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仲夏之夜（当代散文夏夜杂思）

文/罗 强

春天仿佛没停留几天，就被夏天挤走了。

夜风如水。子夜前的鸳鸯湖，终于剥离喧嚣，沉寂下来。只剩湖边静静站着的路灯固执地守候着，与天上那轮还没发育完全的半弯月儿相互照应着，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错过某个夜归人。此刻的我正坐在鸳鸯湖畔的某个窗台上，沉浸在那首叫《远方的寂静》的钢琴曲里，心无旁骛地坐进静静的初夏午夜里，无心睡眠。

从对面的南山上跑下来的风，踩着细碎的步子踱过湖面来到我跟前，还顺便扯来了一两声蛙鸣。我透过窗子望出去，眼前除了湖对面那段拥有完美身段的廊桥和湖边南山那崔嵬的山影，就只有这无边的寂静了。我骤然体会到“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这两句诗的妙处。夜景不甚分明，湖畔人家的灯火星星点点，隔湖观火，有种朦胧的美。

夜空中忽然出现了一架夜航的飞机，拖着忽明忽暗的尾灯穿透这片朦朦胧胧的夜色，也把我的思绪扯向远远的远方。此刻的远方，除了寂静，还有什么呢？或许还有从我们的世界里相互路过的一些人吧。鲁迅说过：“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这句话在我的生命中烙下了深深的印痕，愈是午夜，愈显清晰。

大家都劝我不要熬夜，奈何我发觉只有午夜的时间仿佛才是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其余时间的我都要忙于工作、家庭以及一些为了生计不得不奔忙的事情。因此，每到午夜，我总不忍睡去，我喜欢就着如水的夜色，喜欢对着漫天的星空，喜欢伴着丝丝的凉风，写下一个个文字，扯出一段段句子，凑成一个个故事。

有句话叫“我手写我心。”我写出来的文字，一字一句，一段一章，都是从我内心流淌出的声音。我在文字里，与自己对话，与远方的朋友交谈，与故事中的人物聊天，与这个世界的星辰大海神交。我喜欢用这种方式来抵抗岁月的流逝与其中的寂寞。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忙忙碌碌拼搏半生，白了少年头，蓦然回首，才发觉，一切的功名利禄，皆如尘土与浮云。其实人活着，并不只为了功名利禄，我们追求的更多应该是内心的需求。一颗浮躁不安的心，就会带给我们欲望难尽的累。而一颗充实的内心，粗茶淡饭也会咀嚼出日子的滋味。最终，我们来人世一趟，有来时，有归时。这山一程水一程的奔赴，也就是生命的过程。

我们活在尘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没有人会永远一帆风顺，任何人都逃脱不了生活带来的酸甜苦辣咸，可谓五味杂陈，冷暖自知。也没有人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无论是当初历尽千辛万苦共同渡过漫天风雨的情侣，还是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发小，又或者是相互搀扶共同走过一段微凉岁月的兄弟。曾经相伴一起走的人，走着走着，都抵不过时光的侵蚀，不知不觉间竟已远离了彼此，不止是空间距离上的远离，更是心灵上的远离。那段时间，我亲眼见过身边的兄弟夫妻反目，兄弟相争，友人离去，接踵而至的是非变故，再三逼人的讥笑谩骂，无奈又唏嘘。也曾经因为自己囊空如洗，家徒四壁，看不到光的前路，而让我的内心补丁百衲，潮湿而抑郁……曾经的那段黝黯时光，时隔多年，依旧难以释怀。

庆幸，我没有放下手中的这支笔，是这支笔让我坚持到现在，也是这支笔改变了我的人生。虽然有时我会在生活中感到沮丧，会觉得生活不公平，但只要我拿起笔，文字的力量可以破解内心的恐慌和忧虑，可以让我一步一步接近梦想。

一个午夜复一个午夜，我依靠手中的这支笔，终于熬过那段人生中最落魄的时光，从一无所有到渐渐可以养活自己，甚至可以在工作的小城里买房，安家，以至于可以装模作样地假装自己也是半个城里人。

现在，写作于我，更像是一种放松。我用笔记录下生活中一个个故事，用笔记录下内心里一段段真实的感受，而我在文字中得到的愉悦，是无法用物质来衡量的。外在的物质带来的也许会有短暂的快乐，但这种快乐很容易消失。而精神上的攀登，它让人时时倍感生命的存在与力度。

往后余生，我想还会写下去，与文字为伴，以写作作为一种人生的修行。能够“我手写我心”，这就足够了。假如有人能从我的文字里读出自己的故事和自己的感受，那就是意外的惊喜了。

（图片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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