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丽的山水里遇见你(在长漾里遇见故乡)

青菜,萝卜,扁豆,韭菜,毛豆,南瓜,秋葵,是秋季江南乡村常见的菜蔬,被青砖或矮篱笆隔开,圈成一块块,像不规则的棋盘格子,格子线条是青砖铺成的小路。你在其间行走,可观;你伸手摘下,可食。

如果天不错,风微微吹着,阳光正好,适合野炊。菜地边上有草坪,有水池,有木柴,有坐着黑铁大锅的土灶。煮两碗带锅巴的米饭,来一盘碧绿里藏着嫩黄的韭菜炒鸡蛋,就是一顿最惬意的午餐。或淘半碗大米,薅一把青菜,来两只萝卜,外加些许扁豆毛豆南瓜,熬成一锅菜粥,能哄平时挑食的孩子吃得肚子圆圆。农家饭食的香,飘过庭院,飘过小河,飘过一片丰收在望的、青里渐渐泛黄的稻田。

这里是苏州吴江区平望镇,一个名唤长漾里的村庄,一处农舍改造成的民宿。我最感兴趣的,是农舍外观的憨拙,几件家常衣服居然还挂在走廊上晒。一只家养孔雀站在窝里踱步,好像没心情它的尾羽。嗯,比起农舍的原住民、一只正在树下追逐虫子的公鸡,它确实漂亮不到哪儿去。

这种民宿,在村庄有多处,本是农民房屋,因为新农村建设,由乡镇收储或租赁过来,进行改造,基本保持原始风貌,只不过在室内加进现代都市人居必备的设施,让游客能吃,能住,能玩。

这地方适合住下来,轻松劳作,安静发呆,诗意遐想。

我本是异乡异客,在这样的园子里,没来由就想起故乡,关于炊烟,关于老家,关于母亲。

也是这样的季节,老家的稻田黄了,荞麦花雪白。花生挖出来晒,山芋和芋头还在生长着。新种的青菜萝卜哪儿都有,老丝瓜懒懒地挂在树枝上。刚摘的大青豆,外壳有一层毛,豆角尖还有点小刺,童年的我最怕剥这样的豆。还有芋头籽,刮皮之后的手千万不能下水,否则会痒。我最喜欢剥花生,刚从土里扒出来的花生,两个太阳一晒,摇起来哈拉哈拉响,大拇指与食指一捏外壳,花生米就蹦出来。有的花生没有来得及长成熟,有点甜,我一边剥一边就吃了;那些饱满的油脂太多,留着煮菜粥。老家那一锅菜粥里,内容繁多,那是一锅丰收。一锅丰收在傍晚时候开始煮,用柴火灶,大铁锅。柴火是花生藤,就躺在田里晒干,烧起来噼噼啪啪响。我母亲黑红的脸膛映在灶火的红光里,那么让人安心。我生来瘦弱,吃什么都不香,一年四季,只有秋季这一锅菜粥吃得多,能养起来一点点肉。

我的故乡在长江北岸,母亲不在了,故乡早已成为回忆。

我在回忆一锅丰收的时候,遇到三个老年农妇正在树阴下吃午饭,都是自己带来的,简单到饭菜拌和在一起装在保温桶里,她们却吃得很香。吃过,她们走进一片开满太阳花的绿地拔杂草,戴着竹编的斗笠。她们不停地站起来又弯下去,却丝毫不见腰酸背痛写在脸上。她们中最小的68岁,最大的81岁。她们一天工作8小时,能得85元报酬。对于老板给出这样微薄的劳务费,她们一点没有抱怨:“新农村建设,让我们住进新房子,旧房子还有人要。现在没田种了,太闲了也难受,年纪差不多的,找个机会凑在一起,谈谈说说,做这个不费力气的事,时间过得快。”她们让我想起母亲,一个一辈子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只把平平安安吃饱穿暖看成是此生最大的福分,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繁华与喧嚣,内心总是那么平和、知足、厚道。

长漾里,正成为更多人找寻精神家园、诗和远方的去处。他们往往带着朋友,带着爱人,带着孩子,来体验一两天田园生活。老年人来到长漾里,能看到故乡,看到曾经的亲人与自己。年轻人,他们生长在城市,也忙里偷闲来到长漾里。倒回一千年,大家都种田。我们这个民族经历过漫长的农耕时代,留下强大的基因,无论城市的楼房有多高,日子有多安逸,子孙们都对“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充满美好想象,过一段时间,就要来一次深情回望。长漾里,帮我们实现这样的梦想。

在美丽的山水里遇见你(在长漾里遇见故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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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丽的山水里遇见你(在长漾里遇见故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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