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怀旧喜剧老电影陈佩斯（陈佩斯和赵丽蓉）

去年的社交媒体上，突然爆火了一个梗「黑人抬棺」。

假如你常在网上冲浪，一定刷到过这段洗脑又魔性的抬棺视频。

视频源自非洲加纳人的独特丧葬习俗，几个黑人老哥穿着盛装，伴随着欢快的BGM，肩膀上扛着鎏金大棺材，整齐划一地跟着音乐节奏扭动身躯。

严肃的葬礼配上魔鬼的步伐，再加上嗨爆的电音，活人看了会落泪，死人看了会沉默。

很快抬棺视频成了视频网站顶流，俨然是互联网时代下真·坟头蹦迪的最好佐证！

正所谓：黑哥一笑，生死难料，棺材一抬，人间白来。

无论东西方，在对待死亡这个话题时，通常都是庄严肃穆的。而相比之下，黑人抬棺的戏谑，反而成为一种超脱的生死态度，似乎很荒诞又无厘头，这也是视频能够爆火网络的原因。

而在影视作品中，这类对于葬礼和死亡的调侃，其实并不鲜见。

比如：经典喜剧《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冯小刚的贺岁片《大腕》等等。

而说到此类题材的先驱代表，还要数陈佩斯在1993年拍摄的一部先锋喜剧。

影片由陈佩斯和赵丽蓉两位喜剧大咖主演，通过一场闹剧般的农村葬礼，对当时国人的陋习观念展开了辛辣讽刺，很多桥段放在今天来看仍有现实意义，被誉为——

华语黑色喜剧巅峰！

本期「被遗忘的国产类型片」，让我们来重温这部28年前的喜剧神作！

《孝子贤孙伺候着》

Filial Son And Filial Piety

豆瓣评分8.4，好于93%的喜剧电影。

影片拍摄于1993年，由北影厂和陈佩斯旗下的海南喜剧影视联合出品。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凭借着春晚舞台的走红，陈佩斯有意深耕电影行业。

1991年他成立了海南喜剧影视有限公司，这是中国发展最早的集影视创作、制作、发行为一体的民营股份制企业。两年后，公司更名为大道影业，专门“围绕陈佩斯”打造喜剧生产链。

陈佩斯成立公司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方便专心搞创作，专注于喜剧电影拍摄。

陈佩斯也因此被认为是，国内第一批独立影视制作人。

影片由陈佩斯自导自演，编剧王培公和陈佩斯是老搭档，曾经创作过《傻冒经理》、《父子老爷车》等剧本，由此开启了陈佩斯最著名的「二子系列」。

正是这一系列电影，让陈佩斯从小品演员，成功转型为家喻户晓的喜剧电影明星。

除了主演陈佩斯外，还邀请了另一位春晚舞台的小品演员赵丽蓉。

尽管在很多人心目中，赵丽蓉更为人知的是她在春晚舞台上留下的一系列小品。从1988年的《急诊》，到1999年的《老将出马》，赵丽蓉先后8次登上春晚舞台，多次获得春节联欢晚会小品一等奖。,时至今日，她的小品中很多桥段和台词都让人记忆犹新。

但其实，除了小品演员外，赵丽蓉本身是一位专业评剧演员，而且入行电影圈的起点颇高。早在1991年，她主演的电影《过年》就获得第四届东京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最佳女演员奖，在64岁高龄拿下东京电影节影后，可谓非常传奇了。

《孝子贤孙伺候着》中，陈佩斯本来想与父亲陈强合作，再演父子档，但当时父亲陈强年事已高，于是陈佩斯就将戏中的父亲一角改为母亲，邀请赵丽蓉出演自己的母亲，此片也成为两位著名小品巨匠的唯一一次银幕合作。

此外，片中的配角也是大咖云集，饰演老舅的是老戏骨魏宗万，饰演姐姐的丁嘉丽、饰演姐夫的苏大强倪大红，还有客串的老戏骨刘江、常蓝天，最厉害的片中仅露了一脸的“容嬷嬷”李明启，也在片中打了个酱油。

魏宗万

丁嘉丽

年轻的苏大强

只露了一脸的容嬷嬷

影片能够聚集这么多老戏骨，光是看他们互相飙演技就已经是一大享受。

更难得的是故事也非常精彩，不仅笑点密集，而且笑过后让人深思。

尤其是影片所讽刺的内容，即使放在28年后的今天再看，也依旧很有现实意义。

故事发生在90年代初的北方农村。

本片的故事有一个重要的时代背景，当时国家正大力推行火葬。正是在这种移风易俗的阶段，导演和编剧以「土葬与火葬之争」为引子，讲述了一段啼笑皆非、笑料百出的葬礼闹剧。

陈佩斯饰演的男主角陈二小，是当地民政局红白理事会的工作人员，负责在当地倡导火葬和新式的丧葬文化。可在观念传统保守的农村，这种新观念很不容易被接受，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会特别重视自己的身后事。

陈二小工作上最大的阻力，不仅来自于外部，更来自于身边的两位至亲：

一位是陈二小的老舅（魏宗万 饰），他以帮人办白事为生，坚决捍卫土葬风俗。只要有人找他办葬礼，他就主张大操大办，美其名曰是为了彰显子女的孝顺，实则是想借机发「死人财」，专门向丧家放高利贷从中渔利。

另一位就是陈二小的母亲（赵丽蓉 饰），她是一位观念传统守旧的老太太。如今已经年逾古稀，老脑筋一时无法转变，最看中自己的身后事。生怕儿子在自己死后选择火葬方式，因而也坚决反对火葬。

家里有这样两位坚定的火葬反对派，陈二小的工作有多难做，可想而知。

影片一开场就展现了陈二小和老舅之间的针锋相对。

这天，老舅又帮附近村里的一户人家办白事，组织了声势浩大的送葬队伍。

另一边，陈二小指挥着民政部门的乐队，将老舅带领的丧葬队堵在城门口。

老舅见外甥阻挠自己做生意，就开始煽动事主，张口闭口就是：

死者为大，入土为安，那是天经地义。

陈二小却戳穿了老舅的真面目，逼问他，卖给事主的一对纸扎金童玉女多少钱？

不问不知道，老舅这黑心商人居然狮子大开口——

4毛8的都不值的东西，开口要价就是480块。

如此一闹，陈二小断了老舅的财路，老舅心里不甘，就又打起了歪主意。

陈二小是有名的孝子，从来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愿，老舅于是开始煽动起自己的姐姐来。

老舅称，二小推行火葬制度不讲情面——

假如陈老太有一天不在了，怕是也得被火葬。

这下可是说中了陈母的心事，她最怕的就是死后被火葬，于是开始逼问二小。

闹完还不放心，又拿出一张字据来，逼着二小签字保证：

以后不会将自己火葬，并且提出了丧事一定要大操大办的要求。

因为二小的父亲去世得早，陈母含辛茹苦了一辈子将二小拉扯大，生前不能享福，所以死后得补偿一下。陈母希望自己的葬礼，一定要带齐一年四季的好衣服，还要有彩电、冰箱、沙发等各种陪葬品，反正是怎么奢华怎么来。

二小拗不过母亲，只好签字答应，心想——

如今政策这么严格，就算母亲想土葬，到时候也不一定买得到寿材！

正自我安慰着，没想到二小的姐姐和姐夫回来为母亲祝寿。

姐夫在城里开货车为生，那个年头可是高收入职业，因此每次姐姐回家都要显摆一番。

陈母今年73岁，按照传统说法，七十三八十四，是道坎儿。

于是，姐姐就让姐夫买了一口好寿材送给母亲，祝寿送棺材，得亏姐姐能想得出来。

看着姐姐送来的寿材，二小心中可是五味杂陈，真是怕啥来啥啊！

昨天还想着母亲买不到寿材，这下姐姐居然雪中送炭，刚好顺了陈母的心意。

不久后，二小的领导上门来找二小，看见家里摆的棺材，认为二小没有以身作则。

二小无奈只得跟领导求情，说自己只是暂时瞒住母亲，还是会坚决执行火葬政策。

领导这才放心离开，却不料二小和领导的一席话，被陈母给听到了，当即又是大吵大闹。

二小被母亲吵得不厌其烦，只得出门上班躲避母亲的逼问。

这时候，老舅这个搅屎棍又设下计谋，从中作梗。

老舅找了一名风水先生，给陈老太算命，厉害的是，这风水先生还懂「高科技算命」！

啥叫高科技算命呢？

只见他掏出一枚游戏机，玩了一会俄罗斯方块，接着就对陈老太的命数做了总结：

老太太您听，电脑都说了，您死定了！

陈母自然不懂骗子手里的“高科技”，当下心内就是一惊，忙问如何化解。

风水先生给出了破解的方法，就是在重阳节之前假死一场，办一场丧礼。

理由有三：

一来，化解灾厄，借助这口棺材先去阎王爷那里报个名，否则死后将成为游鬼；

二来，陈母去世多年的老伴在阴间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老太太再不去阴间登记，老头子就得被狐狸精勾走了；

三来，办一场假葬礼还能试验一下儿子二小的孝心，看他到底会选择火葬还是土葬。

三个理由说完，陈母果然被说服，殊不知，这一切都是老舅的计策。

老舅想拿“死去”的老姐姐来施压，逼着外甥来土葬，以此让二小再不能阻拦自己的财路。

在陈老太的配合下，老舅宣布了姐姐突然病故的噩耗。

二小是个孝子，得知母亲突然病逝，瞬间悲痛欲绝。

此时老舅又在一旁撺掇，考验二小他们姊妹俩孝心的时刻到了。

故事至此，一场由假葬礼引发的真闹剧上演了！

通过二小办葬礼的过程，编剧对很多封建旧陋习和人性私欲进行了淋漓尽致的刻画。

二小的姐姐向来在家说一不二，威逼二小一定要按照母亲的遗愿，来操办葬礼。

二小“忠孝”两难全，不敢答应，姐姐就大哭大闹又动手，挠得二小实在不敢拒绝。

逼于无奈之下，二小只好披麻戴孝，听从老舅的指挥，开始操办母亲的白事。

办白事需要烧很多纸扎，来到老舅介绍的纸扎铺，二小才是大开眼界。

从洗衣机摩托车，到丫鬟香车白马，连枪支弹药都一应俱全，满足客户所有需求。

还有办白事用的门联，同样十分讲究，既要中西结合，又要与时俱进。

上联：「先登瑶池领护照」，下联：「冲上莲台报户口」。

横批：早得绿卡。

好家伙，阴间也讲究死得其所！

到了葬礼上，二小媳妇所在印刷厂的李厂长，也前来为陈母吊孝。

陈母睡在棺材里实在饿得不行，于是就偷吃了供桌上摆着的绿豆糕。

滑稽的是，厂长每鞠一个躬，桌上的绿豆糕就少一块，吓得厂长以为陈母显灵。

于是厂长跟二小说明来意，主动推销其自己印刷厂的地下产品——世界通用款冥币。

葬礼要办好几天，二小每天披麻戴孝跪在棺材前。

前来吊孝的宾客们坐在院里胡吃海喝，讽刺的一幕又来了！

陈母的娘家亲戚前一秒还跪在棺材前哭得痛不欲生，

可下一秒，听说桌上刚上了红烧肉，于是立刻收起眼泪，跟丈夫喊道：

给我留一碗肉！

丧礼，对于二小一家是用来祭奠亡者的仪式，可对宾客们来说不过是一场酒席而已。

这还没完，喜欢作妖的老舅又提出，葬礼上需要请和尚来超度念经。

二小就顺着老舅的指示，结果招来了一群假和尚。

一帮草台班子前脚还在跳disco，转身就戴上头套穿上僧袍，成了超度亡灵的高僧大师。

不会念经怎么办？

那就压低嗓子反复来回念一句话：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陈二小也不傻，看出了这就是一帮假和尚，于是质问老舅，老舅却反问：

嗨，你还真信这个呀？

说到底，不过是图个面子，没人真的在乎虚无缥缈的信仰。

二小和姐姐两家人为了筹备这场葬礼，折腾地精疲力尽，到头来却是闹出了更多问题。

姐姐为了给母亲办葬礼，花起丈夫的钱丝毫不心疼，以至于姐夫心里有苦说不出。

葬礼还没办完，活人就被“死人”逼出问题，姐姐和姐夫甚至动起了手。

二小不愿影响姐姐的婚姻，可自己手里也没钱，只好借高利贷把丧事办下去。

二小媳妇得知此事后，怪罪丈夫装大头，一气之下也提出了离婚。

本来只是一场假葬礼，没想到却将一大家子人给折腾地鸡飞狗跳。

一直躺在棺材里的陈母目睹了子女之间的难处和葬礼上人情冷暖，也有些于心不安。

出殡的头天晚上，陈二小一边为老娘揉脚，一边向老娘哭诉自己的难处。

陈母边听边流泪，终于起身告诉儿子等到阎王爷那儿报上户口，以后死了就火葬。

可葬礼办到这个阶段，已经全面失控，至此本片最绝的一段来了。

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与一队迎亲的车队不期而遇，双方人马互不相让。

你敲锣我打鼓，最终变成了街头械斗，混乱中棺材更是飞到新人婚车车顶，

结果棺材掉落下来，当场裂开，陈母则当场上演了让人震惊的「诈尸」一幕……

有人把这部《孝子贤孙伺候着》称为：大型乡土魔幻现实主义丧葬喜剧。

不得不说，这样的概括非常精准。影片透过一场滑稽荒诞的假葬礼闹剧，其中折射出了很多社会现象和人性批判，同时发挥了喜剧“寓教于乐”的作用，在插科打诨的外壳下反映出新旧文化的冲突与观念的碰撞，是一部非常高级的荒诞喜剧。

影片最核心的喜剧设计就是陈母的假死引发的葬礼闹剧，电影着重展现了与这场葬礼有关的形形色色的人群的反应与态度，各路牛鬼蛇神上演各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狗血戏码，这种黑色戏谑的处理产生了极强的喜剧效果。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片中的黑色幽默的部分，十分出彩，比如：算命先生用俄罗斯方块算命，老太太自作自受，在棺材里想看孝子贤孙热闹却挨饿受累又遭罪，纸扎手艺人自圆其说的推销纸手枪，假和尚念绕口令，还有姐姐从出手阔绰，到和姐夫上演周瑜打黄盖的翻转情节等等·。

这些喜剧桥段和笑料包袱并不是生硬地植入在故事中，而是与角色性格和叙事转折有机结合在一起，精彩处一段接一段，虽然年代已经很久远了，不过很多包袱现在还是能把我们逗笑，而这正是陈氏喜剧一直被奉为经典的魅力所在。

此外，虽然是一部将近30年前的老电影，可片中所讽刺的现象，在当下却仍有发生着。这几年社交媒体上经常出现类似于「葬礼艳舞、灵堂蹦迪」的丧事喜办的新闻，让人觉得现实比戏剧更像戏剧。

其实，无论是葬礼的形式，还是寄托哀思的方法，都是非常私人的表达方式。

葬礼当然可以是庄严肃穆的，可以是真情缅怀，甚至是快乐欢聚。

但不应该是演给别人看的，不应该是个闹剧，也不应该是被逼迫的。

孝顺父母，不在于给多少钱也不在于对父母言听计从，只在于一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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