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女生打游戏上瘾 杭州女孩陪人打游戏月入2万
“砰”的一声枪响,手机画面里,西西(化名)操控的人物被射中倒地,迅速变成一个“盒子”。队员的怒吼声随即从耳麦传出,“你下次能不能活久一点!”
耐着性子,西西用俏皮的腔调安抚对方情绪,内心却隐隐有点庆幸。趁着被淘汰的空档,她赶紧把面前的饭扒到嘴里。
▲图自视觉中国(图文无关)
从早上6点醒来,西西一直捧着手机玩游戏,吃饭的时间被压榨得所剩无几。“根本停不下来”,因为不断有新队友出现,以每小时46元的工资,成为“老板”,接力承包她一天20小时的游戏时间。
对西西而言,打游戏不是娱乐,而是工作。这样忙碌的状态,从今年春节起,已持续两个多月。
年初,面对因疫情而来的史上最长假期,宅在家的年轻人纷纷理解了什么叫“孤独”,也顺势捧红了一个全新行业——游戏陪练。
近日,一家游戏陪玩平台公布《游戏陪练白皮书》。数据显示,今年1月24日至2月底,日均订单量是平时的2倍,用户累计下单完成超过6千万局游戏。
▲某游戏陪玩平台公布的数据
目前,在该平台上已有近 150 万个游戏陪练赚到钱,22岁的西西、20岁的小噜(化名)就是其中一员。
全职与兼职
去年六月,杭州女孩西西从一家美术院校毕业。因为学习视觉传达设计专业,毕业季时,她应聘过淘宝美工,但思来想去,最终放弃了这个机会。出于对动漫和游戏的喜爱,她想进入游戏行业发展,可又迟迟找不到心仪的职位,暂时做起美工、美甲师的兼职。
就在为未来迷茫时,一位朋友向西西提起“游戏陪练师”的职业,建议她去试试。
西西喜欢玩游戏。初中,她就接触网游。后来,手游兴起,《王者荣耀》、《和平精英》等很多火爆的游戏,她都玩过。
“赚点零花钱也不错。”抱着尝试的心态,西西在游戏陪玩平台注册账号:十几岁时,她已经通过倒卖游戏装备赚过一些钱,还用家人的身份证注册过淘宝商铺,售卖游戏道具。
去年七八月份,20岁的小噜(化名)也在抖音上看到关于游戏陪练的视频。一向擅长玩游戏的她,好奇地下载了游戏陪玩平台,玩了起来。
这个杭州姑娘正在江苏读大二,趁暑假做起兼职,“玩游戏让我快乐,同时还能赚钱,很‘香’啊。”小噜用网络流行词来形容。
▲某游戏陪玩平台公布的数据
配音与颜值
正如朋友预料,在游戏陪玩平台,西西如鱼得水。
一开始几乎没人下单,西西只好到聊天室,主动寻找需要陪练的玩家。慢慢地,很多人主动找上她。如今,她的陪玩账号拥有810位粉丝。
西西对游戏世界里的人际交往方式很熟悉。早在初中玩网游时,她便负责场控,带领几百人的阵营对战,还在赛后主持娱乐活动,活跃气氛。
沉浸游戏多年,西西自认为技术并不算好,但身为陪玩,她有鲜明的个人特色。
在陪练平台,西西被“老板”们打上了“人皮话多”的标签。御姐音、萝莉音、少御音、正太音、病娇音……她喜欢玩配音,可以一人分饰六七种角色,在五花八门的多种声线中变幻自如。
聊天时,她可能冷不丁冒出一句呆萌的正太音,“小姐姐,我们要一起玩游戏吗?”随后,又转变为知性的御姐音回一句,“不行,小宝贝,玩游戏不好哦。”
“我的风格就是皮,皮到让人头皮发麻的那种。”西西笑着说,“所以有很多不太开心、想要开心的人,都会来找我做陪玩。”
游戏陪练竞争激烈。西西所在的游戏陪玩平台上,认证的游戏陪练“大神”有近300万个,平均年龄23岁。
身怀绝技的西西靠声音吸引“老板”,不曾在平台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与她不同,小噜隔三差五就会更新一条状态,有意无意晒出自己的美图或视频。
作为技术不算高超的娱乐型陪练,“颜值”是小噜脱颖而出的法宝,尽管她也承认,那些精修视频和本人有点差距。
傲娇与佛系
疫情爆发后的两个多月,西西明显感觉到,游戏陪练行业突然壮大,“好多人注册用户,每天订单不断”。同时,线下的美甲和美工业务被迫停单,西西转而将游戏陪练当作主业来维持。
那段时间,几乎每天早上6点一起床,西西就会接到订单。她的单子通常一天排满40单,陪玩20小时游戏,直到第二天凌晨两点才睡觉。除了短暂的吃饭和睡觉时间,她始终要揣着手机,基本没有空闲,“因为要全程开麦互动,留住‘老板’。”
“每时每刻都有‘老板’下单,甚至主动要求别拒单,说自己不介意拼单,可以和其他‘老板’一起玩游戏。”对游戏陪练来说,“拼单”意味着,同样的1小时游戏时长,赚的钱会翻上几倍。
二月三月这两个月,西西的月入可达两万多元,比平时增长两到三倍。她所在的游戏陪玩平台中,去年全职游戏陪练的平均月收入为 7857元,兼职平均月收入为2929 元。
不过,并非每个陪练在疫情期间都这么忙。在西西看来,游戏陪练的行业主要是“声控”的天下,“如果声音不是很有特色,可能就会比较难做。”
白天上网课,晚上接单,小噜一天玩四五小时游戏,月入最多时只有五千元。身为兼职,她的收费标准比西西低5元左右,“半小时或一局游戏18元,我算是‘底层陪玩’。”
西西则将自己认定为“傲娇型”,“我不做卑微陪玩,只是‘佛系’接单,不会央求别人什么。”西西自称是“拆二代”,“我有房有车,也养得起自己,不缺这样的钱。”
当然,在等级鲜明的陪练行业,仍有大把人比西西更“傲娇”。比如,定价最高的游戏陪练大神王思聪,陪练《云顶之弈》,收费 666元/小时。
▲西西在游戏陪玩平台的技能和标价展示页面
▲小噜在游戏陪玩平台的技能和标价展示页面
暖心与灰色
孤独是门生意,鲜明又隐秘。
除了为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升更高的段位,西西认为有很多人是出于无聊或者孤单,而现实生活中又不知道如何和别人相处,才会花钱找陪练,“大家把它当做一种付费社交,是想让自己喘口气的方式。”
面对鱼龙混杂的玩家,游戏陪练也常遇到目的不纯、居心叵测的“老板”。
过去近一年里,小噜的300多个客户中,有近百人提出过线下见面的要求,甚至有人张口就问,“多少钱一晚”。她的回应方式,是直接举报对方。
对于有性骚扰倾向的人,西西也会直接举报并拉黑对方。她陪近500位“老板”玩过游戏或聊天,最多的一次,在一天里举报了30多个人。她有一套从业基本原则——不接视频,不接见面,不接“带颜色”的订单。一旦出现类似苗头,会毫不顾忌地回怼。
就算在游戏中已认识十几年,西西也没有和任何一位网友见过面。只有一次,西西打破惯例。
“因为家人反对,他和女友被迫分手,希望我作为虚拟女友陪伴他。”事前,西西与对方签好协议——永不互发照片,永不见面。如果有人动感情,就不再继续,互删好友。
按照协议,西西每天陪对方玩两小时游戏,再聊一小时天。让她没想到的是,网络另一端的那个人,也带给了自己渴望的温暖。
“刚开始时,他转钱给我,让我帮他点外卖,说点我喜欢吃的就好,不用问他口味。我按他说的照做,可两周后,他突然说不用帮他点了。”那天起,西西开始收到对方为自己点的外卖,全部是她爱吃的食物,“受宠若惊,他太暖了。”
前后四五个月,这个30岁小伙在西西身上投入一万多元。他说自己本来在迪拜工作,春节回国后,因疫情迟迟无法复工,经济来源中断。对方提出结束协议,并按照约定,删除了西西好友,但直到现在,西西仍舍不得删除对方。她心动了,可“既然说好不见面,何必增加伤害”。
小噜也从没有把线上关系发展到线下,“毕竟坏人不会轻易在网上暴露出来。”她秉持的原则是:“没有感情,对方只是客户。”
身为熟谙网络的新生代,她们恰恰“不喜欢通过网络交现实朋友,尤其是社交软件。”
“网上,人呈现的性格特征会理想化,现实中可能会存在很大落差。”西西对此深有体会。
网络内外,她扮演着不同角色,也被迥异的性格包裹。她认为,做游戏陪练时,自己性格活泼,调皮又逗比,“会把陌生人当作熟人来处”。而生活中,自己则有点高冷。对她而言,线上和线下的社交,是两条平行线。
挥金与自闭
在游戏陪玩平台,超过三分之二找游戏陪练的用户是“95后”。“花钱雇人陪我打游戏”,是这届年轻人流行的生活方式。
春节期间,据说,最挥金如土的“老板”是一位22岁的上海小伙,他平均每天消费超过1500元,累计找12个人陪自己打了1850局《和平精英》。
西西遇到过一位“老板”。起初,她以为对方是个成年女孩,“他还在变声期,账号资料又显示女性”。后来,直到对方的朋友说漏嘴,西西才得知,雇用自己的竟是个初三男生。
西西开始拒单。男孩有点委屈,“他说自己找陪玩,是因为他在游戏里老被歧视。我说玩可以,但得保证你父母知情。”后来,男孩的父亲果真给西西打来电话,表示自己知情,希望西西监督儿子玩游戏的时间,“他说儿子有点自闭,好不容易有个愿意交流的人,不想干涉太多。”
“像收了个弟弟。”西西不再向男孩收费,会在接其他“老板”的单时,叫上男孩一起玩,同时提醒他不要沉迷。
3个月之后,看着男孩变得开朗了一些。西西觉得很满足,就像在游戏中陪伴一些人走过失恋的痛苦一样。这种被需要让她充满成就感,也获得自我肯定。
“陪玩能让一些有社交障碍的人得到自信,也有人说可以减轻抑郁。”西西和小噜都看好游戏陪练的发展,“电竞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陪玩很可能会是新型娱乐产业。”
赚钱与未来
在西西和小噜看来,陪玩行业开始趋向正规。
起初,只需要上传个人资料,就可以认证成为游戏陪练。两三个月前,行业内出台了对从业者的技能认定,不仅要有线上理论考试,还要在邀约时间登录游戏,完成实操考试。这之后才能取得电竞陪练师证书。
西西觉得,举报投诉用户后平台的处理速度也变快了,“半年前,处理结果要几天才能出来。现在只需要几分钟,最慢隔天也会有反馈。”
不过,无论是全职,还是兼职,她们都不打算把这份职业长期做下去,“它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养账号很麻烦,要时不时更新动态,始终保持在线,得一直盯着,担心错过订单。”更让小噜觉得难熬的是,生活作息变得很不稳定,“有一次,有人从晚上11点一直让我陪玩到凌晨5点。我很困,可也不能不让他续单。”
每当看到西西熬夜到很晚,父母就会劝她赶紧找一份其他工作。小噜也没敢告诉父母,自己从事的这份兼职,“他们不会理解,更不会同意。”
西西只把游戏陪练视为疫情期间的过渡职业。在她的计划中,等疫情结束,她就再扎进游戏行业找其他工作,“想做活动策划,也想过创业。做陪玩时,接触到各行各业的人,我也学到很多经验,得到一些启发。”
小噜则打算再赚几年钱,就悄悄结束这份兼职,“毕竟有学业要完成,好多‘老板’和我说过,要好好读书”。
在享受玩游戏和赚钱快感的同时,她们也觉得,终有一天,自己会注销账号,和这份职业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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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 张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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