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色展现孩子什么能力(涂涂选书和做书)
2016年6月9日,土耳其伊斯坦布尔。一名妇女在长椅上看书。(图/视觉中国)
2016年,涂涂离开了任职13年的《新京报书评周刊》。那年,他和几个朋友共同创立了乐府文化。
他说,自己厌倦了做评价,因为书评在某种程度依旧是二手的内容,“它的创造性不够,最有创造性的还是写作本身”。
但他又自认不是个出色的写作者,所以把目光投向了出版市场。他希望可以通过做书的方式,去探索文本上的更多可能性。
起初,一些出版业的圈内人并不看好他。他们认为,涂涂只是个做书的媒体人,他的操作方式不过是些“野路子”而已。
但六年过去,这个“非典型”出版人,却凭借独到的做书想法和实践,在这趟看似有些冒险的旅程中,收获了众多同行的尊重和读者们的认可。现在,那些早年对他的评价都得到扭转,人们说:“涂涂是个做书的人,做的过程中,还带着媒体人特别的感觉。”
关于如何做一个好的编辑,以及怎样选书、做书,《新周刊》对乐府文化主编涂涂进行了采访,以下为他的讲述。
做书是门技艺
公司创立初期,我和几个合伙人在一起探讨了几个关键问题。我们问自己,想做一个什么样的出版机构,想选择什么样的书,以及希望这些书能够为我们带来哪些东西。
我们大概花了一年的时间,确定下了一些做书的方向。
比如,在教育的维度能提供新的思想资源和实践案例的;能够在故事和古典文学的领域里,重新激活传统的文化精神,让它跟现代生活发生关系的;还有,去找一些不那么被关注的、来自不同文化系统的思想资源。
和其他出版公司相比,我们当时比较任性,没有去研究市场上的读者定位,而是回归到做书的内在逻辑上——因为我们相信,只要足够尊重作者、译者和设计师,那些有认同感的读者,自己就会找到这本书来读。
但正式的做书过程和我预想的还是有很大差别。
第一个没有想到的事情,就是原来做出一本书会那么慢。我们在2016年最早签下的十几本书,一直到了2020年才做出来。
其实,翻译、处理译文,和作者沟通,与设计师沟通,包括看似简单的案头文稿打磨,都需要编辑们高度的专业能力和极大的精神付出。一开始,我认为这项工作只是创造性的,但后来真正介入才发现,做书是门技艺,它同样是个精细的劳动密集型工作。
此外,做完每本书,也都会触发我们对于市场的想象。
但实操的过程,又是完全不同的,这在书籍的营销中就能够感受出来。有公共面向的书,甚至不用花费太多费用,就能够得到传播,但是有些书,则需要付出极大的营销成本,否则它就没有办法被人们看见。
我们做的第一本书叫《寂然的狂喜》,是一本叶芝的诗集。
但它不是一个简单的作品汇总,除了30首诗之外,它还有30幅画。
这些画是爱尔兰的一位当代艺术家专门绘制的,最初这些画出现在一个艺术展览上。
国内有位策展人想引进这个展览,我和他在聊天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些作品。我说干脆就授权给我,然后把它们做成一本书。于是,两个非专业人士就这么决定要做一本这样的出版物。
后来,我找到了拿过“中国最美的书”奖项的设计师孙晓曦。
我跟他讲,这是诗歌和绘画艺术的相遇,所以我希望这本书里面能呈现出两者是平等的,没有哪一个是绝对意义的主角或配角。
他听了觉得这个观念很有意思,我们就开始合作了。
他给了我几版不同的方案,但有些实现起来,难度很大。最后这本书采用了一种半手工的方式,把诗和画用不同的纸装订在一起,每页都不一样,装订不了的,就用手工去贴。
我们当时印了5000册,印刷成本是29块钱一本,定价是98元。但之前跟出版社签的合同,价格是36块钱。
去除8块钱的版税,以及设计费、翻译费等,最后算下来,我们每本书还要亏2块多。这也是做书刚开始交的学费。
“编辑就是请客吃饭”
2003年,我们刚创立《新京报书评周刊》时,我和沈昌文(三联书店前总经理、《读书》杂志原主编)先生吃过一次饭。
沈公在饭桌上说,做编辑就是请客吃饭,在这个过程里面,编辑和作者就完成了交流,自然而然地就做好了书。
虽然现在不是这种模式了,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作为一个编辑,最核心的就是要懂得倾听作者,理解作者和作品,并且能够为他们提供支持。
这种精神上的支持,往往能够带来力量,从整个行业来说,这也是不断发展下去的基础。
乐府刚成立的那年,我只有两个编辑同事——一个案头编辑,一个版权编辑。
案头编辑已经有了将近10年的工作经历,但是之前她都是在大的出版社任职,人家有一套成熟完整的系统,她在里面有自己的明确的分工,但来到我们这里,她很多内容都要现学,比如如何和印厂打交道、怎么选纸张。
后来,随着公司发展,编辑团队也开始扩大。我们有了印制老师,经过她的测算,《寂然的狂喜》这套书甚至还扭亏为盈。
我们又有了编务、营销编辑,等等。
但实际上,我们几乎没有公开招聘过。
只有一次是公开的,但也没招到合适的人。
我们所有同事基本上都是朋友推荐或者毛遂自荐而来的,有很多甚至没有干过编辑。
由于我身在外地,有些新来的同事,没有办法和我形成有效的沟通,他的学习就会很慢,系统知识也比较差。
我印象里面特别深的一位,不到一年就离开了。
离职后,她去了其他的出版公司,但她又很喜欢在我们这里做的那套书,于是她就兼职来做。
直到上个月,这本书出版了,而她离开公司已经有两年的时间。
对我来说,她不只是做书的人,更是一个年轻、有创造性和想象力的个体。
不过遗憾的是,对公司运营而言,需要的可能是独立能力更强一些的人。
所以我们最后留下来的这些编辑,大部分都是可以高度投入的。
他们有创造的渴望,我会尽量地让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书,这也是个比较微妙的平衡。
我之前接触过不少老编辑,他们对图书有比较明确的读者导向意识。
做之前,他们会问:这本书的对象是谁?
相对而言,这些人会更保守一点,更追求安全。而对于年轻编辑来说,他们更多考虑的是这个主意好不好,好的话,我就想去试试。我觉得这是一个蛮大的不同。
他们更喜欢打破既定的规则,但老编辑,则是更倾向于在规则范围之内去自由创造。
涂涂希望做书和选书的人能更具冒险精神。(图/ 由被访者提供)
选书更多是靠审美感受与判断力
公司成立以来,我们出版了很多文学与艺术类的书籍。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对这方面比较有感觉。尽管我也喜欢历史和自然科学,但在这些领域,我不够专业。
而做书和选书,恰恰是需要专业能力的。不然,怎么能够给作者提出有价值的建议,又怎么能够在稿子里发现错误呢?
但在做文学书籍时,我就可以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和审美感受力。
因为在主观上,我是把握得住的。
至于如何确定选书的标准,我其实不太能够直接量化地讲出来,因为有些感觉,很难用言语去概括,我也只能勉强地去说一下。
首先,选书时,我一定会考虑文本对我的撼动。
这是最基础的。
我觉得这个文本能够打动我,那么它就有可能去感动另外一个人。
而我需要做的工作就是把触动我的那个东西,传递给更多的人。选书和做书,其实也是一个传递感动的过程。
第二个,我会思考,这本书是否能够进入实际操作的流程。
比如说,杨本芬奶奶,她80岁才出小说处女作,去回忆自己的母亲,她又是个“文学天才”。
这些都有社会抓手,而这都在传播上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在做她的《秋园》这本书时,我就和营销的同事说,这本书有可能卖掉20万册,也有可能首印的那些都卖不完。
除此之外,在大家的印象里,我们是一个喜欢选择新作者的出版公司。
其实这种公共塑造也是个误解。
我认为,绝大部分的出版公司或者做书的人,都会选择新作者。
因为出版并不是完全纯粹的商业法则,它当中也蕴含着人的法则,换句话讲,做书和确定选题时,人与人的连接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每一家出版机构,都会经过相对漫长的时间积累,才能让作者成为名家。
当然,有些公司砸钱去买大IP,这种形式可能更多地是在做产品,而不是在做书。
其实,选书和做出版,本身也是个创造性的过程。
找到新作者,也会有种“发现是一种狂喜”的感觉。
现在我们已经做到第六年了,很多新作者也不再新了,他们和我们的角色都在悄悄地发生着转换。
这些作者的好书经常会让我们感到振奋,其实很多读者也会给予我们精神和情感上的鼓励。
经常会有人来加我的微信,在简介里,他说,我是一名粉丝,就想静静地看你的朋友圈。
我会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善意和认同,然后就会同他讲谢谢。
还有那些在豆瓣上留言的读者。像在《秋园》的下面,他们就会说,“我的爷爷奶奶也是这个样子”“我把这本书给我的外婆看了,看完之后,我们可以好好聊一次天”。
我从来没有想到,原来书可以变成这样的桥梁,来达成某种交流。每次看到这些,我就会格外感动与欣慰。
我一直认为,图书市场和文化行业都在越来越好——因为我们的公共教育水准越来越高了。
这就意味着,读书的人和写作的人都在变多。这样一来,观念就会变得更多元,而对我们来说,做好多样化当中的一部分就可以了。
我很希望做书和选书的人,都能再有一些冒险精神。
尤其是在书号成为一种有限的资源的当下,我们更需要大胆一些,去尝试更丰富的有意义的选题。
冒险或许会失败,但足够多的冒险,一定会有更多新的声音从当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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