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说印度经济复苏（一颗洋葱引爆印度半岛）

洋葱让南亚流泪。

从10月初至今，孟加拉国的洋葱价格已从每公斤30塔卡飙涨至260塔卡，该国不得不采取措施来抑制物价。临近的尼泊尔和斯里兰卡同样深陷这场风波当中。

风波的蝴蝶翅膀要追溯到洋葱出口大国印度。9月底，为了控制洋葱价格，印度政府宣布，禁止出口洋葱并限制囤积行为。此前的洪涝灾害几乎摧毁了今年印度洋葱的收成和库存，据《卫报》报道，在今年雨季延长导致收成推迟和供应萎缩后，印度的洋葱大幅减产，涨库存锐减35%，导致价格暴涨2-3倍。

11月19日，印度一名政府官员表示，洋葱禁令很可能一直延续到明年2月。

纵观历史，洋葱一直是印度社会、经济乃至政治生态中的关键词。洋葱的价格不仅是印度重要的民生指标之一，也经常成为选举的热门风向标。不管是暴涨，还是暴跌，都会对选举的走势带来重大影响。如果暴涨，城市居民会对政府产生不满。如果暴跌，农民则会“远离”执政党。

对于今年拿下大选的印度总理莫迪而言，处理好洋葱危机成为当务之

急——2019年二季度，印度GDP实际增长率仅为5.0%，大幅低于预期的5.7%，去年同期增速为8%；印度GDP增速连续2个季度低于6%，这是自2013年一季度以来首次，这也是莫迪五年前上台来的首次，“莫迪经济学”无疑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尽管莫迪在大选中承诺将印度经济推向新的高度，但印度经济的螺旋式衰退已经持续了一年，失业率更是达到了几十年的最高水平。

当下，如何带领印度走出洋葱危机的怪圈，已经成为莫迪实现“大国雄心”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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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亚厨房的噩梦

在孟加拉首都达卡市的洋葱指定销售点，每天清早便排起了一字长龙。

自洋葱市场告急后，孟加拉推出了政府补贴的“平价洋葱”，每天定额投放1.4万公斤，每公斤价格为45塔卡。“即使我必须再站两个小时，我也要继续排队，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必须省钱”、“我今年41岁了，从未见过洋葱价格这么高”——排队的民众抱怨道。

达卡市以外的地区则没有这一福利，孟加拉国总理谢赫·哈西娜更是因为印度出口禁令，被迫将洋葱从自己的菜谱中删除：“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叫停。我只好告诉我的厨师，做饭别用洋葱了。”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洋葱生产和出口国之一，印度在2018年的出口量高达200万吨，孟加拉国每年进口量的75%（110万吨）均来自于印度，2017年孟加拉进口的洋葱总价值便高达6000万美元。

11月14日，孟加拉国反对党议员在议事环节指责政府当局未能控制好物价，势必会在民间引发负面情绪——孟加拉国政府官员表示，自禁令颁布以来，面对公众压力，孟加拉国等国已转向缅甸、埃及、土耳其和中国等国增加供应，并在时隔15年后，重新向巴基斯坦寻求进口。

孟加拉国商务部长孟希在10月份曾敦促印度当局尽快撤销这道禁令，他表示，孟加拉国每年的洋葱供应缺口高达60万吨，指望印度提供80%的份额，因为洋葱易变质，只有从印度进口才能最大限度控制物流时间、保持蔬菜新鲜。

除了孟加拉国外，危机还蔓延至其他南亚国家，尼泊尔在过去一年中从印度进口了约17万吨洋葱，如今只能寻求其他替代品；斯里兰卡当地的洋葱价格上涨了50%，并被迫从埃及或者土耳其进口。

路透社将其形象地比喻为一场“厨房噩梦”——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洋葱在民众的食物中占有非常重要的比重，几乎所有的菜都可以看到洋葱的影子，几乎所有的主食都可以闻到洋葱的味道。而对于部分发展中国家而言，大量处于贫困线以下的人口，同样需要低廉的洋葱作为伴侣，据《金融时报》报道，印度数百万人花费50%的家庭收入用于采购食物，洋葱是许多贫困人口餐桌上的常见蔬菜。

是什么点燃了这场洋葱危机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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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颗洋葱能离开印度

今年的西南季风来得有些晚。

因此，雨水并没有在六月如期光顾在整个印度半岛，这让印度遭遇了5年来最为严重的干旱。其中，被誉为“亚洲底特律”之称的工业重镇钦奈更是有4个水库干涸。姗姗来迟的雨季则在九月份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一场由南向北的洪涝全面铺开，印度政府资料显示，截至9月底，已有超过1600人在灾害中丧生。

这对印度今年洋葱的收成和库存造成了毁灭性打击，价格自8月起便开始一路飙升，从25卢比/公斤上涨到至80卢比/公斤，回顾获得丰收的2018年，彼时部分地区的最低价一度低至1卢比/公斤。

为了应对这一危机，莫迪可谓费尽了心思：“没有一颗洋葱能离开印度”——今年6月份，印度政府取消了对洋葱的10%出口补贴，以维持价格稳定；洪灾泛滥的9月中旬，新德里设定了洋葱每吨850美元的最低出口价；9月底，政府还向市场紧急投放了5万吨库存，同时要求国有企业紧急进口10万吨洋葱；在出口禁令实施后，无数准备出口的洋葱又从印度边境被拉回国内。

印度国家园艺研究与发展基金会编汇的数据显示，目前，洋葱批发价格约为每公斤40卢比，较本月早些时候创下的6年来最高水平略有下降。“一旦价格下降，我们将考虑恢复出口。目前这是不可能的。”印度消费者事务部官员表示，“从明年1月份开始，供应预计将出现显著增长。一旦价格降至合适的水平，比如每公斤低于20卢比（约合人民币2元），我们就可以允许出口。”

不过，由于禁令突然，洋葱价格被抑制。作为供应链上的环节，种植户和商人备受打击。在印度中部的洋葱种植区，农民们甚至封锁了高速公路，用抗议发泄愤怒，并指责莫迪没有兑现帮助农民的承诺。

此外，由于印度的洋葱从生产到销售至少要经过4次装载、分类和重新包装，也使成本大大提高，印度央行数据显示，由于交通和仓储设施落后，印度出产的水果和蔬菜约有40%在售出前腐烂。

"在出现盈余的期间，政府急于花费数百万卢比支持农民，向其购买农产品。政府花在刺激价格上涨的开支，原本可以用于兴建存储用的基础设施。" 农业贸易专家钱德拉施卡表示：“但政府并不热衷于解决问题。”

相比起莫迪在太空和制造业大国方面的雄心，印度政府在基建方面的投入则饱受诟病——以水利工程为例：今年8月25日，耗资220亿卢比的科纳河大坝在落成后不到10小时即出现缺口，并在22小时后被尽数冲走；今年7月4日，印度西部马哈拉施特拉邦的蒂维尔大坝决堤，造成了18人死亡、6人失踪；而早在2017年9月20日，历时22年，耗资389亿卢比的盖茨瓦尔潘斯运河大坝在试运行期间，开闸后4秒即崩塌。

此次洋葱危机的背后，不仅是天灾，也叠加着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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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政治蔬菜

1980年，印度传奇总理英迪拉·甘地就曾在选举中用洋葱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并成功将执政的人民党拉下台。

从政治意义上而言，洋葱始终是印度最敏感的蔬菜。在距离英迪拉·甘地喊出“不能控制洋葱价格的政府没有权利掌控政权”口号的八年后，人民党在拉贾斯坦邦和新德里的地方选举中再次败给了洋葱，彼时的价格涨到42卢比/公斤，引发了大规模的街头抗议和抢劫活动。

把时间轴拉近来看，印度政府在2010年洋葱危机中的表现已是如今莫迪的前车之鉴。当年年底，洋葱价格超过了80卢比/公斤，令食品价格通胀率飙升至两位数，时任印度商工部部长夏尔马的表态莫迪如出一辙：“没有任何一颗洋葱能出口”——采取的措施包括对洋葱进口实行零关税政策、只允许国有企业进行进口贸易、宣布出口禁令等。

但2010年12月22日，反对党仍发起了上万人参与的示威抗议活动，使首都新德里部分地区的交通陷入瘫痪。

回到当下，随着印度的重要节日临近，莫迪政府急需关注的就是这颗关系未来政治前景的洋葱。“洋葱价格在节前上涨，政府就会陷入恐慌。”印度尼赫鲁大学经济学教授希曼舒表示。对此此次出口禁令，“这是一个有政治动机的决定。”农业经济学家阿肖克·古拉蒂指出：“你牺牲了规模较小的农民票仓，去换取规模大得多的洋葱消费者的票仓。”

回顾今年5月23日的印度大选，莫迪赢得并不轻松，去年年底在五个地方邦的选举中，人民党遭遇了惨败，其中有三个被视作重要票仓的邦更被国大党攻陷。

彭博社指出，莫迪的当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选民的承诺，即将在五年内拨款约1.44万亿美元用于基建，也将向贫困的农民及农业方面提供3000亿美元的资助。

只不过，如今的印度在财政政策的腾挪空间正逐步变窄。11月15日，印度财政部长西塔拉曼指出，尽管印度已经实施了多轮经济刺激措施，但这些政策发挥效力需要时间，现在说经济放缓已经触底还为时过早。

这和西塔拉曼以及印度央行此前的乐观表态截然相反。此前，西塔拉曼表示，印度经济增速将在7-9月有所恢复，但近期披露的经济数据打击了这两大宏观部门的信心——印度9月份工业产出萎缩4.3%，服务业PMI连续第二个月处于枯荣线之下。

此外，印度债务围城之困尚未解除。数据显示，2018年印度政府债务占GDP比重高达68.7%，而且该国债务结构极其不合理——只有42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却拥有超1.4万亿美元的外债，且短期债务规模过多。

对此，国际评级机构穆迪曾在2017年将印度的主权信用评级评为Baa3级，这也是该评级中的最低评级，其给出的理由是：印度债务水平明显高企。的确，印度债务水平在亚洲首屈一指；而金融大鳄吉姆·罗杰斯更是从2017年10月起便一直强调“做空印度”的信号。

在此背景，一颗引爆了印度半岛的洋葱，无疑成为了检验莫迪的结构性改革决心及人民党获取民望的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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