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讲解书法形态变化之美(功夫悟性学养)

刘文秋/文

[摘 要]功夫、悟性和学养是历史上每一位成功书法家所必备的基本素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对这三种素养的要求与注重有所不同,借此我们可以发现:随着时代的发展,书法家需要学习的内容越来越丰富,人们对书法家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这反映了书法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和人们书法修养的提高过程。

[关键词]古代书法家;基本素养;功夫;悟性;学养

通过对中国古代书法史的考察,我们不难发现,在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书法家们,都具有超乎常人的书法素养,他们的素养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功夫、悟性和学养。正因为他们有着极其深厚的功夫、难得的悟性和过人的学养,所以他们的书法作品才能经得住岁月的考验,雄踞书史,播惠艺林。本文力图通过探讨古代书法家所必备的基本素养,来揭示这些要素的重要性,以期引起书法界的进一步思考,进而为当代书法的健康发展提供积极的理论参照。

如何讲解书法形态变化之美(功夫悟性学养)(1)

一、古代书法家基本素养之一:功夫

在中国古代,“功夫”向来为书法学习者所津津乐道。通过对历代书法理论的研读,我们知道,古人评论书法时首先认定的重要考量准则就是“功夫”,他们认为,书法家要达到一定的水平,必须下常人难以下到的功夫,即所谓的“功到自然成”。

历代书论中对“功夫”的强调,最为典型的就是对张芝苦练书法以至“池水尽墨”的评述。张芝有“草圣”之誉,其书法艺术成就的取得,被公认为是源于勤奋:“弘农张伯英者,因而转精其巧,凡家之衣帛,必先书而后练之。临池学书,池水尽墨”*;“张芝所以能善工书,学之积也”*;“张功夫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书,称为草圣”*。就连“书圣”王羲之也不得不承认,其草书不及张芝的原因就是因为所下功夫不及张芝的缘故:“然张精熟,池水尽墨,假令寡人耽之若此,未必谢之。”*这些论述,所强调的都是张芝勤学苦练书法的事实,论者还对此大加赞美,认为经过“池水尽墨”式的苦练,才使得张芝的书法艺术达到了最高境界,并为其赢得了“草圣”的美誉。

除了张芝,钟繇用心苦学书法的经历也为人们所看重。据蔡希综《法书论》记载:“繇临终于囊中出授子会曰:‘吾精思三十余载,行坐未尝忘此,常读他书未能终尽,惟学其字,每见万类,悉书象之。若止息一处,则画其地,周广数步;若在寝息,则画其被,皆为之穿’”。*也就是说,钟繇三十年间无时无刻不在写书法、想书法,由此可知钟繇学书用心之专、所下功夫之深。关于钟繇,还有其为得蔡伯喈笔法而“捶胸三日”,最终“盗墓而得”的轶闻。钟繇被誉为“楷书之祖”,联想其在书法史上地位的取得,盖与其学书时用心、用功的程度息息相关。

徐浩对学习书法需下苦功夫这一道理也有着较为深刻的认识,在其《论书》中,他谈到古人苦练书法的事实后指出,学习书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需要用一生的精力去写,他说:“张伯英临池学书,池水尽墨;永师登楼不下,四十余年。张公精熟,号为草圣;永师拘滞,终著能名。以此而言,非一朝一夕所能尽美。俗云:‘书无百日工’,盖悠悠之谈也。宜白首攻之,岂可百日乎!”*徐浩身体力行,当时他能够主盟书坛,宋人朱长文在《续书断》中评其“书法至精”,定是他在书法上下了大功夫所致。

米芾学书的刻苦精勤很少有人可以匹敌,大家都知道他“集古字”这一学书历程。他自己也说:“一日不书便觉思涩,想古人未尝片时废书也。”*他在大年初一仍不休辍,他书写的《元日帖》便是明证,可见其书写用功之勤。其子米友仁对其父的描述便是很好的佐证:“先臣芾所藏晋唐真迹,无日不展于几上,手不释笔临学之,夜必收于小箧,置枕边乃眠。好之之笃,实一世好学所共知。”*正因为超乎寻常的勤奋,米芾的书法才取得了其应有的成就。

王铎学书所下功夫也堪称典范,据云他:“一日临摹,一日应索请。以此相间,终身不易。大抵临摹不可间断一日耳。”*王铎学古功夫极深,他从13岁开始便宗法“二王”,主攻《圣教序》,用心临习《圣教序》足足三年,字字逼真。他自言:“《圣教》之断者,余年十五,钻精习之。”*正是因为对传统的把握与发挥,王铎成为“明末清初北方书家中最具影响力的一位,……对近代与当代书法的影响中,王铎再一次显示了巨大的威力,他将二王一脉的优秀传统与其革新精神的创造性结合,使其在书法史上占有重要的一页。”*可以说,王铎的临古功夫为其书法的成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张怀瓘《书断》云:“晋帝时,祭北郊,更(王羲之所书)祝版,工人削之,书入木三分。”陈槱《负喧野录》载:“小篆,自李斯之后,惟阳冰独善其妙,常见真迹……映日观之,中心一缕之墨倍浓,盖其用笔有力。”*王羲之的“入木三分”、李阳冰的“中心一缕之墨倍浓”,皆为功夫使然,没有相当的功夫是断然达不到这样的效果。“宋四家”之一的苏东坡则以诗的形式咏出了功夫之于书法的重要意义,诗曰:“笔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笔秃千管,墨磨万锭,不作张芝作索靖。”*

由是观之,无论是古人对学习书法的认识还是古代优秀书法家的艺术实践,都证明了“功夫”之于书法的重要作用。可以说,书法艺术要达到一定的境界,不先下一番常人难以下到的苦功夫,是不现实的,书法史上大凡有所成就的古代书法家必具有勤学苦练之经历。也因如此,当代人也同样认识到了这一点。陈方既先生在其《功夫论》一文中认为:“功夫是检验书法创新成就的基本标尺。功夫之所以具有审美意义与价值,就在于它是以书写创造的形象展示的人的本质力量。”*功夫自身即具有审美意义与价值,这是当代人对“功夫”的更为深刻的体认。

二、古代书法家基本素养之二:悟性

是不是只要肯下功夫就可以学好书法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古往今来有志于书法者甚众,其中穷其毕生、皓首穷经式的苦学书法之人也不在少数,但被历史所承认的书法家却屈指可数。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学习书法只下死功夫是不够的,对此,古人也早有认识。

学好书法不但要下功夫,更需要用心去感悟,早在唐代,人们就已经开始强调这一点。虞世南在《劝学篇》中即谈到这一问题,他说:“夫道者,学以致之,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则去之逾远矣。不得其门而入,虽勤苦而难成矣。”*在这里,虞世南可谓道出了书法学习的另一门径,也说明了心悟之于功夫的关系。他认为学习书法只下苦功夫是不够的,还必须“用心”,得其门径,也就是说,学好书法还需有“悟性”。释亚栖在《书论》中对学习书法时功夫与悟性的关系问题认识得更为具体深入,他的观点是学书贵在变:“凡书通即变。王变白云体,欧变右军体,柳变欧阳体,永禅师、褚遂良、颜真卿、李邕、虞世南等,并得书中法,后皆自变其体,以传后世,俱得垂名。若执法不变,纵能入石三分,亦被号为书奴,终非自立之体。是书家之大要。”*释亚栖还认为,学书即使达到了“入石三分”的功力,如果没有自家面貌,也只是“书奴”。显然,释亚栖所强调的是“变”和“自立之体”,但书家如果不“用心”去“感悟”,这两者是不可能实现的。一个书家的“悟性”如何,建立起了怎样的个人面目,无疑是书家最终能被历史所认可的重要因素。

在历代书家中,张旭应是最具悟性的典型。朱长文在《续书断》中论到:“尝见公出,担夫争路,而入又闻鼓吹,而得笔法之意,后观倡公孙舞西河剑器而得其神,由是笔迹大进。盖积虑于中,触物以感之,则通达无方矣,天下之事不心通而强以为之,未有能至焉者也。”*见“担夫争路”、“公孙大娘舞剑器”而悟笔法,“触物以感之”,这就是学书的悟性。韩愈对张旭用心学书法的评价更是常为人们所论及:“往时张旭善草书,不治他技,喜怒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观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故旭之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以此终其身而名后世。”*将书法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这是张旭成功的重要因素。韩愈在这里既提到了张旭学习书法的投入程度,又强调了其对自然万物的感悟,书法、自然、心性融为一体,“终其身而名后世”也就成为必然。

类似于张旭的还有雷简夫,其自言:“余少年时学右军《乐毅论》,钟东亭《贺平贼表》,欧阳率更《九成宫醴泉铭》,褚河南《圣教序》,魏庶子《郭知运碑》,颜太师《家庙碑》,后又见颜行书《马病》《乞米》《蔡明远帖》,苦爱重,但自恨未及自然。近刺雅州,昼卧郡阁,因闻平羌江瀑涨声,想其波涛,番番迅駃,掀搕高下,蹶逐奔走之状,无物可寄其情,遽起作书,则心中之想尽出笔下矣!噫,鸟迹之始,乃书法之宗,皆有状也。唐张颠观飞蓬惊沙、公孙大娘舞剑器,怀素观云随风变化,颜公谓竖牵法折钗股不如屋漏痕,斯师法之外,皆其自得也。予听江声亦有所得,乃知斯说不专为草圣,但通论笔法已。钦伏前贤之言果不相欺耳。”*闻江声而悟笔法,这是雷简夫于书法的独特感悟。其文中所谈如怀素观夏云随风变化而有所悟,颜真卿从屋漏痕悟笔法等皆为书家具有独特“悟性”的生动写照。陆羽在《僧怀素传》中较为详细地记载了怀素、颜真卿通过自然物象悟笔法的事实:“至晚岁,颜太师真卿以怀素为同学邬兵曹弟子,问之曰:‘夫草书于师授之外,须自得之。张长史睹孤蓬、惊沙之外,见公孙大娘剑器舞,始得低昂回翔之状。未知邬兵曹有之乎?’怀素对曰:‘似古钗脚,为草书竖牵之极。’颜公于是倘佯而笑,经数月不言其书。怀素又辞之去。颜公曰:‘师竖牵学古钗脚,何如屋漏痕?’素抱颜公脚唱‘贼’。久之,颜公徐问之曰:‘师亦有自得之乎?’对曰:‘贫道观夏云多奇峰,輒尝师之。夏云因风变化,乃无常势,又遇壁折之路,一一自然。’颜公曰:‘噫!草书之渊妙,代不絶人,可谓闻所未闻之旨也。’”*“折钗股”、“屋漏痕”、“壁坼路”,这些颜真卿、怀素心悟所得,早已成为书界不停探讨的专业术语。

此外,黄庭坚在书法上创造了一种奇崛的艺术语言,其高标史册的原因得益于“随人作计终后人,自成一家始逼真”的艺术理念,而其艺术理念的实现正是于其个人的“悟性”息息相关:“在黔中时,字多随意曲折,意到笔不到。及来僰道,舟中观常年荡桨,群丁拨棹,乃觉少进,意之所到,则能用笔”。*观船工摇橹,而与笔法相联,最终达到意到笔到,没有用心去感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联想苏轼对黄庭坚的评价:“鲁直以平等观作欹侧字,以真实相出游戏法,以磊落人书细碎事,可谓三反”,*黄庭坚自言“方近古人”,但后人却认为其书笔笔有新意,这说明没有对书法的特别感悟,是难以达到这一点的,也就不会有苏轼所谓的“三反”。

书法历来被认为是“心学”。传虞世南《笔髓论》云:“字有态度,心之辅也,心悟非心,合於妙也。借如铸铜为镜,非匠者之明;假笔传心,非毫端之妙。必在澄心运思,至微至妙之闲,神应思彻,又同鼓琴轮指妙响,随意而生,握管使锋,逸态逐毫而应,学者心悟於至妙,书契於无为,苟涉浮华,终懵於斯理也。”*这是充分地认识到了“心悟”对于书法的重要意义。刘熙载《艺概·书概》云:“扬子以书为心画,故书也者,心不若人而欲书之过人,其勤而无所也宜矣。”*以此可知,作为“心学”的书法,要想有过人之处,先要在“心”上有过人之处,也就是必须“悟性”过人,然后才能悟得“至妙”,否则再“勤苦”也不过一“书奴”耳。

如何讲解书法形态变化之美(功夫悟性学养)(2)

三、古代书法家基本素养之三:学养

张怀瓘在《书议》中论到:“夫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论人才能,先文而后墨。羲、献等十九人皆兼文墨。”*“先文而后墨”,张怀瓘是较早注意到学养之于书法重要作用的理论家。他这里所谈的十九人中,羲、献自不待言,像崔瑗、张芝、钟繇等人皆是汉魏以来书法史上最重要的书法家,“名迹俱显”、“声飞万里,荣耀百代”,他们的学养毋庸置疑。其实,考察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书法家,我们不得不惊叹于他们渊博的学识、深厚的修养。这里,不妨以唐朝几位具有代表性的书法家虞世南、欧阳询、禇遂良、颜真卿和柳公权为例。

虞世南很早就有博学之名。据《旧唐书》载:“天嘉中,荔卒,世南尚幼,哀毁殆不胜丧。陈文帝知其二子(虞世基、世南)博学,每遣中使至其家将护之。”*虞世南二十三岁入仕,后以文学受知于晋王杨广,征为王府学士。杨广即位后,虞世南除秘书郎,负责掌管四库图书经籍,并兼任文学侍臣,偕名才士虞绰、庾自直、蔡允恭等应召居于禁内供奉侍诏。其间,虞世南在秘书省后堂摘抄群书,集为160卷,凡852类,取名曰《北堂书钞》。又和虞绰、庾自直等文学之士编撰《长洲玉镜》等类书十余部,大行于世,而成一代名儒。入唐,虞世南受知于李世民,李世民初置文学馆,虞世南即以记室允任学士,成为当时著名的十八学士之一。虞世南擅长诗文,《旧唐书》称其“善属文,常祖述徐陵,陵亦言世南得己之意。”*隋炀帝爱其才学,曾召引为学士,待诏供奉达十年之久。暮年时,仍受到唐太宗的倚重,史称:“太宗重其博识,每机务之隙,引入谈论,共观经史。”*其言行深得唐太宗的敬重,博得唐太宗所谓“博闻、德行、书翰、词藻、忠直一人而已,兼是五善”*的称誉。

欧阳询少长江南,在养父江总的教诲和影响下,博览群书,精习书法。欧阳询精熟《史记》《汉书》以及《后汉书》三史,书法也是“八体尽能”,笔法绝伦。欧阳询在隋曾任太常博士一职,参修《魏书》,入唐后,欧阳询奉诏参修《陈书》,又领修《艺文类聚》。《艺文类聚》全书共100卷,编于武德五年(622)至武德七年(624),参与者有著名的史学家令狐德棻、赵弘智等人,成为继虞世南在隋时所编《北堂书钞》后的又一部巨著。史称欧阳询:“聪悟绝伦,读书即数行俱下,博览经史,尤精三史。”*

新旧《唐书》皆称禇遂良“博涉文史”。他曾出任秘书省秘书郎,执掌经史子集四部经籍图书,担任弘文馆“馆主”,参编《群书理要》50卷。后由六品秘书郎历起居郎、谏议大夫、太子宾客、黄门侍郎、检校大理卿,最后位至佐天子而执大政的中书令和辅佐太子即位的顾命大臣。禇遂良精于鉴赏,朱长文认为这与其博学有关:“帝方博购王羲之故帖,天下争献,然莫能质其伪,遂良独论所出,无敢舛冒,非夫博学深究者,岂足于是非数百年之旧迹哉!”*

颜真卿博学,文学修养甚高。《新唐书》称颜真卿“博学,工词类”,《旧唐书》有“少勤学业,有词藻,尤工书”之说。颜真卿在参加尚书省科试,所作《梓材赋》《武库诗》受到典士主试人孙逖赏识,并以“经策全通”的优异成绩,登甲科,进士及第。颜真卿自幼即对小学兴趣浓厚,后来不断研习音韵、文字训诂,自二十八岁始编纂大型音韵学专著《韵海镜源》,历时近四十年,成书三百六十卷,堪称巨制。据此可知颜真卿在文字、音韵学方面的造诣。颜真卿文采斐然,其诗蕴藉深刻、古雅端整,其文因事而发、气势豪放,《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有“典雅庄重,称其为人”的评价。颜真卿早享文名,其以词学登科,诗名尤盛,尤其是五言古诗,被历来论诗者所重。

柳公权自幼嗜学,十二岁能辞赋,及长,尤精于《左传》《国语》《尚书》《毛诗》《庄子》,性晓音律。唐元和三年(808)登进士科,又登博学宏词科。柳公权工诗,文宗曾评其诗句:“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为“辞清意足,不可多得”*。应制诗《贺边军支春衣》,脱口而成,婉约清丽,亦为文宗所叹:“子健七步,而乃三焉。”*柳公权与杜牧、刘禹锡、李商隐、白居易等著名诗人皆有交游。与白居易尤为友善,白居易有《和柳公权齐云楼》诗等。

虞世南、欧阳询、禇遂良、颜真卿、柳公权等人不但是唐代的代表书家,也是整个书法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的学识修养都不是常人所能望其项背的,善诗词、晓音律、通字学、博文史、编群书,即使是在当时文人倍出的情况下,也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仅几人而已。此五人书法艺术成就的取得,概与他们深厚的学养密不可分。

黄庭坚说:“士大夫下笔,须使有数卷书气象,始无俗态。不然,一楷书吏耳。”*他又说:“学书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若其灵府无程,政使笔墨不减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在这里,黄山谷非常明确地提出了书家必须要具有一定的学养、胸怀。这与苏轼的诗句“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所含的深意相通。正如《宣和书谱》所讲:“大抵饱学宗儒,下笔处无一点俗气而暗合书法,兹胸次使之然也。至如世之学者,其字非不尽工,而气韵病俗者,政坐胸次之罪,非乏规矩耳。如能破万卷书,则其字岂可以重规叠矩之末,当以气韵得之也。”*在古代,一般的封建士大夫都具有一定的经史、文辞修养,但能做到“读万卷书”,达到“饱学”程度的则不容易做到。学养高自然会影响到其书法的格调,正如黄庭坚对苏轼的评价:“余谓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它人终未能及尔。”*

清人杨守敬在《学书迩言》中谈到:“梁山舟《答张芑堂书》,谓学书有三要:‘天分第一,多见次之,多写又次之。’此定论也。尝见博通金石,终日临池,而笔迹钝稚,则天分限之也;又尝见下笔敏捷,而墨守一家,终少变化,则少见之蔽也;又尝见临摹古人,动合规矩,而不能自名一家,则学力之疏也。而余又增以二要:‘一要品高,品高则下笔妍雅,不落尘俗;一要学富,胸罗万有,书卷之气,自然溢于行间。’古之大家,莫不备此,断未有胸无点墨而能超轶等伦者也。”*这正是杨守敬重视书家学养的明证。

相比于古人,沙孟海先生讲的更为清楚:“一般书人,学好一种碑帖,也能站得住。作为专业书家,要求应更高些。就是除技法外必须有一门学问作基础,或是文学,或是哲理,或是史事传记,或是金石考古……当前书法界主张不一,无所折中,但如启功先生有学问基础,一致推崇,颠扑不破。回顾二十年代、三十年代上海滩上轰动一时的人,技法上未始不好,后来声名寂然,便是缺少学问基础之故。”*这是非常切中肯綮的论断。

如何讲解书法形态变化之美(功夫悟性学养)(3)

四、结语

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书家,无一不具有功夫、悟性和学养这三种基本素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人们对这三种素养有着不同程度的要求与注重。研读古代书论,我们不难发现,唐朝以前人们多关注书家学书所下的功夫,唐朝以后人们在强调功夫的同时更加注重悟性,至宋朝则突出了学养之于书家的重要意义。这说明,书法自身是在不断充实丰富发展的,人们对书法家的要求随着书法自身的发展而变得越来越高,要想写好书法,所需要学习的内容也是越来越丰富,这正是书法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和人们书法修养提高的真实反映。以是观之,书法艺术发展到今天,我们理所当然的要赋予书法更多的内容,对书法家要提出更高的要求。毋庸置疑,书法家理应是掌握民族文化的精英,书法家应该在推动社会进步、振兴民族文化和繁荣社会主义文化的过程中有所担当。

(孟云飞转自《关东学刊》 201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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