人民服务的辛苦,甚至谈了不结婚后悔一辈子和结了婚后悔半辈子。

窗外,红绿的灯光照进屋来,屋里的几个显得有些鬼影重重。终于,瑞仁也不再说话。屋内,只有粗浊的感喟,面孔、眼神和表情被窗外的霓虹扭曲着。

小祥和他的爸爸(小祥是我的弟弟)(8)

09

好久,瑞仁说,徐师,让小祥跟我干吧。我不亏他,他像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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