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民把25万亩沙漠变成了绿洲（一个人将350亩黄土高原变成绿洲）

那些留在荒漠的脚印，终将成为万顷的森林

荒漠脚印

文 / 杨大侠

海棠、五针松、棕树、芒果树……

这是2016年，《远方的家：长城内外》节目组走进许志强家院子所看到的景象。

许志强站在院子前

从院子往坡下的350亩地望去，满眼尽是青山泽被、硕果悬垂，俨然一副塞外江南的景象。

“如果不是看到脚下的厚厚黄沙，真不敢相信我们站在黄土高原上。”

许志强试图摘几个芒果给摄制组尝尝。但摘到手里，芒果早已被蛀虫吃了。

“在黄土高原上还能见到树上的芒果！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让人不敢想的是，许志强在这片寸草难生的荒芜之地上，已经默默耕耘了48年。

耕耘荒漠

48年前的甘肃定西许堡社，是一片干旱少雨、土地贫瘠的荒漠，水土流失严重。偶尔的一场暴雨，山沟就会坍塌，不仅影响农作，还阻断了道路，这让当地村民伤透了脑筋。

那时候，许志强年方二十。许志强爷爷在世时，常给他说：别看小树苗这么小，过一段时间就可以长成大树了，好多好多的树长出来，家就会越变越好。

他相信爷爷说的话。他决定给这片荒漠种上很多树，抵御水土流失。

很多人回顾自己年轻时候做的决定，都觉得幼稚、可笑，甚至愚蠢。那时候的血气方刚，往往冲淡了自己的理性。而对于许志强，就是这个看似血气方刚的“冲动”决定，却耗掉了他半个世纪的光阴。

最开始种松树和柏树，因为父亲说“做人要做真君子，栽树要栽古松柏”。而黄土高原就像一块去皮的血肉，根本无法让树苗附着。他买来花盆，将树苗种在里面；等树苗长成抗旱抗风的小树后，再将其移植到地表。

经济型树苗在平地上成气候了，他又在悬崖和沟壑里种树——那里是水土流失最严重的部分。他找来一根绳子，一头由一人拉紧，另一头把自己拴住，一点一点地滑到沟里、崖下，将小树嵌在裂缝中。

许志强和哥哥许志刚

他通过在自家土地上种树，将贫瘠的沙地变成了丰沃的土壤。接着，他用这些肥田，跟村民交换干旱严重的土地，然后种上树木。家里人很反对他这种“愚蠢”的做法，因为家里本来就贫困，而树苗还需花钱买来。许志强没办法，又养了18匹马和数头毛驴，通过出售配种产出的小马驹，来换取买树苗的开支，继续这份“愚蠢”的事业。

经济型树木遍布许堡社，许志强又打算种热带果树。除了芒果，这里还有十几种其它果树。每到秋季，整个村里瓜果飘香。在这涤荡整个心胸的香气中，天地也仿佛为之澄澈。许志强放眼望去，这才知道：48年里，他在日积月累的如同精卫填海的岁月中，已经将350亩的荒漠，变成了青翠欲滴的秀林。

用一辈子干了三辈子的事情

连接许堡社山沟底部和外界的，是一条落满黄叶的宽敞道路。这条路上，不时有摩托车、架子车和劳作村民来来往往。

许志强修了30年的路

这条路，是许志强在种树之余，用了30年时间，以一己之力修筑完成的。

“种树，养马，养驴，修路，我用一辈人的时间，干了三辈人的活儿。”时年68岁的许志强说到这里，忍不住独自哭泣。

“苦，太苦了。”许志强说。

48年前的决定，并不是心血来潮。许志强见过南方的草木丰茂、气候有序，他恨这个地方，他总是在问：为什么我们这里就不能像南方一样四季常青，春天有遍地的花草，秋天有满仓的稻谷？

改变家乡的恶劣面貌，成了许志强活一辈子的意义。

夏天，许志强早上4点多起床，天不见亮就上山种树、入林修路，不断攀升的烈日，湿透他整个衣衫；冬天早上5点多起床，他常常摸着麻影子下地，寒风吹得手也裂开了血口子。

此外，锄草、松土、防霜冻、防病虫害、防牲口踩踏、防火等日常管护更是劳力又劳心。他常常风里来雨里去，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虽然辛苦，但如果不到林子里转一圈，他就吃不下饭，心烦意乱。

48年的不论寒暑、风雨无阻，许志强没休息好一天。他的脸上总是写满沧桑和疲惫，也患上了严重的肠炎，但只要醒着，他就会继续种树。

68岁，他将生命的意义活通透了：他把黄土高原变成了“南方”。他说，这片林子，就交给党。希望国家把它保管起来，让这里四季常青。

许志强的绿洲

那些深深浅浅的沉重脚印

如果不是《远方的家》走入许堡社，估计我们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没有见识、没有广博知识、没有出过远门的人，干了怎样一件伟大的事情。

他的一亩三分地，对我们而言，几乎等同于另一个世界。

在我们的世界，我们可以想走就走地去看世界，可以通过各种免费付费渠道学习各种知识，可以见识社会中形形色色的人，乃至将自己变成那个人。

在这个世界，我们有良好的修养、素质，有界限清晰的道德观、世界观，我们总是立下志向，要改变自己、改变生活、改变世界。

然而，很多时候，一个不关痛痒的委屈，一次没来由的冲突，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阻碍，就足以让我们放弃所有努力，忘记曾经热血沸腾许下的梦。

我们有那么多坚持梦想的条件和资源，但总是敌不过一个放弃的念头和谎言。

是啊，享受是多么安逸的一件事啊，而梦想又是何等沉重的负担。那些留在荒漠的深深浅浅的沉重脚印，就让它被风沙掩盖吧，因为我们总是可以随时再出发。

然而当你有这样的念头的时候，你有没有试图回看那一路走来的脚印？

《蜡烛人》是一款很无聊的游戏。整个过程中，你扮演一支只能燃烧10秒的小蜡烛，靠点燃暗处的机关来存活，探寻心中向往的圣地——灯塔。整个过程，没有旁人，没有裂缝中洒下的光，只有你孤独地在黑暗里不断前行。此间，障碍和陷阱会让你疲惫、心烦乃至妄图放弃，但如果你想休息超过10秒，等待你的只有蜡炬成灰。

这个无聊而如同人生一样无奈地负重前行的游戏，到了关底，蜡烛人也没能追上灯塔。而当你回首从出发的起点到终点的整个路程，一副绝美而震撼的画面将在你面前展开：那一条曾经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道路，那黑暗道路里充满的各种崎岖和机关，如今都变成了一条璨若银河的大道；那留下的一个个沉重脚印，如今也变成了一盏盏侍奉光明的明灯。

那是他走过的路

虽然那点点烛光并不耀眼

无法像灯塔一样照亮黑夜

但火光闪烁着蔓延向远方

在黑暗中默默地指引着方向

小蜡烛不再为无法成为灯塔而烦恼了

他更努力地燃烧起来

天灯向着更远的地方飞去

而这，就是坚持所赋予的生命的意义：水滴很小，杯子很大，但水滴总有一天会填满杯子；树苗很脆弱，荒漠无边无际，但树苗总有一天也将把荒漠变成万顷森林。或许我们拼尽全力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心中的理想，但那璀璨的来路，那脚印下绽放的光明，它远远胜过了理想所能承载的价值。

疲惫的时候，想想来时路上的沉重脚印。那些小委屈、小情绪、小冲突，也就不那么沉重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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