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8寸布(一丈二尺布票)

文|王存良

一丈8寸布(一丈二尺布票)(1)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就是那年被“蛇”咬怕了,再也不敢买东西。

那是在1981年的秋天,我弟弟要结婚了。妻子说,咱家好不容易有桩婚姻大事,你是老大理应为为老人分忧,咱也添添箱吧。

当时集市少而且很不活跃,打听一下听说是恩城集市上货物多且齐全,并且是木制品的发源地,于是我们便把精力投向了恩城,每逢恩城集日就请假去那里赶集。我们在那里买了桌椅,买了箱柜,还买了一些脸盆盆架之类的日常用品。第一次和她一块买东西,我很佩服她的眼光和精明。

我们把平时不好运的东西全放在中学一位老乡那里,就返回去再买,等凑够一车才去拉回家。这一次,我去送脸盆盆架回来,和妻子分开了互相找不到。反正就只差四铺四盖(被褥)没买了,我想不管她了,好在我拿着钱,就自作主张一回买被面吧。

我走到一个在外面摆摊的布摊前,仔细察看,终于相中了一种红底牡丹花的布,我觉得这种布做被面显得喜庆、大方,一定很好看。我便问那卖布的:多少钱一尺?那人说,九角。

那时,供销系统的“一统天下”刚刚撬开一点缝,市场已经开始摆脱由供销社买卖商品的单一模式,有些心眼活泛的农民通过“走后门”的渠道,通过各种渠道套购来一些紧缺物资,拿到集市上来卖,价钱虽然贵一些,他们从中赚了钱,但也满足了老百姓的部分生活需求。既然上级政策有些松动,工商税务部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缴纳必须的费用也就放行了。

但是那时候我还没从计划经济的购销模式中醒过神来,总还认为是正规的供销组织买卖就不能还价。虽然我看到那人的穿戴土里土气,一点儿不像“公家人”,但还是丝毫没有怀疑卖布的是私家买卖。既然是“公家”的,人家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我二话没说,就说你给我扯上一丈二吧。那人就把“布个子”用一只手一抖又一抖,另一只手便一拽又一拽,等估摸拽出的差不多够一丈二了,那人便拉起布的一边,熟练地拿尺子一尺一尺向前拐。等拐到十二下的时候,那人不知从哪里顺手拿出了一把剪刀,在尺子停住的地方剪一个口,两手一较劲,“嗤”的一声,一丈二尺布便与“布个子”分离开来。眨眼工夫,那人已将我要的布叠好并用废报纸包上递给了我。我想这个人扯布还是不熟练,熟练的人不会用剪刀的,只是用尺子往前一搭,用尺背一硌,布上就会硌出一个缺口,扯布也不会这么用力的,那是巧劲。

我把钱如数付清转身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人真是业务不熟,卖布得用布票啊,他怎么忘了要?一丈多布票不要,结账时不得吃批评吗?我便回过头来问:你这布不要布票吗?那人说怎么不要啊,要布票。我便从兜里取出一丈二尺布票,交给他,说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给你布票。还关心地嘱咐他:以后卖东西不要这么粗心,别再丢三落四的啊。那人边接布票便乐呵呵地点头笑。我不知道是笑我傻,还以为是他因为碰上了讲道德的我不会让他挨批评而高兴呢。我也笑了,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泡在陶醉里的时间不长,便被赶来的妻子兜头浇下。她看到那布的成色也很高兴,一问价格却蹙起了眉头。她认为既然拿了布票就不会这么贵,七角钱一尺还差不多。再问问是在外面摊位上买的,问我还没还价,我说没有。她便决断地说,外面摊位肯定是私家的。既然是私家的,就能还价你却没还,不要布票你还给了布票。走,咱找他去。

我垂头丧气跟在妻子后面,悄悄指给她那个摊位,便躲开去。刚刚我还训了人家,现在怎么好意思再去反悔呢。

待了好大一会,妻子回来了,很有成就感的样子。不过她在要回布票的同时,手里还多了另一幅被面。

现在,买什么东西也不用凭票供应了,并且花样越来越齐全;买布的也已经很少了,大都是买成品,成衣、套装、甚至窗帘都是现成的,我一丈二尺布票的故事也就成了一个过去的笑柄,成了历史的一点儿酸楚的回忆。

(作者王存良,山东省平原县人,县民政局退休干部,平原县历史文化研究会研究员)

壹点号玉河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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