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相府嫡女(明知庶出王爷已有家室)

故事相府嫡女(明知庶出王爷已有家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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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除夕夜里,中州城内朔雪飘飘,容正与元琇抱着一双儿女围坐于红炉之旁,一边赏着夜雪,一边叙着闲话,倒也不觉得这守岁长夜有多么枯寂无聊。

丑时将近之际,容正的亲随冒雪而来,将八百里加急递送而来的密信交到容正手中。

容正拿着信,连封蜡都没有挑开,便已猜到了其中的内容。

这些年来,女帝萧嫤沉迷于长生不老之术,又听信术士的谄媚之言,以举国之力在各名山大川修筑祈福炼丹之所,使得本就沉重的赋役与徭役变成了阻断百姓生路的两座大山,如此一来,各地起义反抗朝廷政令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王爷,九州之中已有三州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准备向帝京杀去,其中两州皆是流民组成的松散队伍,不足为惧,倒是西州的那支兰巾军,军容齐整,攻守有道,恐成大患。”

容正闻言,方才起了几分兴致,端起手边的盖碗,一边用瓷盖拨着浮于汤面上的茶叶,一边开口缓声问道:“那兰巾军主帅是何来路?”

“还请王爷恕罪,属下尚未查清此事,不过,属下的察子探听到了另一件事儿,就是那兰巾军在联络各方势力之时,用的皆是已故的兰陵公主——萧妩的名号,他们都说,公主当年并未葬身于凤鸣殿的大火之中。”

容正手中的清茶在“萧妩”二字出现的那一瞬间应声落地,骤然而起的清脆裂声搅了两个小人儿的美梦,不知过了多久,容正才在一片孩啼声中缓过神来,满目愧欠地自元琇怀中抱过一人,放在怀里轻声哄着。

这一夜里,容正与元琇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相对,他们谁也不敢开口直言,自己曾在对方眼中窥见了那抹因“萧妩”而起的湿红泪意。

月余后,各地藩王都收到了兰巾军递来的结盟邀约,众人虽然早已对萧嫤的苛政感到不满,可是又不能确定萧妩身份的真假,一番斟酌过后,只能请当过萧妩伴读的容正前去一探虚实。

容正踏入茶室之时,萧妩已经坐在了矮榻上,一扇锦屏将近在咫尺的两人悄然隔开,谁也瞧不清对方的眉眼身形。

萧妩见容正久久没有出声,以为他因这扇屏风生了气,于是便想着人撤去,可谁知她刚开口唤人,容正便道了一声“不必”。

“本王知道民间有异术,可改易容貌,变换声线,所以这扇屏风撤与不撤都无法让本王确定你就是真的兰陵公主。”

萧妩闻言一怔,而后问:“既然如此,那王爷今日之行的目的何在?”

“本王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若答得上来,即使你已面目全非,本王也会向天下人宣告,兰陵公主萧妩确实尚在人世。”

萧妩闻言随即应了声“好”,可话音落后,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绣帕,因为那些久远的记忆里藏着的是悲喜参半的往事,她也不知容正接下来提起的会是什么。

“明秀十三年莺时,公主因偷饮春酒醉倒,误了一场重要的策论比试,先帝为此罚公主抄写《茶经》静思己过,敢问公主可还记得自己抄了多少遍?”

萧妩若是个假冒的,定会对着容正回上一句昔年宫中人人都知的“五十遍”。

普天之下,只有萧妩与容正两人知道,当年萧妩交出的那五十遍《茶经》里,有四十遍都是容正这位伴读仿着萧妩的笔迹替她抄的,所以当萧妩答出“十遍”的那一瞬间,容正随即眸色一震,倾身拜了下去。

……

暮色落下之后,容正起身告辞,萧妩走出锦屏相送,开门之际,一阵寒凉夜风扑面而来,容正实在忍不住,掩唇疾咳起来,萧妩听得心焦,刚想伸手抚一抚他的背部,却又随即想起了他已有妻子之事,犹疑一瞬,终究还是将手悄然收回。

“我知此战艰难,所以我不奢望你能起兵助我,只求你莫要出兵阻我,杀母之仇,夺命之恨,我不能忘,也不能不报。”

容正闻言脚步一顿,强行压下肺间的痛意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定声回道:“臣有幸与公主同窗多年,深知公主乃何等巾帼人物,公主若能取而代之,天下必定再入清平盛世,臣愿择明主辅之,不问前路,不计输赢……”

2

容正登上回程的马车之时,天边的月光已经落了下来,他挑着车帘,在喧闹的长街上望着满地清辉,不由自主地便飘飞了心神。

明秀十年兰秋,萧妩因染奇异寒症需要日日浸泡中州温泉而来到中州王府养病。

因为萧帝膝下仅有萧嫤与萧妩二女,所以日后的帝位定是从这两人之中择定,中州王觉得这是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良机,于是便让族中子侄时常去萧妩面前献殷勤,无论萧妩瞧上了谁,只要那人姓容,对于他来说都是一股极好的助力。

容正的生母只是中州王侧妃,在世时便不讨中州王喜爱,所以顶着庶出身份的容正为了在这王府深宅之中安然存活下去,只能选择谨小慎微,即使明知自己的才华样貌都在一众兄弟之上,也不敢在萧妩面前展露半分。

可萧妩自幼长在宫中,见惯了旁人阿谀奉承,反倒是容正这种清冷疏离的性子更能引起她的注意,没过几日,萧妩便让容正的几位哥哥不要再来打扰,只允许容正一人往后再来请安。

一日,萧妩泡完温泉后沿着林间小径散步,无意中撞见容正被人围在僻静角落里训骂,中州王世子甚至还打了容正一拳。

萧妩自然知道容正是为何挨打的,气急之下,随即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因为萧朝皇族喜好田猎之游,所以萧妩自幼便跟着师傅练习弓马箭术,她虽然因为病中体弱,没有什么力气,但手中的准度是极好,一下便打中了中州王世子的背部。

容正听见中州王世子的痛呼声后,方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萧妩,怔了怔神后随即朝她跪下行礼。

萧妩领着人缓步踱上前去,目光凛凛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一本正经地将中州王世子训了一顿,吓得中州王世子连连讨饶,险些晕了过去。

中州王世子离开之后,萧妩便带着容正一起回了住处,匆忙赶来的大夫见状,自然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对容正敷衍了事,仔仔细细地为他诊了脉,开了药后方才恭敬退去。

在等待汤药的那段时间里,容正坐在矮榻上,由着婢女为他的伤处上药止血,萧妩百无聊赖地捧着一卷书倚在绮窗边翻看着,夏日清风徐徐,华室内珠帘摇动,不知不觉间便碰出了一曲上古清音,定下了所有人的躁动情绪。

临别之际,容正向萧妩道了谢,萧妩看着容正唇角上的殷红血色,忍不住开口提点道:“本公主今日之举,只能解你一时的燃眉之急,若要永绝后患,还需你自强才是。”

容正闻言眸色一怔,无奈地弯着唇角低声回道:“公主得陛下盛宠,自不会理解臣的难处,更不会明白,臣在不得父王喜爱的境地下,就连安稳度日都是一种奢望,如何还能自强?”

萧妩闻言不由得蹙了蹙秀眉,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中州王的眼神实在不好,怎就放着眼前的美玉不爱,去宠那些个无德无能的儿子?

“既不得人欢喜,那便做些讨人欢喜之事,只要让你的父王看到你身上拥有其他子侄都没有的宝贵价值,他又岂会舍得继续轻贱于你?”

萧妩一语点醒梦中人,容正伏低做小太多年,险些都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长处与优势,像中州王这样唯利是图的人,利益远胜于亲缘,他确实应该让中州王看见他这个儿子了。

“明年春日,父皇要在藩王子弟中为本公主挑选伴读,届时中州王若舍世子,将你送来,那你便是真的自强了。”

容正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妩问道:“如若那般,公主会在那满目的琳琅才俊中选臣为伴读吗?”

萧妩闻言不由得灿然一笑,她知道自己无意中勾出了眼前这俊美少年的野心,或许是觉得有趣,又或许是因为同情,总之,萧妩在短暂的沉默过后,便开口许诺道:“届时你若能来,本公主自会将你纳入考虑之中。”

“既然如此,那臣定不负公主厚望,愿来年春日,臣能有幸与公主同品建州春茶。”

因为萧妩与容正都是言而有信之人,所以,当翌年莺时到来之际,萧妩的凤鸣殿中果真如早前约定的那般飘出了建州春茶的醇香之气,直到许多年后,依旧有许多宫人记得这一日,有一对年貌相当的少年少女似故友重逢那般坐在绮窗边的矮榻上欣然对饮。

3

容正在宫中陪着萧妩一起度过了人生中最快意的五个春秋,在第六年的槐序到来之时,中州王遇刺身亡的消息陡然传至京中,此后,他那些留在中州的兄弟为了王位开始了连绵不绝的明争暗斗,反倒是他,因远在帝京逃过数场死劫,最后甚至还在众人两败俱伤之后,坐享了渔翁之利。

萧妩及笄次月,容正收到了萧帝命他返回中州继承王位的圣旨。

当夜,容正在猛灌了几杯烈酒之后,方才鼓起勇气来到萧妩宫中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臣今日已非一无所有的庶子,所以才敢斗胆来求这门婚事,不知公主可愿下嫁,为我中州王妃?”

容正一如当年那般目光灼灼地望着萧妩,因为在这朝夕相处的数年之间,他能够感受到萧妩待他的特别之处,若说她对他无一丝情意,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果然,萧妩在一瞬静默之后,便坦然承认自己对他确实存有几分好感,然而就在容正为此感到开怀之时,萧妩接下来的话便如盛夏冰雨一般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希望。

“父皇早年有言在先,继帝位者,夫必嫡出,虽然现下未知父皇属意的是皇姐还是我,但我绝不能让婚姻成为阻碍我的一块大石,你确实什么都比旁人要好,但你缺一个我需要的嫡出身份。”

萧妩的话音落下之后,空室内随即陷入一片难言的寂静之中,容正面如雪色般地看着无比清醒的萧妩,忽然间发现自己今夜之行当真可笑至极。

在那极为难堪的沉默过后,容正终于彻底死心,往后退了一步,拱手向萧妩拜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公主当臣方才所言皆是醉话,就此忘却便是。臣明日启程归乡,恐无暇再来致谢,便于此时在此谢过公主昔年提点之恩,近年照拂之情,臣衷心祝愿公主……早日觅得良人,继承大业。”

……

马车倏然停了下来,将容正从那久远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当他踏着月光缓缓步入内室之后,刚刚哄睡一双儿女的元琇也随之跟了进去。

容正带着满身疲意,抱着元琇坐在美人榻上,将自己今日所见之人,所行之事,乃至最终做的决定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她。

“日后若是败了,你会怨我吗?”

元琇闻言笑了笑,伸手抚着容正微微蹙起的眉心,轻声宽慰道:“夫君若是什么都瞒着妾身,妾身心中自是有怨,反倒是夫君这般坦然,让妾身不知该如何生怨。更何况,公主于夫君有再造之恩,夫君亦曾……心悦公主,于情于理,今日都该帮公主这一把的。”

“你难道不担心我是因为旧情难忘方才这般行事的吗?”

元琇弯着唇角摇了摇头,靠在容正肩侧温声回道:“妾身相信自己挑选夫君的眼光,也相信夫君是个行事磊落的君子,公主是照亮夫君人生的第一道光亮,自然意义非凡,纵使夫君为此存着一点私心,亦是人之常情,妾身断不会为此无端生妒。”

“妾身以为,今日公主听闻夫君那句‘不问前路,不计输赢’之时,心中必然感慨万千,现下,妾身也可对夫君道此八字,夫君安心便是。”

元琇的深明大义让容正动容不已,他第一次在床笫之外吻着元琇的眉心,许下此生不负的诺言。

4

自从容正率领中州军加入萧妩的阵营之后,兰巾军在战场上便渐渐显示出势如破竹的架势,不过一年时间,兰巾军便打到了黄河南岸,与帝京仅隔一水之遥。

一日深夜,容正在巡防之时被萧嫤派来的细作用冷箭伤了肩头。

大夫要为容正拔出带着倒刺的箭头,但当时军中已无麻沸药剂,萧妩担心容正疼痛难耐,便一直守在榻边与他说话,希望能够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

容正侧着头,看着萧妩眉目间呼之欲出的焦急之色,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当年那个无眠的微醺月夜,最后实在忍不住对着萧妩直言道:“臣有一事,扰臣多年,今夜公主在此,不知可否为臣解惑?”

萧妩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容正身上的伤,自是不疑有他,随即点头应承下来,直到她听见容正的问题,方才怔坐在榻边,久久不敢出声应答。

“公主没有听清吗?那臣便再问一遍,臣想知道,公主当年真的是因为臣的庶出身份,方才拒了臣的心意吗?若是这般,在臣离开帝京之后,有那么多嫡出的世家公子求娶公主,公主为何一个也没有答应?”容正侧着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萧妩,仿佛要从她的一双泪眼里盯出答案似的。

“你已有贤妻慧子,何必非要纠结于那些缥缈如烟的前尘往事呢?”

“因为臣想知道,臣这一双眼到底有没有看错人。”容正话音一落,豆大的珠泪便从萧妩眸中滚落下来,悄然砸进了容正的心间。

容正见状便知当年之事必定有怪,更是铁了心要萧妩给他一个答案,最后甚至以拒绝治伤为由逼迫萧妩,萧妩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一切和盘托出。

就这样,在萧妩的娓娓道来之中,容正方才陡然知晓,原来当年萧妩口中的嫡庶之言尽是她自己编造的,萧帝根本没有对她们姐妹提出过这样的要求,而她这样戳容正心里最敏感的地方,只是为了让容正因此对她生出疏离之感,唯有这样,他才能安然活到返回中州继承王位的那一日。

“当年,父皇为了借助萧嫤母后娘家的势力登上帝位,只能用皇后之位做了交易,我的母妃身为父皇的发妻,却只能退而封妃。父皇因为心底的愧疚之情,待我们母女自是极近宠爱,萧嫤不知其中缘由,更因为父皇对她母后的冷落而生出不平之心,从小便喜欢夺我所喜之物,所爱之人,而后用尽手段毁之。”

“你向我提出求娶之意时,萧嫤的舅父正领着大军为萧朝安定北边,我若向父皇禀明此事,翌日萧嫤便会借着舅父的军功跪在大殿之前求父皇将你许给她为驸马,父皇碍于前朝之事,也必定会为此妥协。一旦赐婚圣旨颁下,你便只能被她当作玩物一般戏弄,直至某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世间。”

“从前,萧嫤抢过我许多东西,我都觉得无关紧要,而你,是我生来第一次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我知道,那些话也许伤你很深,但那是当时的我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萧妩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容正肩上的箭头也被拔了出来,剧烈的疼痛令容正瞬间昏睡过去,倒也让萧妩浅浅舒出一口气来,因为她还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得知真相的容正。

萧妩替容正盖好被子之后,便悄步退了出去,待军帐之内陷入一片沉寂之后,躺在榻上的男子才缓缓睁开眼来看着窗外的孤月,那时,有月光洒在他的深眸里,漾着一点不为人知的莹光。

5

容正受伤的事情没有瞒住元琇,数日之后,元琇便自中州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萧妩前去探望容正之时,正好看见元琇脚步匆匆地入了容正的军帐,萧妩见状随即停下脚步,转身去了黄河岸边。

半个时辰后,落日的金阳铺洒下来,萧妩站在一片树荫下,看见元琇扶着容正外出透气,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拓在黄土地上,看起来既亲密又温馨。

萧妩孤身一人,远远地瞧了一眼,一转身便湿红了眼眶。

两军决战前的一段时日,兰巾军中日日都能揪出几个从对岸潜来的细作,没有人能挨住审问时的酷刑,自是将接触过的人都一一报了出来。

萧妩拿到名单之时,曾经看着上面的一个人名陷入长久的静默之中,有那么一瞬间,萧妩的心底竟然生出了希望细作策反成功的念头,因为那样,当她拿着证据摆到容正面前之时,或许她与容正之间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只可惜,待她传来细作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她也只能独坐在高椅上,将纸间的人名悄然划掉,从此以后,绝口不提此事。

半年后,容正率领兰巾军渡过黄河,攻入帝京,萧嫤无路可逃,最终服下大量含有水银的丹药自尽而亡,随后,萧妩以萧帝正统血脉登基为帝,改元中和。

容正返回中州前夜,萧妩在宫内设宴为他饯行。

一轮皎亮的圆月挂在天边,容正与萧妩把酒畅谈,醉意上头之时,更是各自提着一壶酒倚在绮窗边赏月对酌。

萧妩不胜酒力,没一会儿便软了腿脚,还是容正眼疾手快,将人稳稳扶住,才没让她摔破手脚。

“陛下醉了,臣这就唤人进来送陛下回宫歇息可好?”

萧妩懒懒地倚在容正的肩头,轻晃了晃头,容正见状自也无可奈何,只能由她抱着靠着。

萧妩贪恋容正怀里的温暖,想到明日便要长久分别,心头更是百感交集,踌躇良久之后,终究还是看着漆黑夜色里唯一的那道光亮,对着容正说出了重逢以来的第一声挽留。

“若我以天下为嫁,你愿不愿意为我……”萧妩话音未落,便被容正的一声“陛下”打断。

明知庶出王爷已有家室,曾拒嫁他的女帝,却有意抢他做夫君

萧妩脑中一震,用贝齿咬着唇,红着一双醉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容正,直到他开口说话,她才终于彻底死心。

“臣若尚未娶亲,无须陛下开口,臣也会守在陛下身边,生死不离。可人此一生,不能只为爱而活,还需有责任与担当,臣不能让元琇与孩子来承担你我命运铸下的遗憾。”

萧妩闻言,不由得垂下长睫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半晌过后,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容正缓声慢道:“王爷所言有理,是朕醉酒糊涂了,还请王爷莫要将方才那些醉话放在心上。”

随后,萧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倒了一杯清酒敬他。

“谨以此酒,谢王爷多年来倾力相扶之恩,也愿王爷与王妃琴瑟和鸣,儿孙满堂。”

容正看着萧妩强挤出的苦涩笑意,只觉时光恍然流转,那年那夜,他也曾经对着心上人说过这样违心的祝祷之语。

就像那年萧妩没有戳破他的心思一样,他终究还是压下眼底的泪意,笑着接过萧妩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潇洒作别。

那一夜,萧妩站在九层宫阙之上,目送容正阔步远去,在人影消失的尽头彻底告别了过去。

6

容正多年来为国征战,身上旧伤新疾无数,萧妩每年都派太医去为容正看诊,赐下的名贵的药材更是堆满了中州王府的库房,可即使是这样小心翼翼地调养照料着,容正也不过撑到了不惑之年而已。

萧妩三十七岁那年,容正病危的消息自中州传来,待萧妩星夜兼程赶到容正的病榻前时,他早已入了弥留之际,后来听到她唤他的名字,他硬撑着最后一口气,睁开眼睛与她对视一眼后方才含笑而去。

“这些日子,夫君一直在等陛下,今日一见,可算无憾了。”

萧妩含泪怔坐在榻边,良久过后转身看向元琇道:“这些年太医为他看诊的脉案,朕都一一瞧过,朕不相信,是那些刀剑留下的外伤损了他的寿命,这其中,可有那迎风疾咳之故?”

宫中的太医皆是杏林圣手,来来往往为容正看了那么多年的病,容正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瞒住萧妩。

“陛下既然已经有所察觉,当初为何不亲自问一问夫君?”

萧妩红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道:“朕不敢在他在世的时候问他这些,朕害怕,朕会因为那些真相乱了心智,最后不择手段地将他从你身边抢回来。”

元琇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也含着泪花轻笑起来,感叹道:“陛下果然值得夫君昔年付诸的一片深情。”

当年,萧帝病危之时,曾经撑着孱弱的病体亲笔拟下继位遗诏,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的是萧妩的名字,只可惜,当时萧妩前往外祖家探亲,被连绵的江南雨季阻了归途。

萧嫤见状,便联合萧帝身边的内侍,命人仿照萧帝的笔迹,篡改了继位诏书,而后又趁着萧妩尚未回到宫中之时,派人毒杀了萧妩的母妃,对外宣称自尽殉葬。

那时萧妩不知其中内情,在一日之内失去两位至亲,自然为此感到悲痛欲绝,回到帝京之后,几度在灵堂上哭晕过去,萧嫤假惺惺地派人将她送回凤鸣殿,入夜之后,却想放火将她烧死,借此永绝后患。

幸好萧帝在生前便为萧妩在宫内宫外留下了不少忠心之士,所以在大火燃起之前,萧妩便被人从密道里安然地送了出去。

可那时奉诏回京参加萧帝葬礼的容正并不知晓萧妩早已为人所救,所以当他看到凤鸣殿起了大火之后,便不顾众人的阻拦,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火场之中。

最后,容正当然没有成功救出萧妩,而他自己,更是被滚滚浓烟呛伤了肺部,留下了终生难愈的重疾,这才是导致他盛年早故的真正原因。

7

三年后,萧妩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嫁给了肖似其父的容家幼子,自从中州王府与萧姓皇室结了姻亲之后,元琇一年之中总会到帝京住上三五个月。

萧妩每每想起容正时,便会请元琇入宫叙话,而元琇也总是欣然前往,因为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从对方口中发现自己从未见过容正展露出的那一面,元琇再一次爱上了鲜衣怒马的翩翩少年,而萧妩也盼望下一世能有这般顾家爱子的好夫君。

就这样,元琇与萧妩在失去容正之后,又因为各自记忆里的那个人成为了相互慰藉心伤的一剂良药。

元琇的身体也不算好,走在了六十岁那年的兰秋时节,萧妩撑着病体去见了她最后一面。

永别之际,萧妩摒弃一切杂念,问了元琇一个问题。

当年萧嫤派来细作潜入兰巾军中,其中一人便是为了与元琇结盟而来,那时,萧嫤向元琇许诺,只要元琇借着便利之机下毒杀了萧妩,萧嫤便不再追究容正加入兰巾军的罪责,依旧尊他为中州之王,而元琇也可以就此高枕无忧,不用再担心容正是否会与萧妩旧情复燃。

“当时,你可有生过接下那瓶毒药的念头?”

元琇闻言静默一瞬,而后弯着唇角淡淡地点了点头。

“陛下要因我的坦诚,向我问罪吗?”

萧妩笑着摇了摇头。

“人生一世,论迹不论心,你我三人必定都曾因心中私欲生过恶念,可我们最后都选择了以善压恶,如此,便已胜过世间千万人了。”

萧妩踏出房门之际,天边正挂着一轮皎月,她侧头静静望着,恍然间便如见故人。

“你陪他生死同寝,我陪他永载青史,如此,我们这一生也算各得其所了吧!”

元琇闻言,笑着闭上眼睛,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原标题:《红颜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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