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脸电影是怎么制作的（电影中的神奇换脸术）

时至今日，换脸早已不是新鲜事。

小罗伯特·唐尼、迈克尔·道格拉斯和科特·拉塞尔都曾在漫威电影中青春了一把。

不觉间计算机技术竟发展到如此之程度，“换脸术”已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好莱坞特效，只靠一台电脑、一个软件，人人都能做出来，就像用Photoshop改照片一样轻易。

前互联网时代曾有句名言叫“无图无真相”，后来大家都知道图片可以PS，而今就连“会动的图”也靠不住了。眼见不一定为实——那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

话说回来，如果演员的脸可以被随意替换，如果技术能让他们返老还童，甚至“死而复生”，那么电影的未来又会是怎样的呢？

《马男波杰克》里有个冷笑话：他们做了个数字版的马男替他演戏，结果拿了奥斯卡提名。

朱茵变杨幂，流量一个亿

一段“朱茵变杨幂”视频让“Deepfake”这个词头一次跳进大众视野里。

该视频截取自1994年版的《射雕英雄传》，却把朱茵的脸换成了杨幂，完全看不出移花接木的痕迹，脸部的动作和表情也十分流畅，可谓天衣无缝，观看者无不为之失色。

根据微博的数据，话题“#将朱茵的黄蓉换成杨幂的脸”阅读量竟超过1.1亿！

其实这项技术问世至今已快两年，第一次被新闻媒体关注也要追溯到2017年末。只不过在国内一直属于“老司机的秘密”。

实际上，它不仅能把朱茵变成杨幂，还能把尼古拉斯·凯奇变成洛基，更能把盖尔·加朵或者随便哪个你喜欢的女明星，变成不可描述小电影的女主角。

2017年，那是一个秋天。有人开始在网络上发布由黛西·雷德利、盖尔·加朵、艾玛·沃特森、泰勒·斯威夫特等人“主演”的色情视频。

即便你明知这是把她们的脸安到AV演员的身体上，也不得不承认：这效果……的确是以假乱真啊！

注意，她俩都是伪造的

再经由Reddit之类不避讳成人内容的社交平台扩散之后，“Deepfake”算是一炮而红。其中黛西·雷德利的假视频是最早也最出名的一支，由此可见制作者很可能是个热爱《星球大战》的技术死宅。

原理很Deep

的确，恐怕也只有技术宅才能搞清楚Deepfake到底是什么。它属于人工智能领域，用到一些听起来高深莫测的技术，如“机器学习”（Machine Learning）、 “深度学习”（Deep Learning）、“人工神经网络”（Artificial Neural Network）、“自动编码器”（Autoencoder）等等。

虽然早已有不少专业的分析解释，但对没有任何计算机编程、算法和函数基础的门外汉来说，跟天书也没区别。

试着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下吧——

深度学习就是一个通过“投喂”大量数据给计算机，不断“训练”它，直到它自己“学会”为止的过程。

比如连胜人类围棋高手的人工智能AlphaGo，就学习了大量顶尖对局棋谱，同时不断地自我对弈；

再比如，如果你想让人工智能自动认出“猫的图片”，就让它“看”成千上万张猫图，直到它自己“琢磨”出来：哦，全部符合这些特征（脸大眼圆有毛很萌……）的就是猫啊！

是不是跟教婴儿认东西很像？当然，实际情况比这复杂得多，AI目前也远远无法与人脑的思维逻辑模式相比。但至少换脸这种事它们可以搞定。

其实视频就是连续的图片而已，那么换脸视频本质上等同于“PS图合集”，但如果靠人工一张一张去修改，还得根据动作表情不断调整的话，工作量实在太巨大。

按每秒24帧计算，做一段三分钟换脸视频就得人肉处理4320张图片！

而Deepfake则可谓“AI全自动P脸大法”，简单来说可以分三步：

第一，把大量数据（也就是“朱茵的照片”和“杨幂的照片”）丢给AI，在“人脸识别库”（同样是一种机器学习技术）配合下，它可以自动识别出图片中的人脸，对不同面部特征做出标记，并像PS一样把图“抠”出来，最后调整好人脸的方位。

第二，训练AI，让它不断学习“朱茵和杨幂”的共性与个性，不断以此为标准将二人的脸编码、解码、还原，反复多次执行这个过程，直到生成满意的结果。

第三，把生成的图片与原图融合，然后转换为视频。

Fake很容易

Deepfake的原理虽然深奥，实际操作却不难。因为早有高手写好了小白也会用的程序，比如FakeApp之类。

只要有台中等以上配置（主要是显卡）的电脑，准备足量的“换脸人”与“被换脸人”图片，然后按照教程一步步操作即可。

这就意味着一个大问题——以假乱真的换脸视频谁都能做，那还得了？

斯佳丽·约翰逊就是受害者之一，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为“A片女主角”，她很无奈：“没什么能阻止别人把我的照片剪切下来粘贴到别的地方。我并不怎么在意，因为大家都知道视频里并不是我，尽管这的确挺侮辱人。”

比起愤怒，她更担心普通人会受更大的伤害。毕竟名人有足够多资源来保护自己，也没人会轻易相信那些换脸视频。但倘若普通人不幸成为目标，被人拿“性丑闻”来中伤或者勒索呢？

如果换头视频的主角是政界要人，那才叫不堪设想——公众对谣言的鉴别能力本就低得可怜，在如此逼真的效果面前，简直毫无抵抗力。

《逃出绝命镇》的导演乔丹·皮尔就曾在自己主持的喜剧秀中展示过这种可怕的前景。

他借助FakeApp软件把自己变成了前总统奥巴马，从面容到表情都以假乱真，还以奥巴马的声音来警告大家——“Deepfake很危险，不信你们看看我。”

总之，虽然现在Deepfake大多被用在小黄片和恶搞片段中，但这种技术无疑将在伦理、法律和政治等方面带来诸多挑战，应该引起重视。现在很多国家和机构都已经加强了监管力度，前面提到的假色情视频和FakeApp之类软件，纷纷遭到“封杀”，目前在网上已经不那么好找了。

人工智能进军好莱坞

其实技术本身是无罪的，我们也没理由将其视为禁忌，反而应该让更多人了解这一新生事物，以免骗子有机可乘。人工智能势必将成为推动时代前进的重要力量，别的不说，电影业一定等很久了。

再不怕戏没拍完演员驾鹤归西，再不怕公映在即艺人却把毒吸，这才叫轧戏一姐的福音，抠图影后的利器……

先打住，恐怕大家还得再等一阵。因为Deepfake还有很多明显缺陷。

首先合成后的视频达不到高清标准，分辨率受限。而细节方面也存在画面抖动、肤色不自然、表情生硬等诸多问题。以目前的水平，做个几分钟长短的视频发到网上唬人可以，离影院放映的视听要求还差得远。

但这项技术的前景无疑很美好，也已经引起了好莱坞的兴趣。

工业光魔的一位高层人士曾如此评论：“人们都在谈论这个，不过大多数讨论还停留在‘嗯，值得为它做个正式评估’阶段。业内现在使用的技术可不便宜，所以如果有其他办法能用少得多的人力成本，实现同样效果的话，我们肯定渴望尝试。”

而另一个特效巨头——数字领域已经悄然开始了对类Deepfake技术的开发工作。

特效工作室“Animal Logic”走得更远。在参与《比得兔》时，他们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把传统的手绘故事板变成图像，从而有效提升了效率。

不过在这一过程中，AI的局限性也暴露了出来，那就是可控性太低，无法随意做修改。

在换脸之外，AI已经有其他的用武之地。比如在3D渲染（即计算机生成数字图像的过程）中，常会产生大量噪点，使用AI来自动除噪可以事半功倍。

起死回生的换脸魔术

人工智能靠不住，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想实现好莱坞电影中的各种返老还童、死而复生，还得靠人工——

这意味着几十上百位特效人员、成百上千台用于后期渲染的计算机、数不清个小时的工作，以及演员及替身们的辛苦付出。

数字领域公司的一位资深主管认为，如今的技术跟二十年前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只是现在人们有了更多技术手段去做后期调整。

当年的《乌鸦》和《角斗士》堪称换脸先驱者，两部片子都在主要演员意外身故后，依靠换脸特效完成了他们余下的戏份。这种技术人称“数字面具”，顾名思义是把需要替换的脸“切”下来，像面具一样“贴”在替身头上。

李国豪拍《乌鸦》时被实弹击中身亡

奥列佛·里德拍摄《角斗士》期间死于心脏病

早年计算机性能有限，基本上就是靠人工一帧帧PS，然后再合成为视频。效果自然也很受局限，只有在特定条件下（如光线暗、时间短、台词少、动作少等）才能不穿帮。

2001年的美剧《黑道家族》第三季也曾做过类似尝试，结果看上去很假，从旧素材里挑出来的对白音频也不合拍，他们最后只得“杀死”这个角色。

随着CG技术的发展，“数字面具”的表现力也突飞猛进。2008年的《本杰明·巴顿奇事》是一个重要里程碑。片中绝大多数时间，布拉德·皮特的脸都是CG。

负责特效的数字领域公司运用表情捕捉技术，把皮特的表演与3D数字模型合为一体，从而实现了“返老还童”的奇迹。

近几年“换脸术”的技术进步肉眼可见。标志性事件无疑是2015年，《速度与激情7》“复活”了保罗·沃克。

片中有扫描演员得到图像生成模型调节光效CG面孔大约260个保罗的镜头其实是由他的两位兄弟出演。

来自维塔的特效人员对他俩的头部做了番事无巨细的扫描，他们在表演时也尽量模仿保罗·沃克。这些素材，再加上保罗本人的影像资料，最终使这位演员在电影中起死回生。

让去世多年的银幕传奇起死回生的难度要更大些。2013年，一则由奥黛丽·赫本“出演”的巧克力广告震惊了世人。

英国特效公司Framestore是这样变魔术的：

首先，需要两位模特，一位负责表演“赫本”的肢体；一位的面部骨骼轮廓与赫本相仿，她的脸经过精细的扫描后，生成超过60种不同肤色质感的高分辨率面部模型。

从拍摄现场采集大量关于光线的数据，并记录演员的运动轨迹，以便后期做出的CG脸可以与环境和人体完美相融。

关于头与身体的“缝合”，由于该公司当时也正在参与电影《地心引力》（片中桑德拉·布洛克的身体其实是CG），他们从中借鉴了不少经验。

生成赫本的CG脸——这一步不是最难的，更麻烦的是如何让这张脸栩栩如生。这需要阅读大量关于赫本的影像资料，他们还运用了一种新技术，令她的肤色看起来更白里透红。

这则广告不过两分钟左右，前后却花了七个月。

如何跨越恐怖谷

实际上，以现在的技术，做一张CG人脸并不难，把他做得像本尊也不难，最难的是——做得像活人。这是最令所有特效人员头疼的问题，而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词：恐怖谷（Uncanny Valley）。

简言之，对于拟人类造型，人的好感度本来是随着拟真程度不断上升的，可一旦到达某个“似像非像”的临界点，好感度便会剧烈下降。

换句话说，当一张CG做成的人脸，明明很像人，却又在某些细节上明显让你感觉“不是真人”时，你会觉得反感甚至恐惧。

比如不少人就对《贝奥武夫》里用CG生成的安吉丽娜·朱莉感到不适；

而《阿丽塔：战斗天使》女主角的早期造型，也由于眼睛过大而引来一片吐槽。

如何在换脸时避免掉进恐怖谷呢？只有从细节入手。“让特效可信，关键在于表现眼球的运动速度——那些微妙的游移瞬间。

还有嘴的形状，特别是嘴角尤为引人注意，也最容易出错，因为那里集中了太多情绪。再比如胡子茬……

“总之有些地方真的很细微，可你一旦搞错，就会让整张脸都显得假。”维塔的特效总监乔·莱特利如是说。

《星球大战外传：侠盗一号》在“复活”彼得·库欣饰演的塔金总督时，也格外强调嘴角和口型。

担当“替身”的是英国演员盖伊·亨利，他无论体型还是脸型都与库欣接近。巧的是，他最为人熟知的角色，恰恰是在一部英剧中饰演整容医生。

在进行动作和表情的捕捉时，亨利要一板一眼地比照库欣当年的表演。

细化到说话时嘴的动作。“比如库欣说‘啊’时，他的上嘴唇没动，只把下颚张一半，下嘴唇打开到露出后牙的程度。”一位特效人员解释道。

《侠盗一号》片末的莱娅公主也借助了换脸特效

最后别忘了还有声音——这其实属于另一个领域。以现在的特效技术，已经可以实现模拟一个人的声音来说出新台词，当然后期还需要不断地修正打磨。《速度与激情7》就是这样让“保罗”开口的。

今天你数字美颜了吗？

在马丁·斯科塞斯的电影《爱尔兰人》中，罗伯特·德尼罗和艾尔·帕西诺将会有超过一半的戏份是“年轻版”。

“在片子里，我的角色有时是39岁，有时是48岁甚至五十多岁。他们会用电脑搞定这些。表演时有人会提醒我，比如‘你现在39’，我就试着回想自己39岁时的样子，然后用身体呈现出来。”年近八旬的帕西诺说。

比起这种大动干戈的回春术，“数字美颜”其实更普遍——普遍得超出想象。

成立于2004年的特效公司Lola似乎名不见经传。实际上，仅2018年，他们涉足的好莱坞一线大制作就接近20部，包括《黑豹》、《复联3》、《蚁人2》和《侏罗纪世界2》在内。奇怪的是，为什么《一个明星的诞生》这种片子也会出现在名单里？

Lola Visual Effects官网

Lola当年曾参与《本杰明·巴顿奇事》，专门负责把皮特变年轻；《美国队长》中的“瘦弱版”克里斯·埃文斯也是其杰作。而今，他们成了好莱坞明星的贴心助手，低调而不可或缺。

这可是一个你在朋友圈里发个狗不理包子都要美颜一番的时代，明星怎么可能素颜亮相？从时尚杂志到平面广告，“P图”都是必须工序。

根据Vulture的报道，Lola这种公司已经把美颜带入了“视频时代”。你想在自己的新片里变得瘦一点？眼袋小一点？皮肤紧致一点？不想长痘也不想要斑？年纪大了脸上的一切都往下耷拉？Lola都能搞定。

曾两获奥斯卡提名的剪辑师乔·沃克曾透露，一位女演员想“瘦到95%”，结果她如愿以偿：“这样做既不明显又很有效，但我觉得不道德。”

杰克·奥康奈尔在出演《坚不可摧》时无需为片中的战俘营戏份艰苦瘦身，怀有身孕的克莱尔·丹尼斯照样在《国土安全》中秀身材，靠的都是“数字美颜”。

变出肉——肌肉——当然也没问题，连上面的青筋都能做出来。不过把头换到肌肉身体上岂不更容易？

据说有些人甚至会在练出完美身材后扫描存档备用。某男星在拍摄完成近一年后接到补拍通知，他当即决定——把现在的头换到自己当时的身体上，因为实在不想再遭节食健身的罪了。

修改演员的口型，为他配上新台词，或者干脆把他的脑袋抹掉，让他在绿幕下再拍一段你满意的，然后合成回去，都没问题。

按照Lola一位特效人员的说法，《独行侠》的导演戈尔·维宾斯基起初不相信，后来才心服口服：“敢情我能在拍完这部片子后再拍一遍？”

说到这，我们强烈建议某国内女星去联系下Lola，毕竟她之前用过的绿幕抠图换头术实在太粗糙了。

如果演哭戏哭不出，就做个CG眼泪，《血钻》中的詹妮弗·康纳利就被P上了数字眼泪。

如果演打戏不想挨打，CG也能帮忙，《铁拳》中的一些拳击场景全靠后期来润色，比如一个拳头打到脸上的慢镜头，是数字生成的。

反正现在好莱坞的趋势是“有事没事扫一下”。杰西卡·查斯坦曾透露，某次她参演一部中等成本的剧情片——根本用不着特效那种，片方非要扫描她。“他们把我带进一间小黑屋，扫描了我的脸，还让我笑一下或皱皱眉什么的。”查斯坦说，“我拒绝了。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拿这干嘛。”

长此以往，“演员”这个职业恐怕要被彻底颠覆了。也许以后明星负责露脸出名，替身负责闷头演戏，也许以后导演根本不用去片场，只需坐到电脑前面。

也许“换脸”的未来不止于电影或整个娱乐业，更会改变我们看待自己和世界的方式。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说得好：“下一代青少年恐怕会加倍憎恶自己的身体，因为我们给他们呈现的，都如同天神一般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